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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線 第三章

作者︰凌淑芬類別︰言情小說

「噗嗤!」有人戳了她的腰肢一下。

惟惟「咯」的一聲笑出來,然後板起臉往旁邊瞪過去。

「干嘛?」

她的飯友,燕慧齜牙咧嘴的鑽進計算機室。

燕慧算是他們公司新進的會計師,超級菜鳥一只,全公司她們兩個年齡最近,所以最處得來。

「你這家伙!」燕慧指著她鼻子。話還沒說完,惟惟面前的屏幕突然跳出一個窗口,警告標志開始閃動。

「等一下。」惟惟沒工夫理她,先專心處理手邊的問題。

每年的這段時間,幾乎是全世界黑客同時醒來的時間,他們公司的防火牆一天要接到上萬次的攻擊訊號。

其實,他們事務所並不是什麼知名的大目標,一般會找這種小鮑司下手的,大都是新手黑客,找個目標練習,又或者是那種抓了幾個跳板軟件就以為自己是黑客的無聊人士。

惟惟倒是不怕被這些菜鳥拿來試身手,她對公司采用的這套防火牆還滿有信心的;而且他們內部重要的數據服務器和外部網絡是兩套獨立的系統,就算真的官網被入侵了,頂多也就是首頁被改掉那一類無聊的惡作劇,不會對公司有太大的傷害。只是,真有這樣的事發生,她這個MIS臉也丟大了。

惟惟檢查了一下log,把其中一個持續被跳板軟件測試的端口做個調整,才把注賣力放回同事身上。

「你要說什麼?」

燕慧在旁邊耐心的等她處理完手邊的事,重新把架勢擺足,指著她鼻子質問。

「有這種好康的,你居然自己暗吞下來?說,多久了?」

「什麼跟什麼呀?」惟惟被她說得莫名其妙。

「會客室里的那個超級型男啊!先說好,如果不是你的,記得介紹給我,本姑娘上個月恢復單身了。」

「我有訪客?」還是個型男?

惟惟一頭霧水的走出去。

燕慧跟著她一起出來,中途繞回自己的辦公桌去,一雙眼虎視眈眈盯著她。

惟惟又好氣又好笑,懶得理她,直接到玄關的會客區去。

有一瞬間,她沒認出那個背對著她的男人。

他在玻璃牆前,望著室外的車水馬龍。

從背後看,他的一頭黑發削得極短,連頭皮淡淡的青色都透了出來。高瘦挺拔的背影有一種遺世獨立的蕭素感。

听到背後的腳步聲,男人轉過身,惟惟的步子立時停住。

唐健。那個莫名其妙冒出她門口,又莫名其妙消失的男人。

這一走,就是一個多月。

沒想到只是改變一個發型,會對一個人的五官有著如此大的影響。少了那頭亂發,他的五官自然成為視覺的焦點。

微鎖的眉底下是一雙深邃冷沉的長眸,筆挺的鼻梁配上薄薄的唇,這是一張端正好看的男性化面孔,難怪燕慧要稱呼他為「型男」。

他只穿一件普通的襯衫和牛仔褲,反而把那身冰冷疏離的氣息烘托出來。

他的傷勢看來是好得差不多了,身上多了幾公斤,終于不再是瘦到有些單薄的感覺。

清冷沉,瘦削優雅,惟惟不得不承認,唐健是個挺拔好看的男人。

他的眼神,一轉到她身上時,依然是那樣的深邃與專注,被他盯著,再度有了那種要墜落的感覺。

惟惟先移開視線,也不說話。

等了片刻,唐健主動走向她,舉止間有著大貓般的從容。

「嗨。」相對于深沉熱切的目光,他的嗓音異常的低柔。

惟惟還是不看他。

不能怪她態度不好。這男人,到底當她家是什麼?想來就來,要走就走,連張紙條都沒有留,難道不曉得別人也會擔心嗎?

「我還在上班,你有事嗎?」她冷淡地問。

癟台工讀生的目光亮晶晶地盯著他們,一副等著看八卦的樣子,惟惟有些氣悶,一肚子的煩亂不能盡情發泄。

唐健溫熱的手輕觸她的臉頰,她連忙閃了一下,終于回眼瞧他。

「我可以和你談談嗎?」他溫柔地問。

惟惟姑娘搖頭,嘴角抿成固執的角度。

「惟惟,只要十分鐘就好。」他輕哄著。

惟惟不知道,他們兩人這樣的神態,看在旁人眼里就像男人在安撫他鬧別扭的女人。

「不好意思,我在上班。不管你之前去了哪里,請繼續待在那里,我也要回頭過我的日子了,再見。」她說完就想走。

不過她功力還是差了一點,本來完美的退場,還是因為她忍不住包多說兩句而被破壞。

「不過下一次要在人家家里搞失蹤之前,請起碼留個紙條,讓主人知道你是自願性的消失,不然附近如果出現什麼無名尸的報導,主人會不曉得要不要出面認尸。」

唐健一听,低沉地笑了起來,一副很愉快的樣子。

惟惟真是氣悶到極點。她說這些話不是為了逗他笑的!這已經是以她的程度能想到最毒的話了!

「對不起。」他的手貼上她的臉頰輕哄︰「是我不好,不要生氣了,嗯?」

他語氣如此溫存,惟惟莫名其妙就臉紅了。

「惟惟,我們談談,十分鐘就好,好不好?」

懊想她。想到每一眼見到她,心都有一種脹到發痛的感覺。如果不是周圍有太多雙眼楮,而他的惟惟臉又太女敕,他早就不顧一切地把她抱進懷里,狠狠地吻住。

「你……你……」惟惟真恨自己為什麼每次被他這麼溫柔的一哄,就話都講不全了。

他的語氣是那樣的低聲下氣,那樣的心甘情願,仿佛為了哄她展顏,要他做什麼都可以。

但他們分明不是那樣的關系!充其量,他們只是幾乎不認識的老同學,再加上同居過幾天的室友而己。

而且,她也沒有在生氣——好吧!她是真的有點生氣。

不能怪她,這一個月里她真的想過各種他可能失蹤的原因,而每一個想法都是以他躺在某個陰冷的角落或冰櫃里為終結。

她不是個沒心沒肺的人,就算再不熟,終究是相識一場,人又是從她家里不見的,她沒有辦法不關切。

最後她甚至不得不向知雅問他家的電話,打電話給他媽媽。誰知不打還好,一打之下,一直以為兒子在她家的唐媽媽才知道兒子失蹤了,于是驚慌人數從她一個人擴增為兩個人。

而這一個月來,他甚至連一通電話——一通電話!——都沒有。他失蹤之前可不是個身強體健的人啊!他希望她怎麼想?

唐健長嘆一聲,終于忍不住把她勾進懷里。

「我知道你擔心我,對不起嘛,不要生氣了。只要十分鐘就好。」他盯著她的眼楮保證。

嗤!扒呵呵。櫃台小妹在後頭看得熱血沸騰。

惟惟又羞又惱,連忙推開他,故意提高嗓音。

「來吧!這幾天我們公司防火牆一直受到攻擊,有一、兩位黑客差點成功了,你想幫忙的話就進來看看。」雖然此地無銀三百兩,不過也顧不得了。

啊?要進去?櫃台小妹失望的坐回去。

惟惟一張臉紅到耳根,還得強自鎮定,領著他走向後頭的計算機室。

經過櫃台時,唐健轉頭對小妹微微一笑,那個帥氣有型啊!小妹登時一臉暈陶陶。

走進計算機房的路程像游行大隊一樣,同事們人人盯著他。他們公司向來陰盛陽衰,而「陰」的那個部分又大部分是媽媽級人物了,所以難得有個年輕英挺的男人踏入這個女兒國,當場人人震動。

惟惟知道這人對待不關心的人向來一副冷淡脾氣,就像那天在病房里對待文慧鈴一樣。本來還有點擔心他擺臭臉給她同事看,沒想到唐健從頭到尾做足了禮數,面帶微笑一一對每個人點頭。

這,該不是為了她吧?

惟惟耳根越來越熱,不敢再多想。

進了計算機房,把門一關,她先拿起椅背上的外套披上。計算機房一年四季空調都開得很強,所以她隨時都穿外套。

原本就不大的空間,高身兆瘦長的他一進來就更形擁擠了。惟惟等著他先開口,唐健卻笑了笑,在她原本的位置坐下來。

「你說你們公司的防火牆怎麼了?」他把鍵盤和鼠標移到面前來。

「啊!那只是我說給公司小妹听的,不用理它。」她連忙道。

唐健沒有回答,只是點開一些記錄文件,開始一條一條檢查。

他這人向來不務正業,在學校正經課沒上過幾堂,出社會正經工作也沒做過幾天,這些東西應該統統還給老師了吧?可別把她辛辛苦苦弄好的系統全搞砸了。

「咳!同學,沒關系,這種事我自己來就好,你不要亂動。」惟惟站在他背後干著急。

「這套防火牆寫得不錯,不過……」唐健心不在焉地應著,眼神專注在計算機屏幕上。

「不過什麼?」惟惟忍不住問。

「這套系統有一個bug,雖然不容易被試出來,不過遇到有毅力一點的黑客,要入侵其實也不是那麼困難。」唐健抬頭對她笑笑。

然後,惟惟就眼睜睜看著他開始把他們家的防火牆月兌殼,開始重寫其中的幾個區塊。

不行,這套防火牆是他們公司砸大錢買的,還經過她親手加以完善,他他他——他到底在做什麼啊!這是她的吃飯家伙,不是他可以拿來開玩笑的!

惟惟的心髒不夠強,有點暈地跌坐進旁邊那張椅子上。

唐健瞄一眼她又青又白的臉色,笑了起來,抬手敲她一個爆栗,回頭繼續敲鍵盤。

這位小姐對他很沒信心哦!懊罰!

「看!」終于,他敲到了一個段落,把手中的鍵盤往旁邊一推,然後計算機椅滑到旁邊的那台計算機。

「看什麼?」

「看bug。」

于是,當著她的面,惟惟看他用第二台計算機仿真外部網絡入侵,一路過關斬將,長驅直入,殺進他們公司的系統,取得了完整的管理者權限。

「你——」她的臉色繼續青白,不過這回是被嚇的。

唐健瞄她一眼,忍不住低笑起來,一只大手探過去一勾,額頭踫了踫她的額頭。

可憐的MIS已經完全忘了要抗議。

「想不想看更精彩的?」唐健露出惡作劇的笑容。

于是,惟惟繼續看著他更進一步,直接殺進他們公司所謂「獨立運作的內部服務器」。

「不可能……」她虛弱地說。「我們公司的內部數據庫和官網是完全獨立的兩個網絡。」

「這種‘獨立’只是一種假像,任何人懂一點交換機原理就能切進來了。真正的獨立網絡是像國安局、調查局那一類的做法,不過以貴公司的規模,要用到那樣的設備是太不符合經濟效益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但本科的惟惟很清楚,這絕對不是「任何人懂一點什麼」就可以做到的事。

這家伙到底是什麼人?憑他這手本事,到哪里都不愁沒飯吃,怎麼會連份工作都保不住?

她軟在椅子里,看他滑回原來的位置,繼續編寫防火牆程序的最後幾段。

計算機房里,只剩下敲擊鍵盤的清脆聲,屏幕的光反射在他的臉龐,讓他看起來有點陌生。

半個小時後,敲擊聲緩了下來,唐健開始重新封裝修改好的系統,再重新啟動整個防火牆。

「好了時間有限,不敢說萬無一失,但是要駭進來,大概得有點功力才行」他把鍵盤往旁邊一推,隨意地道。

惟惟滑到他旁邊,把鼠標移過來,點入系統設定頁面,檢查他對整個系統究竟做了哪些修改。

一股幽淡的女性香息鑽入他的鼻間。她沒有注意到自己跟他挨得很近,近到他的臉幾乎貼著她的臉。

唐健的目光柔和如水的盯著她,惟惟檢查完畢之後,吁了口氣,轉頭對他微笑︰「原來你這麼厲害……」

再也忍不住的男人一手扣住她的後腦,往自己的唇上按來。

惟惟的輕喘全呼進了他的嘴里。在她能反應過來之前,唐健將她整個人抱進自己懷里,雙臂牢牢鎖住。

近在咫尺的男性臉龐讓她不由自主地閉上眼,他的舌竄入她的唇內,滿滿地堵上,完全不給她退卻的空間。

惟惟靠在他肩頭重重喘息,被他揉弄到經歷一波高峰的身體敏感到不行,沾在他長指間的溫暖,讓她尷尬得只想昏過去,從此不要醒來。

老天,這里是辦公室啊……

「你……你太過分了……」她窘得眼楮紅了。

自己還脹到發痛的男人,沒想到剛才幫她輕放過,還要被她罵,真是委屈到不行。

「誰教你這麼甜。」他的手伸出來,嘴含著她的唇,舌忝了又舌忝。

唉!這是怎麼回事?

他是個陌生人啊!自己竟然讓他……

惟惟都不知道該怎麼想了。

發生在他們之間的事猶如一輛失控的火車,完全攔不住,她不如道該怎麼辦才好。

她不是一個隨便的女生,沒有哪個男人曾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進展到這樣……

唐健努力擊退火熱的,抽出一張面紙想替她擦拭。

「我自己來!」惟惟連忙把那張面紙搶過來。

可是,在他面前清理……怎麼可能?她簡直想死。

靶受到她紛亂的思緒,唐健輕嘆一聲,退後一小步,依然拿過她手中的面紙替她清理好,然後將長褲拉鏈拉上。

他的雙臂撐在桌面,將她鎖在自己懷里,惟惟羞赧又有點委屈的盯著他,他傾身啄吻她的粉唇,喃喃說著安慰的情話。

惟惟的情緒終于平復下來,手輕觸了下他短短的寸發。

「你剪頭發了。」隔了一個月,竟然只想到這一點。

「嗯。」他又吻她嘴唇一下。「喜歡嗎?」

她答喜歡也不是,不喜歡也不是,只好胡亂點個頭。

「我習慣這個樣子,這是我以前的發型。」他輕撫她玉白的臉頰。

「……噢。」

其實,她也不知道他所謂的「以前」是指多久以前。

唐健直勾勾瞧著她,似乎對她只有一個「噢」的反應不太滿意。

惟惟無奈地攤攤手。

「我又不如道你以前是什麼樣子,我們這麼多年沒見了,我只記得你大學時的樣子,而那個樣子就和你沒剪頭發的時候差不多,不過你現在這樣很好看就是了。」

這位大爺終于滿意了。

真虛榮。

「惟惟……」唐健緊緊摟住她,輕聲地喚。

「嗯?」

「不要離開我。」他的眼神極度認真,認真到讓惟惟感到心驚肉跳。

她不曉得該如何回答這句話,只好就事論事的提醒,「唐同學,你好像還有一個女朋友。」

「那個人不是我的女朋友!」他的臂肌一繃,口氣轉硬。

「那請你處理得干淨漂亮一點。丟一句‘我們分手吧’就的去另一個女人的家,接著還消失一整個月,這絕對不是一個負責任的男人會做的事。」

惟惟從來不和有女朋友的男人糾纏不清。不管他自己是怎麼想的,從唐媽媽那里側面得知,文慧鈴非常的受傷,要求得到一個「說法」,而他大爺只是一走了之。

無論他們之間會不會有什麼,都得等他先把前一段處理干淨再說。

「那個女人不是我的女朋友!」唐健包冷峻的重復。

「我不管,那不干我的事,我只是要讓你明白,一個男人對待前女友的態度,就能讓人看出他會是一個怎樣的情人。而你,唐先生,你的分數並不高。」她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胸肌。

唐健轉身在窄小的房里踱了幾步,最後仰頭嘆了口氣,無奈之至。

為什麼明明不是他招惹的女人,卻要他來收尾?算了,反正只要是「唐健」的事,就是掛在他頭上,他認了。

「惟惟,你只需要知道,我愛的是你,一直都是你,我們之間從來沒有別人!」

「我們之間‘從來沒有別人’,是因為我們真正熟起來不過四逃邙已。」

唐健不理她的嘲諷。

「我是為了你而來的。我們之間沒有任何人可以介入的空間,為了你,我甚至可以犧牲自己的生命,你明白嗎?」他那雙比常人深陷的眼眸放出幽暗難解的光芒。

為了她而來?

惟惟的心頭流轉過無數的問號。

從醫院初見的第一眼,他就對她充滿了莫名的依戀,強到甚至會讓人感到害怕。

然後,他無聲無息就又消失了,一走一個多月。

就在她以為那四天只是一場泵夢之後,他又毫無預警的冒出來,然後說他是「為她而來」。

來哪里?

這一切都沒有道理可循。他莫名其妙的情意,他「奇跡般」的復原,他突如其來的改變容貌,還有一些讓人無法理解的話——

慢著!

惟惟心里突然閃過一個不切實際的想法。

不、不會是這樣吧?

不可能!不可能!這種事太不科學了!懊歹她也是個MIS,念計算機信息的,人家computerscience也是一種science(科學),所以她絕對不能去想什麼借尸還魂的事……

惟惟的臉上閃過各種顏色,看得唐健又疑惑又好笑。這丫頭又在胡思亂想什麼了?

「惟惟姊,總經理說他計算機有點問題,請你出來看一下!」工讀生小妹突然敲了敲門。

惟惟霎時回過神,飛快把腦子里的想法甩掉。

「我馬上就來。」

「惟惟……」

她跳下桌子,唐健抓住她的臂還要說些什麼,惟惟微微一扭,避開他的踫觸。

「總之,你欠文慧鈴一個解釋,至于我們……我只知道,在你沒有理干淨前一段關系前,我希望我們能暫時保持一點距離,所以剛剛發生的那種事——」惟惟好不容易白回去的俏臉又紅了起來。「那種事,短期之內,絕對不能再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