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有預感等他回來台灣時,金宜葆一定已經不在他家,但
是面對空蕩蕩的屋子、冷清的氣息,還是叫苗道健又怒又感傷。
在屋子里巡視、檢查了下,他發現金宜葆什麼東西部沒有帶走,他買給她的衣服、化妝晶、名牌皮件,甚至連那個裝了五萬元的信封,她也好好的擱在梳妝台上,她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是她存心什麼都不要嗎?
向柯奇峰要了金宜葆租屋處的地址,但是沒有找到人,只好又再問一次她父母家的住處,反正他非找到她不可。
苗道健是找到了金宜葆,但是他得先面對她父母的敵意和不諒解,這時他的身份和財富似乎並不能給他帶來什麼好處,他們一副想要他出去的表情,若不是金宜葆拖著他往外走,他不知道接下來會是什麼場面。
來到她家巷子外的一處小鮑園,金宜葆背對著他,並沒有主動先說什麼。
「你什麼意思?」苗道健先發制人。「你並沒有守信用。」
金宜葆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她微微的轉身,不慍不火的道︰「情況的變化有點出乎我意料,可是……結束就是結束了。」
但苗道健要的不是「結束」,在德國和搭飛機回來的一路上,他想了很多,他並不只想包養一個月,他想包養她一輩子啊!
「如果我不想結束呢?」他問她。
「你到底還想怎樣?」金宜葆為之氣結。「我已經不欠你了!」
「我們……可以從頭再來。」
「從頭?」
「你真的認為你可以回來過這種苦日子?」苗道健看看四周的環境和他剛剛造訪過他們租來的房子。「由儉入奢易、由奢返儉難,在你……」
「在我像只金絲雀的被你養了一個月之後,你擔心我已經不知道要怎麼飛了?」金宜葆知道他在指什麼,但是她哈哈一笑。「苗道健,在過這養尊處優的一個月生活之前,我已經過了十幾年很辛苦、很貧乏的生活,你真以為我會吃不了苦?」
「但你沒必要再吃苦。」
「因為只要當你的女人,日子就可以很舒服?」
「事實是如此。」
「但我寧可自食其力,而且……而且我不認為我自己有這麼行。」她嘲弄著自己。「苗道健,你到底來找我干什麼?我的身體真的這令你痴迷?你沒在德國玩些金發碧眼的超級美女嗎?」
苗道健不語。
「你就放過我吧!」
「你為什麼提早離開?」苗道健轉移話題的追根究底。「我在德國打了兩天的電話……」
「因為我父母找上了你家。」金宜葆這會也沒什麼不能說的,她要苗道健趁早死了心。「他們雖然愛錢也缺錢,但畢竟還有些羞恥心。」
「他們怎麼會……」
「總之他們找到了我。」沒有供出郭婷雨,金宜葆只針對自己的部分。「女兒被包養對他們而言是一大恥辱,所以他們硬是把我給拖走,一秒也不準我多待。」
「難怪你沒帶走任何東西……」
她反問︰「你以為我會帶走什麼?」
「那些衣服、那些屬于你的東西——」
「苗道健,除了我自己原先穿去的衣服,那座皇宮里沒有任何一件東西是屬于我的,哪怕是一根小發夾!」金宜葆淡淡的說︰「你還弄不清楚嗎?」
「但我留著那些東西也沒用……」他看著她。
「那你就丟了吧!」
「你真的這麼受不了我?」
「我是受不了我們之間的關系。」
「如果不是包養,如果我是單純的追求……」苗道健敗困難的說出口。
「追求我?」金宜葆失笑的接口。
「有這麼好笑嗎?」他被她的反應弄得有些難堪,一雙眸子冷冷的瞪著她。「苗道健,你追我干嘛?已經人你玩了一個月,你還需要再追我?」金宜葆瞧不起地痛恨自己的說︰「去追別的女人吧!」
「閃閃,我對你——」
「不管你對我有什麼感覺,總之我想一切重新來過,好好找一份工作,然後……」她的心願普通而且實際。
「結婚生子?!」「他一臉的厭惡。
「大家不都如此?」
「我也可以……」他很「辛苦」的說出口。「如果這是你最終而且真正想要的,那我……」
「去找別人吧!」金宜葆似乎沒有把他的話听進去,「我從來不相信‘麻雀變鳳凰’那種神話。」
「閃閃……」
「拜托你不要再來破壞我的工作,給我一條生路,我和我父母沒錢沒勢,但我們多少還有一點點自尊,別再踐踏我們了!」
***
不需要苦思,苗道健就知道是誰在背後搞鬼,而為了一勞永逸、永除後患,他要柯奇峰悄悄進行一項並購的動作,因為簽下了德國的合約,使他有了一筆很大的進賬,更讓苗道健的這項計劃執行起來順利無比。
再派了柯奇峰去把郭婷雨接到公司來,他要好好教教這個千金小姐什麼是真實的人生。
冰婷雨的心在來的一路上不免有些志忑,因為她不知道苗道健主動找她做什麼,但是金宜葆被她弄走是事實,這筆帳……
「坐吧!」苗道健的態度還算客氣。
冰婷雨一顆懸著的心稍稍的放松,至少苗道健不是一開口就是一頓痛罵,這是好的開始。
「你德國行順利吧?」她嬌聲的問,然後看了一跟仍站在一旁,不識趣的柯奇峰。「小柯,你沒有別的事可以做嗎?」
「小柯,先把東西拿出來。」苗道健命令道。
柯奇峰微笑著從公事夾里拿出幾份影印的文件、資料,之所以不敢用正本,是怕郭婷雨會承受不了的撕掉它們。
冰婷雨雖然不解,但還是看了下,而這一看,她立即花容失色,因為她爸爸的整個企業的負責人全都換成了苗道健!
「這是怎麼回事?!」郭婷雨哇哇大叫,這事她居然不知道。
「我買下了你爸爸所有的企業,他名下所有的公司也都全是我的。」苗道健雙手合十,很平淡的口氣。
「怎麼可能……」
「現金價,一次付清。」
「但我爸爸為什麼要賣呢?」郭婷雨想不通,明明經營得還不錯,爸爸為什麼要把自己大半生的心血拱手讓人呢?
「因為我的價錢開得很好。」
「可是——」
「還有你爸在大陸上海的投資賠了不少。」苗道健替她解惑。「在台灣他看起來還很風光,可是在上海那個錢坑卻讓他焦頭爛額,為了最後一搏,他決定把台灣的企業全賣給我,然後去上誨打拼。」
「我爸爸要去上海……」郭婷雨還是第一次听到,身為女兒的人居然不知道自己老爸的動向,真是悲哀。
「他決定棄守台灣。」
「可是我媽一定不同意……」
「你爸在大陸的二女乃、三女乃卻希望他趕快去上誨落地生根。」苗道健若無其事的道。
「二女乃、三女乃?!」
「搞不好還有更多。」
「苗道健……」
「听說其中一個懷了七、八個月的身孕,還說是個男孩。」苗道健說完看向柯奇峰。「小柯,消息來源到底準不準確?」
「百分之百的準確。」柯奇峰恭敬的答。
「不可能……」郭婷雨又是低喃又是搖頭。
「當然你老爸不會對你置之不理,但是……只怕也沒有什麼可以留給你了。」苗道健說︰「在結束掉台灣的一切生意和一些銀行往來的借款之後,你爸爸的財力已經大不如前!」
冰婷雨僵坐在椅內,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她……已經不再是天之驕女了嗎?
「從雲端跌下來的滋味如何?」苗道健不是有意落井下石,而是他要她知道什麼叫「十年河東、十年河西」。
「苗道健……」
「你應該還不至于會一貧如洗,但是你再也不會是什麼千金小姐……」他冷酷的說。
冰婷雨蹬著苗道健。「我……」
「當平凡女孩的滋味如何?」
「你是為了金宜葆才……」
「看你以後還有沒有辦法動不動就拿錢逼人、砸人、欺壓人!」苗道健拜狠的說︰「你只在乎你自己要的,卻不去在意別人的感覺,現在也該讓你嘗嘗‘平凡’、‘手頭緊’的滋味。」
冰婷雨咬牙,又是氣憤又是難堪。
「你現在比她強到哪了?」苗道健再說。
「那麼……你是真的在乎這女孩?」郭婷雨不得不去接受這事實,為了葆,苗道健居然肯如此的大費周章,而若不是真的快撐不下去,她爸爸又怎麼掉心愛的公司呢?
「我在乎。」
「你……愛她?」
「郭婷雨,我不必親口回答你這個愚蠢的問題,你也沒有資格知道。」苗的口氣很差。
冰婷雨一個深呼吸,看著苗道健懊一會,然後她站了起來,跟神在一瞬間變了,似乎是頓悟了什麼,好像在短短的時間內變成了另一個女人。
听說上海的男人比台灣男人溫柔、體貼、听話而且任勞任怨。「她一副高傲的表情。
「听說是如此。」苗道健微笑道。
「有身價的男人不只你苗道健一個。」
「的確!」
上海或許才是我該好好經營、深耕的地方。「郭婷雨說,至少在這一刻,她是提得起、放得下的。」告訴金宜葆,她並沒有打贏,是我自己決定要放棄這場戰役。「
「我會的!」
***
金宜葆找工作的事一直不顧,而她這會又不可能放段去當便利商店的店員或是速食店的點餐員工,賺一小時七、八十元的時薪,她辛苦拿到了大學文憑,如果再做的還是這些,那麼她又何必浪費五年去念夜間部,根本不需這麼辛苦。
逼晶鈴、錢忻樂和柴子嬡想要幫忙,但偏偏她們自己最近也遇上了一點麻煩,提供不了什麼援助。
「閃閃,你真的沒想回到苗道健的身邊嗎?柴子嬡一直覺得他很優秀,是個不可多得的男人。
「子嬡!」金宜葆板著臉。
「可惜啊!」
「晶鈴!」金宜葆看著她。「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擺地攤?听說現在一些仿冒的名牌很有市場,因為大家都買不起真的。」
「要跑警察哦!」
「我穿球鞋。」
「有時還要應付地痞流氓。」
「如果你可以應付,那我也可以。」金宜葆似乎豁出去了。「什麼事都是可以學的,而且我父母現在也不要求我非得拿錢回去,只要求我別再被人包養。」
「他們知道了?」
「但那都過去了。」金宜葆擔心的不是父母的問題。「我向他們保證我從現在起會做良家婦女。」
錢忻樂一直沒有出聲,所以這會其余三人都看著她,而且帶著譴責的目光。
「忻樂,你怎麼不說話?」
「有個工作……」錢忻樂小聲的說。
「怎麼不早說?」柴子媛拍了下錢沂樂的肩。「月薪是多少啊?」
「三萬五千元。」
「那很好啊!」黃晶鈴興奮道,因為她實在舍不得金宜葆也去擺地攤。
「而且供吃、住。」錢忻樂加上這句。
「什麼工作啊?」金宜葆卻帶著懷疑。
「是啊!」柴子嬡也開始覺得不對,如果真有這麼好的工作,為什麼忻樂自己不去,還要把好機會讓出來呢?「忻樂,如果這麼好賺,為什麼你不自己去做呢?你也需要一份固定的工作。」
「是當台佣。」錢忻樂把話說完。
「台佣?!」其余三人異口同聲。
「我表嫂剛生完兒子,本來請了一個印佣,但是她嫌印佣笨手笨腳,差點把她家的廚房給燒了,而且語言不通,有時是雞同鴨講,所以她忍痛花大錢,打算請台佣。」錢忻樂解釋著。
三人靜默了下來。
「閃閃,如果不是我們夠熟,我才不敢拿出來講,但是這份工作薪水高,而且只是帶帶小阿、打掃房子、弄弄三餐,有天如果你結了婚、有了小阿,做的也是同樣的事,只不過你現在做有薪水可領。」錢忻樂說的是真話,也是事實。
金宜葆苦笑,不敢看其他的人。
「如果不是有親戚關系,怕我表嫂會不好意思,我自己都想去做了!」
錢忻樂請真心話。「供吃、供住,三萬五千的薪水全都可以省下來,存起來。」
「我……」金宜葆這會真不知自己是該還是笑,她真的會淪落到當台佣的地步?
「閃閃,不要勉強。」錢忻樂握著她的手。
「閃閃,我看你跟著我擺地灘好了。」黃晶鈐實在不忍看到金宜葆去當台佣。
金宜葆輕輕的說︰「忻樂的話很對。」
「閃閃……」
而且當台佣應該沒有什麼壓力,我絕不會得憂郁癥。「金宜葆自我安慰。
「不要,閃閃,去找苗道健吧!」柴子媛獨排眾議。「不需被他包養、不必開口跟他要錢,更不用回‘威霸’上班,只要他幫你找一份工作,以他的能力或人脈,這是很輕松的……」
「不!」金宜葆很堅決的拒絕。
「閃閃……」
「忻樂,我決定接下這個工作。」金宜葆下定了決心。「當台佣並不可恥,絕不比被包養可恥,我要靠自己的能力賺錢,而且愈快開始愈好。」
「閃閃……」柴子嬡和黃晶鈴不舍的看著她。
「那我和我表嫂說了。」
***
得知金宜葆在當女佣,苗道健差點氣到腦中風,他不敢相信這個女人會這麼的頑固,她寧可去當佣人也不肯回來給他照顧,這是什麼世界啊?!
帶著柯奇峰準備去找金宜葆,他需要一個第三者在場,因為他怕自己會在克制不住自己的沖動下親手掐死了她,他真的有可能這麼做。
「總裁,我想你的表情……」柯奇峰小心冀翼的開口,這會他說一句話之前要想個半天,因為苗道健臉上有著隨時可能大開殺戒的表情。
「怎麼樣?」苗道健的聲音比冰還冷。
「你不是要去尋仇,而是要去挽回你心愛女子的心,可是你的表情……」
「不!」金宜葆很堅決的拒絕。
「我是很想親手殺了她!」
「你不會真下得了手。」
「她太可惡了!」
***
門鈴響了,金宜葆順手拿下原本把頭發扎成了一束的橡皮筋,雖然做佣人不需要頭腦,只需花些力氣,但千篇一律的打掃工作、弄三餐、帶小阿,也會把一個人逼瘋,更何況對一個才二十出頭的女人而言,這實在是一種折磨。
如果有天她結婚了之後也是得重復做這些事,那麼她寧可單身一輩子,她要過一個人自由自在的生活,存些錢,等老了之後去住安養院。
乍然見到柯奇峰,金宜葆微張了嘴。
「是你?!」
「總裁在車上。」
「你們怎麼知道……」
「顯然你的好朋友中,有人出賣了你。」柯奇峰打趣道。「但她是我們總裁這一輩子最感激的人,拜托,金宜葆,你有點良心好不好?要折磨我們總裁也不必這麼虐待你自己。」
金宜葆想到最可能的人是柴子嬡,但這會她要應付的人是苗道健。
「我不想見他。」她面無表情的說。
「金大小姐,不要為難我,現在工作不好找。」
「別叫我什麼金大小姐,我不配。」金宜葆覺得刺耳、很不舒服。「苗道健巴我之間還有什麼好談的?叫他不要……」
「算我求你。」柯奇峰求道,「我可以向你跪下。」
金宜葆不得已的上了苗道健的勞斯萊斯,這會車上只有她和苗道健,連司機都很聰明的避開了。
苗道健瞪著金宜葆,似乎是在作什麼重大的抉擇,好像是在考慮這會該和她在車子後座,還是干脆殺了她。
「我有工作,所以請你有話快說。」
苗道健冷冷的道︰「郭婷雨去了上海。」
「和我有關嗎?」
「她會在那里安定下來。」
「我需要知道她的動向嗎?」
「閃閃,我要你嫁給我!」苗道健突如其來的開口求婚。
金宜葆一怔,差點一口氣換不過來,他說了求婚的話嗎?他真的要她嫁給他?
「我不要听什麼門當戶對或是配不配那些的,你是我的選擇,我就是要你,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阻止我;即使是你,閃閃,我要和你過一輩子!」苗道健用命令的口吻道。
金宜葆張著嘴卻說不出話。
「我不能沒有你,我已經習慣生活中有你,看著你在我的床上入睡,看著你從我的床上醒來,閃閃,不管我得付出多少代價,我要你永遠是我的!」他霸道、蠻橫的說。
「你……」
「不是包養,我要你嫁給我!」
「但是……」
「但是我還沒說‘我愛你’那三個字嗎?」
「你……愛我?!」
「閃閃,我從來不知道‘愛’是什麼,我也不在乎女人是不是真的愛我,但是在你成為我生活中的一部分之後,我開始在乎了。」沒有甜言蜜語,不會說得天花亂墜,他只是用最簡單的語言表示。金宜葆潤了下唇,但是沒說什麼。
「你愛我嗎?」他問她。
「我……」
「不準你說不愛!」她還沒有說完就被他打斷了。「因為我愛你!」
金宜葆的眼中泛著淚光,但這會這眼淚卻是甜美、感動的,她不知道自己有這麼一天,不知道自己可以有這種好運,她得到了每個女人都搶著要的男人,她真可以擁有這幸福?
「說你要嫁我!」
「你真的想清楚了?」
苗道健把她拉靠到自己的身邊。「再清楚也不過了,閃閃,沒有你的日子真可怕……」
金宜葆突然說︰「我只有一個條件。」
「一百個我都答應……」
「我要有佣人。」她嘟著嘴說。
「沒問題,你想要幾個?」
「對了!」金宜葆又想到的。「我要有三個伴娘。」
「行!」
「你還得保證……」她瞄著他。「要尊重我的意願,不能再你想怎樣就怎樣,因為我以後可是你的老婆,不是你包養的女人。」
「好!」他什麼都答應她,「還有沒有?」
「有……」她瞅著他,眼中有溫柔的深情。
「是什麼?」
「我愛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