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的吸氣。
吐氣。
吸氣。
吐氣。
……不行,再來一次。
吸氣。
吐氣。
嗯,好多了。再來一次。
吸氣。吐--
「咳咳咳咳咳咳--」氣哽住了。
坐在走道間的女孩用力咳了起來,月白色的耳殼漲成了粉紅色。但是只要瞄一眼她眸中極力壓抑的怒火……啊,或許她漲紅的俏臉,不全然是因為咳嗽的關系。
銳恩覺得自己簡直像個變態,而且是最下流的、下課時間偷躲在牆角窺伺和埋伏年輕少女的那種變態。
然而,他阻止不了自己,煙灰色的眸子近乎著迷地膠著在窺伺孔前。
他趴在門後面,觀察走廊上的東方少女,已經快半個小時了。
他知道這個少女在等誰,應該是等他對門那個東方男人,安可仰。
安可仰是個來自台灣的研究生,即使以男人看男人的眼光,都是個極具吸引力的年輕男子。
他俊帥瀟灑,熱情大方,完全沒有東方留學生常見的那種閉塞。他也不像其他國際學生,只喜歡和自己同國家的人混在一起。
安可仰是個天生的發光體,到哪里都吃得開,前陣子甚至在城里極有名的一個極限運動場上,以幾個滑板特技大大露了臉。
銳恩與他差不多時間搬進這棟研究生宿舍,目前看過上門來找安可仰的女孩,不僅為數眾多,還沒有幾個是重復的。
當然,這不表示銳恩有監視鄰居的習慣。他自己的事都忙不完了,哪裹還管得到那些以留學做為玩樂借口的富家公子哥兒呢?
他跟安可仰也沒有多大交情,只是他們兩人偶爾外出之前,會互相留鑰匙在彼此手中,麻煩對方幫忙收一下包裹或快遞之類的,久而久之也培養出一種「很陌生」的熟悉感。
窺伺孔外,那個東方少女來來回回地踱步起來。
「還不回來?」她惱怒地咕噥著。
銳恩听不懂她的語言,但是從她越來越焦躁的姿態,他可以想見,安可仰回來之後,走廊上必定會有一場戰爭。
現在只希望安回來時是獨自一人,旁邊沒牽著西塔姊妹會那個豐滿性感的褐發會長。
啊,不,銳恩猛然想起,安絕對不可能是「獨自」回來的。
他已經結婚有小阿了,放棄吧!女孩!放棄吧!心里有一道聲音默默向走廊上的女孩呼喚。
必頭看看我吧!
但是,即使女孩回頭,也只會看到另一扇緊閉的門而已。銳恩沮喪地黏在門板
從來不知道「一見鐘情」這種蠢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但它就是出現了。更愚蠢的是,這個所謂的「一見」還只是他單方面看見人家而已,對方甚至完全不知道他的存在。
「噢!可惡!」女孩恨恨地盤腿坐在安可仰門口。即使是稍嫌粗魯的舉動,由她做起來都充滿可愛的感覺。
啊,她一坐下去,就月兌離窺伺孔的可見範圍了。
銳恩呆在門後,一時不曉得接下來該怎麼做。
即使只看了她半小時,他的大腦已經自動將她的一切銘印下來。
他猜她極年輕,大概十八、九歲,但也有可能二十一、二歲,東方女性本來就不顯老,確切年齡很難說。
她身材很高,起碼有一百七十公分以上,比自己還矮個二十公分左右。她的臉龐極端細致姣好,讓他聯想到年輕時的奧黛莉赫本。她的眉毛如柳葉般輕巧地畫在容顏上,兩只杏仁形的貓眼晶亮深邃。挺直修長的鼻梁,更襯出櫻唇優美的形狀。
她的皮膚是一種女乃油般的乳白,從下顎、頸項滑到香肩的那道弧度,是他見過最美麗的一道線條。
她的黑發打了一點層次,俏麗地鋪散在形狀完美的頭顱上,微帶一點自然卷。
身材非常縴瘦,卻瘦不露骨,敏捷的動作也表示她不是那種為了維持身材而把自己餓得奄奄一息的女孩。
噢,不,絕對不是!她臉頰的紅潤光澤,與眸中充滿生機的瑩亮光芒,在在指出她是一名健康的大女孩。
銳恩發誓,她是他到目前為止見過最美麗、最細致、最優雅的女性生物。
來美國念書的這幾年,他不是沒看過美女,然而這東方女孩就是和那些金發大胸脯的美國女大學生不一樣。
她有一種他形容不出來的縴弱特質,即使是在盛怒中,都讓她看起來可人無比。
銳恩想認識她!
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主動想認識一個女孩。
可是以她目前的心情,他相信自己貿然闖出去只會被一道閉門羹彈回來。
安快回來了。他必須搶在安回來之前,讓自己起碼有一個認識她的機會,否則他會後悔終生的。
他知道自己會。
門外,憤怒的火在高張。
門內,熱情的火在醞釀。
她要把安可仰活活掐死!凌曼宇陰郁地想。
坐在走廊上苦等的三個小時非但沒有讓她的怒火降低,反而像鍋子里悶炖的土雞,越熬熱度越高。
那個家伙竟然敢一聲招呼都不打,就把小鈴當綁架來美國!
唉她花了十八個小時從台灣轉機到芝加哥,在芝加哥流浪了幾天才發現自己找錯了城市,那家伙就讀的「哥大」,其實是紐約那所「哥倫比亞大學」;結果她又在機場窩了一個晚上等候補機位,隔天一大早再辛辛苦苦飛到東岸來。
超過好幾天沒有好好的吃喝睡覺,她又昏又累,更別提動身來美國之前她剛結束歐洲之旅,時差就沒調整過來了,現在的她已經不知道自己應該過哪一國時間。
「竟然給我跑出去逍遙這麼久!」她坐在緊閉的房間門前,抱住兩腿膝蓋。
小鈴當不知道好不好,突然被帶離台灣會不會很害怕,想不想媽咪……
嗚!她就知道,她不應該為了自己玩樂,把女兒丟給爸媽照顧,才會讓小鈴當莫名其妙被她的不良老爸帶走。
安可仰哪里知道如何當個父親呢?連換尿布都是等鈴當已經大到不需要了他才學會,簡直是低能到極點!
這家伙最拿手的事只有一樣--泡妞!
如今女兒流浪異鄉,跟著她老爸那種虛榮糜爛缺乏靈性毫無人生目標的可悲男人過著空虛冰冷的生活,而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
「我真是一個壞媽媽……」凌曼宇把臉埋進手里,沮喪得想掐死自己,或,更好一點的選擇,掐死某個姓安的男人。
走廊底端響起腳步聲。凌曼宇精神一振,眼下的黑圈圈彷佛在一瞬間淡掉。
但是上樓的只是兩個談談笑笑的外國學生而已,他們發現坐在地板上的女孩,很好奇地多瞄一眼。
她有些尷尬地拍拍牛仔褲站起來。
一直坐在地上確實不太雅觀,不遠處有兩張單人椅靠著牆擺放,于是她把其中一張搬回安可仰門口坐下去。
「哇--」
暴啦!整把椅子碎開,她狼狽地跌坐在地上。
「老天!飛機木?」
太夸張了!這是哪門子的惡作劇?難怪剛才她搬的時候,覺得這把椅子特別輕!
「好吧!憊有多少考驗,你老人家一次給我好了。」她仰頭對叫做「上帝」的那位大哥大挑釁。
輕呀一聲,走廊對門的公寓打開了。
凌曼宇不禁回眸。
懊、好高的人……
她家和安家都算高個兒一族了,這個男人的高度更可觀!
幸好除了高之外,這男人的長相還算斯文,黑發、瘦長的臉形與偏白的皮膚,一雙飄著霧氣似的煙灰色眸子正看著她,眼底盈著淡淡笑意;他的穿著也很普通,一件白襯衫外罩著深咖啡色背心,整個人看起來彷佛像來自中世紀的儒雅學者,充滿了爾雅的書卷氣。
他的五官極為深邃,看起來並不像一般的美國白人,比較接近拉丁美洲人的立體感。
「Hi。」對方對她輕聲打招呼,聲音是溫和徐緩的男中音,與他的氣質極為相襯。
這麼「書生」的人應該不會是來驗收惡作劇的家伙。
「椅子……自己垮掉……不是我……」凌曼宇嬌顏一紅,尷尬的解釋。
「我知道,這把椅子是701室那位戲劇系學生搬回來的舞台道具,坐不得的。」外國人溫和地解釋著。
凌曼宇的英文程度以一般台灣大學生來說,勉強算中等--也就是換算成直接跟外國人對談的話,差強人意。
這是另一個催化她怒火的因素。一路從台灣問路到紐約來的過程里,語言的隔閡讓她不知跑了多少冤枉路。
一想,火又上來了!既然看這個外國佬也不像聲討她破壞公物的樣子,她悶悶地點了下頭,走到旁邊靠著牆站立,繼續等自己的。
銳恩站在原地,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
看來這女孩對他完全不感興趣。和美眉搭訕這種事他從來沒有做過,接下來他應該自我介紹嗎?
「我叫銳恩,住在安的對面。」這好像是廢話……
「我知道。」女孩還是悶悶靠著牆,沒有特別想理他的樣子。
又找不到話題了。
他再嘗試一次。
「安可能一時三刻之間不會回來,-要不要先找個地方坐坐?不然-也可以來我的公寓里等,我泡杯咖啡給-喝。」漂亮,這個邀請就很切題。
凌曼宇在心里皺眉。
他是在暗示訪客不能待在走廊等人嗎?好吧,那她去樓下大門口等好了。她挺起身,背包甩到身後。
銳恩臉色一喜,以為她接受了他的提議--結果人家姑娘轉身往電梯的方向走去。
「且慢!」他連忙拉住她的手肘。
凌曼宇嚇一大跳,飛快甩開他,水眸霎時涌上滿滿的警戒。
「你想干嘛?」中文月兌口而出。
紐約是高犯罪率出名的城市,她可沒那麼天真,以為研究生聚居的公寓里就不會出現壞人,連續殺人狂泰德邦迪可也是哈佛法學院的高材生。
她小動物般的警覺讓銳恩不禁露出笑意。她讓他聯想到貂,一身柔亮的長毛,個性卻調皮得很,接近的人若以為-如外表那樣乖巧溫馴的話,一不小心就會給咬一口。
他放慢了說話速度,連說帶比地講給她听︰「-要不要,到我宿舍里,坐著,等人?」
也許是他眼里的友善讓她戒慎的程度稍微降低,黑眸瞧瞧他,再瞧瞧他宿舍,最後瞧瞧安可仰的房門。
「我不是壞人,我是安的朋友。」銳恩昧著良心說。
不能跟她講自己有安的房間鑰匙,不然她就會要求進去等了。他想讓她進到自己的空間來,這是一種雄性動物向中意的雌性動物展示領土的本能。
看她仍然不放心的樣子,銳恩索性站開一步,讓她一眼看盡自己的房間。
觸目所及是擺滿書櫃的小客廳,另外有兩個小門是房間和浴室,小廚房則在大門旁邊,采開放式,看起來確實是像人畜無害的學生公寓。
這時又有其他學生在走廊間走動,每個人都好奇地打量他們。
凌曼宇躊躇片刻,終于拿著包包慢慢走進他房子里。
「那就打擾了。」
除了靠窗擺放的書桌書櫃之外,他的小客廳里沒有太多家具,而是采取敗東方人的習慣,一張擺在木質地板上的矮桌,幾塊坐墊,直接席地而坐。
銳恩覺得她真有趣,就像一只貓咪,每一步都踩得慢慢的,腦袋先探進去瞧一陣,再把身體拖進去,頸毛豎得高高的,大眼盈滿謹慎。
「-叫什麼名字?」他招呼女孩坐下來。
「我姓「凌」。」她沒有英文名字。
「凌小姐,想喝點咖啡嗎?」他的眼神溫柔明亮。
「不用了,謝謝。」她把背包放在地板上,選一個正對著門的角度坐下來。
「那喝點茶吧!茶葉是上個星期剛寄過來的,我家牧場自己種的茶葉。」
「那就麻煩你了。」這男人好奇怪,看她的樣子好像在看什麼希奇古怪的寶貝,讓她覺得渾身不自在。
茶一泡,她才喝了第一口--
「好喝嗎?」他立刻殷勤地問。
「好喝,謝謝。」
「來,這是城里最有名的義大利餐廳賣的起士蛋糕,-吃吃看。」他燦爛的眼神讓人不知如何拒絕。
「你不用特別招呼我。」其實她不太愛吃甜食的。
「沒關系。好吃嗎?」她才吃完一口,他立刻又問。
「好吃,謝謝。」
「好吃就好。」銳恩听見她的答案似乎很滿足,高高的笑容掛上嘴角。
見鬼!安可仰,你怎麼會有一個這麼詭異的鄰居,好客到讓人全身起雞毛疙瘩?你最好給我快點回來!凌曼宇心頭暗暗叫苦。
「對了,-喜歡听什麼音樂,我放給-听。」
「呃,不用了,真的不用了。」這位仁兄彷佛想把他的十八般武藝全堆到她眼前獻寶,他是天生就熱于助人或怎樣?
「沒關系,-不要客氣,把這里當成自己家一樣。」他輕柔地說。
「……」她怎麼可能把一個陌生男子的宿舍當成她的家呢?
「還是-想看書?-喜歡看什麼書,我拿給-!不過,我除了專業書籍以外,好像沒有太多休閑讀物。」他歉然地說。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只是借等一下人而已!」
她連續的拒絕似乎傷到他的心,他眼神一黯,郁郁地盯著馬克杯。
凌曼宇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要進來這個地方了。這男人真是古怪到極點。
「-和安……是很親密的朋友嗎?」銳恩清了清喉嚨,問。
「還好,馬馬虎虎。」她含糊道。我們兩人合生了一個女兒,這樣算不算親密?
銳恩的心一沉。
她真的是安的女朋友?!但是,安在美國從來不寂寞,身邊隨時都有各式各樣的新女友啊!而且,而且他已經有一個女兒了,凌小姐知道嗎?
上個星期安從台灣帶來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他還吃了一驚。後來是安主動向他介紹,那個小女娃是安的女兒。
上帝,安可仰自己也不過二十出頭而已,那女娃兒看起來絕對不是剛出生的襁褓。他究竟是幾歲把人家蠢女孩的肚皮弄大?
這種事原本不應該由外人置喙,但是長角的惡魔不斷在銳恩耳邊拍動羽翼︰揭穿吧,說出實情吧!讓她明白安的真面目,然後徹底的死心。
白羽毛的天使飛到另一只耳朵旁警告︰但是,她也會心碎哦!你忍心看到那張漂亮的臉蛋上布滿淚水嗎?
「安可仰他……最近……很忙。」銳恩的心中天人交戰。
「忙什麼?」反正不會是正課。
「他,呃,有很多活動,生活挺充實的。」
「想也知道!」凌曼宇心頭忍不住怨懟。這種花蝴蝶,四處交女朋友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有時間好好照顧鈴當?
「-不要難過,安,他,其實……」
「我就是難過!」平息的怒氣再度翻騰起來。「我早就知道了,他這個人是最不會照顧自己的。三餐不定時,日夜顛倒,花天酒地,無所不為,他根本不懂得愛惜自己的生命,我真不懂我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給他機會?」
當初小鈴當一生下來,她就應該跟安可仰談清楚,叫他乖乖放棄監護權,快樂地去過他的花花人生,小鈴當由她家來照顧就可以了。
懊歹她家也是書香傳家,鈴當如果由他們來教育,一定會教得既有教養,又可愛大方。
銳恩望著她郁憤的神情,心頭一陣擰痛。原來,她也知道安的女朋友沒停過,卻一再地原諒他……她真的很愛安嗎?
「你們兩個認識多久了?」他不禁問。
「一輩子了。」
啊,青梅竹馬,難怪感情如此之深。銳恩突然覺得自己又更沒希望一點。
「如果將來有機會,-願意……-願意考慮一下,其他的「選擇」嗎?」
「什麼意思?」
「我是指,如果有一天,出現了另外一個男人比安更適合-的話,-願意給對方一個機會嗎?」他的灰眸中閃著熊熊愛火。
「……大、大概吧。」話題怎麼會轉到這個方向來?凌曼宇謹慎回答。
「太好了!」他心頭一松,情不自禁地握住她的手。
「喝!」她嚇了一跳,連忙抽回來。
「不!不!-別怕我,听我說!」銳恩忍不住移坐到她身邊。「我知道這一切都發生得太快,-短時間內一定無法接受,可是我一定要告訴。我怕我再不開口,等安回來,-就心軟了,我再也沒有機會可以表達我的一番誠心!」
「你你你想干嘛?」被他嚇個半死的凌曼宇拚命往後縮。
「我承認我不是一個擅長男女游戲的男人,這輩子還沒有真正追求過一個女孩,所以我的手法或許太粗糙了,但是-一定要相信我,從見到-的第一眼開始,我就深深的愛上-,我這輩子從來沒有對任何女人產生過這樣的感情,-是第一個!」他情烈如火地偎貼過去。
「老天!」凌曼宇抓起背包隨時打算拔腿狂奔。
銳恩緊緊扣住她的雙肩,用自己認為充滿愛意、看在凌曼宇眼中卻覺得他瘋了的眼神盯住她。
「-先听我說,我不是開玩笑的,這是我們家的傳統,千百年來都是如此!我們&#&$家族……」他講了一個長音節的單字,她連听都听不清楚。「……的男人生命中都有一次遇到真愛的機會,當「她」出現時,我們一眼就看得出來;我的父親如此,我的祖父如此,我的曾祖父如此,我的所有祖先都是如此!我們具有一眼認出「真愛」的天賦,而我的祖先也大都擁有幸福到讓人無法相信的婚姻。而今,這樣的奇跡發生在我身上了,就從我看到-的第一眼開始……」
「放開我!你瘋了!你真的瘋了!」她用力揮開他,連跑帶爬的沖向門口。
「不,-別走!請-先听我說完。」銳恩情急地扣住她腳踝。「如果-走了,這一切奇跡就將消逝了,我只有現在這個機會可以說服-……」
「放開我!」她遇到神經病了!她真的遇到神經病了!她使出蠻力來,一腳踹開他的鉗握。
「啊!」他被蹬中右半邊肩膀,整個人痛得縮起來。
成功了!
凌曼宇猶如溺水的人抓到救生艇,連忙翻身跳起,揪住包包往門外奔去!
門打到走廊牆上,再彈回來。
她沒命地沖向樓梯!
「凌小姐、凌小姐。」怪胎不死心的呼喊響徹整條走廊。
背包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勾了一下,她連回頭都不敢,回手用力一扯,哧地一聲,背帶斷裂!
「-不要害怕,我說的是真的,-不懂,我們家族里真有這樣的傳說……」
誰管他什麼傳說!天下哪個神智正常的男人會拉著一個話都講不到兩句的女人,就要人家承認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她一口氣沖下好幾層樓梯,飛奔到大門外,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也有飛毛腿的天賦。
「媽咪?」
雖然是極為細小的呼喚,母性的本能卻清清楚楚地抓住這道微音。
「鈴當?」她一沖出大門,赫然回頭。
心愛的女兒坐在門口台階上,靠著一把長得跟剛才道具椅子一模一樣的木椅,安可仰卻不知去向。
他!他竟然把寶貝女兒一個人丟在異國的街道旁。凌曼宇眼楮都紅了。
「媽咪!」小女娃歡呼一聲沖進她懷里。
凌曼宇凌空抱住女兒,激動地親了又親。
「鈴當!我的寶貝蛋,媽咪想死-了!媽咪再也不會丟下-自己去旅行了,嗚……-爸爸呢?」
「爸爸去……」
卑還沒說完,一道飛揚的口哨聲悠哉悠哉地飄過來。
安可仰到宿舍後面的停車場停好了車,抱著一只裝滿的購物袋,瀟灑地翻過一道矮欄桿,出現在母女倆的視線里。
「安、可、仰!」
「曼曼?」他的下巴掉下來。「-、-怎麼會一聲不響地跑到美國來?」
新仇舊恨同時涌上。
女兒被無聲無息的帶走、連日來的奔波勞頓、走錯路的茫然、等不到人的怨懟、被一個神經病性騷擾的慌亂、看見女兒孤苦無依的心酸……
她四下環顧,想找個方法充分表達自己的怒火。
那把道具椅子!
種種折磨徹底瓦解了她最後一絲自制力!飛機木打不死人,但是絕對夠戲劇性到讓姓安的明白她此刻心情如何!
「你這個壞蛋,你竟然還敢問我為什麼來美國!」凌曼宇操起椅子朝他飛過去。
當她發現椅子的手感不太一樣時,已經太遲了。
「啊--」那又重又響的「叩」一聲絕對不是蓋的,安可仰抱著被木椅砸破的腦袋蹲下來。「凌曼宇……-這個瘋女人……」
血迅速從他的指縫滲出來。
凌曼宇呆在原地。
原來,原來門口的這一把不是道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