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莫幼霞由門上的貓眼望出去,不知道這麼晚是誰按她家的電鈴?而當她看到一個感覺有點熟悉,但身形卻是那麼修長英挺、外表俊俏的男人時,她有些遲疑了……她認識這樣的男人嗎?
再多看一眼那男人的臉,最引起她注意的,莫過于他那雙難懂而且好似深不可測的眼眸,還有眼底深處令人無法忽視的哀傷、沉郁,好像背負著莫大的壓力與痛楚……有這種眼楮的男人,鐵定不快樂。
任何女人—任何視力正常的女人都必須承認,這是一個很帥、很冷峻、也很容易激發出女性母愛的男人。
他為什麼會出現在她家門口?按錯門鈴、找錯人?只是一個誤會嗎?
莫幼霞沒有開門,一個獨居的年輕女子,是絕對不可以隨便為一個陌生男人開門的,哪怕這個男人帥過任何性感偶像或超級巨星,哪怕他是天上最亮的那顆星,她都不能昏頭。
叮咚!男人又按了一次門鈴。
莫幼霞還是沒開門,可是隱約之中,那種熟稔的感覺卻一直沒有散去,好像她認識這個男人似的……難道她真的認識人家
炳啾……哈啾!
就在她和大門外那個酷哥沉默的拉鋸僵持時,她忽然連打了兩個大噴嚏,今天的一場大雨使得白天與夜晚的溫差過大,而她那容易過敏的鼻子,馬上就有反應了。
叮咚!
她雖然立即摀住自己的嘴,可是門鈴聲已再次響起,這一次,門外的男人還報上了姓名—
「我是季澳東。」一個低沉、冷冽的聲音說道。
什麼莫幼霞僵了下,這個名字……
「我以前住在這附近。」
季……澳東莫幼霞的腦子即使不是隨時記著這個名字,但是她不會忘記十五年前的那一晚……這男人真的是那個叛逆不羈、受了傷還想要單挑上帝、並且準備只身對抗全世界的大男孩—
季澳東
「開個門好嗎?我只是想回來……」他的聲音愈來愈低,「找老鄰居。」
莫幼霞開了門。
十五年前,她沒有不管他;十五年後,她更沒有理由把他拒于門外。
大門一開,莫幼霞和季澳東四目相望,兩人皆直覺打量著對方。
他看著嬌小縴細,好像瓷女圭女圭似的、臉上即使不笑都有著小小梨渦的女人,是莫幼霞沒錯,她並沒有改變太多。
「好久不見。」季澳東看似冷漠,但隨便扯個嘴角一笑,就性感得要命。「莫幼霞,妳還是那個小不點。」
「我才不是小不點,我有一百六十公分高。」她聲明。
「和我比嗎?」他站得更直、更挺,把他那超過一百九十公分的身形撐得更長。「妳還是那種不服輸的個性。」
「你也還是臭屁又自以為是。」
「那看來……」季澳東的眼中出現了難得的溫暖。「我們都沒有變太多。」
*
十五年前
莫幼霞今年小學畢業,正要進入國中,今天她參加完暑期的英文輔導課要回家時,在她家附近的社區小鮑園看到了他。
季澳東大她三歲,她進小學讀小一時,他升小四,他們是同一條巷子里的鄰居。
他是那種發育比別人快,長得比別人高,運動細胞特別發達,脾氣也比較暴躁的男生,才小四而已,已經以打架在這一區出名,只要惹到了他,他才不管你是老師的小阿還是里長的孫子,他照不誤。
而莫幼霞和季澳東之所以能一直相安無事,是因為她雖然不是那種絕頂聰明的女生,但她好歹「普通聰明」到知道別去惹他,加上她的個子嬌小,看起來比同齡的女孩更瘦弱,所以季澳東一向對她還不差。
而既是自己同校學妹,又是附近鄰居,因此後來季澳東非但沒有欺負過她,反而還以她的保護者自居。有他罩著,沒有任何一個男生敢多瞄她一眼或找她碴,當然,也沒有小男生敢寫情書給她了。
可惜好景不常,在季澳東十五歲那年、國中畢業前夕,他的父親因為酗酒撞車而死亡。
突如其來的父喪再加上青春期的叛逆,使他幾乎一逃鄴十四小時都和他母親處于對立的狀況,口角沖突不斷,打架滋事、蹺家游蕩更成了家常便飯,因此他成了街頭巷尾議論的對象,鄰居眼中的麻煩人物,大家總是害怕他、回避他、忽視著他……
莫幼霞經過公園,看到額頭兩側流著血,一身狼狽又一臉凶狠的抽著他們這年紀不該抽的煙的季澳東時,她沒有加快腳步返家,反而不知打哪出生一股勇氣,朝他走了過去。
傍晚僻靜的公園里,她不像其它人把他當成空氣。
「你在流血。」她靠近他,小小聲的說,語氣非常的擔心。
「走開,小不點!」季澳東用手臂擦去額頭的血漬,他知道自己在流血,那又怎樣
「更恐怖了……」被他的手臂這麼隨意一抹,他整張臉更好像是浸在髒污的血跡中了。
「所以我叫妳走開!」他的語氣很凶惡,但眼神卻不然,對一個個子小小、柔柔女敕女敕的小女生,他又能多逞凶耍狠?
「你要搽藥。」莫幼霞平時常陪受傷或不舒服的同學去保健室,所以她非常的有經驗。
「不會死啦!妳快回家!」
「但是你受傷了……」
「別管我!」他吼她。「莫幼霞,這麼晚了,妳最好給我快一點回去!」
「季澳東,抽煙不好耶,而且就算你已經國中畢業,也是不可以—」
「管家婆!」
「不要抽好不好?」她求他。「老師說不可以抽煙,那對你的shen體和發育會有不良影響,雖然你已經這麼高了……不要抽啦!」
「妳……」他想罵她,但看見她關心的眼神卻吐不出話來。
「拜托嘛—」
季澳東沒有听過女生的話,他連他媽媽的話都不听了,可是,當莫幼霞眨著無辜而懇求的目光看他時,他發現自己竟無法拒絕她,無法拒絕她對他的關心與在意。
于是,他把抽了一半的香煙隨手往地上一彈,踩熄,然後瞪著她,想要把她嚇回去。「妳可以滾了吧?」
莫幼霞卻看著他額頭上—也可能是藏在頭發下,還在汨汨流著血的傷口。
「你……」她拚命踮起腳尖,伸長手想要找出他額頭上方的「出血點」,不知死活的扯著他的頭發。
「妳在做什麼」他抓住她的手腕,臉非常臭。
「找傷口。」
「一會就不會流了。」他口氣很凶。
「傷口會感染。」
「妳很煩耶!」
「你要處理傷口,我可以幫你。」
「怎麼幫?」季澳東看到她另一手提著一個袋子,但他相信那里面只會有書和文具,所以他故意用很不耐煩的語氣質問,「妳有帶雙氧水、紅藥水、棉花紗布在妳的袋子里嗎?莫幼霞,妳以為妳自己是小堡士啊?」
「你可以跟我回家啊,」她這麼說。「我家有急救箱,我可以幫你處理傷口。」
「回妳家」他被她嚇了一跳。
「你不知道我家?」
「我知道妳家在哪,但是妳邀我……回家?」
莫幼霞不知道他在繞什麼口令,他明明知道她家在哪,她也知道他家住幾號幾樓,只是他和他媽處不好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就算她陪他回他家,他也一定不會好好處理傷口,所以不如帶他回家。
「那樣我才能幫你處理傷口啊!」她理直氣壯的說著,沒有多想別的。
「莫幼霞,妳真的想這麼做?」季澳東知道現在的他,在街坊鄰居眼中根本是個不良少年,因為突然喪父,心態調整不過來,更因為血氣方剛,他幾乎是「一觸即發」,隨時可以狠狠的干上一架,隨時可以和人拚命,但是……莫幼霞卻沒有這麼看他。
這個小女生,真是天真熱心得可以。
「又不是不認識,為什麼不可以?」她嘟起小嘴。「我不希望你死掉。」
「我不會死掉。」他粗聲回道。
「季伯伯他就死了。」莫幼霞感傷的說。即使只有十二歲,她也已經可以理解死亡代表的意義。
「那是因為他酒醉撞車。」季澳東恨爸爸的輕率、不負責任,但是人都死了,他又能怎樣?他終究成了沒有爸爸的小阿。
「反正我不要你死!」莫幼霞固執的道。「我很會處理傷口—」
季澳東放開她的手,他知道自己捏痛了她,但她卻從頭到尾沒吭一句。
「妳爸爸和媽媽—」他明白自己不會受到歡迎,也沒興趣看人家白眼。
「他們帶我妹妹去喝喜酒了。」
「妳真的這麼愛管閑事?」
「我才不是管閑事,這是你的事!」她認真嚴肅的回答他,不像一個十二歲的小女生。
季澳東拿她沒轍,最後還是乖乖跟她回家了。
他居然……听了她的話?
*
照理說,當雙氧水洗過傷口時,應該會覺得痛才對—但是季澳東沒有!他只感到一股甜甜的暖意流過心中,只覺得幸福。
莫幼霞的小手其實並不是那麼靈巧熟練,尤其她的雙氧水還一口氣倒了太多,但因為她嘴里一直咕噥著「不痛、不痛」、「一下就好了」,所以他似乎也忘了自己額頭上方的傷口被她弄得更痛了。
「幸好不流血了。」她一邊幫他搽上紅藥水,一邊說著。「應該沒有事。」
「本來就沒有事。」
「另一邊感覺傷口比較深,我搽了消炎粉喔。」
「死不了人的。」
「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把「死」掛在嘴邊?季媽媽已經夠傷心了,如果你再一直說—」
「閉上妳的嘴,而且不要把我媽扯進來!」他伸出手,推了她正在為他搽藥的手臂一把。「我不想听她嘮叨,更不想听妳說教。」
「我哪會說教,」莫幼霞不依。「你那麼凶,年紀又比我大。」
拜狠瞪她一眼,其實季澳東也凶不起來,莫幼霞是方圓百里內對他最友善的人了,她比他媽對他還要有耐心。
「你要不要去洗個臉,把自己弄清爽一些?」她邊收拾醫藥箱邊問,他那張臉看起來像是浴血奮戰過似的。
「我該走了。」他不想讓她為難,如果她爸媽回來看到他,她搞不好會被打一頓,或者罰一個月不準出門。
「你餓不餓啊?」莫幼霞卻像沒听見他的話似的徑自問著。
「妳真的很雞婆耶!」
「我會蒸包子,冰箱里有飲料。」
「不用這麼麻煩。」他硬是拒絕道。
「那你到底餓不餓嘛?」莫幼霞堅持的問。「我有點餓了,我媽說我回來可以自己蒸包子吃。」
季澳東是餓了沒錯,而且很餓。打架是一件很花體力的事,況且十五歲正值青春期的他,總是很饑餓。
他本來是不想再接受她的好意,她好像當他像流浪狗一樣的照料,也未免太有愛心了吧!
「那……我陪妳吃一點。」他故作不在乎的說。
「你要幾個?」
「隨便。」
「包子不是很大,五個可以嗎?」莫幼霞不知道他的食量。「我一向吃兩個。」
「我說了隨便,」他露出一副勉強配合的表情。「妳蒸多少給我,我就吃多少。」
有他這兩句話,莫幼霞開開心心的蒸包子去了。在她的心目中,她從來不當他是壞男孩或不良少年,他只是一個鄰居大哥哥,很不幸的爸爸意外過世了,大家都該對他好一些啊!
季澳東在莫家好好梳洗了一番,他額頭上的傷口根本不是問題,他真正的傷,是在他的心上,還有對未來的茫然—他沒有把考試考好,進不了好的高中,前途眼看是一片黑暗。
憊有他和母親之間不斷的磨擦,如果情形不改善,只怕本來還算幸福的一家人,會再也找不回幸福。過去,他爸爸至少是他和媽媽之間的橋梁,現在橋斷了、消失了,他不知道以後會變成怎樣。
他耗了一會才來到莫家飯廳,只見熱騰騰的包子和可樂已放在餐桌上,但是莫幼霞卻站在廚房的水龍頭前,用水柱拚命的沖著自己的手掌。
「怎麼了?」他馬上關切的走近她。
「不小心燙到了。」她吐吐舌說道。
「妳怎麼那麼……」那個「笨」字終究沒有出口。他抓起她正在沖冷水的手掌仔細端詳,幸好只有一點點紅腫,感覺不是很嚴重。「妳不會就不要逞強。」
「我會蒸包子!」她強調。「我只是太急了,怕你肚子餓。」
听她這樣說,他頓時心里一震,但他並不知道這會充塞在心中的感覺是什麼,他才只有十五歲,一個大男孩而已,所以他不懂,也無法理解男女之間的感情,只知道在這一刻,她是他生命中的天使、他黑暗世界中的光芒。
「還痛嗎?」他啞聲的問。
「好多了。」
「那我關上水龍頭了。」
「好。」
「去搽點藥膏。」
「我不痛了耶!」
「莫幼霞,妳要乖乖听話,還是要我幫妳搽?」他盯住她,一副要她二選一的模樣。
她只好乖乖的跑去搽涼涼的軟膏。之前媽媽炒菜若不小心被燙到時,就是搽這種藥膏。
當她回到飯廳時,季澳東已經吃起了包子,可是當她看到包子的內餡還是有些硬梆梆的時候,不禁訝異的低呼,「還沒有全蒸熟!」她想要搶過包子。
「可以吃了啦。」
「季澳東,會拉肚子的。」
「我有一個鐵胃,我沒那麼弱。」但是他卻拿起兩個包子,放在另一個盤子里。「我幫妳再蒸一下,妳先喝可樂,我來做。」
「我會蒸!」
「我來!」他馬上起身走向廚房。他不在乎自己吃的是沒有完全蒸熟的包子,卻體貼的為她把包子蒸到全熟。
「你這個人……」
「我媽蒸包子的技術和妳不相上下,我習慣了。」
于是,莫幼霞只得一邊喝著可樂等待,一邊看季澳東吃著那半生不熟的包子。
瞧他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樣,她還真佩服他的鐵胃。
「你為什麼這麼愛打架?」莫幼霞好奇的問。「我們班的男生都不打架。」
「你們班的男生才幾歲?」
「只比你小三歲。」
「小三歲就小敗多了,」他眉毛一挑,一臉自己是老大哥、而他們是小毛頭的樣子。「你們這些小表只會玩騎馬打仗、扮家家酒而已。」
「可是你一直打架,季媽媽一定會很傷心。」
「她傷什麼心?」季澳東仰頭喝了一大口可樂。「我們見面也只是吵架,我不在,她還樂得輕松呢。」
「你不在?」莫幼霞茫然不解的表情,顯得份外可愛。「那你是去了哪里?你真的都不回家嗎?你都不听季媽媽的話厚?」
「妳別管那麼多。」
「那你等一會要去哪?你不回去睡覺嗎?」她大為驚惶的說。「可以這樣嗎?季媽媽一定會擔心死的,你不可以這樣!」
「少唆!」他佯裝凶狠的說道,希望她住嘴,可惜無效。
「那你不回家都睡哪里?同學家嗎?」
「我可以睡在公園。」他時常這麼做。「公園里的溜滑梯其實睡起來很舒服。」
「你不怕蚊子咬?」
「我的肉早就連蚊子都咬不動。」
「這樣是不對的,」小女生義正辭嚴的說。「你不怕踫到壞人嗎?說不定有人會把你拐去賣!我媽說這年頭有很多很多的壞人。」
「我又不是女生。」
「但如果你被拐去做壞事呢?」
「妳當我是笨蛋?」
「我是怕你成為壞蛋!」
「哈哈哈!這好笑。」
忘了自己已經多久沒好好的笑過,但她的話,的確令他打心里笑了出來。
她擔心他變成壞蛋?所以一直到現在,她還當他是個乖寶寶、是個好男孩嗎?她對他就這麼有信心?
「我有睡袋,是去年暑假去夏令營時我爸買給我的。」她突然說。
「那又怎樣?」
「我借你睡袋,你今晚就可以睡在我房間的地上。」莫幼霞是真心的想要幫助他,完全沒有考慮太多。在她的心目中,他就是一個需要關懷的大哥哥而已,她不忍心他去睡公園的溜滑梯。
「睡妳房間地上?」
「你怕地板硬喔?」
「妳以為妳爸媽不會發現嗎?」
「我都想好了,」莫幼霞告訴他她的計劃。「等一下我爸媽他們回來,我就先出來說我今天輔導課上得很累,想要早點睡。我媽會進到我房間來看一看,我妹妹也會,那時你就要先躲到我的衣櫥里,不過她們不會待太久的。」
「衣櫥」他冷哼一聲。
「我的衣櫥很大。」
「公園更大!」
莫幼霞有些傷心的說,「如果你是要回家睡,不是在外游蕩,那我當然不會管你。但是如果你要流落公園,那我寧可你在我房間打地鋪。」
「妳想收留我多少個晚上?」
「每逃詡是一個新的開始啊!說不定明天……」她懷著希望,眼神似乎還閃閃發光。「你就和季媽媽和好,然後就回家睡了,就變成很乖、很听話的兒子了啊!」
季澳東這次沒有笑出來,他凝視的目光定在莫幼霞的臉上。她一定是相信世上有童話的小鮑主,她眼中的世界肯定是彩色的,沒有一絲陰暗。
「好不好?」她追問。
「妳真的要這麼做?」
「在我吃包子的時候,你可以好好考慮。」必要時,她可以求他留下來。
「莫幼霞,妳真的不怕我?」
「怕你?我為什麼要怕你?」她天真又單純的反問道。
「我……很多人怕我……」
「但是你又沒有對我不好,我不用怕你啊!」
「妳真是天真得過頭。」
「你是鄰居,又是我小學的學長呀,有什麼關系?」
「莫幼霞……」季澳東嘆了一聲,投降了。「把妳的睡袋準備好吧。妳爸媽幾點起床?」
「六點多吧,怎樣?」
「我會在六點之前,靜悄悄的離開。」
「那你的早餐—」她馬上又煩惱的說。
「莫幼霞,我不是妳在街上帶回來的流浪狗,我會照顧自己。」沒有人這麼保護過他、關切過他、在意過他,只有她,她好像把他當成是自己的責任了,而他不要她對他這麼好。
「好嘛!」莫幼霞不悅的嘟嘴。「我有一些零用錢,如果你需要—」
「妳留著吧,我不需要妳的零用錢。」他很粗魯的打斷她。「我又不是乞丐!」
「我是說我可以借你……」
「免了!」季澳東知道她的好意。「妳已經做得夠多了,我不會忘記的。」
「我又沒要你記住,我—」
「吃包子吧!」
*
第二天早上,當莫幼霞起床時,她房間的地上已沒有季澳東的身影,連睡袋都被收拾得好好的放在牆角。
幾天過後,上完輔導課回來的莫幼霞听到父母的對話,對話中的一句「季太太和那孩子……」令她豎起了耳朵。
「法國?真的嗎?」莫長興問著,帶了點好奇。
「我听巷口超商的店長說的,說季太太的初戀情人在法國,知道季太太喪夫,所以特別邀她去法國聚一聚。」莫太太如此說道。
「那季太太的初戀情人是已婚還未婚啊?」
「好像離了婚,有個女兒。」
「那麼那孩子也去法國嗎?」莫長興說的正是十五歲的季澳東。
「他能不去嗎?正好換個環境啊。如果再這麼繼續下去,那孩子八成會成為不良少年誤入歧途,去法國,對他們母子都好。」莫太太感慨的說。「至少可以開始全新的人生。」
莫幼霞靜靜的听著。
雖然她有些難過,可能她再也見不到季澳東了,但相對的,她也為他高興,真的為他感到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