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葉子!-听說了嗎?」小冰興奮激動地奔回公關部。
早上九點鐘,茶水間里已經傳過一輪八卦了。
「什麼事?」她支著額,神情委靡。
「昨天的規格標被我們闖過關了!哇哈哈,建華和光武的人現在八成人仰馬翻!價格標只剩下我們和光武對拚了,他們絕對不是對手的!哇哈哈哈哈!」小冰-腰狂笑。
「噢。」按太陽穴的手指緊了一緊。
「唉!那個陸議,真是不容易!」小冰坐回位子上,佩服地嘆息。「別人老早打退堂鼓的事,他卻來個「雖千萬人吾往矣」!建華的人遇到這位死硬派,算他們倒霉。」
「……」
「對了,葉子,昨晚的約會如何?」小冰興致高昂地探問第二輪八卦。
「哼!」葉梓嬪白他一眼,頰畔有一抹可疑的紅暈。
「關河拒絕-了?」
「他……他是豬頭!」男主角根本來不及上場,她就被大卸八塊、吞吃入月復了!
包氣人的是,關河還真的趕來了。昨夜到了最後,她已經神智迷蒙,隱約感覺到有第二個男人的聲音,關河的臉孔模模糊糊地掠過,之後她就人事不知了。再醒來之時已經是早上七點,她二話不說沖回家洗澡換衣服,再趕來上班。
天哪!陸議!怎麼會是他呢?怎麼會是她的死對頭?
全程唯一值得恭賀的事情是,她的記憶並不太清晰,所以也忘了自己到底痛不痛。她憂患多時的第一道心理關卡,就這樣被陸議推倒了。
「小冰,你那是什麼維他命?害我吃了之後頭暈腳軟,連站都站不直,最後還昏過去!」她不想讓陸議當她的「恩人」啦!
「什麼?-把我的「維他命丸」拿去吃了?」小冰大驚,火速檢查抽屜,小白丸真的不見了!「——……-怎麼隨便拿別人的成藥亂吃?-也不怕吃出毛病來!」
「你平時頭痛腳痛,還不是開了我的抽屜就拿藥吃?我只是借你一顆維他命丸而已,小氣什麼?」
「那不一樣啊!那是……那是……」完了、完了!不曉得小白丸有沒有其它副作用。
趁她還捧著頭哀號的時候,小冰偷偷連上網查查看。雖然他不確定這種新藥的名稱,但是應該跟那些搖頭丸差下多吧?希望不會死人之類……
有了。
搖頭丸之屬的迷幻藥物服用後,隔天會有肌肉酸痛、沮喪、焦慮、暴躁易怒、注意力無法集中的情形發生。
砰!棒壁傳來過度用力的放公文聲,暴躁易怒。
她一臉陰郁,隨時打算找人吵架的樣子,沮喪、焦慮。
移動姿勢時,明顯的姿體僵硬,肌肉酸痛。
癥狀全部出現了!要是被葉女王知道,他讓她誤食了迷幻藥──雖然他完全是無辜的──葉女王非把他拆了不可。
幸好她只吃一顆而已,應該不至于上癮,對吧?小冰咬著指甲,不敢看她。
「那個,哈哈,-看起來身體不太舒服的樣子,要不要請個假回家休息?哈哈哈。」他冷汗直冒。
葉梓嬪頓時嬌顏紅赤赤。她會「身體不舒服」,都是那個關河的錯!他要不就拒絕邀約,要不就準時赴約。臨時找個人來代打,這算什麼?
斑!去找他麻煩!她慍怒地推開椅子,身體先僵了僵才完全站直。
「葉子,葉子,-要去哪里?」小冰飛也似的跟上去。她要是半路暈倒了,總得有人扶著!他苦著臉想。
葉梓嬪不理他的叫喚,怒火高張地直接殺到資訊工程部去。
「關河來了嗎?」
「在里……」一位工程師來不及回答完,她自己推開關河的辦公室進去。
「關河!」
「葉小姐,早。」辦公桌後的俊雅男人抬起頭。
「我問你,你到底喜不喜歡我?」她大聲說。
辦公室門沒有關,身後霎時拉長了七、八雙耳朵,密切掌控最新一輪的八卦進度。
「葉小姐,我當然很喜歡您……」一串大大小小的抽氣聲冒出來,關河謹慎地說完後半段。「我相信您和所有同仁一樣,都是非常好相處的工作伙伴。」
噢!一陣失望的耳語傳來。他們兩個人俊男配美女,很適合啊!
「你不要跟我打太極拳,你知道我在問的是什麼。你想不想和我交往?我是指情感上的交往。」
「我想,我們兩人比較適合當朋友。」關河溫和有禮地說。
「好,話是你說的!你最好不要後悔!」
砰!她用力摔上門,轉身就走。
一堆工程師目瞪口呆,望著性感玲瓏的大美人,如到訪時一樣突兀的離去。
她如疾風刮過走廊,明眸薄怒,俏容鐵青,沿途無人敢擋。
「嗨……」幾位同事想打招呼,看她一副生人回避的表情,接下來的「早安」兩個字自動吞回肚子里。
行經樓梯走道,旁邊陡然探出一雙手,將她拖到無人的梯道間。她猛不期然被人從背後抱住,大吃一驚,立刻展開激烈的掙扎。
「是誰?放開我!放……」身子被轉回正面,陸議似笑非笑的臉龐映進她眼簾。「你干嘛一大早就嚇人?」
「-干嘛一大早就凶巴巴的?」他將她放落地,看她匆匆整理被揪亂的衣著。
「哪有?」
口氣明明就很沖。他挑挑眉,連回答都不必。
葉梓嬪深呼吸一下,悶了整個早上的郁氣,稍微驅散了一些。
然後,自己剛才的言行舉止,重新進入她大腦掌管理智的區域。
「噢,老天,我剛剛做了什麼?」她捂住雙眸,申吟一聲。
她剛才居然跑到關河的辦公室,怒斥他竟然膽敢不喜歡她,還當著整個資訊工程部的人面前被他拒絕!憊有小冰,他最無辜,只是因為他的桌位在她旁邊而已,就吃了她一頓排頭。
她真不敢相信自己是怎麼回事!從早上一起床開始,她就渾身不對勁,心情惡劣得可以,看誰都不順眼,滿心想找個人好好吵上一架。她被大怒神附身了嗎?
「噢……老天,我沒有勇氣回辦公室面對那群人了!」她微弱地申吟,軟軟靠在他的肩頭。
「放心,他們已經很習慣任何來自于-的一舉一動。」陸議輕聞她的秀發。嗯,今天除了茉莉,還有一點燻衣草的味道。他對女人家那些瓶瓶罐罐不熟,偏生她用的都是他記得住的香味。
「你還說!憊不都是你!」她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
「我又做了什麼?」他無辜地攤攤手。
「你……你什麼沒有做?」
「倘若我記得沒錯,-昨天並沒有抗議。」他湊在她耳畔低笑道。
「那……那是小冰那顆維他命的錯,我頭昏眼花都來不及了,哪有精神抗議。」紅暈在臉上以極快的速度擴散。「陸議,我警告-,一切只是性,單純的性,其它什麼都沒有,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
「放心,我是男人,男人最能接受單純的性。」他毫無異議地舉手投降。
葉梓嬪咕噥幾句。
「什麼?」他把耳朵湊近她唇邊。
「還是有點痛……」
「哪里痛?」
她羞惱地白他一眼。
「噢。」他懂了。「下次會好一點。」
「還下次?你想得美!」她用力推開他。「雖然……雖然你幫我渡過艱困的「第一關」,不過到此為止!此事只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實不足為外人道也,你同意吧?」
「再同意不過了。」他溫馴得像只小綿羊。
她狐疑地嗔他一眼。
逢商必奸,逢業務必嘴甜,他的表情,怎樣都讓人覺得不可信任。
葉梓嬪犯著嘀咕,率先走回走廊里。
幾個經過的人看見他們一起從梯道間走進來,不禁瞟來幾記好奇的側目。
她想想總覺得不安心,揪住他的衣領,低聲再叮嚀一句,「記住,什麼都沒發生過!」
陸議安慰地拍拍她的臉頰,然後……
「什麼?下了班去-家吃飯?」他突然放大聲音。
「你你你……你干什麼?你不要胡說八道。」她眼楮四處亂瞄,嘶著聲音警告他不要亂來。
「什麼?只有我們兩個人?」他再加大音量。
「亂講!你……」幾個人愕然經過他們身邊,她強擠出一個甜甜的笑,等同事經過了才咬牙切齒地回頭噓他︰「你這個小人給我閉嘴,不要隨便造謠生事。」
「什麼?吃完飯再跳支舞?」
她懊惱地踹他脛骨一腳,大吼︰「誰要跟你吃飯跳舞?你少臭美了!」
「葉小姐,我只是今晚正好沒空而已,-不必生這麼大的氣。還有,下次想約我吃飯,最好約在公共場跋,不然別人會以為我們有不正常關系的。」他泰然自若地轉身走向業務部。
啊,氣死了!氣死了!氣死了!被關河氣不夠還要被他氣!男人真是全世界最惡劣的生物!
啊──啊──啊──啊──
接近中午時分,小冰拿了個檔案夾給她。
「葉子,這份企劃都做好了,我們的頭頭已經看過,只差業務部主管會簽就可以往上呈,麻煩-幫我跑一下好不好?我趕著出去和客戶吃飯。」
嘶!正在看的公文不小心被她撕下一角。
葉梓嬪緩緩抬起頭,那抹陰森的笑容,讓小冰打了個寒顫,冷進骨子里。
「呃,不然……我自己跑就好……」他說。
「陸議是吧?沒關系,交給我,我幫你送去給他。」她甜得幾乎沁出蜜來的笑容,只讓人更覺得毛骨悚然。
不甘心!早上居然又被他惡整,她說什麼都要找機會扳回來。
「那,好,慢走!」小冰喃喃,看著她突然生氣勃勃的顏表。
葉女王踩動風火輪,飛速殺向業務部陣營。
斑!待會兒看他會不會識相一點,自己主動道歉!只要他表現得好,講話既客氣又禮貌,她或許大方一點,賞他請她吃午飯的榮幸。
她哼著小曲,推開業務部的門,愉快地欲抬起縴手跟幾位同事說聲「嗨」。
「葉子,-來找我們課長?」查爾斯來湊熱鬧。
「我來你們家只能找課長嗎?」她噴道,故意用力晃一晃檔案夾。「我是替小冰送文件給你們大頭目的。」
大頭目名義上是周靜,其實等于找陸議。
「噗嗤,過來。」查爾斯賊式兮兮地對她勾勾手指。
「做什麼?」她好奇地走到他桌前。
「公主和準駙馬正在里面談情說愛,-還跑進去當電燈泡?」另一名男同事吃吃笑。
「是嗎?」她一愣。
「公主剛進去的時候,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真教人心疼啊!」另一位鐘小姐湊過來加入八卦團。
「董事長秘書說,公主早上跟母親不知發生了什麼爭執,然後就見她含淚跑出來,直接找咱們陸課長訴苦了。」查爾斯說得樂不可支。
「他們已經關在里面一個多小時了,課長八成正在柔聲勸慰、你儂我儂吧!」
「嘻嘻嘻!」幾個同事全竊笑起來。
「噢。」她勉強擠了個笑。陸議雖然極力保持低調,他和公主的情事顯然沒能瞞過部門同事的耳目。
「葉子,-……對課長也有意思嗎?」鐘小姐突然問,所有人又提高注意力。
「哪有,那是陸議自己亂開玩笑,誰會對這種粗魯漢子感興趣。」她別扭地把檔案夾放在查爾斯桌上。「哈-,待會兒麻煩幫我把這個案子送進去好嗎?我回去忙了。」
「沒問題。」
匆匆交代完事情,她幾乎是用逃的,逃到走廊上來。
他和公主啊……不該意外的……
其實他們的事,她早已知道了,又有什麼好意外的呢?只因為她和他昨天發生的事,她便以為一切有任何不同嗎?別忘了,維持原狀的提議還是她自己開口的。
今天早上陸議是怎麼回答的?「我是男人,男人最能接受單純的性」。或許他不只是在順著她的話接而已,或許這是他真心的想法。
仔細想想,她和陸議的發展也很奇怪。她從來不曾喜歡過他,甚至一度對他深惡痛絕。而他,對她更是集惡劣之大成,一下子制造煙幕彈破壞她的名譽,一下子誤會她和別的男人不干不淨,光看今天早上他又在走廊上耍著她玩,就知道這個男人有多惡質!
他們怎麼會莫名其妙地跑到床上去呢?她呆呆盯著電梯燈號。
心頭有一陣詭異的感受流過……
也罷,反正事情回到原點,他們有各自的陽關道和獨木橋。她怕痛的「第一關」已經不存在了,接下來她可以交個真正的男朋友,談個輕松無負擔的愛情。至于陸議和公主,就祝他們兩個人永遠幸福吧!她和他們是再也沒有關系了。
電梯門叮咚打開,她機械性地踏入。
鏡面門合上之後,一雙陰郁的水眸,對映進她的眼底。
為什麼心底會感覺很受傷呢?
葉梓嬪在午休結束的前十分鐘回到公司。
鮑司里靜悄悄的,許多人趴在辦公桌上小憩。她走進業務部,小聲搖醒查爾斯。查爾斯將已經簽妥的公文轉給她,告訴她課長和經理都不在。
他們倆八成一起出去吃飯了吧!她聳聳肩。待會兒把公文送上樓丟給董事長秘書,她的責任就了了。
來到樓上,高級主管辦公區一如樓下的安靜聲悄。
她推開標有「董事長辦公室」的厚重核桃木門,秘書的辦公桌不見人影。
可能陳秘書出去吃飯還沒回來吧!她把文件往桌上一放,抽出旁邊的筆和白紙,準備留個話。
「……這是我和我女兒的事情,不需要你來插手!」
「-還記得她是-女兒嗎?-若是一個稱職的母親,早就看出她現在過得多不快樂!」
從董事長辦公室的門縫下泄出幾句怒喝。本來辦公室的隔音效果是極佳的,可是四周實在太過安靜,房內的人又明顯無意降低音量,于是她便听了個一清二楚。
「靜子有她自己必須面對的家庭責任,她不能永還躲在別人身後,找別人幫她出頭。」這串女性的怒斥聲屬于董事長周晴潭。
「並不是每個人都適合當個商場主管-的女兒是天生的藝術家,對于服裝設計有敏銳獨到的天分,-應該為她感到驕傲,而不是千方百計扼殺她的天才!」
接話的男人,听起來竟然很像……陸議?
「我再說一次,這是伊藤家的事,再不然也是周家的事,跟你並不相干!」周晴-怒聲斥喝。「我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靜子跟你來往,已經夠寬容了!你最好別痴心妄想,以為我終有一天會認可你!」
「周董事長,府上大門大戶,在下確實不敢高攀,不過周靜的事我是管定了。若果我真想把事情鬧開來,-以為-擋得住我?」
「你給我出去……出去!」周晴-狂怒得連聲音都在顫抖。
「放心,我也不敢佔用您寶貴的時間。」陸議冷笑一聲。「我只說最後一次,小靜要去法國念服裝設計,您最好讓她成行!否則我絕對不會善罷干休。」
「你……你──」
辦公室門猛然被推開。
葉梓嬪彈起來,直接對上他陰郁的神情。
他連停下來問她為什麼在門外偷听都沒有,二話不說,拉著她的手轉身就走。
「等……等一下……」她總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
摔回門框的門扇隔絕了董事長驚怒交加的神情。
陸議硬拖著她,一路直落到地下室停車場。把她扔進車子前座,自己坐進駕駛座,開了就走。
車內的氛圍凝重沉悶得讓人喘不過氣來,葉梓嬪偷瞄他的一臉鐵青,很明智地保持緘默,不敢在這個時候質問他想載她到哪里去。
三十分鐘後,車子彎進南京東路一處新社區的地下室。
他們下了車,他牽著她直上十二樓。
這一層只有兩戶,他們進入右首的那一戶,她立刻乖乖找個位子坐下來。
這真是一間冷淡得可以的住所,並非裝潢簡陋,而是非常冰冷。牆上沒有太多裝飾,只有一片粉白,家具大多是黑色或深色系,三十多坪的空間完全打通,只留下浴廁與廚房的格間。室內面積雖然寬闊,風格也很後現代,卻沒有太多人味兒。
苞他很像。
表面上他是個成功的業務主管,長袖善舞,能言善道,然而,她總覺得,他用一種冷眼旁觀的角度在看這個世界。
如果說,關河與人的距離感是有形的,那麼陸議就是無形的。
他可以和人稱兄道弟,讓人賓至如歸,但是在心底,他總是劃開一條線,自己站在線的一邊,把世界推到另一邊。
事實上,自她認識他以來,除了惡整她的時候之外,就屬此刻的他最有「人氣」。
陸議煩躁地在客廳踱來踱去,突然停在一面粉牆前,轟!一拳-在牆面上。
她用力捂著唇,不讓自己驚呼出聲。
他迅速望向抽氣的發源處,眼底一閃而逝的訝異彷佛在說,直到現在他才發現自己不是獨自一個人。
「過來。」他面無表情的伸出手。
葉梓嬪當然遲疑了。他堅硬黑暗的表情令人生畏。
「過來!」
心底的一抹微音告訴她,他不會傷害她。
她緩緩站起來,走過去。玉荑伸進他掌中的那一刻,猛然被拖入他厚實的懷里。
她甚至連驚呼也來不及,就被他狠狠的封住。
他的吻激烈凶狠,他的擁抱充滿怨惱難平,他的每一個毛細孔都散放著張狂的怒氣,讓她幾乎窒息。
「陸……」她喘息一聲,被他打橫抱起來,大步踏向角落的床。
「等一──」她被扔在床上,重擔隨即壓下,不給她一絲一毫思量的空間。
衣物以驚人的速度離開他們身軀,則以同樣的速度籠罩他們。
她本來以為自己會不適,會畏懼,身體會自動反抗他的凶猛和侵入。然而,他的怒焚生成一股熱流,緊緊籠罩著彼此。
突然間,她發現自己的知覺與他緊緊相接,甚至感覺到他的絕望。
便是這股深刻莫名的絕望,讓她放下一切矜持,主動探向他。
她全然忘記自己數個鐘頭之前,猶立誓與他劃清疆界。此時他正瀕臨深谷邊緣,需要一個人將他拉回去。
他不及卸除的衣物,她主動將它褪去,然後,兩人在快速的時間內合而為一。
痛楚並未如她預期降臨,雖然仍有淡淡的不適。她緊緊擁著身上的男人,隨著他的律動而律動,隨著他的心跳而心跳。
他的極致迅速降臨。
葉梓嬪撫著他癱軟下來的後背,嘴角有一絲模糊的笑。她自己有沒有得到歡快並不重要,她感覺到平衡的力量又重新回到他體內,這比任何欲求的享受更讓她滿足。
他的氣息漸漸平復,熟悉的素馨香息,隨著理智滲回腦海里。
他,做了什麼?
陸議錯愕地抬起頭。
迎上他滿目的懊惱,所有滿足感急凍成冰塊,她低喘一聲,猛然推開他。
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又用那種懊悔這一切發生的神情看她?
她羞怒交加,突然翻身撈過衣物,迅速穿回身上。穿得太急,連襯衫鈕扣都被她拉月兌兩顆。
「慢著。」他及時套上長褲,追向正殺往門口的麗人。
「該死!放開我!懊死的你!」她被他從身後抱起來,雙腳在半空中激烈地踢動。
「……-……該死!別動……-……」他被她激烈的掙扎弄得手忙腳亂。「-給我安靜下來!」
一聲大喝,他將她壓向牆面,全身制住。
「你後悔了!」她大聲道。
「我他媽的當然後悔!」他怒吼回去。
淚水奔騰而出。
「你這個混蛋!」她劈頭對他一陣亂打,又被他制回牆上去。「不是我投懷送抱,是你自己動手的!」
「我當然知道是我自己動手的,不然-以為我在後悔什麼?」
他還說!她越想越委屈,猛然放聲大哭。
「該死……」他連忙將她擁進懷里,緊到她幾乎無法呼吸。「別哭,拜托……別哭了好嗎?」
耳畔的輕懇低語,只是將她的淚水催化得更洶涌。
「你……壞蛋……嗚……」
他吻著她的發,她的頰,她的眼和她的淚,濃密得如一片網。
「對不起,是我的錯,我傷到-了嗎?」
「對!」她用力-他。
「哪里?嚴不嚴重?需不需要看醫生?」陸議的臉上罕見的出現了無措。
「你傷了我的心!」她鼻音濃濃地指控。
他煩躁地爬梳頭發,再詢問她一次,「我剛才會不會太粗魯?有沒有傷到-?我平常不會這樣的。」
葉梓嬪望著他異乎尋常的關注,突然有點明白。
「你以為你弄傷我了?」她吸吸鼻子。所以他才露出一臉懊悔的神情?
「有沒有?」
「沒有。」她低聲咕噥。
他松了口氣,緊緊將她摟回懷里。
「對不起……我實在太生氣了,才會一時失控……」低語從她發間逸出。
她的心情有如坐雲霄飛車,又開始往上爬升。
想把眼淚往他身上擦,才注意到她的臉頰下是一片溫暖光滑的皮膚,他沒穿衣服。
不管,照擦。
「你的膽子真大,連董事長你都敢吼。」現在又有心情八卦了。
他再細細瞧她一遍,確定她真的毫發無傷之後,終于嘆了口氣,將她再抱回角落的大床。
現實回歸,想到方才發生在這張大床上的一切,她不禁有些別扭。
「我要回公司上班了。」
他不讓她起來,用雙腳將她禁錮在自己懷里,然後騰出手取來床頭的電話筒。
「喂?查爾斯,幫我跟葉小姐的主管說一聲,我們下午不進公司了。」簡短交代完畢,話筒放回去,他舒了口氣,臉埋進她的發間,竟然……準備睡覺?
「喂,你自己睡你的,放我起來!」她用力贈他。
「別亂動!」啪!翹臀被拍了一記。「-不知道做那檔子事對男人很耗精力嗎?」
「公關部今天下午要開部門會議。」她的艷容熱辣辣的紅。
「我已經幫-請假了。」他不理,安然閉上眼。
葉梓嬪為之氣結。
她早上才信誓旦旦地聲明,絕對不再跟他有任何瓜葛的,結果不到五個小時之內就破功了。
怎麼會接連兩天跟他纏到床上來呢?何況他和公主尚有不清不楚的曖昧,她葉梓嬪一勾手指頭,哪個男人不急著爬過來,干嘛去跟別的女人爭男人?
卑說回來,他和公主一天到晚在搞神秘,兩個人究竟進展得如何也沒人知道。說不定他們倆真的沒什麼,所以其它人還有機會……
呸呸呸!她才不要跟他有任何「機會」。
懊吧,看在他起碼還長得人模人樣的份上,陪他玩一玩。一旦他和公主的事確定屬實,她再把他踢得遠遠的。她是二十一世紀新女性!既然他玩得起愛情游戲,她就能奉陪!
撇撇嘴外加一連串的嘀嘀咕咕,她終于心不甘情不願地陷入午後小睡里。
背中人兒的呼吸一旦平穩,他便張開眼楮。
艷麗的容顏進入深眠之後,顯出一股別有韻味的純美可愛。連睫毛底下那片圓弧形的扇影,都牽動他最細微的心弦。
視線移至她的頸項,在那里看見一道青紫的印佰。他的杰作。
他知道,方才她並沒有得到快樂。陸議歉疚地在那道青紫上細吻。
從青少年起,他便努力學習自我控制,不讓遺傳自父系的激烈性情發作出來,顯然他只成功了百分之九十九點九。
她昨夜才第一次承受過男人,今天又被他粗魯地對待過。怕疼如她,想必很不舒服吧?她為什麼不呼不喊不反抗,一徑讓他逞歡呢?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一年多前兩人在會議室初遇的光景。她漂亮的臉蛋充滿戒備,眼眸卻熠熠生輝,看起來既畏懼又勇敢。連他故意逼她嚇她,她都不退縮。
她一定不知道自己當時有多美。不是形體的美,是精神如燦亮的火焰那樣美。
他的腦子當場便警鈴大作,使盡全力才能維持正常,這一年來,他故意做盡貶激怒她的事,也如願讓她對他深惡痛絕,結果,還是讓她闖進來了。
唉!原來世問真有「天意」這回事。
小冰偶爾說溜嘴,叫她葉女王;看她平時顧盼飛揚、明媚燦爛的神氣,真有幾分女王的樣子。
若讓這位葉女王知道,她又征服了一塊新領土,她八成會穿著高跟鞋,揮著長鞭,踩在他的身上得意嬌笑吧!
……唔,他竟然覺得這畫面很可愛?
真糟糕,這下子潰不成軍了。接下來他得從長計議才行。對,要從長計議。
「嗯……」她在夢中皺了皺鼻頭,嚶嚀一聲。
萬般計較全化成一腔柔情。
唉!他投降地嘆息,吻上那令人上癮的櫻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