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樓,兩人沒有走遠,只是到附近一家美式早餐店。這里賣了各式的貝果,裝潢很紐約風,來店里的客人也以雅痞和專業人士居多。店里氣氛輕松、有一股淡淡的西方味,常看到老外來這里吃早午餐。
「甜的還是咸的?」他望著菜單問她口味,心情似乎已平復下來。
「你還有胃口?」
「你沒有?」他反問她。「你是今天才認識她嗎?她是今天才這麼囂張、這麼自以為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嗎?」沒必要為這種人生氣。
「如果她這麼反對我們,那你父親……」樊貞瑋當然還是會煩惱。「你是要嫁他們還是嫁我?」厲碩岩直接切入重點。「你搞不清楚嗎?」「他們終究是你的家人。」
「但要和我過一輩子的人卻是你。」他說著這有些老套的話。「你可以尊重他們,對他們客氣、友善,但這並不代表他們就能把你任意踩在腳下。」
她感動的看著他,他就是這樣的男人一有肩膀,足以讓女人依靠、信任。樊貞瑋放松心情,愉快的點了餐,當然還少不了咖啡。十分鐘之前,她的情緒還在谷底,但是這一會,喜悅又重新回到了她身上,只因為厲碩岩。「你告訴你爸媽了沒?」
「還沒有。」
「為什麼?」他沉下臉,有絲意外且不悅。「嫁給我是這麼一件不能說的事?」
「因為你之前的新娘……並不是我。」說穿了,她還是很介意眾人的眼光,加上他大媽剛才的態度,她難免不安。
「所以你才更要快點通知你的家人親友。」厲碩岩催著她。「小樊,你絕不是替代品或救火隊。之前我是有點遲鈍,可我知道除了你……沒人可以成為我的另一半。」
樊貞瑋的眼中有動容。
「其實……這三年來,你早就是我的另一半了。」他又再自嘲一笑的表白說。「我真希望今天就可以把你娶回家,然後我們每天一起上班、一起下班。」
「你不嫌煩嗎?一天二十四小時我們都會綁在一起。」她逗著他。
「你不想和我綁在一起?」他的嘴角抿起,眉頭微皺。「是這樣嗎?」
「我只是怕你覺得不自由。」她笑著安撫道。
「我喜歡不自由。」他的眼里有著愛意和佔有。「真正的愛本來就是會不自由。要彼此容忍,互相為對方付出,心都不見了,哪可能真正的自由?」
還好樊貞瑋不是一個哭點低的女生,不然這一會她早哭了。眼前這麼美好的一切,不禁令她心里有些慌,她一直覺得這一切來自當鋪的魔力,很怕哪一天她不小心泄了秘,事情就會逆轉。
「快吃一吃吧。我們還得回公司。」他忽然又說。「你不是老板嗎?」她笑睨他一眼。
「我和財務部的吳小姐約了。」他看看手表。「她五分鐘之前應該就到我辦公室里了。」
「那你還拖我來這里?!」她瞬間花容失色。
「沒辦法,你被欺負了,我怎麼能袖手旁觀?好歹也帶你出來吃點東西,壓壓驚。」
「那是你的大媽。而且誠如你說的,我又不是今天才認識她,我可以保護我自己。」樊貞瑋馬上當機立斷的說︰「我們外帶回去。」
厲碩岩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寵溺表情,他該說她是「能屈能伸」,還是「忍辱負重」呢?
財務部吳小姐走出了厲碩岩的辦公室,她的腳步沉重,背影看起來也沉重。
但都沒有厲碩岩此刻的臉色沉重。
經由她的報告,厲碩岩才知道在英國的理專寄來了一份通知函,告知他在海外的投資面臨了鉅額齡損,原先還有獲利的基金投資,現在全成了負利率,且金額是以好幾億來計算。
本地銀行在得知這項訊息後,馬上凍結了他公司平日可以調度的周轉金,令公司一下子有些周轉不靈,這下子真的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了。
不僅如此,業務部和工程部又接連傳來壞消息︰有一家飯店惡意倒閉、月兌產,衍欠了他們公司數千萬的工程款。還有一妝原本十拿九穩的大合約,居然莫名其妙的沒有得標,大大的超出了所有人預料。
這些排山倒海而來的事件,令厲碩岩的一張臉垮了下來。而樊貞瑋在一旁,心跟著涼了一半。
樊貞瑋在厲碩岩的家里晃著,無事可做。
其實有歐巴桑打掃,加上交往後他也不再像以前那樣使喚她,她根本不需要再來做打掃女佣,只是公司出了問題後,厲碩岩常常下了班就去找解決的門路及和可以幫他的人應酬,所以她往往就在他的家里等他回家。
等人通常是愈等愈焦慮,因此為了打發時間,她去買了做海綿蛋糕的材料。做這種蛋糕方法並不難,再配上黑咖啡非常的搭,她希望他在吃的時候心情能夠放松一點。悲哀的是,在公司危急之際,她能為他做的居然很有限。
快午夜時,厲碩岩終于回家了,神情看來一臉的疲憊,可是一見到樊貞瑋,他馬上給了她一個微笑,似乎是在叫她不要擔心。
「餓了嗎?」她迎向他,語氣關心而擔憂。「我做了海綿蛋糕。」「那快切一塊讓我吃吃看。沒想到你居然會做蛋糕?」他故作輕快,口吻訝異的道。
「我還煮了咖啡。」「好,我正需要一杯。」
在樊貞瑋準備的同時,厲碩岩則去換個家居服並洗把臉,雖然事情還沒有眉目,但是一看到她,他就覺得又有了力量。
在吃完第一塊蛋糕後,厲碩岩又要求了第二塊,這令樊貞瑋芳心大悅。「你是真的要再吃嗎?」她不敢相信自己的手藝這麼好。「不會太甜又松松、綿綿的,很好吃。」他非常捧場的說。「你不覺得嗎?」樊貞瑋自己也吃了,倒沒覺得有這麼好吃,但既然他愛,她當然又切了一塊給他。
「以後我可以考慮去開烘焙店了。」她沾沾自喜的笑著說。「唔……那你得再多學習做幾種蛋糕才行。」
「開玩笑的啦。我是你的萬能秘書,怎麼可能跑去開烘焙店?」她表示自己絕不會棄船自保。「現在……
情形如何了?」
「不太好。」厲碩岩直言道,並沒有粉飾太平。「銀行那邊呢?」
「態度保留,要求擔保品或工程合約。一下子要他們借出幾億元,他們也會考慮風險。」他並不怪銀行這麼現實,在商言商,要怪只怪他自己在海外的投資虧損太驚人。
「朋友的話……」
「幾千萬還可以,幾億的金額要他們一下子借出來……」他揉揉自己的額際。「有點困難。」
「你父親那邊呢?」
「我沒有開口。」
樊貞瑋沉默了,她了解他不想讓老父煩憂,也不想給太媽刻薄落井下石的機會。
當鋪……有家秘密當鋪。
腦中突然想起它的存在,她直覺當鋪也許可以幫他們,但……
到嘴邊的話又被咽了回去,她沒有忘記,如果將當鋪之事透露出去,一定會有什麼令人難以招架的後果。
她不想冒險。
看著她那張憂慮的臉龐,厲碩岩忍不住抓起她的手,堅毅的安慰,「小樊,別擔心,我可以應付。」
「你又不會自己印鈔票。」她怎能不擔心?一旦錢扎不過來,公司可能就會破產倒閉。
「我還有一些人還沒去找。」
「有希望嗎?」「總要試一下。」
「你一定……看了不少臉色吧?」樊貞瑋可以想見。這年頭錦上添花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少,大家都是牆頭草。
「如果能解決問題,看點臉色算什麼?」
「我很抱歉……我不能幫上你什麼忙。」她自責道。
「小樊,你待在我身邊,對我而言就是最大的幫忙了。」他親昵地捏了捏她臉頰。「公司的事就由男人解決吧,你們女人在我們背後當精神支柱就好。」
樊貞瑋點點頭。
「你也該回去了,不然你父母八成會以為你現在就打算和我同居。」厲碩岩還有幽默感,還有心情開開他們倆的玩笑。
「我送你回家。」
「我自己有開車來。」
「已經很晚了,你一個女孩子家……」
「我會小心開。」她給他保證的一笑。「你也折騰了一天,早點休息吧。明天又是新的開始,我相信一切會有轉機,公司絕不會被擊倒的。」
厲碩岩被鼓勵了,他點點頭。「有你在,我一定可以度過這個難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