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跑了?-跑了?」小冰在手機里大叫。「該死的!那些狐狸精就是要-們這種笨女人轉頭就跑!」
「我知道,可是我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應付……」
「就算一時反應不過來,好歹以前也看過連續劇吧!-連一點經驗都沒學到?」
「那是連續劇,不是親眼目睹!」她跳起來大吼。「當我看到陸議抱著她的樣子,整顆心都快裂成兩半了!我只想跑得遠遠的,再也不要看見他們兩人相依相偎的模樣,哪有多余的精神去裝酷?」
小冰不敢置信地拍了下額頭,這是他認識的那個心高氣傲、灑月兌大方的葉女王嗎?
「那-現在打算怎麼辦?」
「我就是不知道才打電話給你呀!」她茫然地坐回路邊,望著入夜漸歇的車流。
「問題總要解決,-還是得回去面對他們。」小冰很實際地指出來。
葉梓嬪沉默了很久。
「小冰,我很害怕……」
「怕什麼?-是大老婆,他們兩個是奸夫婬婦,-怕什麼?」
「如果一切是真的,我該怎麼辦?」她終于吐露心中最大的恐懼。
這也是方才她不敢給陸議機會解釋的原因。
她害怕他一直忘不了公主,害怕他親口印證這個事實,她害怕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承受真相。
她最最最害怕的事情是,老公親口告訴她︰嬪,對不起,我發現我最愛的人仍然是周靜,我們分手吧!
我們分手吧!
不讓陸議有機會說話是最安全的,所以她干脆蒙著頭先溜了。
「喂,好歹對-老公有點信心吧!」老實說,他不覺得陸議是那種不負責任的男人。
「我不是對他沒信心……我是對我自己沒信心。」她低頭望著指甲上的蔻丹。
「-這樣真的很不像我認識的那個葉女王耶!」小冰搔搔腦門,一時之間有點難以適應。
「你知道嗎?我一直想不通他當年為何要娶我,陸議從來沒有說過他愛我……」
「這還要問為什麼?-心地善良,看到一只浪流狗都會買魯肉飯給-吃;-開朗大方,有-在的地方永遠不會冷場;-性感美麗,如果當初走演藝圈,台灣第一美人早就封在-頭上-內外兼備,還有什麼好懷疑的?」
「因為你是我朋友才這樣說的,可是陸議呢?」空茫的晶眸望向十字路口變換的燈號。「我和公主一點都不像,倘若公主是他喜歡的那一型,他就不可能愛上我。我和他才交往幾個月不到,一缺少山盟海誓,二又不驚天地泣鬼神,那他為什麼要娶我?」
「那-自己說呢?」這女人根本心里已經設定好答案了。
「還不是因為我比較「方便」!」她哽咽幾下。「當時公主要出國,他的感情沒寄托,眼看身旁只剩下一個我,就馬馬虎虎跟我結婚了,反正這年頭誰還講天長地久?頂多等公主回來,他再和我分手,他們倆回頭雙宿雙飛,我就變成一個沒人要的黃臉婆,嗚……我好可憐……嗚──」
「喂,別這樣,一個女人半夜坐在路邊哭很可怕耶!」小冰搔搔腦袋。「-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洗個澡睡個覺,精神回復之後就會發現情況沒有-想的那樣糟!」
「嗚……小冰,你現在人在哪里?」她抽抽噎噎地問。
「-里島。」
「-里島?!」她跳起來尖叫。
「怎麼?我不能帶老婆出來二度蜜月?」小冰防衛性地說。
「你什麼時候不好出門度蜜月,偏偏選在我落難的時候?」這下子她也氣得忘記要哭了。「欣慧呢?讓她過來听電話,我要叫她拒絕滿足你庸俗低劣的色欲!」
「-想得美,我庸俗低劣的色欲就是讓她變成郭太太的主要功臣。」小冰哼哈兩聲。
「你人在-里島,那我現在怎麼辦?教我去投靠誰?」她又開始拉扯頭發了,心情焦慮的老習慣。
「即使我人不在-里島,難道-要連夜飛來台北投宿?」在高雄找家飯店會不會比較實際點?
「有什麼不可以?」她回答得理直氣壯。
小冰再翻一個白眼,都忘了她的女王性格有多麼強悍了。現在該怎麼辦?總得有人安置她,不然身為死黨的他也不放心。
「慢著,我想到了──」他彈了下手指。「有一個人此刻也到高雄出差,剛才還很不識相地打來跟我談公事-去投靠他,-老公包準想破頭也想不到。」
當年陸議離開之後,推薦小冰接任他的課長位子,如今四年過去,小冰早已坐上業務部經理的寶座。會找他談公事的人,應該也是她的舊識。
「誰?」葉梓嬪精神一振。
「關河。」
趁著關河煩躁地在屋子里踱來踱去,葉梓嬪好好把他的單身漢空間打量個夠。
憊不錯,比當年陸議那間空殼子有人氣多了。架子上不只生硬的計算機書,還有為數不少的文學讀物,昨天晚上試睡的結果,客房的床也夠舒服,可以讓她窩上好幾天也沒問題。
「我還是不懂,-和老公吵架,跑來找我做什麼?我又幫不上任何忙。」關河冰冷地瞪住她。
葉梓嬪其實是有些抱歉的。害他的佳節生變,女友把他踢出旅館房間,又必須拎著她一起回台北。
「我和陸議大吵一架,三更半夜不曉得要上哪兒去,正好之前听說你要來高雄出差,我就想跟你回台北躲一陣子嘛。」她小聲嘟囔。如果讓關河知道根本是她抓奸在辦公室,那多沒面子!
「為什麼是我呢?」
「因為陸議絕對想不到我會躲到你這里來!」葉梓嬪白他一眼。「你家這麼大,借我住幾天會怎樣?說起來還是你欠我的呢!當年要不是你遲到,最後我也不會嫁給陸議。」
「-來就來,何必在旅館里講一堆令人誤解的話?」關河最氣的是她讓女朋友誤會。
「我氣不過嘛!當初自動送上門給你,你不屑一顧,結果卻在我眼前對其他女人柔情蜜意的,難道我比不上她?」
懊吧,她偷偷承認,這是遷怒。
必河的新女友讓她聯想到公主,都是那種清純美麗、循規蹈矩的乖乖女。為什麼男人都喜歡同一型的女人?真是不公平!
「當然比不上!」關河大發雷霆。
「嗚……我跟我老公吵架,離家出走,已經很可憐了,你還這麼凶……」她埋進手中啜泣。
天!必河挫敗地爬梳密發。
「我拜托-別再哭了!憊有,-現在已經是個有老公的女人,麻煩不要再講一些亂七八糟的話。」
一提到老公,她觸動心事,悲從中來,哭得更大聲了。
老天爺!必河幾乎想扯掉滿頭黑發,再仰天長嘯。
「-先說清楚,你們夫妻倆究竟在吵什麼?」
「他外頭有人……他和公主一直藕斷絲連……」一定是的,不然公主頂多去公司找陸議,怎麼會知道他們家住哪里?「算了,我想開了。如果公主才是他真心想要的,我願意退出,成全他們!」
她努力拭掉眼淚,卻及不上它掉下來的速度。
「-自己想清楚,離婚不是鬧著玩的,孩子怎麼辦?」關河不太甘願地關切一下學長的婚姻。
「小阿當然歸我!他和公主自然會再生其它小阿。」她含淚怒瞪他。
「那不就好了,-快回去跟他離婚,再見!」他只想趕快擺月兌她。
「你……你……你好無情!人家都勸合不勸離,只有你居然勸我離婚,鳴……」葉梓嬪再度哭得淒淒慘慘。
天哪!清官難斷家務事!他幾年沒見著這女人,一見面又是個大麻煩上手。關河簡直快抓狂了。
啾啾啾啾啾──美妙的門鈴聲突然響起。
他幾乎要感謝上天了。無論任何人都行,只要能隔開他與這個哭哭啼啼的女人。
上天真的很幫他,站在門外的是葉梓嬪的正牌老公。
「她是你的了,你們慢慢聊,我先出去走走。」他如釋重負。
「謝謝你。」陸議英俊的臉龐寫滿疲憊的紋路,顯然這幾天找老婆真的找得很辛苦。
必河迫不及待地出門,什麼都不想問,什麼都不想說,什麼都不想知道。
葉梓嬪一看清進門的男人,呼吸頓時一窒。
「你……你不要過來!」她慌亂地跳起來,閃到沙發後面,彷佛如此就能擋住狂濤怒潮。
陸議的臉色僵冷,大踏步朝她全面進攻。
「-給我……」
「住口!不要說!不可以說!」天哪,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她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別給他機會說話!一個強烈的聲音在腦海命令。
對,快閃!快!
她火速奔向睡了一夜的客房。
她動,陸議也動,而且他的直線距離比她更容易趕抵目的地。
她一看情況不對,轉頭再奔往關河的主臥室。
「嬪!」房門及時當著他陰郁的臉龐關上。
喀喇,落鎖。
她一路往後退,直到絆到床沿,跌落在大床上,才驚魂稍定地喘息。
「把門打開!」他用力擂門。
「不開!」
「好,那我們就隔著門把話談清楚。」他听起來已經隱忍到盡頭。
她就是不想談清楚啊!葉梓嬪焦慮地抱起枕頭,這下子該怎麼辦?
「那一天-看見的……」啊啊啊,他開始了。
「你……你跑來台北,小阿丟在高雄給誰顧?」她惶亂之中立刻拉過一個及時蹦上腦海的話題。
「……-還記得家里有三個小阿?」他頤了一頓,充滿怒氣地回答。「我打電話給台南的爸媽,請他們來高雄住幾天,我才能來台北找。」
你不用來找我沒關系呀!她心里大叫。
「那……那你怎麼知道我在關河家里?」
「還會有誰?當然是-的死黨告訴我的!」他嘲諷地說。
懊你個死小冰!憊說什麼躲來關河這里,陸議一定找不到,結果出賣她的人就是他!
不過,陸議的語氣終于惹毛她了!這位奸夫好像很搞不清楚自己的狀況,居然敢回頭來對她凶。
葉梓嬪扔開枕頭,踩著盛怒的步伐嘩啦拉開門扉。
「你凶什麼凶?你有沒有搞錯?」她說一句就戳一下他硬硬的胸肌。「你跟別的女人摟摟抱抱被老婆當場逮到,氣焰還比我凶?你以為你是誰?三妻四妾的摩門教徒?你這麼喜歡公主,干脆跟她去好了!反正你們現在一個是高雄分公司的總經理,一個是法國時裝界初露頭角的設計師,門當戶對,好得很呀!我就成全!」
一個氣怒至極的吻陡然封住她。
葉梓嬪要是肯乖乖就範,也就有愧她女王之名了。
她激烈掙扎,他干脆反手扣住她,用體型的優勢將她一路逼退到床沿,重重壓下。
龐然的硬軀垮在她身上時,她胸腔內的空氣全數被擠出。她使勁掙了幾下都推不開他,唇也緊緊被吻附住。
倘若他是親憐蜜愛地求歡也就罷了,那過分的力道清清楚楚傳達怒意。
她越想越覺得委屈,輕嚶一聲,淚水自動滑落下來。
陸議嘗到咸澀的滋味,立刻松開她。
「走開啦!」她用力推開他,坐到床中央去,艷容埋進雙掌中,哀哀切切地哭了起來。
「-哭什麼?該哭的人是我吧?」他無奈地嘆了口氣,將嬌妻抱回大腿上來。
「我哭我的,不關你的事」她哭到開始哽氣。
「不關我的事,何必一看到我就躲?」陸議揉撫她的背心,替她順勻氣息。「明明就是一只紙老虎,又愛跟人家吵架,吵不贏才要哭。」
「誰吵不贏你?你搞不清楚狀況!走開!別踫我!親完公主又來親我!」她用力想掙開他。
「我沒有親周靜。」陸議文風不動。
「那你抱過她又來抱我,還不是一樣!」想到這副寬闊的胸膛曾經有另一個女人分享,她又悲從中來。
「我也抱過丫頭,-怎麼不抗議?」
「那怎麼能相提並論?丫頭是我女兒。」她氣得干脆捏他的大腿。
「而周靜是我妹妹。」他靜靜說。
葉梓嬪呆住。
他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彷佛剛剛說出來的是一件平凡無奇的小事。
「周……公主……是……是你妹妹?」她必須換兩、三口氣,才能把一句如此簡單的話說完。
「對。」他從口袋掏出手帕,替她拭去滿臉滿額頭的香汗。
「你……你騙人!」她陡然大叫。
太夸張了,不可能的!他自己明明說過,他的父母早逝,而公主是周董事長和日籍丈夫生的女兒!他們倆怎麼看都扯不上關系。
「周晴-是我們共同的母親。」
拭去她臉上的狼籍之後,他才發現她眼窩下淡淡的青影,這幾天以來,她一定也沒吃好睡好。陸議溫柔地撫過嬌妻的臉頰,吻她一下。
「周董事長?那更不可能!我看過雜志報導,董事長今年才五十一歲,倘若她是你母親,豈不代表她……」除了瞪大雙眼,她已經不知道自己還能有其它表情了。
「十六歲就生下我?沒錯。」他牽動一下嘴角。
她犀利地倒抽一口氣,可是他的神情完全不像開玩笑。
「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
「一個女孩十五歲那年被隔壁的大學男生強暴,不敢聲張,懷孕五個月之後才被家長看出異狀。為了顧及女兒的清譽,她的家人一等小阿生下來,便扔給鄰居負責,然後舉家搬遷。等少女身心創傷稍復之後,家族的一位長輩朋友送她到日本求學,此後在異國落地生根,結婚生子,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故事結束。」他的嘴角扯了扯。
「陸議……」她跪坐起來,緊緊摟住他。
「伯父伯母在我十四歲那年,從東南亞搬回國定居,順便收養了被爺爺女乃女乃一路打到大的我,所以我不會說自己有一個愉快的童年。」他的臉埋進她的胸前,聲音毫無感情。
葉梓嬪可以想象。
一個在暴力逼迫下所孕育的小阿,在親戚朋友眼中是多大的恥辱?即使小阿根本是無辜的,不表示周圍的人也能如此理性看待。
「你父親呢?」她不斷親吻他的頭頂,想撫去沉積多年的陰影。
「死了。酒醉駕車,連大學都沒念完。」他平平地說。
「嗯。」她推開他,納悶地望進他眼底。「那你和公主是如何聯絡上的?」
「我一開始根本不知道有她,是她來聯絡我。」他鼻端努著她的頸窩,輕嗅她熟悉而芳美的甜香。「據說陳總無意間在她面前說溜了嘴……」
「陳總?」她瞪他。
「他就是當年安排董事長去日本的家族朋友,不然-以為董事長發現我和陳總認識,為何會如此驚訝?當年建華的事情,她又為何不敢以「違抗上級命令」的罪名乘勢將我殺頭?」他頗堪玩味地反問。「她本來以為我在她的手底下做事,會比較容易控制,才答應女兒的要求把我挖進來,後來早就後悔了。」
「什麼呀,所以她當初其實是想對付你的?」葉梓嬪不敢置信地咕噥幾聲。「那周靜當時跑來認你做什麼?」
口氣還是很小心眼。他好笑地啄她一下。
「她很好奇這個哥哥長什麼樣子,于是跑來台北找我!我當時在一家外商公司服務……」
「我知道。」而且他在那家美商公司還是個經理,卻跑到勤譽來降級變課長,怎麼能讓人不懷疑他別有居心?她輕哼一聲。
他捏捏她的粉頰。
「我和她熟識之後發現,咳,其實她人也不錯,所以就一直這樣聯系下來了。」
「我們孤獨的小男孩突然發現自己變成哥哥,妹妹既甜美又可愛,會撒嬌、愛賴皮,所以手足情懷大動了?」她低笑地咬他的鼻端。
其實,他是寂寞太久了吧?伯父伯母雖然對他視如已出,卻跟同輩手足的感情不同,也因此造就了他情感表達的障礙,一遇到感性的時刻,就開始變得陰陽怪氣的。
她腦中突然回想起多年前在會議室里听到的那席對話。
于是公主才會想把經理的寶座讓給他,與他分享一切,甚至要他私下可以和她一樣喚董事長「媽媽」,小鮑主呀,這一點-就太不懂陸議了。他願意對-敞開心房,不表示就會同樣接納-的母親。
周晴-是暴力事件的受害者,他又何嘗不是呢?他們母子倆的陰影,一直持續到現在。
也因此,當年他以狂暴的姿態佔有她之後,會如此緊張與懊悔,深怕自己變成了他的父親,那個只剩下獸性的男人。
他是如此的壓抑與控制自己,避免壞的那份遺傳在身上顯現。
「公主從來沒追問過你的身世嗎?」她突然想到。
「她問過,我只含糊帶過去。靜子不是個傻瓜,從她母親對我明顯的敵視與防備,約莫猜知不會是太令人愉悅的往事。」異父妹妹的玲瓏剔透,和某個脾氣來得快也去得快女人完全兩樣!
然而征服他的,卻是後者。
「她這次又回來找你做什麼?」她終于有勇氣問了。
「周晴-要她嫁給一個世交的兒子,商業聯姻。」他不悅地咕噥。「她對待自己的親生女兒未免太嚴苛!我不介意她討厭我,如果我們立場對調,我說不定也會討厭我自己!但是靜子是她心甘情願生下來的婚生子,她應該給女兒更多的母愛,倘若真的做不到,起碼給靜子更多的自由。」
周晴-是一樁暴行下的受害者,他深深同情她,但是加害者並不是他!他受夠了每個人都認為他應該替他父親的罪付出代價,所以,他承認自己的惡劣,當他有機會時,他不介意讓那位董事長心驚膽跳一下。
「她討厭你沒關系,我愛就好了。」她望進他眼底。「陸議,你是全世界最好的男人和爸爸,任何人討厭你,是她們自己沒眼光!」
「最討厭我的人,不是-嗎?」他輕咬她的唇瓣。
……對喔!
「都怪我當初發錯了誓!沒事干嘛去想「教我這輩子嫁給自己最討厭的男人」?看吧!最後我真的嫁給你了,可惡、可惡、可惡!」她突然憤慨起來。
「嘿!起碼我也是個好丈夫吧?」他為自己爭取一點同情分數。
「我不管,今天我一定要問清楚!陸議,你當初為什麼要娶我?」她堅定地把手盤在胸前,今天沒問個答案出來,無論如何都不放過他!
「都已經四年過去了,-才問這件事,會不會太遲了點?」
「回答我。」她堅持。
「結婚不都是這麼回事嗎?」陸議完全坐起來,古鋼的臉頰開始浮現一層奇異的深澤。
「哪回事?」
「反正就是那回事!冰箱在哪里?我有點餓了,剛才在飛機上沒吃到多少東西。」他故作無事狀,開始翻身下床。
她緊緊跟在他身後。從她的角度只看得見他的耳根,而它們──非常紅!
「陸議,你是愛我的對不對?」她撲到他背上,緊緊摟著他的腰。
幾聲咕噥,他打開冰箱,開始找尋填飽肚子的材料。
「你是從何時愛上我的?我們第一次的那個晚上?」她的水眸閃閃動人。
「……」完全含糊不清的回答。他拿出高麗菜,蝦米,再從冷凍庫里找出肉絲。
「更早?」她深思片刻。「那,是我們在山上相遇的那個晚上?」
「……」像含著一顆鹵蛋似的,也不知道他哼了什麼。陸議把肉絲扔進微波爐解凍,開始洗高麗菜,泡蝦米。
「更早?」她大奇,硬把他扳過來,盯著那張橫眉豎目的赭紅俊臉。「陸議,你該不會想告訴我,你對我是一見鐘情吧?」
可能嗎?在他那麼惡劣對待她之前,他就已經煞到她了?
「我要下面條,-到底要不要吃?為了飛來台北接-,我連晚飯都還沒著落!」陸議蹙起黑眉,口氣很凶。
「耶!」她撲進他的懷里,幾乎害他撞翻身後的洗菜籃。「陸議,你最可愛了!雖然你曾經那麼惡質到讓我犯下謀谷罪,表達感情又是如此的智障,但是我愛你、愛你、愛你!」
一串熱烈的親吻香遍他全臉。
他干脆咳兩聲,最後轉過去開始切高麗菜絲。
葉梓嬪心滿意足地黏回老公背上,突然又想起一個問題。
「你本來打算何時才要告訴我公主的事?」
他的動作頓了一頓,規律的切剁聲方又持續。
「嗯?」她繞到他身側去望著他。
「周靜的事與「我和-」一點關系也沒有。」他耐心地解說。
「對,可是她和你有關系。」明媚的貓眸眨了兩眨。
「所以呢?」陸議聳了聳肩,切完菜,再把菜絲過水一遍。
「你的意思是說,倘若不是我這一次親眼撞見,你打算永遠不告訴我?」她的笑容開始不穩。
「周靜就像我的朋友一樣,-也不會追問我每個朋友的背景。」他用一種跟小阿講道理的耐心口氣回答。
「那是因為我不以為那些狐群狗黨會跟你跑上床睡覺,而周靜看起來就有這個嫌疑!虧你以前還一天到晚搞神秘,放煙幕彈,我才提到一下就把我整得慘兮兮!」她跳開來大叫。
「好,那-現在知道她不會了,我不會跟我自己的妹妹,這樣不就得了?」陸議一臉莫名其妙。
「你到底了不了解夫妻之間彼此坦誠的道理?」竟然連這麼重要的身世大事都不打算告訴她,他真有把她當成妻子看嗎?
「這件事牽涉到上下兩代的隱私,我只是不認為旁人應該拿出來大聲張揚。」
「我是你老婆,跟我說怎麼算是大聲張揚呢?我又不是你的普通朋友,這麼重要的事情我應該知道!」
「好吧,那-想听什麼,我也都一五一十告訴-了,-為何如此生氣?」他明白自己可能快要惹上麻煩了,但是,該死的!他一點都不知道麻煩出在哪里。
「那倘若我沒有問呢?你是不是就一輩子瞞著我?」
「可是-問了,我也回答了,這不就得了?」
「你……你這個笨蛋,居然還要等我問你才提!現在是公主的事,以後說不定換成別的女人!可見你根本沒有把我當成自己人!算了,你回高雄去好了,等我氣消了我才要回去!」嬌妻縴腰一扭,怒焰沖沖地奔回主臥室去。
「等一下……嬪,-這樣說一點道理都沒……」砰!房門二度當著他鼻端前摔上。
陸議死瞪著木紋。他到底說錯了什麼?
手機突然嘀嘀響了起來。
「喂?」他茫然地應了一聲。
「阿議,我是媽媽,小嬪還好吧?你們兩個人談清楚了沒有?唉,年輕人火氣不要那麼大,有話好好說,怎麼可以離家出走呢?」岳母大人打來的,線路那端嘮嘮叨叨的說起教來。
他望著緊合的房門,不禁苦笑。「媽,您幫我一個忙好不好?」
「什麼忙?你盡避說。」
「幫我把三個小表送上台北來,我將這里的地址告訴您。」這下子只好搬救兵了。
幸好小表頭還在讀幼兒園,請個幾天假沒問題。老婆再氣他,總不會連孩子都不見吧?
他掛斷手機,試探性地轉了轉門把,竟然沒鎖!
床上隆起一堆棉被山,里面的應該就是女王陛下了。他苦笑一聲,把菜刀往旁邊的櫃子上一放,悄沒聲息溜上床。
鐵臂隔著棉被環住她時,棉被里頭微掙動一下。他不理她,徑自把臂膀收緊,隔著棉被對她低語了一句話。
棉被里安靜了。
有些事,他已不想再提,包括他當初為何千方百計的欺負她,想把她趕得越遠越好。
曾經,他過得極端不快樂,心中極度痛恨那兩個將他帶到世界上來的男女!四年前,當周靜提出一項大膽的協議︰知道他們有血緣關系的人並不多,而這些人都不會說出口。他們何不假結婚,然後他得到勤譽的控制權,而她則得到一心想要的自由?他一度考慮與她合作的可行性。
但是,在一個星光燦爛的夜晚,他的心走往另一個方向。
一位美艷又火爆的女王征服了他。
那天晚上,夫妻倆就這樣陷入睡鄉。
她在深眠中,不知不覺地掙月兌束縛,探出一張嬌臉來。即使睡得極深、極沉,唇角仍然浮現一抹淡淡的甜笑。
夢中沒有夫妻倆嘔氣的爭執,沒有孩子半夜醒來的吵鬧,只有一句簡單的悄悄話,不斷地回蕩回蕩,蕩入心里,蕩進夢里,深深切切──
我愛。
全書完
必河與江日暖的故事,請看珍愛2415《王子想見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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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willrockyou」作詞者是BrianM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