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隻果?」
一顆咬到快剩果核的隻果湊到她面前。
「……不用了,謝謝。」陰麗華森幽幽地謝絕。
「那我就不客氣?!」本來就沒在客氣的陳九湘繼續喀嚓喀嚓把隻果啃掉。「陰同學,你最近臉色不太好,怎麼樣?心情不好?」
其他幫的幫眾霎時投給她們幫主尊敬的一瞥。
怎麼你從陰同學臉上還可以分辨她心情好和心情不好的差異?
「有一點……」陰麗華低下頭。
陳九湘不禁抖一下。她只是想說偶爾也要關心一下幫眾而已,可是這一尾實在是讓人家越關心越「寒心」。
「陰同學,你有什麼心事可以告訴我,我就算幫不上忙,听听也是可以分憂解勞的。」她慷慨地拍拍胸脯。
有一瞬間,陰麗華真的考慮把自己的煩惱說給陳九湘听。可是,一來她實在不習慣跟別人分享心事,二來她想到,陳九湘哈黃光磊已經哈很久了,她不確定自己該不該把那家伙的惡劣本性說給陳九湘听。
想了半天,青、藍、綠、紫各種恐怖的顏色在她臉上交錯而過,旁邊幾個幫眾全在那里吞口水忍著不尖叫逃跑;終于,慘白固定為她臉上唯一的顏色,陰麗華輕輕嘆了口氣,搖搖頭。
「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陳九湘的喉嚨咕嘟一響,發誓她看到陰同學嘆出來的那口氣在冒白煙。
「哈哈,那個,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嗚,原來幫主也不好當!
突然教室門口有個男生班的人探進頭來叫︰「陰同學!你們班有沒有一個叫陰麗華的同學?教務處有事找。」
若這個男生不講,大部分的人早已經忘了「陰同學」還有個本名叫陰麗華了。
「有!」陳九湘兩大步跳過去把那張叫人的紙條拿回來,遞給事主。「快看快看,教務處找你干嘛?」
一群人全好奇地包圍……呃……包圍在五步遠的地方。
陰麗華青白的手指伸過去,慢慢把紙條挑開。上面什麼都沒有多寫,只有一句「陰麗華同學請速至教務處報到」而已。
她想了一想,以極慢的動作抬起頭,鬼氣森森地說︰「上面沒有寫。會不會是我上次的數學小考,只考四十七分……」
「不會吧?教務處不會管到我們數學小考的成績吧!」陳九湘唬了一跳。
「他們是教務處啊……」除了這點,陰麗華也想不起來教務處還有什麼可能找自己去。
「那就,保重了。」
于是,一干人含淚目送。陰麗華帶著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壯心情,踏上教務處之旅。
午休時間就要開始了,陰麗華每天中午一定要午睡,這是讓她能在陽氣旺盛的白天活動一整天的重要因素。現在跑去教務處听訓,就表示會壓縮到她的午睡時間。她重重嘆了口氣,本就毫無血色的臉龐看起來更寒澹了。
「喂!」猛不期然,一只蠻橫的大手一把揪住她的手臂,拖到旁邊無人的角落。
「哇——」陰麗華慘叫出來,「我沒錢我沒錢……」
一個高大的陰影罩了下來,屏蔽了正午的猛烈日光,但是陰麗華並沒有覺得涼下來,事實上她整個人燒滾滾,簡直比被晾在曬衣竿上更火燙。
「你是一天到晚被人家搶錢是不是?老是幻想人家要搶你的錢!」黃光磊盤著手,好整以暇地道。
這個世界上,除了某人,再不會有人有這麼烈的陽火了。
「你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她慘叫。
看他額角猶淌著熱汗,一定是剛才打球去了。古銅色的臉襯著白亮閃耀的牙齒,一雙眼楮不懷好意地發亮著,整個人看起來既健康陽光又閃亮,簡直就像把天上的日頭整顆揣在懷里一樣,陰麗華站在他身邊的感覺也差不多是這樣。
懊燙!懊燙!燙到她快受不了了!每次被他燙到一下,她就要打坐上好久元靈才能恢復。
「你不要過來……教務處在找我……我要是不去報到的話,他們就會發現我失蹤了,然後他們會報警……」
這個好像是電視里人質跟黑道綁匪對話的台詞?
逼光磊嘿嘿冷笑,一個跨步就縮短了她那雙小短腿辛苦拉出來的距離。
「教務處,你是說這個?這種公假條你要幾張,我寫幾張給你。」
「你、你……假傳聖旨……」她抖著手指住他鼻子。
「少唆!」他是籃球校隊,平時很容易就申請到出公差的名義,所以拿幾張假的公差條辦點私事根本不算什麼。「喏,這個是門房的通行令,出去幫我買酸梅湯。」
「你、你……」這家伙竟然假傳聖旨把她召過來,就為了要叫她出校門幫他買酸梅湯?
逼光磊看著她瞪大了那雙黑溜溜的眼珠子,不禁有一種快意的滿足感。欺負她會讓人上癮。
「少唆,快點去!總共七杯,我的那杯要加冰半糖,其他的照正常甜度就好。買到之後送來籃球場,我在那里練球。」他還算很有良心地掏兩張百元鈔票,沒有要她自行掏腰包。
可惡!真的把她當送茶小妹了。陰同學很有骨氣地挺直背心。
「我、我才不……」
「嗯——?」他長長地哼了一聲,巨大的體魄慢慢地往前傾,猶如大軍壓境般的氣勢。
陰麗華小蠻腰慢慢往後彎,他壓得越低她就後彎得越低,仰到最後那個曲度已經可以去當瑜珈教練了。
「好,好……我去買……你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好燙,救命啊!她的元靈快要起水泡了。
「記得,加冰半糖。」黃光磊愉快地走了。
為什麼?為什麼她要受這樣的苦毒?為什麼?
陰麗華悲慘地拿著那張公差條出去幫忙買酸梅湯了。
一走到校門口,她眼前一花,差點跌倒。正午的烈日幾乎要將她烤融化了。她是那種只要溫度一高就連體育課都上不了的體質,黃光磊那可惡的家伙竟然叫她項著大熱天去替他們隊上買酸梅湯。
當然她可以拒絕的!他的那個什麼幼稚園老鼠冤,讓他自己去想辦法。
但是,每次他熱烘烘的陽火一燒過來,她就迫不及待想逃走,所以任何能夠讓她在最短的時間內逃離他身邊的事,她就想也不想的點頭了。嗚!
「同學,你沒事吧?」不愧是堅守崗位二十年的老校警,對于她一身異于常人的陰氣依然眼也不眨。
「我沒事……」陰麗華抬手擋在眉際,渾身輕飄飄地晃出校門外。
遠遠看過去,她一道青白的身影猶如用飄的,東搖西晃。
「呃啊!」幾個錯身而過的行人還以為自己大白天撞鬼了,嚇得連忙往旁邊跳開。
陰麗華沒有工夫去理他們失禮的行為。
酸梅湯、酸梅湯……酸梅湯在哪里?她已經快暈倒了……為什麼樹蔭一點都不涼?為什麼酸梅湯這麼遠……
懊不容易晃到三百公尺以外的酸梅湯店,她一只手扶著攤子,頭低下來拚命喘氣。
「同學,你要買什麼?」老板娘站在攤子後面,踮起腳往前探。
陰麗華青青白白地揚起臉。「七杯酸梅湯……」
「哇啊——」老板娘被她的鬼樣驚嚇到,然後用力吞了口口水。「好……好!馬上來」
懊恐怖!竟然大白天看到停尸間的「好朋友」,臉跟床單一樣白,嘴唇還是青色的。
陰麗華覺得自己快不行了,拚命用力喘息,不一會兒,攤子後面裝好兩大袋的酸梅湯推出來。
「總、總共一百七十五。」老板娘壯著膽子道。
陰麗華看著那兩堆山一樣的酸梅湯,眼前轉得更厲害了。
她無力地會完鈔,提起將近五公斤的酸梅湯,再度左搖右擺、東搖西晃地飄回校園里。
嚴格來說,她已經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來的,可是一股「絕對不能死在馬路邊,再怎樣也要見到小湘,把遺言說完」的毅力讓她堅持了下去。
她踩著她自己覺得很沉重、但是外人看起來根本像足不沾地的飄浮,慢慢飄進校園里,直直往籃球場而去燦爛的陽光下,一身古銅色皮膚的俊朗少年叫著笑著,互相踫撞,熱汗揮灑,籃球穿梭在一道道矯健的身影之間,靈活的由兩隊人馬操控,掌弄。一群心醉的高中女孩不斷在場邊歡呼叫好,為場中央的男生們灌注滿滿的虛榮心。
懊一幅青春與生命力的熱情圖畫啊!陰麗華覺得自己就快要死在這張青春美圖底下了。
她把酸梅湯放到旁邊的休憩區,整個人差點軟下來。
不行了……她快死了……對了!遺言!無論如何要見到陳九湘把遺言說完。
她的遺言是︰幫我跟黃光磊說,頭七那天我會去找他報仇。
她吐著絲絲寒氣,也不管黃光磊他們有沒有看到她把酸梅湯買回來了,如一縷青煙般地飄回自己的教室。
如果讓她趴下來眯五分鐘的話,或許還有一息生機……
當黨當黨!午休時間結束的鈴聲。
陰麗華的腦袋咚一聲垂到胸前。
「喂!」
一只大手猛然粗魯地揪住她。
陰麗華一口氣霎時梗在胸口,煩惡欲嘔。
「找錢呢?」黃光磊古銅色的手板攤到她鼻子前。
陰麗華臉色發青地抬起頭看著他,基本上她的臉色向來不是青就是灰或是白,黃光磊也不覺得她現在這樣有什麼不對。
「快吐出來,那是我們的隊費,要報公帳的!我可沒說要付你跑腿費。」比她高出一整顆頭的大男生繼續對她皺眉。
陰麗華抬眼看看他的臉,再看看他那張大手板,緩緩開口——
然後把中午吃的東西全吐在他手上。
***
「好了,讓她補充一點水分,再躺一下就沒事了。」保健室的護理老師笑著說。「跟你女朋友說,不要再頂著大太陽看你們打球,這樣當然會中暑了。」
「她才不是我女朋友!」黃光磊反駁。
「好好好,反正要當心中暑就是了。」護士老師把簾子拉上,讓虛弱的女生靜躺休息。「碘酒用完了,我去買些碘酒回來。你要在這里陪她嗎?還是回去教室上課?」
逼光磊咕嚕一下。
「……我等老師回來再走好了。」
「那就麻煩你?!如果她醒了,再喂她喝一點稀釋的運動飲料。」護理老師交代完,走了出去。
保健室恢復了寂靜。
下午第一堂課已經開始,不過他有交代隊員幫他跟老師說,他送不舒服的同學到保健室去,所以可以晚一點進教室沒關系。
逼光磊看看自己的手掌,一想到剛才滿掌心都是那堆黏答答的酸物,他惡心地皺起眉頭,走到旁邊的洗手槽再沖了一次。
真受不了,不過去買個酸梅湯而已,她也能搞成中暑!有誰會出去曬個太陽就中暑的?換成他,一天在大太陽底下練球好幾個小時,不就要直接送進醫院急救了?
「女生就是這麼麻煩……」
他不斷叨念著,想平衡心里的愧疚感。
他當然知道,陰麗華會中暑自己難辭其咎。可是,他真的不知道女生會這麼虛啊。
你不覺得她看起來就一臉很虛的樣子嗎?他心里的那個正義之聲質問他。
拜托,她看起來隨時一副女鬼樣,他哪知道她什麼樣子叫虛,什麼樣子叫不虛!
女鬼本來就不能曬太陽的吧?正義之聲再度質詢。
可是她大白天還不是照樣出來走?她又不像他表嫂!听說他表嫂小時候是連大白逃詡不能出來,所以都是在家自學的。她如果跟他表嫂一樣,他就不會叫她正午去買酸梅湯啦!
他站在洗手槽旁天人交戰,努力想說服自己,不是他的錯,真的不是他的錯。
「咳。」簾子後頭傳來悉悉窣窣的翻身聲。
陰麗華慢慢睜開眼楮,看見熟悉的保健室的天花板,不由得吁了口氣。
她對保健室並不陌生,在農歷五月陽氣最旺盛的時節,跑保健室已經是她習以為常的事,連護理老師都認識她了。
體內那種煩惡欲嘔的感覺稍微淡去了。他們學校的保健室正好蓋在巽位上,巽為風,柔潤順從,綿綿不息,所以對她這種被陽火烤焦的人來說最是舒適不過。
她拉開被子想坐起來,突然,綠色的簾子被掀了開來。
熱……
熱簾子一掀開,那股直撲而來的燒燙感立刻讓她知道來者何人。
「……」陰麗華把毯子高高的拉到脖子上遮住全身,兩只黑眼珠瞠得圓圓的,一副隨時想逃跑的樣子。
逼光磊一拉開簾子就看到她這副驚惶的兔子樣,仿佛他是只邪惡的大野狼,心頭不禁有些不是滋味。
她干嘛老是看見他就是這種臉?他沒那麼恐怖吧!認真來說,他們兩個人里面,會嚇到人的是她耶!
「咳。」他清清喉嚨,想化解一點尷尬的氣氛。「你醒了?」
「噯。」那雙黑眸被她死白的臉孔一映,顯得更圓更大。
她想起來自己剛才把午餐吐在他身上了。光幼稚園的時候她只是講了一句話,他就能記恨到十六歲,今天中午的這筆帳不知道又要被他加上幾年。
「那個……護士老師出去買碘酒了。」
「噢。」
「你身體不舒服干嘛不說,還吐在我身上!沒的讓人看了還以為我平時多虐待你!」她的缺乏反應讓黃光磊不禁抱怨。
「你……本來就……虐待……」
「什麼?」黃光磊不爽地大喝。
看吧,開始罵人了!她就知道,這個虎豹小霸王安分不了幾分鐘的。
陰麗華受到驚嚇,小兔眼瞪得更大。
他不會趁四下無人的時候動手打她吧?幸好他們在保健室,他打完走人之後她可以立刻找到藥擦。
「你干嘛這樣看人?我又不會打你!」黃光磊一迎上她驚懼的視線,也不知道從哪里來的怒氣就一直往上燒。
他的理智告訴自己,他應該向她道歉,可是她那副孬樣怎麼看就讓他不想對她低頭。
于是,直覺地,他開始和她算老帳,以強化自己「根本不需要對她道歉」的決心!
「你覺得我欺負你嗎?啊?那你怎麼不想想看,你隨口亂講話害我小時候被多少人欺負?難道我不應該找你討回公道嗎?你還裝那副可憐兮兮的無辜臉,我小時候被人家欺負的時候,我有跑到你家裝那種臉給你看嗎?」
「你不要過來……冷靜一點……有話好說,有話好說……」燙燙燙燙燙!她被燙到快不能呼吸了!
「你說啊!不然我有打過你嗎?啊?先欠在前頭的人是你不是嗎?你說啊!」
「老鼠冤……」講來講去也只有那一套。
「什麼老鼠冤?你欠我就是欠我!」
「小心眼……」
「什麼小心眼!你再講我就——」
「你要干嘛?」陰麗華雙眸瞪得圓碌碌,盯著他那只握成拳的手。
逼光磊缽大的拳頭沒地方捶,砰!重重一拳捶向牆面。
「你不要走馬景濤路線……」陰麗華淒淒慘慘地說。
「什麼馬景濤……你!我真是會被你活活氣死。」
堡理老師正好買了碘酒回返,一進來就看見他們兩個人劍拔弩張的氣氛。
「怎麼啦?你們兩個怎麼吵起來了?」
「老師救我……」陰麗華哀慘地呼求,從來沒有這麼高興看見護理老師過。
「救什麼救?我對你怎麼樣了嗎?」
「好啦,小倆口有話好好說,干嘛用吵的?」護士老師笑道。
「誰跟他/她是小倆口?」兩人此時倒是異口同聲。
逼光磊胸膛用力起伏。媽的,誰有時間浪費在這只小女鬼上面!
「懶得理你!」少爺他甩頭回教室上課去。
終于走了,得救了,嗚……陰麗華不禁低頭感謝祖師女乃女乃保佑。
他還敢口口聲聲說他以前被其他壞小阿欺負,以他那種火爆脾氣誰敢欺負他?他不欺負別人就偷笑了!
她怎樣都想不通陳九湘為什麼會覺得他很迷人,什麼「你不覺得他在陽光下打球的樣子很帥很帥嗎?」、「這才是熱血揮灑青春的男兒啊」,邊說還邊兩眼綻放著星星。
幫主,終有一天你會明白他的真面目的。陰麗華在心底激動大叫。
「唉,青春期的孩子,個性就是這麼陰晴不定。」護理老師笑著搖搖頭。「陰同學,你要不要再躺一下?」
「好……」陰麗華含淚地說。
罷才只躺了一下,就被那個虎豹小霸王又臭又罵的吼了一頓,她中午喪失的元氣根本還沒補回來。
她渾身發軟地往後一倒,堅決不能死在保健室里。
陰麗華連床都還沒躺熱,驀地,窗口冒出一張明艷亮麗的臉孔——陳九湘來探病了。
「噗嗤,陰同學,你醒了嗎?」
陰麗華躺在床上,緊閉著眼掙扎在要不要再爬起來的念頭之間,最後,同學的情義終于讓她長長地嘆了口氣,張開眼再度坐了起來。
「我醒著……」
「你來看你同學了?」護理老師笑道。
「對啊!」陳九湘青春爽朗的笑臉立刻晃進她們的眼簾。
「听說你前陣子摔斷腿了,傷勢還好吧?」以前陰麗華躺保健室時,陳九湘有空就會晃來看一看,所以保健室老師對她並不陌生。
「安啦安啦,那種小傷才難不倒我呢!現在不又是一尾活龍了嗎?」陳九湘拍拍胸脯保證。「陰同學,你身體好一點沒有?」
一聲輕輕的嘆息從簾子後飄出來,慢慢地,幾根白中帶青的手指攀住了綠色的簾子邊緣,緩緩地往旁邊拉,一顆黑色的頭顱低垂著,慢慢地往被單中升了起來,然後是一截同樣白中帶青的後頸,然後是瘦不見骨的身體。床上的人低著頭坐在那里,一聲悠渺飄忽的低音呢喃而起。
「幫主,我好多了……」
媽啊!這簡直像看恐怖電影,鬼魂從床上冒出來的那一刻!
「那就好,那就好,哈哈,哈哈。」陳九湘打了個寒顫,強迫自己無論如何都要拿出幫主的氣魄,絕對不可以尖叫逃走。
「你看,我臉色都恢復正常了……」
原、原來這樣是正常的臉色嗎?陳九湘的嘴角抽動。
「那個……咳,老妖婆要我問你什麼時候可以回去上課?」老妖婆是她們的班導,以成績高低的勢利眼而聞名。
「我現在就可以回去了……」
開玩笑,陳九湘可是逮著了好理由不急著回教室上課,怎麼可以就這樣錯過?
「不用不用,再坐一下沒關系!我們聊聊天。」只要可以從課堂上開溜,就算被女鬼,不,是被陰同學冰到也無所謂!
「不要待太久了。」護理老師在旁邊搖頭輕笑,然後回頭忙她的,縱容兩個女生偷閑片刻。
懊不該告訴小湘她偶像的真面目呢?陰麗華的心激烈起伏。
最後,她決定還是說吧!長痛不如短痛,旁邊又有證人,到底陳九湘是她高中以來最好的朋友,她不能眼睜睜看著這個大女生淪入魔掌。
可是話到嘴邊,她突然不曉得該怎麼講,如果突然提黃光磊的名字好像會很奇怪。她不曉得陳九湘有沒有听說是黃光磊送她來保健室的,應該是沒有,要不然陳九湘早就一堆問題 哩啪啦地轟出來。
算了,先從陳九湘也認識的那個黃光磊的死黨切題好了。
「幫主,那個宋輝煌……」
這三個字才剛冒出來,陳九湘就像被火燒著了一樣跳起來。
「別別別,拜托你,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那個名字!我已經被他下咒了,他的名字我每听一次,頭就痛一次。」
「宋輝煌會下咒?」陰麗華霎時瞪眼抬頭。
「沒錯,而且是緊箍咒!」陳九湘齜牙咧嘴,咬牙切齒。
「什麼緊箍咒?」
「這個緊箍咒呢,輕者讓人頭疼欲裂,重者讓人灰心喪志,豬羊變色,日月無光啊。」陳九湘慘痛地說。
「是什麼咒語這麼厲害……」她竟然沒學過。
「這緊箍咒只有三個字︰劍、道、社。」陳九湘一字一句吐出。
「……」陰麗華低頭無語。
幫主,身為幫眾的我實在是不忍心告訴你,憑我們這群人的爛成績,這輩子是永遠別想成立新社團的。劍道社,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陳九湘繼續沉痛萬分地哀嘆著自己的衰運。「這種感覺你是不會明了的,除非你也有個緊箍咒是一听了就會全身不對勁的。」
「我有……」她的腦袋又垂下來,側顏慘白,緩緩點頭。
「哦,真的嗎?是什麼?」陳九湘頓時精神一振,終于找到難友了。
「遙控車……」
「遙控車?」看不出來陰同學喜好這一味的。「你很喜歡遙控車?」
「不,我一點都不喜歡遙控車……」她悲慘地搖搖頭,「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這個世界上永遠都沒有遙控車」
那樣的世界該有多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