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听著她媽媽留給她的唱片,刁逸薇應該感觸良深,但是她心中更感慨的是,她和萬聖恩可能就到此為止了。
萬聖恩一直在注意她的反應,心想在適當時刻,他要把面紙遞過去,可是她真的很堅強,沒有因為听到她母親的唱片而落淚,她的表情是一片的安詳,只是眼神有些感傷。
「想哭就哭吧!」他笑笑的說。「我的肩膀給妳靠。」
「我不喜歡哭。」
「真的這麼強悍?」
「哭能證明什麼或是解決什麼?」她對他的唱盤倒是很感興趣。「你爸留給你的?」
「沒錯,他留唱盤給我,妳媽留唱片給妳,妳說我們兩個是不是有緣?」刁逸薇那冷然的目光令他心里一抽。「妳不同意?」
「同意什麼?」
「我們有緣。」
「有緣又怎樣?」
「有緣就代表會有很多的可能。」萬聖恩的語氣帶著些責難。「我認識會裝傻的女人、凶悍的女人、熱情的女人、浪蕩的女人,但是妳……妳是最冷靜、最無動于衷、最叫人生氣的!」
她的手輕觸著媽媽的那些唱片,她沒想和他爭辯,反而提出了個要求。
「萬聖恩,我想買回唱片了。」
「現在?」
「我們當初講好是六十六萬。」
「妳有錢了?」
「我可以湊到錢。」她可以跟項唯倫開口,他絕對會幫她這個忙。
「為什麼這麼急?」萬聖恩想找出原因。「妳明明看到我有善待這些唱片,妳為什麼要急著買回去?」
「我怕如果我們鬧僵了,那……」
「鬧僵?」
「不一定是鬧僵,我是擔心如果我們互不往來,那時若要再談買回唱片的事,就很尷尬了。」她未雨綢繆的說。
「妳到底想說什麼?」他開始正視她的談話,她分明是意有所指。
「反正你把唱片賣還給我就對了。」
「如果我不賣還給妳呢?」
「萬聖恩──」
「我們當初是有約定,但是唱片現在是在我的手里,權利也在我手上,我想賣誰是我的事,我若不想賣也是我的事。」他一副她奈何不了他的表情。「刁逸薇,妳把話講清楚。」
「我想伯母並不喜歡我們有任何的發展。」既然他要她說清楚,那麼她就說個清楚。
「我媽她……只是和妳還不熟。」
「萬聖恩,我是女人,我比你了解你媽的感覺。」她強調。
「人是需要時間相處的。」
「她真的不喜歡我。」
「那麼我喜歡妳就夠了。」
刁逸薇搖頭,不知道男人為什麼可以如此的天真、自以為是,但她可不是那種痴等長輩關愛眼神或是接納、疼惜的女人,她會走自己的路、她會好好的愛自己。
「如果你是想找情婦,我對當情婦也沒有興趣。」
「妳何苦貶抑自己?」
「我是就事論事。」
「我們的感情是我們的事。」
「那你是把你媽放在哪里?」
萬聖恩當然知道母親喜歡的是田沁瑜,可是他想過一生的女人絕不是她,如果需要時間說服母親或是讓她接受事實,那他願意努力。
「別這麼快灰心好不好?」他放低姿態。「我媽也是慢熱型的人,妳不要只相處一次就妄下斷言。」
「原來你一點也不了解你媽。」刁逸薇嘲弄他。
「刁逸薇,我了解我媽。」
「她不會支持我們在一起的。」
「就算真是如此,我們也可以想辦法改變她或是打動她,她只有我這一個兒子,她會以我的幸福來考量。」他十分有自信。
「我們好像還沒有走到這一個地步吧?」
萬聖恩上前,他沒有踫觸到她,可是他的眼神像是正在燃燒一般。從來沒有他要不到的女人,而也從來沒有女人可以真正打動他,既然她做到了,那麼他說什麼都要想辦法把她留在身邊。
「我不會放妳走。」
「我不是你的犯人,我沒有犯罪。」
「跟著我不算委屈。」
「離開你我也沒有損失。」
「沒有嗎?」他居然笑了。「妳真的像妳表現出來的這麼理性嗎?我真的沒有令妳怦然心動?」
「萬聖恩──」
突然他抓起了她的手,然後放在他的心口上。「感受到我的心跳沒?」
「你又不是死人,當然有心跳。」
「對!這是最正常、普通、平凡的事,但我希望我的心跳對妳而言有另一番不同的感受,我想那就是兩個互相有感覺的人才會產生的感受。」當他伸出手也想去感覺她的心跳時,她卻閃到了一邊。
「萬聖恩,我們沒有那麼深的感情。」
「那就從現在開始培養吧!」
一看到萬聖恩的出現,宋麟把抽到一半的煙丟到地面踩熄,今天的他沒有黑道大哥的氣勢,看起來平易近人多了,畢竟他有求于萬聖恩。
萬聖恩之前只見過宋麟一次,對這個黑道大哥,他是抱著井水不犯河水的態度,他尊重田沁瑜的選擇,至于宋麟大哥的身份,他也沒有權利去指正什麼。
只是不知道宋麟怎麼會約他在他公司的停車場見面,而且還是他單槍匹馬一個人。
「沁瑜呢?」萬聖恩問。
「去香港散心了。」
「散心?」
宋麟知道她需要時間、需要獨處,曾經她想要拿掉小阿,但是在他拿槍冷冷的指著她之後,她不敢再提,問題是,孩子要怎麼生下來?
「我的一個手下在警方的威脅利誘之下,作證指控我教唆殺人。」宋麟直接切入正題。
「但你人還在這里。」萬聖恩也沒有多唆。
「警方隨時可能拘提我,我請了律師,但律師說不樂觀。」宋麟道出事實。
「沁瑜知道嗎?」
「知道,她勸我偷渡。」
「你不想?」
「我當然想,但是……但是這樣會很累,而且我不想偷偷模模一輩子,所以我決定賭一下我的運氣。」宋麟敢做敢當的說。「我的律師說可能關上個三、五年,如果表現良好還可以提早假釋。」
「希望你出來後能重新來過。」萬聖恩淡淡的說。
「我沒想那麼遠的事,我必須先顧眼前。」
「我可以幫上什麼忙嗎?」不是應付、不是矯情,完全是看在田沁瑜的面子上。
「我就是來請你幫忙的。」宋麟很高興他先提了出來,這樣他就不會難以啟齒。
「你放心,只要我──」
「沁瑜懷孕了。」宋麟打斷他。
萬聖恩突然愣住,他真的沒有想到會是這種情形。田沁瑜已經懷了宋麟的孩子,而宋麟即將入獄,這……這是很糟糕的一件事。
「不要建議我們拿掉小阿,不然我會先宰了你。」宋麟丑話先說在前面。
「為什麼這麼不小心?」萬聖恩怪他。
「有些事是……」他聳聳肩。
「沁瑜有什麼打算?」
「她慌了,因為她一定得把小阿生下來,但是她又不能讓家里的人知道,所以她很痛苦,不然我不會建議她去香港走一走,我怕她會情緒崩潰,這對準媽媽來說非常的不好。」他很擔心。
「那我能幫什麼忙?」萬聖恩不想去追究前因,他只想著該怎麼善後。
「請你和沁瑜結婚。」宋麟沉痛的說。
「什麼?」萬聖恩大吼。
「兩、三年就好,我只是要給我的小阿一個名分,在孩子出生時,不會父不詳。我知道沁瑜把你當哥哥,你亦當她是妹妹,所以我才敢向你提出這個請求。」宋麟懇求的說。
「你瘋了!」
「這是一樁權宜的婚姻。」
「沁瑜也同意?」
「她根本已經是無法可想。」
「你們真的是……」萬聖恩搖頭。「都該被送去瘋人院,你這家伙不是一向最講氣魄和擔當的嗎?帶著沁瑜去向她的父母開口啊!」
「我快要入獄了,這時我拿什麼臉開口呢?」宋麟比他凶。「你以為我想要這樣?」
「荒唐!」
「只是麻煩你照顧她兩、三年。」
「然後呢?」
「等我出獄,你們馬上辦離婚,我會接回沁瑜和孩子,我知道你不需要錢,所以這個大人情我會一輩子記住,哪天有需要我的地方,我會加倍還你的。」宋麟的確有氣魄。
「我還沒點頭呢!」萬聖恩冷眼看他。
「難道你要逼死沁瑜?」
「我逼死她?宋麟,不要給我扣這麼大頂的帽子,我承擔不起。」萬聖恩咬牙。「你們只考慮到你們自己,你們想過我的狀況或是處境嗎?如果現在我已有了所愛的女人……」
「但沁瑜說你沒有。」
「她怎麼知道?」
「沁瑜說你一向游戲人間,你只愛女人的身體,而一旦你們結婚後,她非但不會管你,還會幫你掩護,你媽媽很喜歡沁瑜的,不是嗎?」宋麟好像都替他計算好了。「你的日子不會有什麼不同。」
「錯了!」萬聖恩糾正他。「你們什麼都不知道,而且沁瑜也把我看錯了。」
「你……不會正巧在談戀愛吧?」
「宋麟,你沒有其它辦法好想了嗎?」
「除非你替我入獄。」
「沒有其它小弟可以頂替你去坐牢嗎?」對宋麟的幽默,萬聖恩非常的不以為然。「你是個大哥,難道沒有一點辦法嗎?」
「警方已經鎖定我,更準備來一次大掃蕩,這次的牢獄之災我是避不掉的。」他已有心理準備。
「那……」萬聖恩有些啞巴吃黃連。
「就幫這一次。」宋麟說話算話。
「你……」萬聖恩很想揮拳打他。
「我和沁瑜會一輩子感謝你的。」
刁逸薇的心情不是很好,所以雖然項唯倫在她的耳邊咳聲嘆氣,她都充耳不聞。
項唯倫注意到她有點失神,並不是很專心的在看店,五只手指在她的面前晃了晃,意在引起她的注意,希望她正視他的存在。
她近日被萬聖恩弄得很煩,他來找她,她煩,他不來找她,她更煩,她知道自己絕沒有那麼理智、無動于衷,捫心自問,她這輩子有幾次機會可以踫上像他這樣的男人。
「你怎麼了?」刁逸薇集中注意力去面對項唯倫。「你看起來不太好。」
「彼此彼此。」他瞄瞄她。
「你有什麼問題?」
「我和Willy被拍到在同性戀酒吧出入。」他有些悔不當初。
「又不是作奸犯科被拍到。」
「逸薇,我好不容易和妳建立起來的……」
「那我們再制造個機會給狗仔拍。」她懶懶的說。「我們可以一起去挑婚紗,要不然你可以陪我上一趟婦產科,這樣他們就不會再唆了。」
「天啊!妳怎麼這麼聰明。」項唯倫佩服得五體投地。「如果我的性向變了,我一定第一個追妳。」
「我等你追。」她虛應。
「逸薇,其實妳心里也很煩,是不是?」他將她左看看、右瞧瞧的。「妳有感情困擾了?」
「走開!」
「是那家伙?」他才不會走開。
「你說過希望我談一場頒轟烈烈的戀愛,不要去計較得失,但是其實談戀愛都不只是兩個人的事。像你和Willy,明明愛得要死,卻礙于同性的緣故而見不得光,你們真的快樂嗎?」刁逸薇突然發現自己變得有些多愁善感。
「有人反對嗎?」
「他媽媽不喜歡我。」
「妳已經去過他家了?」項唯倫大驚小敝的瞠眼。「好啊!惦惦吃三碗公,真人不露相,我還以為妳和那小子只是才開始。」
「他很有決心和毅力。」刁逸薇沒提她和他的親密相片是催化劑。
「那麼他媽媽交給他去應付。」
「項唯倫,我是個不討喜的人嗎?」她居然有些自怨自憐起來。「長輩看到我會反感?」
「妳神經啊!」
「但是他媽媽真的是用眼神在控訴她對我的不滿意。」她輕嘆。
「這年頭還有這種婆婆嗎?」他打了個冷顫。「那家伙的家世應該不凡。」
「萬聖恩。」她終于透露了他的名字。
「是他?!」他嚇了一跳。
「他真的這麼有名?」
「萬氏集團是股票上市公司。」他一副她有眼無珠的表情。「那真的是豪門,如果妳真的有機會進去,再多想一下。」
「豪門深似海?」她自嘲。
「尤其是那位萬夫人……」
「你是要我一次斷了念頭還是只是享受嚇我的樂趣?」她忐忑的問。
「我開始同情妳了。」
「不必同情我,我和萬聖恩還沒有愛到死去活來的地步。」她惱怒的說。
「還沒嗎?」
「他已經三天沒有任何音訊了!」
「妳掛念?」
「項唯倫,如果我對他完全沒有任何感覺,那就什麼都不必提,但我有感覺,只是我覺得我和他不可能很順利。本來以為我是個簡單的人,但一提到我父母,我好像突然又變得很復雜似的。」刁逸薇現在才發現到。
「萬夫人會講究門當戶對。」
「那我出局了。」
「不過現在都什麼年代了!」項唯倫又立刻嗤之以鼻。「像我父母就很欣賞妳,老問我為什麼不積極一點的追妳,他們巴不得我把妳娶進門。」
「那麼,如果哪天你和Willy需要一顆煙霧彈,我就來當那顆煙霧彈。」她承諾他。
「妳有可能嫁我?」
「如果你向我求婚。」
「妳肯過有名無實的婚姻生活?」
「起碼你不會虧待我。」
「這主意不錯哦!」項唯倫之前是完全沒有想到。「Willy也喜歡妳,我們三個人可以生活在一起,甚至可以用借月復生子的方式幫我和Willy生小阿,這真是太……」
「項唯倫,你想太遠了吧!你已經計劃到借月復生子那一部份了。」刁逸薇搖頭。
「妳給了我靈感啊!」
「我是說如果事情演變到那地步……」
「反正妳有可能嫁我。」他高興的手舞足蹈。「我們三個人可以一起去環游世界、可以一起去做有趣的事,逸薇,開心些,妳有其它選擇的。」
「我有……」她頓時一展歡顏。「我真的有其它選擇?」
季玉鳳坐在客廳里等著兒子,她面前的茶幾上放著一份征信社交給她的報告。此刻她內心的煎熬、不可思議,真的非外人能想象,她被自己死去的丈夫折磨了三十年,難道另一個三十年,要由兒子來折磨她嗎?不,絕不!
萬聖恩這幾天的日子不像是人過的,一來他也真的感受到了母親對刁逸薇不接受的態度,還有宋麟的請托,及上海的工廠又發生了圍廠抗議事件,好像在一時之間什麼事都來了。
他覺得好累,如果現在能讓他一個人跑到南極或是北極,然後安安靜靜的過個三天,他想,他會想出一個完美、對大家都好的解決辦法的。
「聖恩。」季玉鳳叫住了和她點了個頭就想進到自己房里的兒子。
「媽,我很累,我想──」
「那你听我說就可以了。」
「能不能改天再──」
「我很堅持!」季玉鳳威嚴的命令。
萬聖恩走到沙發前,然後沉重的入座,瞄到了茶幾上有份寫著某家征信社名號的卷宗,不知他母親找了征信社查什麼,但這會他已沒有力氣去在乎、去抗議什麼了。
「我想講個故事給你听。」季玉鳳看兒子那模樣,冷冷的開口。「我會長話短說。」
「謝謝你,媽。」他衷心的道謝。
「三十多年前,有個小開和一個少女相戀,小開有個精致唱盤,少女則把自己的每一分錢都投到了唱片上,有空時,兩人最大的樂趣就是一起听唱片,感情也因為一次又一次的共听唱片而與日俱增。」她的表情是不屑的,因為她寧可把時間拿去學插花、烹飪、刺繡,也沒有興趣呆坐著只為了听唱片。
萬聖恩的注意力全集中了。
「但是那時是講門當戶對的,所以小開只好娶了個富家千金,過著外人眼中幸福、美滿的生活。」她一臉的諷刺。
「就這樣嗎?」
「好幾年之後,那女孩嫁了個詞曲家,但是生活非常的不如意,幾年後生了個女兒。」
「媽,妳是說……」萬聖恩有點明白,全身細胞都進入了備戰狀態。
「女兒二十歲時,媽媽終于受不了的自殺,據征信社給我的報告……燒炭,目前最流行的死法。」季玉鳳不帶任何憐憫的道。
「刁逸薇。」他喃喃著。
「她什麼值錢的東西都沒留給女兒,只留了一堆的唱片,很好笑,對不對?」她冷言諷刺。
「媽……」
「五年後,女孩的爸爸出家了,我想不是因為他想過與世無爭的生活,而是他大概覺得受夠了。」她沒有感情的看著兒子。
「媽,妳一定要這樣嗎?」
「你應該知道我在講什麼吧!」
「我……」
「你爸爸從來沒有愛過我,他心里念著、愛著的是那個可以和他一起听唱片的夏芹,那年她才十五、六歲,可是她卻完全擄獲了你爸爸的心,雖然最後他娶的人是我,但是我從來沒有得到過他的愛。」季玉鳳首次在兒子面前承認。
萬聖恩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對于上一代的事,他無權說什麼。
「我萬萬沒想到,三十幾年後,夏芹的女兒居然會和我的兒子糾纏不清。」
「媽,我們沒有糾纏不清。」
「好吧!那個女人或許沒有和你糾纏不清,但是你、你和你爸一樣,你迷上了她。」
他沒有反駁。
「你帶著她窩在書房里听唱片……」她一想到就快抓狂。「好像歷史重演一般,你有你爸的唱盤,她有她媽的唱片。」
「媽,這是緣分。」
「在我和你講了這麼多之後,你居然還跟我說是緣份?」她強忍住心中的那股憤怒與絕望。「你想逼我去死嗎?」
「媽……」他喪氣的叫。
「你可以不娶沁瑜,我隨便你,但是你也別想和夏芹的女兒有任何結果,在我有生之年,我絕不會讓她進萬家的門。」她說出重話。
「媽……」他震驚不已。
「我說了算。」
「但是妳怎麼能──」
「我當然能,我是你媽。」季玉鳳不會像瘋婆子似的大吼大叫,但是她的冷言冷語更叫人涼到心底去。「聖恩,你給我斷了念頭,那個姓刁的女孩不要想當我的媳婦,我的折磨已經夠了。」
萬聖恩沒再接腔。
「這份報告如果你有興趣,你可以拿去看。」
「我沒有興趣。」
「那麼你都懂了?」
「我懂,我只是……」他看著自己的母親。「為什麼要讓上一代的愛恨情仇延續到下一代,難道你們過得痛苦、折磨,我們也要這樣過嗎?」
這回輪到她不出聲。
「一定要這樣,妳才找得到心里的平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