「郎霈——」一聲嬌喊。
下一瞬間,郎霈發現自己腰間多了一雙手。
時值曼谷最炎熱的四月份,午後艷陽幾乎烤干人的生存意志,但衰竭的熱影響不了郎億集團的二公子。
中午十二點,他向門口警衛點了下頭,步出「郎億泛泰大樓」,笑容疏淡,額角不流一絲汗珠。
下午兩點,他踩著滿地熱氣,以同樣的步調、同樣的笑容進門,仍然一顆汗珠子也沒有。
這可奇了,難道台灣男人特別耐熱?泰裔警衛忍不住走到旋轉門邊感受一下熱空氣。街上確實是四十度高溫呀!他望向守衛台的另一個同伴,兩道奇哉怪也的視線一起投向服務台前的挺拔身影。
「郎先生,這份快遞是十分鐘前送達的,我正要幫您送上去。」接待小姐連忙翻開簽收本,讓他簽名。
「沒關系,我自己順道拿上去就成了。」郎霈微微一笑,抽出胸前的鋼筆,在收件欄填下自己的英文姓名。
這些年來,郎家二公子的身影,泰國分公司的人是越看越熟了。之前正牌大龍頭郎雲也來視察過一、兩次,但是泰國分部主要還是由二公子郎霈負責。
有時候,他們旁邊這些人總不免要替郎霈叫屈。
郎家的兩個兒子里,老大郎雲成名較早,後來雖然昏迷了三年,復出之後依然聲勢浩大,相形之下,他們眼中的「自己人」郎霈似乎一輩子注定要屈居在哥哥之下。
以外表來說,郎霈比他一八五的哥哥矮了三、四公分,肩膀卻寬了一號,感覺不像郎雲的比例那麼和諧完美。郎霈的臉型較為方正,嘴型較寬,鼻粱挺直但比較短,不像哥哥的清俊矜貴。若說一身傲骨的郎雲走貴公子路線,郎霈就是以親切隨和出名。兄弟倆站在一起時,大哥自然吸引到比較多的眼光。
可是在一干員工眼中,郎霈可一點都沒有遜于哥哥的地方。
首先,他平常做事從來不端架子,出出入入會主動和警衛、接待小姐打招呼,不像他哥哥,每次一出現,身邊的空氣都是冷的,旁人稍微喘點兒大氣都會擔心凍傷氣管;其次,郎霈做事向來有商有量,除非屬下真的犯了什麼滔天大錯,否則他一定會給第二次機會,不像他那個不近人情的大哥。
總之,雖然各地媒體偏愛充滿王者之風的哥哥,在郎億集團員工的心中,二公子絕對得民心多了。
「大家辛苦了。」郎霈回頭走向電梯,經過守衛台時,對兩名警衛打個招呼。
「郎先生也辛苦了。」警衛們咧了一下嘴,揮揮手致意。
然後,眾人眼前一花。
「郎霈——」
下一秒鐘,郎二少主的腰間便多了兩只手臂。
「你有種別跑!」兩名泰籍男子追進來,戛然煞停在他背後。
郎霈低下頭,發現自己迎上一張年輕之至的俏顏。
她約莫二十歲左右,身材比一般女孩子來得高挑。巴掌大的瓜子臉上嵌著兩顆黑靈靈的眼眸,唇角尚未揚起,那雙眼已經先盈滿了笑意,倒像是眼楮比嘴巴更會說話一般。她的及肩發絲以一個亮粉紅色的發圈扎成馬尾巴,淡藍色的細肩帶小可愛配上白色迷你短裙,腳下踩著一雙艷黃色的系帶涼鞋。這番度假打扮比較適合出現在海灘上,而不是公事化的商業大樓里。
「郎霈,快救我!」環在他腰間的手縮緊。
「小姐,在公共場跋這樣拉拉扯扯並不雅觀,請你先放開。」和她靈透的瞳對上,郎霈總覺得自己在某處看過這樣的一雙水靈。
「不要,等你先幫過我再說。」年輕女孩偎近他,櫻紅的唇角躍上一抹淘氣的笑。
她說話的口氣和表情似乎跟他很熟,郎霈卻肯定自己並未見過她。
「小姐,我們認識嗎?」
「我是鈴當呀!」濃密的長睫毛插了兩下。
「「鈴」小姐,如果你有任何問題,敝公司同仁很樂意為你服務,但是請你先放開我。」郎霈試著分開她的手。
「不要!我偏要找你!你若是見死不救我就去跟郎伯伯告狀,你等著挨罵好了,別以為我不敢!」鈴當更用力環緊他。
郎霈深幽幽地瞧她一眼。女孩吐了吐舌頭,反正就是吃定他了!
「喂!你們這些人想做什麼?你們不可以隨便闖進別人的公司!」警衛連忙包圍過來護駕。
郎霈決定先不跟她纏夾不清。那兩個泰籍男子神情猥瑣,看起來就不像好東西。
「兩位有何貴干?」
他的神情不怒自威,兩人對望一下,眼中出現一絲忌憚。
「她欠我們錢!」比較高的泰國男子先挑釁。
「對,她欠我們旅游仲介費不還!」矮個子跟著嗆聲。
「亂講!」鈴當講起英文同樣唧唧咯咯的,靈便得不得了。「我一個人在街上逛得好好的,他們看我手上拿著地圖,長得像觀光客,就自己圍上來搭訕,我只是同他們問個路而已,他們就主動說要當我的向導,我當然拒絕啦!沒想到他們一听完就翻臉了,說我已經使用過他們的「路況服務」一定要付錢給他們,不然他們就要把我扭到警察局去。笑話!原來在路邊問個路也要收錢?而且還不是我主動過去攀談的呢!天下哪有這種賺錢的道理!」
「她、她明明要求我們帶她去逛街購物……」矮個兒漲紅了臉。
「胡說!我已經表明得很清楚,完全不需要你們的幫忙,是你們一直纏著我不放的!我剛才已經說了我在泰國有朋友,你們偏不信,這會兒我朋友不就出現了?」她騰出一只手朝對方扮個鬼臉,再飛快縮回來抱緊他。
郎霈大概了解發生了什麼事。警衛接到他的眼色指示,回頭向休息室里的其他人揮了下手,幾條大漢一起圍上來。
「喂,你們再不離開,我們就不客氣了。」值班警衛大喝。
斑矮雙男互看了一眼,恨恨唾了口唾沫。X的!本來听這妞兒說她在泰國有熟人,他們還以為她只是虛張聲勢而已,沒想到真讓她抓住一個人來撐腰!而且這個男的看起來就一副位高權重的模樣。
「你給我小心一點!」高個子臨走之前再撂一句場面話。
「你才小心呢!這里是別人家的公司,竟然隨地吐痰,不衛生!」鈴當還火上添油。
「有種就別讓我們遇到你!」矮個子氣得牙癢癢。
「誰怕誰?烏龜怕鐵-!本人是姑娘家,偏偏「沒種」,怎樣?」她可神氣了,擦腰挺胸,威風得不得了。
「還不快走!」警衛大喝。
「哼!」兩個人忿忿離去。
狀況解除,這小泵娘也不再需要他了,郎霈用力掰開她的手。
「小姐,女孩子出門在外自己要多小心,再見。」他轉身走向電梯,打算在兩分鐘內忘了這件偶遇。
「喂,郎霈,郎霈,你要去哪里?等等我。」她雀躍的步伐竟然跟了上來。
警衛們一時不知是否該連落難的俏佳人一起攆出去。
「小姐,這里是商務要地,並不適合大聲喧嘩。如果你需要導游,接待小姐可以代你打電話給本地的旅行社。」郎霈溫和地說。
「嘖嘖嘖,郎霈,你竟然沒認出我,真是太令人失望了!」鈴當負著手,在他身周繞過來又踅過去。「我可是對你的事了若指掌呢!我知道你叫郎霈,你是台灣「郎億制造集團」的二公子,你今年三十歲,號稱郎億集團的「月亮」!這幾年接掌郎億集團泰國的生意,經營得有聲有色。昨天的英文報紙寫道︰在最近一次的勞資糾紛里,你已經砍了兩顆台籍高階主管的人頭了,這稍微在你老好人的形象上添加幾抹血腥味,除此之外,公司里上上下下一心愛戴,大家都努力開創美好光明的未來,完畢。」
這些資料,稍微看過幾本商業雜志的人都能知道。
「謝謝你的關心。」無動于衷的郎霈繼續走向電梯門口。
「喂,你怎麼這麼不賞臉!」鈴當黏回他背後。「你不是一顆溫柔的月亮嗎?月亮不會對人這麼冷漠的喲!」
「小姐,請問你還有什麼事?」逐客意味非常明顯。
「好嘛好嘛,那我給你一點提示好了。」她跳到他面前,臉蛋轉至四十五度角。「我的父母是郎家非常非常非常親近的好朋友,你猜猜看,我長得像誰?」
「您貴姓?」郎霈連眉心都不動一下。
「Nonono,不可以作弊,我一講出來你就猜到了。」她搖搖手指,明麗的笑靨比陽光更燦爛。「憑我們兩家人的交情,你若認不出我就太讓人傷心了,很多人都說我上半張臉長得很像我爸爸呢!」
她看起來大概二十歲左右,所以她的父母應該是四、五十歲的中年人,若非他父執輩的朋友,便是他生意上的合作對象。
「即使我認識令尊令堂,也不代表在路上見到他們的兒女都認得出來。」他連猜都不想猜。
「如果你認不出我是不是就要放我在街上自生自滅?像我這麼可愛活潑美麗善良的女孩子,在曼谷的街頭落單很危險耶!罷才那兩個男人放話要兜我,你又不是沒听到,你一點都不會良心不安嗎?」鈐當譴責地望著他。
叮!電梯到達一樓,郎霈懶得再和這怪女孩瞎扯了。他直接對門房打個手勢,「麻煩你們送這位小姐到任何她想去的地方。」
「那好,先來一張挪威的頭等艙機票,我想去歐洲玩已經想很久了。如果方便的話順便幫我報名一下當地的北極探險團,謝謝,我想坐頭等艙。」她的笑聲如銀鈴。
郎霈揉揉額角,怎麼會被一個莫名其妙的女孩纏上呢?
「鈴當小姐,你到底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溫如春風的笑容消失了。
「瞧,這副表情比剛才那張面具臉順眼多了!你的體型已經夠像衣架子,臉上還掛著那副百年不變的微笑,走在街上人家說不定會誤以為你是活動假人呢!」鈐當滿意地點點頭。
「小姐,適才你遇到困難我也幫完你了,你還纏著我做什麼?」
鈴當完全不把他的凶相放在心上。
「听說郎老先生對風水很有研究,在樓上的總經理辦公室擺了一個破劫納財的「山水格」本地的華人媒體還特地專題報導過,可不可借我參觀一下?」
「公司要地,不便開放觀光客游覽。」他冷冷回絕。
「好吧!那你就別理我,去辦你自個兒的事吧!」她哼著小曲兒,走到電梯旁邊蹲下來。「但是我可以保證,只要你敢把我一個扔在這里,我立刻打電話回台灣跟老頭子們告狀,老頭子一定會去跟郎伯伯通風報信,到時候你就等著挨你老爸的罵,哼哼!」
郎霈嘿的一聲笑出來,這種「我要告訴你爸爸」的威脅,從他小學一年級開始就不曾管用過。他嘲弄地瞥了她一眼,心硬如石,直接踏進電梯里。
這回,鈴當沒有再纏上來。
「新加坡離泰國可是近得不得了,坐飛機幾個小時就到了。當然我是不指望郎老先生會為了我特地飛過來罵你啦!不過這年頭科技進步,用電話吼人也是挺方便的。」
郎霈的腳步霎時僵住。
郎祥中這兩年移居到新加坡去,雖然不是大不了的消息,可是全台灣知道的人卻不多,商界人士大部分仍然以為他住在美國。除了家族核心人物或知交好友,能掌握郎祥中現狀的人不超出十個。
她,是怎麼知道的?
「你究竟是誰?」郎霈打量她的神情已經與一分鐘前回然不同。
「唉,年頭都變了,好聲好氣的請求沒人理,一定要用威脅的才成,人類真是一種奇怪的生物。」鈴當踩著小碎步舞過他身畔,笑吟吟地指了指樓層鍵。「電梯上樓,謝謝。」
郎霈面無表情,立在門邊一動不動。
這男人還挺蠻牛的。鈴當嘆了口氣,提出交換提件。
「我保證,只要你表現良好,過幾天我一定告訴你我老爸老媽的大名。」
「DT730機組是泰國廠今年初剛向法國進口的多功能制造模組,原料從輸送管進入熔鑄區,熔成液態,再傾入加工區,經過壓模、鍛造、調整、成型,一切全自動控管,大大減低了線上工人發生職業災害的機會,而且「郎億」是泰國第一家引進DT730的工廠。」年輕的領班與有榮焉地介紹。
「嗯,不錯。」
「我們現在來到的就是鍛造區,您會覺得有點吵是因為這一區以重型敲打器械為主。前面那台長得像迷你怪手的機器,是德國進口的AD8647,它的功能就是輔助DT730的鍛造過程,簡單地說,就像一把大鐵-,先把原料敲打成後段加工所需要的基本塑形。」工廠領班扯開喉嚨蓋過背景的巨大噪音。
「嗯,很好。」
「光我們在曼谷市郊的這間工廠,每年就可以生產十萬噸的建材原料,出口到台灣、香港,馬來西亞、新加坡等鄰近國家,是郎億集團在泰國的四座工廠之中,產量最高、獲利最豐的一座。」
「嗯,我非常以你們為榮。」清妍嬌美的女主管拍拍領班的肩膀,神色莊嚴。
領班筋酥骨軟,樂得飛飛的。
「呃,副總……」廠長忍不住必頭打量後面那一批視察大隊。
郎先生一年來泰國視察四次,這卻是第一回有這樣……這樣……年輕可愛的「主管」同行。
現在的領導階層越來越有個人特色了,連出差都穿得跟度假一樣,雖然穿海灘鞋和迷你裙來視察火星子亂噴的工廠不是太聰明的事,可是悶熱的生產線上突然出現這樣一位粉女敕女敕、俏生生的玉人兒,實在挺賞心悅目的。
「ERS291的下一次定檢是什麼時候?」郎霈翻閱廠內機件的維護合約,神情極為專注。
「啊?」廠長連忙回過頭。「在八月初,目前為止的運作都非常正常,所以應該只是上上油,保養一下就好。」
「工作日志上說,它在六月的時候停工過四個小時?」
「只是一個新來的工人操作不良,讓一些工具掉進機器里,我們緊急請公司的人來維修,目前問題已經解決了。」
「沒有人受傷吧?」郎霈抬起頭問。
「完全沒有。」廠長向他保證。
「走吧,我們去倉庫看看,今天有沒有貸要出?」郎霈主動彎向另一條走道。
廠長瞄後方一眼。「今天正好有一批機器要運到港口去。」
「郎霈!」
「我們跟貨運公司的合約何時到期?」郎霈向一位正在操作機械的工人點頭招呼。
「還有兩年。那個……副總,後面那位小姐好像有事找您。」
郎霈只瞄了廠長一眼。
嗚!原來郎副總臉上也會出現這種陰森森的表情,廠長往旁邊的出口一比,清了清喉嚨。
「副總,請這邊走。」
突然間,後面那段嬌甜的嗓子也沒怎麼提高聲音,卻清清楚楚地鑽進每個人耳朵,「王領班,你說,這些設備是那種一個按鈕全部搞定的全自動機型嗎?」
「是的是的。」應聲的人很狗腿。
「那我如果丟一串鑰匙進去,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什麼?那怎麼行!線路會故障的!」狗腿的語氣轉為驚慌。
「哎喲,幾千萬的設備不會因為一串鑰匙就壞掉的啦。」銀鈴般的嬌笑聲非常輕快寫意。
「不行不行!鈴當小姐,這種事千萬不能開玩笑!」
「你們花這麼多錢買它回來,難道不想知道它有多耐操耐勞嗎?不然丟一把螺絲起子試試看好了!」
「啊!啊!鈐小姐,千萬不要丟啊,不要——」
一只鐵臂硬生生揪住她的皓腕。
「嘿嘿嘿,你終于肯理我了?」鈴當一臉小人得志的奸笑。
「陳先生,你的辦公室借用一下。」
郎霈簡短地交代一聲,然後不由分說將她拖向工廠後方的廠長辦公室。
「大家好,大家辛苦了。」鈴當不忘跟經過的工人們一一揮手問好。
郎霈打開辦公室門,她立刻被丟進去,他自己跟著閃身進來,幾十張好奇的臉孔全被隔在門外。
「呼……好涼!這里終于有冷氣了。」鈴當不知死活地癱進皮沙發里。「我記得你念國中的時候中過暑,此後就一直很怕熱,為什麼今天那件西裝外套還可以從頭穿到尾呢?我光是穿一件無袖線衫就快熱昏頭了。」
就是這個!
被她纏上已經七天了,郎霈想過一千種可以把她攆出去的理由,可是每次她總是有意無意地說出一些只有熟人知道的事,當場把他的所有意圖全壓下去。
如果她真的是他某個親朋好友的愛女,把她趕到大街上確實是很危險的事,他回台灣之後可能會被老頭子嘮叨到耳朵出油。
被個招數試試!
「鈴當,你是來泰國做什麼的?」他勉強自己端出有商有量的淺笑。
「自助旅行啊!」
「你不用上學嗎?」
「我已經畢業兩年了。」她吹開劉海。
「你大學畢業了?」他的濃眉糾成一團。她看起來絕對不像個二十四歲的女人。
「高職畢業啦!你們這些人真奇怪,除了大學,全世界就沒有其他學歷的人了嗎?」鈐當摳摳指甲,放在唇邊吹一下。
郎霈沒有工夫和她討論學歷問題。他留在泰國的時間只剩下十天,還有三間工廠尚未視察,他實在沒有多余精力去應付一個大女生。
「附近有一個「大城府」是泰國出了名的古跡觀光區,你要不要我派人載你過去逛一逛,買點土產?」這已經是他能為她做的極限!
「反正你就是想趕我走,早說嘛!」鈴當俐落地跳站起來,伸一伸懶腰。「我今天原本就是來道別的,听說你要去郊區視察工廠,一時好奇才跟上來看一看,現在發現也沒什麼好玩的,我要走了。」
謝天謝地。這尊女菩薩終于肯離開了。
郎霈替她拉開辦公室門。「告訴我你的家長是誰,我很樂意幫你打電話回家報個平安。」
「也好,麻煩你打電話的時候,順便跟我老爸說,我暫時不回台灣了,我要跟蘇比去學降頭,bye-bye。」姑娘她快快樂樂舞向門口。
砰!門火速關上。
「什麼?你要學什麼?」
「降頭啊!」她興致勃勃地解釋。「蘇比說,他們家傳的降頭術向來傳子不傳女,可是眼看他這輩子是不會結婚了,獨門絕學即將面臨失傳的命運,既然我如此感興趣,他能和我相識也是有緣,所以干脆傳給我好了。」
「這個蘇比又是誰?」郎霈頭痛極了。
「郎億大樓里的一位警衛伯伯。」鈴當一臉心向往之的模樣。
「如果他過兩年又決定結婚,生了自己的小阿怎麼辦?」郎霈努力打消她的念頭。
「不可能的啦!蘇比只愛會計室里的一位大美女,不會再愛上別人了。」
「那個女人不能生小阿?」他反問。
「不,那個女人是男人!」
郎霈瞪住她。
鈴當嘆了口氣。「「她」是人妖,不會生小阿!」
這次郎霈沉默更久。「……我的員工里有一個人妖?」
「喂,你不會歧視人妖吧?我跟你說哦!如果你敢把他們辭掉,我就去跟郎伯伯告狀。」她換上凶巴巴的表情。
「告狀這招不是每次都管用。」郎霈被她搞得一個頭兩個大。
「算了,隨便你,反正我已經決定跟他們一起回鄉下,我會再和你聯絡的,bye羅!」她自己去開辦公室的門。
砰!郎霈一把將門拍回門框里。
這次,他直接將她拖到辦公室後面的休息室,往里面一推,反手鎖起來。
「喂!臭郎霈,你干嘛把我關在這里?」鈴當拍門板嬌喊。
「里頭有冷氣、雜志、電視和點心吧,你給我乖乖待在里面,哪兒都不許去!」郎霈閉著眼揉太陽穴,最近這幾乎成為他的招牌動作。
門內突然傳來嘿嘿兩聲笑。「郎霈,我要走了,是你不讓我走的,以後你可不能說是我纏著你不放!」
「反正你給我乖乖待在里面就是!」
降頭?虧她想得出來。
這年頭二十歲女孩的腦袋里究竟裝了些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