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紙被杜曉秋撕了個稀爛!
她是在她的設計室里才看到昨天的晚報,起先她以為是自己眼花,但是轉而一想!她還沒有到老眼昏花的年紀,只好耐著性子的看完,接著她的頭開始痛,她的情緒有如坐雲霄飛車般的無法控制。
溫德明在考慮了一天之後,居然拒絕成為她的未婚夫,他的理由是不希望造成她日後的痛苦和困擾,但是他會繼續的堅持下去、努力下去,他要她是因為想嫁他而嫁他,不是為了逃避或是其它他不知道的因素。
所以杜曉秋現在只能用「氣瘋」來形容自己。
她應該很忙!她應該開始著手準備一個大型的服裝發表會,她必須連絡模特兒、場地,接洽所有的細節,這必須是一個完美的服裝發表會,否則人家會以為她是一個浪得虛名、誤打誤撞才成為揚名國際的設計師,但是她真的沒有一點心情!
她只想綁架辛偉忠,把他關在一個沒有人找得到的地牢,不給他吃,不給他水喝,活活的餓死他、渴死他,她才能去心頭之恨。
他真的愛上了那個叫什麼琳的歌星嗎?
他真的不再愛她?
一張設計圖又遭殃的進了垃圾筒。他會毀了她好不容易掙來的名聲。
門上響起了輕脆的敲門聲。
她沒有理會也不想理,她現在沒有心情應付任何人、任何事,在人前她永遠必須表現出她最佳的一面,但絕不是現在。
敲門聲依舊持續,絕不死心似的!
「進來!」她的聲音甜甜的,但臉上的表情可真是如假包換的狂怒。
門一開,打死杜曉秋也不相信來的人居然會是辛偉忠。他神清氣爽,而且臉上居然還帶著笑!但是笑中夾雜任何人都不會忽略的嘲諷,他似乎是來示威,是來看什麼笑話似的!
「你們設計室並不難找嘛!」
「什麼事要勞你的大駕跑一趟呢?」她擠出笑。
他則銳利的瞄到已經成了紙屑的報紙,他的笑更得意、更耀眼了。「什麼新聞讓你那麼的生氣?」
「沒什麼!雞毛蒜皮般的小事!」
「雞毛蒜皮?」
現在輪到她來反諷他了。「不然會有什麼大事?還不是些明星、歌星鬧的花邊新聞,讓人家茶餘飯後消遣,無聊時談的小道新聞而已。」
辛偉忠一直都知道杜曉秋是他旗鼓相當的對手,三年前是如此,三年後依然還是,如果三年前他們結了婚,今天想必會是美滿、互相扶持,並且在各自的事業上都能有一番成就,比他們現在的成就更大。
但是他們沒能結成婚。
這一點令他無法釋懷。看著法國進口、宮廷式豪華的座椅,他大刺刺的坐了下去,交疊著腿,一只手擱在椅背上,一副君臨天下般的氣勢。
杜曉秋覺得自己像個要接受審判的人犯似的。
「你到底有什麼事?」她瞇著眼,冷冷的問。
「專程過來恭喜你啊!」他說。「沒其他事。」
她楞了一下!
「難道你自己都忘了你有一個未婚夫嗎?」他故意哈哈一笑。「或者我該去提醒你那個新任的未婚夫,說你有解除婚約的習慣,勸他不要高興的太早,說不定到頭來是空歡喜一場哦!」
「像你一樣嗎?」她反將他一軍。
「我是沒什麼空歡喜的沮喪,反正比你好的女人滿街都是,我又不是沒有你就活不下去!我只是不知道你這個新任的未婚夫有沒有這麼豁達、堅強!」
「他比你豁達、堅強強多了!」
「那麼他也有解除婚約的心理準備?」
為什麼?
為什麼她就是說不過他?為什麼他可以找到她的弱點,狠狠的刺傷她呢?就算他對她沒有了昔日的感情,起碼也不該恨她恨得這樣深,何況他又已經找到了新歡,還來傷害她干嘛?
見她沈默不語。「投降了?」
「我懶的理你這種無聊的人。」她低下頭,專注在她的設計圖上,如果她裝出忙碌的樣子,說不定他就會識趣的走人,不再煩她。
結果他來到她身邊,近到她可以聞到他身上的古龍水味,他也可以嗅到由她身上散發出的淡淡清香,她有些慌亂,拿著筆的手也有些不听使喚,為什麼她有股投入他懷中的沖動?她想弄亂他的頭發,她希望他能狂吻她,最好吻得她忘了周遭所有的事。
她精神分裂了!她咒罵著自己。
「這麼忙?」他諷刺的語氣似乎在她。
「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閑!」
「我並不閑。」
「那你怎麼會有時間在這里打混?」
「這你就有所不知。」他故意傾身向前,似乎是在專心的看她的設計圖,其實是在吃她的豆腐,他的頭就擱在她的肩上,雙手在她的腰部。「有些人想偷你的設計圖,所以你的老板打算在你的設計室里安裝一套保全系統!」
「誰想偷我的設計圖?」她應該推開他的手,她應該痛罵他一頓,結果她只是顫聲的問著!並決定暫時而且偷偷的享受這短暫的一刻。
「有這個風聲傳出。」
「偷了之後呢?」
「大量的制造啊!又不需要設計費,我不信在國外沒有這種事!」
「有,但是我沒想到在台灣也會這樣。」
「怪只怪你的名氣太大!」
「這不是我的錯!」
「對!每一件事都不是你的錯,你是無辜的,都是我們這些人活該倒楣!」
她猛地抓了他的雙手,用她修得尖尖的指甲;他痛的縮回了手並站直了身軀,她也站了起來,惡狠的眼著他。「你的來意我已經清楚了,可以走了吧?你可以跟我的助理約時間,你們要裝保全設施時,我會避開的!」
「你不需要避開!」他吸了口氣,相信她已經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了痕跡。
「我不想看到你!」
「我不會來!」
「那你今天來干嘛!」
「先觀察一下你的辦公室,順便向你道賀。」他的理由牽強。「還會是什麼?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我們之間是水火不容,我也不想改變這種狀況。」
「正合我意!」
「你不要自作多情!」他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樣子。
她叉著腰、磨著牙。「對你?辛偉忠!你不要藉故來煩我就行了,我絕不會以為你對我還有情或還有意,我們離彼此遠一點就行!」
「很好!」
「滾出我的設計室!」總算她也有機會對他說這句話,好好的出了口氣,上次她去他的辦公室,他也趕過她。
他做了幾個深呼吸,知道自己沒有理由再留下,于是轉身要走。
「對了!順便祝福你和你那個什麼琳的女朋友!」
「謝謝你的「祝幅」。」
接下來的一聲關門聲,差點震碎了杜曉秋的耳膜,結果她非但不生氣,反而笑得像只浣熊似的。哼!她就不信他真的那麼冷靜自若,和她一樣,他也只不過是個凡人。
*
不知道辛偉忠是掃杷星,還是他有一張靈驗的嘴,保全設施還沒有裝好,杜曉秋的設計室就遭竊了,而且小偷去偷設計圖時,偏偏杜曉秋還留在設計室里趕圖,她只知道她的後腦被重物襲擊,人也跟著昏了過去,醒來時人已經在醫院里。
後腦腫了個大包,醫生說要留在醫院觀察三天,除此之外,幸好沒有其他的傷害。
杜家的人放心的回去了,並且替女兒打了電話給辛秀蕾和溫德明。
辛秀蕾先到,她一張臉還異常的蒼白。「曉秋!我被你媽的電話嚇得魂都沒了,雖然她一再跟我保證沒事,但是我听得出她語氣里那種恐怖的味道。」
「我是沒事了。」
「那個小偷抓到沒?」
「我不知道。」杜曉秋躺在病床上,提不起勁的說著。「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本來以為這種事在電影里面才看得到,沒想到台灣的治安已經亮起了紅燈。」
「保全設施早就該裝了。」
「是啊!你哥已經來看過設計室了,只是沒來得及裝而已。」杜曉秋忘了用「死人」來稱呼辛偉忠。「好的不靈,壞的可被你哥給料中。」
「我哥不會希望你踫到這種事的!」
「我知道!」
辛秀蕾左看看、右看看,確定杜曉秋只是臉色有些慘白之外,其他都很好時,她小心的問道︰「要不要告訴我哥哥?」
「好讓他來嘲笑我?」
「曉秋!你和我哥都在嘔氣!」
「誰和他嘔氣?我才沒有那麼大的精力。」
「你們明明還關心著對方、愛著對方,白痴都看得出來,只有你們自己還在玩著小阿子的把戲,一會你說訂婚,轉眼他又和另一個從來不曾听他提過的女孩發生戀情,還上了報,大家心里都有數,問題是你們要鬧到怎樣的程度呢?遺憾終生?」
「得了!秀蕾!」
「每人各退一步就沒事了!」
杜曉秋看著病床上的白床單,事情往往說起來簡單,但是做起來卻非常的困難。
「我可以去查清我哥和那個葛琳的事。」
「不需要!」
「我相信根本沒有這回事。」
「秀蕾!」杜曉秋制止道.「我的頭好痛,你不要再讓我更痛,這幾天我不想听到任何會令我頭疼加劇的話,你讓我好好的安靜三天。」
「好吧!既然你這麼說。」辛秀蕾四下看了看。「發生這種事,你的「未婚夫」呢?」
「他不是我的未婚夫。」
「果然不出我所料。」
「我是準備要嫁他的,只是他夠理智,他不陪著我玩這種無聊的游戲。」杜曉秋苦笑。「為什麼像溫德明這麼好的男人我卻無法愛上他呢?」
「因為你愛的是我哥。」她柔聲道。
「秀蕾!」杜曉秋警告性的抓起手邊的茶杯。
「好吧!看在你是病人,手中又有致命武器的份上,我不想害你犯下傷害罪。」她求饒狀。「今天要不要我留在這里陪你?」
「不用了!這里是大醫院,有醫院和護士照顧我,何況又不是真的什麼嚴重的狀況。」她模了模後腦。「已經沒有那麼痛了,我只是有點嘔,居然會讓我踫上這種事,倒霉到了家。」
「還有更糟的呢!」
「那麼我的運氣還不錯。」
這時溫德明進來了,一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杜曉秋,他的臉色比床單還白,胡亂的和辛秀蕾點個頭,打了聲招呼,他立刻走到床邊。「我應該下了班就去陪你的!」
「我是在工作,不是在玩。」
「我不會打擾你的!」
「听你說的這麼動听,你為什麼不笞應我娶我呢?」她損他。「害我因為心情不好,利用工作來逃避,結果才會出這種事!」
「好!我馬上娶你!」溫德明迫不及待的說「如果這是可以讓你避免任何危險的唯一途徑,我娶你!我不在乎你根本就不愛我,只要我能保護你、守候你、默默的待在你的身邊,我願意!」
「開玩笑的啦!」杜曉秋馬上更正。
「你要什麼時候才會停止開玩笑?」
「我絕不會再對你提結婚的事!」
「不!我準備娶你!」
「那你可能要再等我三十年哦!」
「我肯等。」
辛秀蕾看著他們自然而不做作的感情,心中竟然涌出一些妒意,她發覺自己對溫德明的好感遠超過她自己的想像,她驚覺的發現到自己已經喜歡上溫德明。明知道他喜歡、他愛的是曉秋.但是她竟讓自己一顆不輕易動情的心因為溫德明而跳躍。
怎麼會這樣?
「溫德明!別忘了秀蕾在這里,說下定她听了我們的這番肉麻話已經快要皮膚過敏,所以我們何不控制一點,說些秀蕾可以加入我們對話的話!」
「你們說,我听。」秀蕾不以為意的說。
「這怎麼行?你要我當你是木頭或是雕像?」曉秋才不會如此對待自己的朋友。
「對不起!辛小姐!我太在意曉秋的狀況,所以忽略了你、請你不要見怪,我和曉秋平常瘋言瘋語慣了,改不過來。」
「我了解!我和曉秋做了四年的同學,還差點——」她頓了下。「我比你更了解她的瘋勁,找和她的對話也已經過了瘋言瘋語的程度。所以你不要抱歉,我真的不會介意。」
「那就好。」他放心的一笑。
「你們繼續聊你們的!」秀蕾說。
「我看時候不早了。」曉秋促狹的說,她雖然一副無辜狀,但她心里其實是要牽紅線。「溫德明!不如你送秀蕾回去,你們明天再來看我好了。」
「曉秋!我才來一會。」
「我也是!」溫德明不滿狀。
「喂!病人需要休息。」接著杜曉秋果然是一副非常虛弱、愛睏的模樣,伸了伸懶腰,打了個呵欠,然後有些頭疼似的按摩著自己的太陽穴。「如果我能馬上入睡,我相信我的頭痛會好得更快一些。」
「曉秋!你在裝吧?」辛秀蕾側著頭問。
「她在演戲?」溫德明看著辛秀蕾。
「不!我是指她沒有這麼累、這麼睏、這麼的想入睡。」辛秀蕾笑著搖頭,她了解死黨的用心良苦,但是曉秋難道看不出溫德明的那一片痴心嗎?
「秀蕾!」曉秋一副被出賣的委屈狀。「我吃了止痛藥,我的眼楮已經快睜不開了。」
「好!我走!」秀蕾起身。「明天再來。」
「我也必須走嗎。」溫德明眉頭一皺。
「不然你要留下來看我睡覺嗎?」
「我願意。」
「可是我不願意!」杜曉秋霸道的說︰「你現在可以幫我做一件事,是把秀蕾安全的送到家,我現在對台灣的治安沒什麼信心,你必須把她送到家,看著她進門,再等個五分鐘!確定沒事才能走。」
「曉秋!」辛秀蕾驚呼。
「這未免矯枉過正了吧!」溫德明也有些好笑的樣子,現在的女人不是獨立又能干,而且絕對不需要男人的嗎?以往沒有他在,辛秀蕾還不是得照常回家、照常生活?
「溫德明!我拜托你!」
「曉秋!我可以自己回去。」
「辛小姐!我送你!」
「真的不必麻煩你!」
「不麻煩的……」
*
溫德明是送了辛秀蕾,但是在他送辛秀蕾回到家之前,他將她載到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小咖啡屋前,說要請她喝杯咖啡,辛秀蕾則知道他一定是有話要問她。
「我這樣做很冒昧。」在等侍者送咖啡來時,他歉意的對她說。
「別見外。」
「在病房里你說你和曉秋做了四年的同學,可見你們的交情不淺,對她一定很了解。」
「我想我對她的了解就好像了解我自己一樣,我們不只是死黨,我邊她的嗜好、興趣、愛憎都模得一清二楚,就好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蟲。」辛秀蕾感性的一笑。「她是獨生女,我也只有一個哥哥,所以我和她可以說非常的親密,無所不談。」
「那你一定也清楚她的戀愛史?」
「她沒有戀愛史,她只愛過一個人。」
溫德明日乾舌燥;但要知道答案時,他又顯得有些退怯,杜曉秋只愛過一個男人,想必一定愛的很深。
「你有把握?」
「當然!因為那個人是我的哥哥。」
他的驚訝程度只維持了三秒鐘,隨即又恢復了自然,原來杜曉秋愛上的是死黨的哥哥,既然如此,他就要好奇為什麼他們會沒有一個好的結局?因為杜曉秋和辛秀蕾的感情是這麼的好!
「溫先生!請問你是什麼時候認識曉秋的?」
「三年前,她剛到英國時。」
「這麼久了?」
「三年。」
辛秀蕾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出曉秋曾和她哥哥訂婚的這件事,如果曉秋不曾對溫德明提過自己和她哥哥的事,她現在說恰當嗎?
「辛小姐!我想你現在應該知道曉秋並沒有對我提過她到英國前的事,而我也並不是很在意她的過去,不管她有沒有,我現在想知道的是,她既然只愛你哥哥一個人,而且又訂了婚,她為什麼沒嫁給你哥?」
「因為曉秋選擇出國深造。」
「所以他們就解除婚約?」
「我不知道算不算解除,曉秋只是把戒指退回給我,叫我交給我哥。」
「而你哥哥什麼都沒有做?」
辛秀蕾笑了笑,她也曾經納悶過,她甚至想像她哥哥會在曉秋的飛機要起飛時,趕到機場,阻止飛機起飛,並且帶回曉秋,那種既浪漫又刺激的事;結果沒有,她哥哥什麼都沒做,只是看著曉秋走,現在她哥哥多了一個競爭者,偏偏她對這個競爭者……
「辛小姐!」溫德明輕喚。
「我想男人有男人的自尊和驕傲吧!誰受得了自己竟然不如一個說不定無法完成的理想。」
「所以杜曉秋和你哥哥是不可能了?」
她搖搖頭,俏皮的看著他。「如果我是你,我不會這麼的樂觀,他們的火花依舊在,只是不知何時再重燃而已,我想你應該有心理準備。」
「所以曉秋說要嫁我只是賭氣?」
「八成是。」
溫德明凝重的一嘆,知道了這些細節反而令他無法放松,曉秋只愛過一個人,只愛了一次,這一個人、這一次可能是她這一生中唯一的所愛,難怪三年來他始終打不進她的心里,顯然曉秋念念不忘的是她的「未婚夫」,她或許為了理想而離開他,但是她可沒有放棄或忘掉他們之間所擁有的那份感情。
溫德明懷疑自己還會有勝算,但是他也不會在這時就打退堂鼓。
世事會變,人們感情也會變。
「辛小姐!你哥還愛著曉秋嗎?」
「除了曉秋,我想他不會再愛上其他女人。三年了!他的機會也不是沒有,但是他全都視而不見似的,如果你見過我哥,你就會了解我的意思!」
「他想必是個突出的男人。」
「你也不差。」辛秀蕾月兌口而出,隨即收斂的清倩喉嚨。「問題是曉秋和我哥有感情在先,這一點你就無法和我哥抗衡了。」
他看看她,不予置評。
「你這麼愛曉秋?」
「她是個不可多得的女人。」
「但是如果她會愛上你的話,也不必等到三年後,這三年中你應該有的是機會,結果三年過去了,你是不是該看清事實?」
「不會每一個三年都一樣。」
「你別忘了現在是在台灣,我哥也在台灣。」她沒有加上「睜大你的眼楮,這世上除了杜曉秋,還有其他的不可多得的女人」。「兩虎相爭必有一傷,你可以使你自己免于受傷的!」
「我不會退出戰場!」
「那你等著吃敗仗!」
溫德明的怒氣陡然的上升,她可以替她哥哥說話,站在她哥哥的那邊,不過話也不必說得太早、太滿,他拿出付咖啡的錢,顯然不想再繼續的談下去。
辛秀蕾怪自己說話不經大腦、不夠委婉,有很多事男人要自己去想通才行。
「我送你回去!」
「你可以不必--」
他有些不耐煩的走在前頭。「女人真是奇怪,沒人送叫沒人送,有人送又拖拖拉拉的。」
「溫德明!」她想破口大罵。
他回過頭。「你想說什麼?」
她忍了下來,起碼同情他是一個為情所苦的人,他現在心情大常。「謝謝你。」
他訝異的看著她,原以為是什麼難听、罵人的話,這一看他才真正的注意到她,她的善良、清秀、得體、大方,甩甩頭,他真的是氣得失去了理性!
「走吧!」丟下話,他馬上轉過身,辛秀蕾是情敵的妹妹,他要記住。
他絕不能忘記這一點。
*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使杜曉秋醒了過來,似乎她感覺到在微弱的燈光下,有一雙眼楮在注視她,她費力的睜開惺忪的雙眼,看清楚來人,原以為是她的家人不放心又回來看她,結果出乎意料的,居然是辛偉忠!
辛偉忠就坐在她病床邊的一張椅子上,傾著身的看著她,一見她睜開眼,他眼中的焦慮、關切,甚至是愛意都消失了,馬上一張撲克臉。
「你來做什麼?看我笑話?」
「你以為我希望你發生這種事?」
她的頭一偏,似乎她今天會這樣是他造成似的,她故意不看他。
「醫生怎麼說?」他耐心的問。
「我會變成植物人。」
「曉秋!」他警告似的看著她。「不要拿自己開玩笑行不行?」
「誰說是玩笑?」她又轉過頭瞪著他。「如果你在這里繼續氣我的話,有這個可能!」
「你希望我走?」
「對!」她賭氣道。
「如果我不走呢?」
「叫值班護士趕你走!」
「那你按鈴好了。」他看著她床頭的鈴。「叫護士來把我趕走吧!」
她該這麼做的,但是她又硬不下這個心,女人的心的確是軟的,除非是和她有深仇大恨的人,否則她實在是做不出來,更何況來看她的是她的冤家。
「你怎麼知道的?」她只好臭著臉的問。
「秀蕾說的。」
「我告訴她不要說的!」
「怕我會在醫院里踫到你的新任「末婚夫」?怕我們兩個情敵見面份外眼紅的打了起來?」他的唇角微微一扯。「沒有任何一個女人值得男人們去為她拼的死去活來,你也是一樣。」
他又侮辱她了,即使她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即使她驚魂未定。
辛偉忠想咬掉自己的舌頭,想給自己幾個耳光,他明明想說的是很高興她的狀況穩定,不會有後遺癥,想到她的遇襲,他現在都還可以嚇出一身的冷汗,可能是更糟的結果,甚至他可能再也見不到她,再也不能和她說上一句話。他一路飛車、闖紅燈,只想趕到醫院看看她!確定她沒事,結果一開口,惡毒的話就全出來了。
他是由何時開始變成這樣的人?
她的眼神變得哀怨,她不指望他來看她,但既然他來了,難道他不能說幾句安慰、溫柔、沒有殺傷力的話嗎?時間不能沖淡他對她的不諒解和恨意嗎?
「我看你還是走吧!」她沙啞的低語,深怕自己會哭出來,此刻的她特別的脆弱。
「對不起。一
她猛地看著他,沒想到會听到這句話。
「曉秋!男人和女人一樣,也會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我心里不想這麼說,但是一開口,話就這麼的出來了,我很高興你沒事,明天你設計室里的保全設備會裝好,但是根本之道是你不要加班,在正常的時間下班。」
「我有個秋季服裝發表會。」
「是你的命重要,還是那個鬼發表會?」他的火氣又被點燃。「在你的生命中除了服裝設計,除了想當個名服裝設計師,你就不會想想其他的嗎?」
她的臉色慘白。
「你嫁給了「服裝設計」?」
「這是我的理想。」
「狗屁理想!」
「我不指望你能懂!」她提高了音量。「你以為女人就該在家里帶小阿、做家事,當個靠丈夫的黃臉婆嗎?女人有很多選擇!」
「你的意思是,女人的事業重于婚姻或家庭?」
「現在婚姻對女人而言不是保障!」
「所以你要和男人一爭長短?」
「你曲解我!」她後腦的包又開始痛,明明她睡得很好,他偏要來折磨她。「如果一個女人有她的理想、她的目標!她可以去完成,她應該去完成,我希望你不是那種大男人主義型的,三年前你不是。」
「三年前你也沒有這麼大的野心!」
「我早就立誓要當服裝設計師!」
「對!你決心拋下一切,只為了追求你的理想!」
她狂野、不馴的看著他,並且下了床,她撥了撥垂在胸前的長發。「為什麼你不能支持我?我不是一去不回,完成我的理想我會回來,我會回到你的懷中,是你不要我,是你拒絕再娶我!」
辛偉忠眯著眼的看她,看著她飄逸、縴細的身影,他要她,他當然要她,他的人和心都不曾變過,但是他怎麼去遺忘當初她的決定?他又怎麼肯定她一定回來?時空的距離比什麼都可怕!她要他抓住什麼?
「如果今天是你必須出國,你會為了我而留下來嗎?」她冷冷的逼問他。
「情形不同。」
「你為什麼不說是雙重標準!」
「不能相提並論!」他堅持。
「因為我是女人,而你是男人?」
「杜曉秋!這是抬杠!」
「不!這是據理力爭。」她已經站在他的面前,用手指指著他的胸部。「女人早就該站出來為自己爭取了,不能什麼都叫我們犧牲!」
「那你乾脆爭爭看能不能變成男人!」
她原本一張盛怒的臉,听了他的話卻克制不了自己的笑出聲。「有機會我會試著做男人!」
他的臉色也柔和了。他並不贊成她的話,但是又無法加以反駁;現在的女人不再是男人的附屬品,她們有自己的主張、自己的想法,她們不再忍辱負重,燃燒自己、照亮別人,其實不管是所有男人或整個社會,也沒有資格要求女人做無謂的犧牲。
「我看你坐下吧!」他怕她會吃不消。
「女人沒有這麼嬌弱!」
「你別忘了你的後腦才受重擊。」
「我沒死!」
他把她按坐在床上,拉開被單,輕輕的將她住後一推,拉直她的雙腿。「你想辯、想表明你的立場有的是時間和機會,你的臉色開始蒼白,我想你最好睡覺。」他替她蓋上被單。
「還沒完!」她是指她的立場巴她的理論。
「本來就還沒完。」他淡淡的露出一笑,他一直都知道,但是他想的卻是他們之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