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縵!」
客房門被推開來,一顆笑吟吟的腦袋從門縫里探進來。
紗縵坐在床畔出神,沒有听見。
「紗縵?」麥達一怔,拉開門走到她身邊來。發呆可不是紗縵的專長啊!
「麥達,你回來了!」她驀地回過神,一見是他,露出一絲強笑。
「你在想什麼,這麼入神?」一抹鷹銳的神采融入他看似隨和的眸中。
「沒事。」她搖搖頭。
她的眼圈是黑的。難道他凌晨離去之後,她一直沒睡?麥達溫柔地將她擁進懷里。
「傻紗縵,我不是說,辦完正事就回來,叫你先睡嗎?」
「我有啊,可是睡得不太好,你知道我會認床。」她的語聲有些虛軟。「現在幾點了?」
「早上十點半左右。」麥達突然想起自己跑回來找她的目的。「對了,把東西收拾一下,我們應該走了。」
他先站起來,手去拉她,她卻坐在原位,動也不動。
麥達疑問地挑起一道濃眉。
「接下來又要去哪里呢?」她疲憊地往床上癱倒。
麥達望著她深暗的眼圈,心中再度盈滿濃濃的罪惡感。
紗縵不像他,習慣了四海飄泊,在任何環境之下,一閉上眼楮就能入睡,隔天起來又是一條神清氣朗的矯龍。
許是童年時顛沛流離的影響,她的體質天生就不強健,長大之後雖然經常在牧場里勞動,做的也都是比較不粗重的家務。比起健壯得像匹駱駝的他,這些日子來的奔波顯然是累壞了她。
他心疼地將她擁進懷里,細吻她的臉、眼楮、俏鼻、嘴唇,舉止間有著滿滿的憐惜。
「對不起,這幾天沒能讓你好好休息。」他輕啞低語。「齊磊和我還是得回利雅德一趟,你跟我們一起走,等我把總部安全系統的幾個BUG抓完,我們就回老巢牧場去!」
老巢牧場,她睜開眼瞼,眸心流露毫不掩飾的思念。
她,將來還有機會再踏上牧場的土地嗎?
她的心思飄回兩個小時前的光景。
桔姬夫人必然知道她這一夜不可能成眠,今天一早,再度召見她,急著想知道她考慮的結果。
于是,她們倆又進行了第二度的會談。
這兩番談話,除了當事人之外,再不會有第三者知曉——包括麥達。
紗縵怔忡撫著他的五官,那俊朗的鼻,如黑色水晶般燦然的眸,還有,最讓她喜愛的,柔軟的薄唇。
桔姬夫人的提議,當真是解決之道嗎?
嫁人……
麥達若知道她嫁給別人,一定會激動不已,無法接受事實吧?
他必然同她一樣,從未想過,兩人會有分離的一天……
她低低嘆息了。
「麥達,我好累。」她埋進他懷里咕噥。「你自己去利雅德,忙完之後再回來接我好不好?」
叮的一響,腦中的警鐘重重敲了一下。
麥達稍微推開她一些距離,擰著眉心觀察她。
不對!這不像紗縵會說的話。她應該很期待,即使再如何疲累,都迫不及待想陪他回利雅德把公事處理完,兩人再一起回牧場才對。
她居然建議他,兩個人先分道揚鑣?將她留在純然陌生的環境里?
「是不是我娘見到你,說了什麼話?」他一針戮中血脈。
紗縵回避開他精利的眼神。愛笑愛玩愛鬧只是麥達性格的一部分,他體內仍然深深埋藏著麥氏家族與生俱來的凌厲呵。
「沒有,我只是覺得……」她甚至沒有機會把話說完,麥達已經風也似地刮向門口。
「我就知道不應該把她和你單獨留在這里。天知道我娘會灌輸你什麼鬼念頭!」人老精,鬼老靈,他老娘則是又精又靈。表面上的溫柔馴良只是一層保護色,實則是玩弄心理戰的高手。否則他和齊磊兩個雄赳赳氣昂昂的大男人,怎麼會被他娘整治得乖乖的?
「麥達,麥達!」她叫不住他。
麥達只離開了一會兒,頂多十分鐘,然後又風也似的刮回來,揪起她未打開的行囊,彎身扛起她,不由分說地往外走。
「麥達,放我下來!」紗縵用力拍打他的後腰。
「她昨晚跟你說了什麼?」麥達停下腳步,把她放落地,質問的眼神顯得火爆。
「什麼也沒有。」老天,她為何這麼累,頭為何這麼疼呢?紗縵踩著頹軟的步伐,堪堪倒在床沿。
「那你為什麼不跟我走?」麥達挫敗地瞪著她。方才他抓了幾個女侍來問,結論只能確定他娘和紗縵密談過,內容卻全無人知曉。
「因為我……」紗縵勉強坐直身體,呼吸卻越來越不順暢。
「紗縵,你怎麼了?你的臉色好難看,嘴唇一點血色也沒有。」麥達終于看出,她的不適並非借口或推托。她是真的病了!
紗縵虛弱地微微一笑。
別擔心,麥達,我休息幾天就好了……不舍他擔憂害怕的神情,她心里想開口安慰他,嘴一張——
卻往後一倒,昏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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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走,我隨後就來!」麥達兩只腳岔開,兩只手臂盤在胸前,堅定地黏在沙發上不動。
「隨後是‘隨’到什麼時候?」齊磊一臉鐵青。
「你不要因為自己急著回利雅德見老婆,就硬把我拖走!你懸念青蘿,難道我就不會擔心紗縵嗎?」麥達斜睨著弟弟。
齊磊簡直氣得七竅生煙,一張完美絕倫的臉龐幾乎扭曲了。「醫生已經來診斷過,紗縵只是體力透支過度,加上沒有足夠的睡眠,才會昏倒,等她醒過來,好好休息幾天,就又能生龍活虎了。這幾天你跟我回利雅德把系統漏洞修補好,再回來達曼接她,時間軋得恰恰懊,你究竟在跟我瞎纏什麼?」
「總之,沒有紗縵,我不會一個人離開達曼。」他冷冷地道。
什麼?原來他不是想等紗縵醒來即可,還要守到她體力恢復為止?
「如果這段時間之內,駭客攻擊麥氏油業和沙城的防護網又該如何?」
「不如何。」麥達撇撇嘴。
齊磊氣到了極點,反而冷笑起來。
「麥達,我沒听錯吧?」一個清清冷冷的質問加入兄弟倆的纏鬧。
麥達偏眸一看,他娘親大人由侍女扶著,緩緩從樓梯上步下一樓客廳。
「麥氏一族不是齊磊一個人的責任,你自詡為他的大哥,更應該以身作則,難道,整個麥氏比不上一個紗縵嗎?」桔姬夫人似乎對他的話心痛極了。
麥達撇開頭不語。
即使他性格不羈,對母親仍然有一份天生的敬重,平時沒大沒小是一回事,當母親著惱時,他仍然不會回嘴沖撞她。
「紗縵有我的人照顧著,還會有什麼問題呢?」桔姬努力平撫下激動的語氣,心平氣和地轉向齊磊。「你和麥達先回利雅德去,等紗縵的健康回復了,看是麥達回來達曼,或者我和她一起回利雅德,都是可以的。」
雖然他們兄弟倆名義上都是她的兒子,然而,齊磊是她丈夫的外室所生,麥達則出自于她的肚皮。雖然兩個兒子她同樣喜愛,可是,她對齊磊的態度一直都是溫柔可親,和藹到近乎客氣,不像對親生兒子的嚴格管束。
「娘,你和紗縵素不相識,為什麼突然對她如此關心?」麥達冷眼旁觀。母親的熱誠太可疑了!
「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對哪個人例外過了?」桔姬听出他的懷疑,氣得渾身顫抖。
麥達又撇了撇嘴。「好,那你告訴我,你昨天晚上跟她說了什麼,讓她整個晚上都睡不著,今天還昏倒?」
「你在暗示,紗縵昏倒是我的錯?」桔姬微微提高了嗓音。「原來我是那個拖著她在兩天內趕過整座沙漠的人,在外頭一待就是一整夜,害她等門等得睡不著的人?」
這兩顆炸彈丟下來,恰懊丟在麥達由罪惡感揉成的引火線上,轟的一聲,炸得他啞口無言。
「我只是告訴她,你天生沒有定性,要她多擔待你一些,再慰留她在達曼陪我幾天,讓我們兩人多認識一下!等紗縵醒來,你盡可以自己去請她說清楚,我難道還怕你問嗎?」桔姬怨怒不息地轉過身去。「你們兩個現在立刻給我回利雅德去,別讓我再說第二次!麥氏祖先的基業,不是讓你們兩個拿來玩的!」
母親的重話已經撂下,兄弟倆互視一眼。其中一個是善意警告,另一個是老大不願意。
「我先上去留張字條給她。」麥達終于心不甘情不願地撐起長腿。
齊磊瞄瞄母親僵直的背影,再看看兄弟沖上樓的身形,嘴唇蠕動一下,似乎想說些什麼。終究,還是頓了一頓,沒有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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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趟利雅德之行,超乎他想像的久。
一開始他只預計花個三天,即能把系統漏洞修補起來,然後返回達曼。然而,齊磊那張烏鴉嘴,無巧不巧一語成懺,居然真的有一尾不知死活的毛毛蟲從漏洞里鑽進來。
對方先隱藏了幾只病毒在警戒系統里。一旦安裝這套安全防護軟體的麥氏產業,遇到火警等事故,警鈴一響,系統內的病毒自行連動,切斷所有備用電源,鎖住電梯,將建築物里的人全部困住。
麥達大開眼界之下,隨即追著對方的身後跑,試圖找出他還動了什麼手腳。
對方竊入主電腦,查閱過幾筆油品加工的重要合約,然後逃逸。
他一路追蹤,那人一路跑。美洲、亞洲、非洲、歐洲,最後竟然繞回阿拉伯境內的幾個路由器。
對方也是本國人?可是,這人手法很高明,一看就知道是個練家子,阿國叫得出名號的電腦高手他幾乎都會過,除了他自己,沒听說有這麼厲害的。
斑手過招,激起了他的好勝心。對方彷佛也有相同的心態,不斷和他纏斗,想分出個高下來。
就在麥達即將鎖定他之際,訊號中斷!對方成功地溜掉了。
「該死!」他失望地拍了下大腿。
這一番竊與防,潛與搜,追與逃,藏與找,等他回過神來,兩天已經過去了。
接下來,他花了一個星期,一一找出對方安置的大小病毒,再花四天一一解答,再花一個星期修補漏洞,再花一個星期撰寫一套反跟綜程式,再花一個星期寫了一套更完善的支援軟體。
待所有電腦工程結束時,一個多月已經過去。
而,紗縵一直沒有來。
期間,他打過電話催她。
「你在利雅德忙,我千里迢迢的跟過去,也無事可做。」紗縵說。
「你可以來陪我啊!」
「我待在這里,等你來,不是一樣嗎?」
「我娘沒為難你吧?」
「沒有,夫人怎麼會呢?」紗縵輕柔地說。「夫人對我極好,為我引見了不少朋友,我們聊得很愉快。」
他听了真不是滋味。難道,只有他一個人相思難耐而已,紗縵沒有他也無所謂?這個想法,讓他徹底地無法接受。
程式修整妥當的那一天,一通內線由麥氏油業大樓第八樓的電腦部,燒向頂樓的總裁辦公室。
「喂,齊磊,我搞定了,我要閃人了!」他兩三句交代完就掛上電話。
紗縵,紗幔,我來了,呵呵。
先不通知她,直接攻到達曼,給她一個驚喜!
結果,受驚的人是他!
來到達曼,迎接他的,是一個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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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一聲重擊揮開了公寓大門,一樓大廳里,響徹雲霄的樂音,熱鬧的歡聲笑語,舞動中的男人們全愕然停下來。
正午的熱風從門口竄進來,空氣中夾雜著煙塵,挺立在門口的巨大身影,凜然不屈,一雙精光燦爛的眼眸定住每一個人的心。恍惚間,眾人竟然無法確定,熱氣是出自于艷陽的高溫,或者來人的怒焰。
麥達微眯著眼,客廳內裝潢得金光燦燦,極具奢華之能事,各個角落的媒禮堆放得如山一般高。與會賓客里,不乏幾個眼熟的高官將相。
如果他看得沒錯,他剛闖進一個婚宴的現場。
謗據阿國婚禮儀俗,男性與女性賓客必須分開來,顯然客廳是男人的地盤。
「麥達?」一個噸位驚人的晚中年男人從舞池里走出來,眼色極凝重。「你是來參加我兒子的婚禮嗎?你來晚了!」
米拉酋長?米拉一族曾經和麥氏有相當偏遠的姻親關系,其後,由于兩方的祖父輩都介入油品事業,情面上多少有些打壞了。後來米拉一族的事業不如麥氏成功,便退出了這個戰場,返回大漠邊緣,專注于近百年歷史的畜產事業,因此,兩個家族的關系就越來越疏遠了。直到他和齊磊這一代為止,甚至不曾再和米拉一族有任何的交情,只隱約听說,酋長在深宮里養了一個藏鏡人似的獨生子。
而今,他兒子結婚了,卻選在麥氏的產業上舉行?這會不會太喧賓奪主了一些?
「恭喜恭喜。」麥達謹慎地撇了個笑。「不知新娘是哪家閨秀?」
「你不知道嗎?」胖酋長呵呵地笑了起來。「承蒙令堂的允肯,將她的干女兒下嫁給犬子。待會兒行完慶賀儀式,紗縵就要和我們一起回到大漠去了。」
紗縵?
新娘竟是紗縵!
有一瞬間,麥達的眼前冒出一堆金星,讓他看不見也听不清任何事。
他狂瞪著酋長,眼神之凶猛猙獰,眾人彷佛以為他就要撲上來,狠狠撕裂酋長的喉嚨。
他低吼一聲,沖上二樓!
這是在搞什麼鬼?紗縵何時認識了酋長之子,他為什麼不知道?
她又為什麼不告訴他?
這一個多月之內,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一切都太突然了!突然得不像真實發生中!這是玩笑吧?是哪個不上道的人安排這出鬧劇,想看他吃驚憤怒的表情吧?
他臉色鐵青,一腳踢開二樓客房的門。
客房的床鋪已經不知去向,里面有桌有椅,裝潢成高雅的起居室。
「啊——」一陣陣女性驚慌的叫嚷從各個角落響起。
「麥達,這里是女眷的休息室,你怎麼可以闖進來?」桔姬夫人驚嚇完之後,一眼看見是自己兒子看到的好事,氣得從一張圓桌前站起來。
麥達大踏步走到母親身前,氣勢雄烈,青筋在太陽穴上用力抽動。
「你在搞什麼鬼?紗縵呢?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叫她出來!」
「你敢用這種口氣對我說話?」
「紗縵在哪里?」砰!他一拳擊碎圓桌表面。
房間里,鴉雀無聲。眾家女眷全被他的暴怒和力道驚呆了。
桔姬撫著胸口,用力喘了一下。
「你……你……」她深呼吸幾口氣,努力平復住自己,回身向所有女眷揮揮手。「麻煩諸位移駕到樓上去,讓我和我兒子單獨談談。」
女人們忙不迭地點頭,逃命般蜂擁出門。
從頭到尾,他一瞬不瞬地盯住母親,眸中閃著激烈的恨意。
「麥達,為什麼這樣看我?」桔姬夫人緩緩坐下來,整個人已恢復平靜。「你想殺死我嗎?殺死自己的親生母親?」
「這個時候,不要拿‘母親’的頭餃來壓我!」每個字都從他的牙縫里迸出來。
「你以為,沒有紗縵的允許,這個婚禮辦得起來嗎?」她反問。
麥達的臉頰上有一塊肌肉在抽動。
「她在哪里?」他咬牙問。「我知道男方還未帶走她!把她還給我!」
「還給你?紗縵是你的嗎?」
「當然是!」砰!他一腳踢開那個碎爛的圓桌。
「如果她對你這麼重要,你為何從來沒有想過給她一個名分呢?」桔姬心平氣和地反問。
「我們的關系早就超月兌了那些庸俗的名分之見。」他大聲說。
「既然如此,她為什麼又嫁人了?」桔姬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在嘲諷他。
這一刻,她的神情該死的像極了齊磊,反而與他這個親生兒子有說不出的鴻溝。
「這是我和紗縵的事,不需要你來過問。」他握緊拳頭,深惡痛絕。「這一個月以來,你究竟灌輸了她多少毒素,讓她棄我們十多年的感情于不顧,去嫁給一個認識不到一個月的陌生人?」
這絕對不是紗縵的個性,一切都太可疑了!
「所以,在你眼中,一切都是我搞的鬼了?」桔姬深深嘆了口氣。「我為何要阻撓你們呢?從你十七歲遇見她開始,我可曾在你面前說過對她的一丁點微辭?可曾表示過不贊同你們交往?這些日子以來,我和紗縵處得極愉快,甚至收她為干女兒,我為什麼要破壞你們?」
「我怎麼知道你在搞什麼鬼?」雖然他不清楚內情如何,但是,他狡猾的母親絕對月兌不了干系!
「麥達,你自己也知道紗縵跟了你十幾年,她為你付出了屬于女人的一切,難道還不夠嗎?你要她的身體,她便給你身體。你要她的忠誠,她便給你忠誠。難道紗縵做得這麼徹底,還不能償還你當年拯救她的恩惠?」
恩惠?
「紗縵跟著我,不是為了報答我的恩惠!」他捏緊了拳頭,咬牙切齒的。
「那是為了什麼?」桔姬反問。
「為了……」麥達頓了一下,凶霸地擰起眉。「為了情,為了愛!紗縵和我之間是情人,也是親人,不是為了什麼狗屁恩惠!」
「哦?她親口對你說過嗎?」
麥達氣息一窒。
沒有,紗縵從來沒有親口對他說過她的意象。
可是,他們這些年來培養出來的默契,彼此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能了解對方的心思,她在黑夜中的婉轉承歡……難道這些都只是因為,他,麥達,是當年救了她的人?
真的嗎?紗縵只是為了報恩而已?
不可能的!紗縵看他的眼神,他比誰都清楚。紗縵愛他,一定愛他,正如他也愛她一樣!
他們雖然從未告訴過彼此這個字眼,但是,心底的感覺已明確又清晰,紗縵不可能不知道的!
……對吧?
他忽然想起他們初次相親的那一幕。他熱血沸騰地向紗縵訴情,而她呢?
她沒有什麼反應。她只是愣了一下,然後緩緩點頭,說好。
她既沒有含羞帶怯地笑起來,溫柔地看著他,露出滿足的神采,也沒有任何激動的表示!她只是,淡淡的說,好!
如果,當年救她的人換成齊磊或其他男人,她是不是也會一樣的點頭說好呢?
不是的!絕不是這樣!
他努力想擺月兌這個令人喉嚨抽緊的想法。
「麥達……」桔姬溫柔叫喚兒子。
「不要再說了!我要見紗幔!你把她藏在三樓對不對?」他猛然站起身,臉色難看得嚇人。
一看見他的表情,桔姬便知道,他的思緒已混亂了。
背疑是一顆最會鑽心的種子。一旦播了下去,便會在不知不覺間發芽,深深扎根。
麥達並不是懷疑紗縵,他開始懷疑自己!
他終年在外飄泊,居無定所,兩個人十多年來見面的日子,總合可能不到五年。紗縵是一個戀家的人,從她有多麼重視老巢牧場即可知道。
既然如此,一個戀家的人,為什麼願意委身給一個酷愛飄泊的人呢?
報恩?
報恩。
報恩!
這兩個字眼不斷從心底翻涌上來,從問號到句號到驚嘆號,一遍又一遍在他眼前舞動。
紗縵只是為了報恩而已?!
既然如此,她為什麼不報個徹底一點?在他已認定她是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之時,卻又去嫁了別人?
「紗縵也已經二十四歲了。在我們國內,二十歲的女人早就該有對象,到了二十四歲若還嫁不出去,以後也沒指望了。」桔姬夫人輕嘆。「她在你身上看不到安定的未來,除了另外他嫁,還有什麼選擇?」
「住口!你不必再多說,我自己去問她!」麥達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