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派一個人在妳附近,既不會干擾妳,又可以保障妳的安全。」楊健一副經驗老道的表情說,心想那名凶手還不至于敢在太歲爺頭上動土,到一個刑事組長的家里殺證人!即使社會風氣再壞、歹徒氣焰再高漲,也還不至于如此的無法無天。
「楊健……」沉吟了會兒,沉幼婷一改倔強、固執、凶悍的表情,在他的面前,她顯露出了自己心底深處的那份恐懼,「我才二十歲,我還不想死。」
就是如此簡單,但是也充滿了震撼,沉幼婷只是說了她才二十歲,她還不想死,就已經把楊健一顆平日如鋼鐵般鎮定的心,這會給惹得七上八下,他也不想她死,即使她是天字第一號難纏的人物。他也要她活下去!
「我不知道表姊是因為什麼原因被殺,我也不在乎你是怎麼想的,在我的心目中,她永遠是我最愛的表姊!」沉幼婷眼中有淚,但仍堅強的不讓它流下來。
楊健只是眨了眨眼楮,不語。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我知道妳是為了職責、為了案子才把我留在這里,不過不管你是為什麼,請你務必要讓我活下去!」沉幼婷的聲音因過度激動而有些瘖啞。
「我知道妳害怕,」楊健用一種能安撫心靈、鎮靜情緒的語氣緩緩道︰「如果我說除非踩過我的尸體,那凶手才能「踫」到妳,妳是不是會覺得安心些?」
「楊健,你真的很行嗎?」她仍有些懷疑。
「就我的工作而言,」他露出自信的一笑.「是的!我很行。」
「沒有你破不了的案子嗎?」沉幼婷不喜歡他的自大和臭屁,又不是在拍電影,這是真實的世界和人生。
「我當然不敢夸自己的破案率是百分之百,但我熱愛我的工作,而且我對犯罪的人與事都深惡痛絕!所以相信我,我會在最短的時間內破妳表姊這個案子。」楊健承諾道,而且絕不像是在空口說白話。
「我相信你!」她不得不微微的一笑道。
「雖然我不知道「寄人籬下」是什麼滋味,但是我在家的時間不多,所以盡量使妳自己覺得「賓至如歸」,就當這里是妳自己的家好了!」楊健大方的說道。
「那我的三餐……」
「自理!」楊健打斷她的話。他總不能上班上到一半,跑回來幫她弄三餐吧!
「但是……」她大皺眉頭,「楊健,我沒有進過廚房!我的意思是……除了到廚房的冰箱里拿東西,我不曾弄過一餐,甚至連煎一個荷包蛋都不會!本來有一個佣人在照顧我,可是現在……」
「你要我為妳請一個佣人?」他有些不以為然的挑眉,「到現在妳還想當千金小姐「」
「我不是這意思……」
「那妳最好學著怎麼照顧自己!」楊健面不改色的打斷她。
「我……」沉幼婷實在很想獲發脾氣,在他的面前,她老覺得自己是處在劣勢、老是吃虧!不過一想到自己眼前的處境,恐怕得忍一時之氣以保百年之身了!
「我總得解決三餐,人得吃東西啊!」
「自己弄!」楊健這會兒才知道他惹了什麼大麻煩。
「我說過……」沉幼婷見他不肯妥協,也有些沉不住氣了。
「我可以一個星期帶妳去超級市場買一次菜,但妳得學著自己打點自己的三餐。」他簡潔的說。
「我可以買便當或是到外面吃……」
「太危險!」楊健二話不說,立即截斷她的話。
「那打電話叫外賣的……」
「沉幼婷!」他有些指責、教訓的口吻,「妳是一個二十歲的女孩,不是兩歲、不是十歲!只是簡單的喂飽自己而已,我相信妳一定辦得到!」
「楊健!」她緊咬住牙齒,快受不了。
「雖然我妹妹就住在我的頂樓,但我和她各有各的生活,我們互不干擾,所以找也不希望妳去煩她!」
「我不會煩人!」沉幼婷大聲澄清。
「我很了解妳目前的狀況,但我妹妹是個電視編劇,她需要絕對的安靜和不受打擾的工作環境,妳……」
「你為什麼不干脆現在就叫我滾出去?為什麼要把我帶到你這?你可以把我關進牢里,一樣可以保證我的安全!不是我愛住你這、不是我喜歡「寄人籬下」、「打擾」人,你要搞清楚!」沉幼婷不想當小媳婦,今天這樣的窘狀,絕非她心所願。
「沉幼婷,我不會比妳更喜歡現在的情形,所以我會努力緝凶,但在抓到凶手之前,只怕妳必須忍耐點,畢竟……」楊健揉著下巴,「是妳的生命有危險!」
瞪著他,沉幼婷實在沒有反駁的立場,是她有危險、是她的生命受到威脅、是她正巧跑到凶案現場,目擊到凶手,雖然她並不清楚「他」是誰,但她的生命有危險是千頁萬確的,所以她必須面對現實。
「好吧!我會努力不讓自己餓死,但是,」沉幼婷雖承認自己的困境,可是她也發誓絕不讓他好過,「如果你的廚房被我燒了……」
「妳不可能那麼笨吧?」楊健背疑的看她。
「難講!」沉幼婷冷笑。
「我只好賭一賭了!」他難得的一笑。
「隨你!」沉幼婷有些氣結,沒有想到自己會落到這地步,從被人伺候的生活落到……除了嘆氣,她實在也莫可奈何。
「很高興我們達成了共識,但是有一點……」見她妥協了,楊健不禁松了一口
氣。
「還有嗎?」沉幼婷哇哇叫。「我會自己冼衣服、自己收拾房間、自己喂飽自己,但是我也不會去當你的免費女佣,你的事你自己搞定,我不會……」地強調道︰「不會「順便」幫你做任何事!」
「我也沒指望。」他幽默的一笑,「我只是要妳和我妹妹認識一下,也許妳們踫面的機會不多,但總要介紹一下妳們彼此!」
「你怕她誤會?」沉幼婷挖苦道︰「怕她以為妳「誘拐」女孩同居?」
「沉幼婷!」楊健真服了她的刁蠻、她的霸氣。這種壞脾氣的女孩,他一向敬謝不敏,可是因為那案子又不得不沾惹上她,看來他只有忍受她一陣子了!
「被我說中了?」她得理不饒人「上去吧!」楊健息事寧人。
簡單的為她們互相介紹了一下。楊健就離開了,警局里還有一大堆的事,他可沒有閑工夫陪兩個女孩閑磕牙,她們可以自己去認識對方。
二十八歲的楊依靜是個不挺美,但卻氣質獨特、非常有味道的女人。也許是因為工作的關系,她的想象力豐富,所以她看起來給人一種非常有智能、非常聰明的感覺;個兒適中、俏麗的短發、無可挑剔的身材,加上豪爽的笑聲,很能令人留下深刻的好印象。
看著年輕、活潑、一看就知道是有錢人家出身的沉幼婷,楊依靜露出了大姊姊般的笑容。
「妳……」她有些不信,「要和我哥住?」
「很慘、很可悲,對不對?」沉幼婷自憐,說不出為什麼,她就是接受了楊依靜,也許是因為楊依靜的笑容、楊依靜的親切,反正她就是很難把楊健巴楊依靜聯想在一塊,怎麼可能!一個冷酷如冰,一個則猶如暖暖的冬陽。
「也沒這麼慘、這麼可悲啦!」楊依靜笑得更大聲,她喜歡這個坦白、直率的女孩,看得出沉幼婷絲毫沒有城府、沒有心眼。
「如果不是因為我表姊的死、如果不是我「看到」了凶手,這會凶手想要殺人滅口,我才不會……」沉幼婷並沒有在楊健的妹妹面前掩飾她對楊健的「不悅」,「才不會這麼倒霉、不幸!」
「對妳表姊的死,我表示遺憾。」楊依靜平和的說,雖然她不認識沉幼婷的表姊,但對一個年輕女孩的死,總是令人感到遺憾。
沉幼婷聳聳肩,吸了吸鼻子,在美娜表姊出事的那天晚上,她曾哭了一夜,但再多的眼淚也喚不回她表姊的生命,所以她已經慢慢的接受了這事實--她已失去她的表姊、失去了一個可以談心的朋友。
「我哥認為,」不想再勾起沉幼婷的傷心事,楊依靜轉移了話題,「妳的生命有危險?」
「有人深夜闖進了我家,我剛好不在.但佣人說那個人指名找我,而且來者不善的樣子……」
「妳認為那個人想要對妳不利?」沒等沉幼婷說完,楊依靜便問。
「我想他絕不是來向我求婚的!」沉幼婷朝她眨砭眼。
「所以找哥安排妳住在他這?」楊依靜有些意外,她以為這種事不會發生在現實生活。
「他認為這樣比較安全。」沉幼婷一提到楊健便不自覺地露出一臉的忿忿不平。
「但他在家的時間不多!」楊依靜知道他那有工作狂的老哥,常常因為他對工作的狂熱而夜不歸營。
「他還派了人在這附近保護我的安全。」打了個冷顫,沉幼婷保持樂觀的道。
「看來我只有期望我哥快點抓到凶手。」楊依靜一臉憂心說。
「他最好快點抓到,否則我會瘋掉!」沉幼婷一想到往後戰戰兢兢的生活,不禁有些歇斯底里了起來。
「沒這麼嚴重啦!」楊依靜安慰她道,兩個女孩都盤腿坐在沙發上,一派的自然和舒適,「而且妳還有我!只要你無聊時,妳可以上來……」
「但是楊健已經警告過我!」沈幼婷搶白道,「他說不準我上來吵妳、煩妳、打擾妳!」
「他真這麼說了?」
「他說妳是個電視編劇,平日要安靜的創作,不喜歡有人干擾,所以他要我自己弄吃的、自己打理一切、自己照顧自己,不要指望有任何人會來伺候我!」沉幼婷不吐不快,正好可以替自己出一口悶氣.「他真的很傷人,當我是什麼嬌生慣養的大小姐!」
「妳不是嗎?」楊依靜諷刺的意味並不濃,「妳不是有佣人嗎?」
「那是因為我的家人全在加拿大。所以我媽才找了個佣人陪我,她不放心我自己一個人!」
「那妳為什麼自己一個人留在台灣?既然妳的家人都在加拿大……」也許是出于關心、也許是出于職業上的好奇,總之楊依靜很想多了解一下沉幼婷,說不定這會是一個好故事,可以搬上電挸。
「一言難盡啊!」沉幼婷嘆著氣。
「說來听听嘛!」楊依靜鼓勵她。
一向不大喜歡對人提到自己家人的沈幼婷,這會在楊依靜的面前,毫不保留的談到自己那些出色、優秀、令人不得不豎起大拇指的父母和兄姊,她還談到自己的壓力、自己的平凡、自己的痛苦,她覺得自己並不屬于那個模範家庭,甚至覺得自己會「污辱」那個家庭的好名聲。
听完了沉幼婷的傾訴,楊依靜的表情有些凝重,難怪現在的青少年問題嚴重!
似乎沒有人了解過沉幼婷的心、重視過她的感受,否則她也不會有這樣不堪的心態。
「幼婷……」楊依靜溫柔的喚她,「妳並不糟!」
「謝啦!」沉幼婷自嘲的一笑。
「我不是在哄妳!」楊依靜試著灌輸她自信心。
「我知道自己的德行!」沉幼婷一臉挫敗。
「妳對自己大苛了!」楊依靜不放棄。
「苛?」沉幼婷跳下了沙發,「一個大學聯考失敗了兩次,成天在混,父母、兄姊都是學有專長的博士,個個在專業領域士都有成就,以我現狀去和他們比較,我沒一頭撞死已經很不要臉了!」
「妳為什麼要拿自己和他們比較?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和優點,妳不需要……」楊依靜試著要地對自己公道一些。
「說得容易!妳不是那家人的一分子,妳這個旁觀者當然可以說得輕松。」
「我只是不希望妳把那些浮面的成就著得大重要,人活得快樂才是最真實的。」楊依靜微笑道。
「這話我懂、我也會說,只是……」沉幼婷甩了甩頭發,「那壓力是妳無法了解也無法體會的!」
「所以妳把自己「放逐」到台灣?」楊依靜猜測,雖明知答案是肯定的。
「至少這里是我熟悉的,在加拿大……對一個連英文都講不好的人能怎麼混?」沉幼婷苦笑。
「幼婷……」楊依靜喜歡這女孩,想幫這女孩。
「好了,這話題到此為止。」沉幼婷清了清喉嚨,「我很少如此自怨自憐、自卑自艾的,妳不用替我擔心,我活得很流灑、很痛快的,在台灣沒人管,受怎樣就怎樣,所以妳不用同情我!」
「我不是同情。」楊依靜糾正沉幼婷的錯誤想法。
「我不能再煩妳了。」沉幼婷一副自己該走的表情。「否則又給楊健逮到個小題大做的機會。」
「我沒有那麼忙,我也不介意有個伴。」楊依靜不忍讓她走。
「謝謝妳的仁慈!」沉幼婷露出迷人、燦爛的笑,「不過我真的不想打擾妳太久,但在還妳寧靜之前,我想請妳教我兩件事。」
「教妳?」楊依靜有些迷惑,「教妳哪兩件事?」
「煎荷包蛋、冼米煮飯。」沉幼婷說得簡潔。
「妳不會?」楊依靜張口結舌。
「我可以學!」沉幼婷露出俏皮的笑容。
拖著疲乏不堪的身軀,楊健走進了自己的家門,這會已是凌晨一點多,對一個警察而言,其實沒有所謂的下班時間,二十四小時幾乎都得待命、戒備著,因為犯罪的人不會考慮是白天或黑夜,所以楊健每逃詡很累,累到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只有三十出頭而已。
由于開門聲,使得原本關著的客房門,猛地被打開,穿著一件大T恤、一條黑色緊身褲的沉幼婷由客房走出,她沒有睡、一副清醒的模樣,不只是清醒,她的表情還非常的難著。
楊健看著她,沉幼婷也直視著他,兩人交換的不是關懷或問候,而是冰冷,他們正瞪著彼此。
「我吵到妳了?」雖然這是他家,但是基于做主人的禮貌,楊健憊是捺著性子的問。
「我沒有睡!」沉幼婷答得干脆。
「這麼晚了,妳應該睡……」楊健猜想她是不是因為白天沒事做,所以晚上才睡不著覺。
「我餓!」她答得簡潔有力。
「我告訴過妳……」
「對!」沉幼婷大聲而且異常憤怒的插嘴,「你告訴過我,我得自己打點三餐,而我也听進去了,我去學煮飯、學煎荷包蛋,我相信即使智商再低的人都可以做得到,我不可能會把自己餓死,但是……」
「但是怎麼樣?」如果不是楊健太累,他一定會笑出來,但他突然覺得她令他的疲憊感消失了。
「你應該去廚房看看那一鍋飯!」她氣結的道。
「焦了嗎?」楊健隨口猜,「可是那是最新型的電子鍋!白痴都不可能會煮焦……」意識到沉幼婷殺人似的目光,他小心的說︰「妳可能不知道怎麼使用!」
「總之那鍋飯根本不能吃!」沉幼婷抱怨。
「荷包蛋呢?」楊健倩想最簡單的煎蛋她總會吧!
「你吃過淡水有名的鐵蛋嗎?」她一臉怒意。
「鐵蛋?!」在會意過來之後,楊健猛地轉身,他必須背著她笑、必須在她的面前保持他的「威嚴」!她不擅于廚藝,那又怎樣?現在很多女孩都不曾踏進廚房一步,但是把荷包蛋搞成了淡水的鐵蛋,這……「你笑吧!放聲的笑吧!盡情的笑吧!我不會生氣,你大可以放開自己的嘲笑我!」沉幼婷很有風度的語氣,但實則整張臉已漲成豬肝紅。
「我……」楊健笑得語不成聲。
「如果不是你沒用、你效率不高、你抓不到凶手的話,我也不會在這里受這種罪、吃這種苦、受電子鍋和荷包蛋的氣!」沉幼婷口不擇言的大罵。
懊不容易忍住笑,楊健轉回了身,表情比較酷、比較嚴肅的著著她,「所以妳現在很餓?」
「你這不是廢話嗎?我又不是鐵打的!」沉幼婷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
「那……」他思考著。
「所以現在有兩條路!」沉幼婷往沙發上一坐,一副她的要求絕對合情合理,而且絕不強人所難的表情,「你可以帶我出去吃宵夜、也可以就這會弄東西給我吃,總之你必須要喂飽我,否則即使我不破凶手殺死,也會被活活的餓死掉,所以你自己選吧!」
「但現在已是半夜一點多,而且我累了。」這兩條路楊健都不大喜歡,雖然她是那麼餓。
「你是說我得這麼餓下去?」沉幼婷無法置信的大聲抗議,「楊健,如果我真的餓死了,你也沒有什麼好處!」
「妳不會餓死的!才一頓……」
「明天呢?後天呢?你能告訴我你什麼時候才可以把凶手抓到?」她張牙舞爪的問。
楊健無言的沉默著。
「我已經夠瘦了,不需要減肥!」沉幼婷得理不饒人。
「我累了一天,真的不想再出去。」他一臉疲憊的神色。
「那好!」她指著廚房,「你去弄東西給我吃,反正現在想要叫外賣也很難,披薩店和快餐店都已經打烊了,既然你不想出去,那你就委屈點,我這個人不挑食,也不會故意為難你,隨便你弄什麼給我吃,我照單全收!」
「沉幼婷……」楊健疲倦的嘆了一聲,「我知道妳餓,但是我……冰箱里有什麼東西嗎?如果有水果,那妳就將就點,多吃點水果。」
「不行!」沉幼婷一臉沒得商量的表情。
「拜托!」楊健也往沙發上一坐,沒想到他這個硬漢也有開口求饒的時候,「沉幼婷,我忙了一天、折騰了一天,我現在只想在自己的床上躺平,好好的睡上一覺,明天早上……」他擠出笑,「不,算今天早上,一定讓妳吃個夠!」
「可是……」沉幼婷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我真的、真的……」
「好!」楊健強打起精神。決定擺平她,只要讓她吃飽了,她就不會煩他,「我弄泡面給妳吃!」
「沒有泡面!」她一臉的悲哀,但這悲哀中有著幸災樂禍,「如果有的話,我自己早泡來吃了!」
「那……」楊健咬咬牙。
「我記得你家巷口有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牛肉面店,還兼賣水餃、小籠包、鍋貼的,一想到那些東西……」沉幼婷做出一副要流口水的表情,「楊健,如果你同意,我可以自己一個人去,我並不怕黑,而且這里是台北,是不夜城,我習慣了……」
「這時候妳一個人出去?」他搖搖頭,一副不知她是怎麼想的表情,「妳想自投羅網嗎?」
「我可以找你妹妹……」她腦中閃過楊依靜的身影。
「妳以為全世界的人都是夜貓子,都凌晨了還不睡覺嗎?兩個女孩……」楊健瓟了爬頭發,「好吧!再扯只是浪費時間,我出去買回來給妳吃,妳想吃什麼?」
「真的?」沉幼婷驚喜的叫道。
「牛肉面?水餃?鍋貼?」他妥協的說。
「一碗牛肉面、十個水餃。」她很快的說。「我的牛肉面要多加一些酸菜,還有辣椒,愈辣愈好!水餃的醬油調料里要加蒜,還有順便買一些飲料,我只喝可樂哦,不要別的!」
「還有沒有?」楊健沒好氣的道。
「謝謝你!」沉幼婷微笑一句。
楊健先是一怔,然後他居然心甘情願的起身、心甘情願的走出門。忘了他的疲累、他的不耐煩,在這一刻,他只是想喂飽她,只想著她吃飽之後滿足的笑容……此刻他竟只想到這些……搖搖頭,他無奈的對自己笑了,他是中了什麼邪。
楊依靜在自己哥哥敞開的辨公室門上敲了敵,對警局而言,她一點也不陌生,因為寫劇本的需要,為了真實性,楊依靜常跑警局,甫來這里找靈感、搜集資料,而這里還真的提供了不少感人肺腑而且很警世的題材,所以她這個大編劇才能持續她的創作生涯。
听到敲門聲,楊健才從一堆筆錄和檔案中抬頭,除了戚美娜那件命案,他手上還有一堆大大小小的案件,所以壓力是二十四小時都有,並沒有所謂的休息時刻,難怪很多干警察的會喊遣不是人做的!而他則深有同感!
本來楊健是很少會抱怨的,因他熱愛他的工作,但現在他只想喘口氣、他只想早點回家休息。
「依靜!」楊健的語氣里有些驚喜,即使妹妹只住在他樓上這樣短的距離,但兩兄妹也不是天天見面,只是有時在深夜回家,楊健貶在桌上發現妹妹為他準備的一些宵夜,雖然不見得餓,但也夠他窩心的了,「怎麼有空來?」
「我沒有煩到你吧?」楊依靜打趣的問。
「妳又不是沉幼婷!」楊健想也沒想的就沖口而出。
「沉幼婷煩到你了?如果她真煩到你.那這「麻煩」好象也是你自找的哦!」楊依靜笑臉盈盈的說,感覺敏銳的她好象嗅到了什麼異常的氣息。
「依靜,有何貴事?」他把話題岔開,不想談沉幼婷那個「小女子」,她已經佔據了他的家、佔據了他的思想空間!這些天來。他已經太常想到她,即使在他抓歹徒最危險的時刻,她的身影還是會突然竄現在他的腦際。
「想叫你這個做哥哥的請自己的妹妹吃頓晚飯!」楊依靜溫柔的撒嬌。
「那有什麼問題?」楊健邊說邊著表,「我有三十分鐘,所以就在警局對面那家酉餐廳吧!」
「行!要不要找沉幼婷?」楊依靜故意道。
「不必!」他一口拒絕。
「那小妮子對烹飪實在不行!有天她上來問我要怎麼煮通心粉,她說她在超級市場買了一包,但我忘了提醒她通心粉要先泡軟,結果……」楊依靜一想到就止不住笑,「她的通心粉煮了一下午還硬邦邦的!」
這事楊健知道,因為有天晚上他在廚房的水槽里著到一大團有著血腥色,而且還有魟、有白、有五顏六色的「失敗作品」,還有沉幼婷一張鐵青的臉。
「我已經準她叫外賣了。」楊健特別交代在附近戒備的警員要先過濾送外賣的人。
「她很逗!」楊依靜忍不住笑道。
「她很煩人。」楊健反駁。
「我覺得她挺可愛的!」楊依靜仍止不住笑意。
「我無此同感!」他一臉的無奈。
「真的嗎?」楊依靜絕對不信的問。
「妳到底要不要我請你?」楊健威脅的道,這才結束這場爭辯,兩人繼而相偕出警局。
到了警局對面的西餐听,他們都點了簡餐,楊依靜知道自己的哥哥沒有太多的時間可以浪費在吃上面,而且她今晚真正的目的也不是在此,她只是對哥哥和沈幼婷之間那微妙的互動感到好奇。
「哥,除了把幼婷帶回家,難道真的沒有其它可以保護她的方法嗎?」楊依靜問道。
「她嚇壞了!而且凶手已經找上了門,一時之間,我也想不到其它的方法,所以……」楊健漫不經心的應道。
「那凶手會不會只是想嚇嚇她或是試探她,否則那人怎麼會那麼明日張膽?」
楊依靜提出她的懷疑。
「目前還不知道!」楊健大口大口的吞著飯,「但我不能冒險,沉幼婷是唯一可能「指認」凶手的人,說什麼我都要讓她活下去!」
「只是因為這樣?」她一副不信狀。
「不然還有什麼?」楊健停下筷子,喝了口茶,「妳以為我想誘拐證人?妳以為我對地有什麼不良的企圖?」他一副被冤枉、被羞辱的表情,「依靜,妳不會以為我對地有什麼興趣吧?她不合我的品味!」
「說到品味……」既然話題扯開,楊依靜也打蛇隨棍上,「哥,我覺得你對女人好像沒什麼興趣,我看你對歹徒的興趣還大些!你三十出頭了,而且警局里暗戀你的女同事可以裝好幾十輛警車,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抓歹徒的時間都賺不夠了,妳還要我和女人談戀愛?」他一副不屑狀,「我真的沒興趣!」
「你的意思是妳不打算結婚?」她繼綏追問。
「也許。」楊健簡潔應道。
「媽會以死抗議!」楊依靜提醒他。
「現在都什麼時代了!」楊健一副譏誚狀。
「你這種好男人不結婚……」楊依靜很傷心的表情,「不抽煙、不喝酒、不賭、不嫖、充滿正義感,正直、正派、正經,又帥、又性感,如果你不是我哥……」
「依靜,妳是在消遣我,還是在吃我豆腐?」他不為所動,一副泰山崩于前也不改其色的鎮靜。
「我只是在替台灣的女性同胞感到痛心和惋惜!」她用面紙抹了抹嘴,真的神情低落。
「少來!」楊健倒笑了。
「我挺喜歡幼婷的!」楊依靜沒頭沒腦的迸出這一句。
「「幼婷」?!瞧妳叫得多親熱!妳不是最怕外界干擾、最討厭有人去煩妳、去打斷妳思緒的嗎?而且沉幼婷絕對是有可以把人逼瘋的魔力,妳知道她剛住進來的第一天夜里所干的好事嗎?」他一想到就心有余悸。
「她怎麼了?非禮你嗎?」楊依靜故作漠然。
「依靜,我不知道妳這麼幽默!」楊健一五一十的說了那次半夜跑腿出去買宵夜的事。
「哥,你雖抱怨,但你仍是去了,不是嗎?」楊依靜更加訝異了,她以為她哥是說什麼都不可能去的。
「是啊!」他一臉懊惱,「我居然去了!」
「你不覺得……」楊依靜有些期待的問。
「覺得什麼?」楊健一副困惑狀。
「你和幼婷可能……」她有點邪惡的一笑。
「時間到了!」楊健招來侍者買單,其實他真的不想再和自己妹妹討論沈幼婷,更不想看她那一臉好象他和沉幼婷之間會有什麼結果的神情,他精神正常得很!把沉幼婷留在自己家里是不得已,他可沒準備留她一輩子!
「哥……」楊依靜有些意猶未盡,「我是你妹妹才關心你丫!而且在南部的爸媽老是用電話疲勞轟炸我,要我幫你留意,要我……」
「開車小心!」挽著妹妹的手,楊健半強迫的把楊依靜請出餐廳,好似談話已告終止似的。
「你真的很冥頑不靈,你知道嗎?」楊依靜一副挫折狀。
「小心開車!」楊健憊是那一句話。
如果要選優良駕駛,楊依靜絕對可以入榜!她是那種不開快車、絕對遵守交通規則,即使沒有交通警察在場,即使沒有人會知道,楊依靜還是一個紅燈都不敢闖,一點小錯都不敢犯,但是再小心翼翼,她還是無法阻止別人撞上她!
事情的發生是那麼的突然、那麼的不可思議,楊依靜正開車經過一條巷口,而就在那一剎那間,有人竄了出來,而且還跌在她的引擎蓋上,在那電光石火的瞬間,她的心跳差點停止,她根本無法呼吸……她撞死人了嗎?她要一輩子活在內疚、自責的陰影里了嗎?
腦子一片空白的下了車,不管是怎樣的結果,她都不能逃避,她必須搞清楚眼前是一個怎樣的狀況!楊依靜疾生的走到自己的車頭前,就在她打算去扶起那人時,那人卻突然的轉過身子站了起來。
這是一個受了傷的男人!但楊依靜著得出他的傷不是被她的車所撞,她的車速絕沒有那麼快!而且這人的傷在月復部,由他那件牛仔襯衫上的血跡看來,那應該是一個很深的傷口,只是她不知道那傷口是怎麼來的。
「你……」楊依靜有些語塞,不知該說什麼才好,「是我嗎?我的車……是我撞上你的嗎?」
「上車!」他低聲的命令道。
「上車?」她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照我的話做,如果妳還想留住妳這條小命!」那男人更加快速的說,並且隱約听到有腳步聲,正零碎而雜亂的傳來。
「那你……」楊依靜有些退疑。
「我必須搭妳的車!」也不管她同不同意,他指揮似的告訴楊依靜,傷口的劇痛使他皺緊了眉頭。
「可是……」她不知是不是該照著他的話做。
「算是幫我,也是救妳自己,現在的歹徒可沒有什麼憐香惜玉的心!」他有些苦中作樂,還不忘展現他的黑色幽默。
楊依靜並不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是誰.但是以她寫劇本的經驗和本能的判斷,他似乎不是「白道」上的人,不過偏偏他的眼神又那麼的能令人信服、那麼的無畏無懼,使她一時之間實在舉棋不定。
「妳沒有時間考慮了!」他沒有吼她,但是他的語氣非常的能懾服人。
「上車吧!」楊依靜說完立刻走向駕駛座,並打開駕駛座旁的車門鎖,好讓他上車。
「開車!」一上了她的車.那男人立刻交代,並且轉過頭去看車窗外,只見幾個拿了開山刀的家伙王朝他們的車沖來,「快!」他喊道。
這下不用他發號施令,楊依靜踩足了油門,車子馬上疾馳而去,只留下陣陣的廢氣,她沒有想到自己會經歷這種事,這比電視、劇本上的都來得精采、刺激、好玩、有意思多了,忍不住的楊依靜笑咧了嘴。
「妳很有膽識!」他忍著痛的贊美道。
「謝謝!」楊依靜有些飄飄然的,「我該送你去哪?醫院嗎?」她直覺的說。
「不!不去醫院!」他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