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落魄的郁翔風一個人呆坐在廣氏集團長廊上。
「你想自殺就去自殺吧!別擋人家的路。」谷湘沅說了重話。
「少管我。」他大吼。
「你有沒有出息啊!月兌衣舞娘不要你,你就這副死樣子,又不是世界末日。」
「你不懂,你沒愛過一個人像我這麼愛秀琪。」
她笑了笑,「誰說我沒受過?昀放就是那個給我挫折的人,你以為我好過嗎?他和申繁語就要結婚了。」
聞言他嚇了一跳,「怎麼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你這個大笨蛋,劉秀琪玩弄你的感情你就要死要活的,男人不像個男人!」
她莫名其妙成了「張老師」,自己心口的傷都還沒好,還得替人醫心玻
「秀琪不要我——」
「劉秀琪到日本去了。」她好笑地看著他。
他錯愕地問︰「和那個泊車小弟?」
「他們只在一起三天就say拜拜了,就你蠢,這麼痴心要死啊!」
「在一起三天?比起我的一個月還算久的。」他自嘲。
「不然你想怎樣?省省力氣吧!人家如今不知和哪個男人躺在床上溫存呢!只有你像個乞丐賴在這里。」她好話說到此。
他困難地站起來,「唉,女人好無情礙…」
「是你這個怪胎太多情。」
就可惜她和他不來電,否則痴男、烈女湊在一起天下太平。
「我回去洗個澡,你先別走,咱們中午一起吃個飯。
她送了個白眼,「你是被氣糊涂了不知今夕是何夕啊,三個鐘頭前我才吃過午飯。」
「藹—隨便啦,請你吃晚飯也一樣。」他說。
待目送他離開,她才走進廣昀放的辦公室,「任務達成,有什麼獎勵啊?」
「想要什麼獎勵?」
她順水推舟,「要什麼都可以嗎?」
「什麼都可以。」
她媚笑,「一夜也在許可範圍?」
他當她是開玩笑,「我可不想佔你便直。」
確定繁語待他亦是有情之後,他的心里踏實多了,這一生從沒像此時這麼想定下來。他和她的愛情建立在六年前的那一夜,那一夜有了墨兒,注定兩人一生糾纏。
「哪里是佔便宜?是不是怕她生氣?」她早猜到了。
他神秘一笑,該死的,好看的笑容。「她不只會生氣,而且恐怕會殺了我。」
比湘沅一愣,「你也會說笑話,也是因為她嗎?」
「是的。」他頭一回在外人面前承認他對她的感情。
她吃味極了,「你好偏心,是因為她是墨兒的母親嗎?你愛墨兒,所以也愛她?」
「不,是因為愛她所以愛她,跟墨兒無關。」話說完後才驚覺自己說了什麼。
她反駁︰「你愛的該是依依。」
「我是愛過依依,但那不影響我愛繁語。」
見他辦公桌上擺了一個相框,她緩緩轉過相框。
「母子合照,這麼快就往桌上擺了。依依呢?依依的照片被你扔了?」
「我沒有依依的相片。」他已經能夠坦然地談論依依了,心里不再有痛,只有一絲歉意。
「你們論及婚嫁卻沒有彼此的合照?」她才不相信。
「沒有,我們不曾合照過,我們也沒有論及婚嫁。」他重申一次。
「依依明明告訴我你們準備在那一年的聖誕節結婚的,她那時快樂得像只小鳥。」
「湘沅,我不想再討論這個話題,因為無論我說什麼,都無法從依依的口中證實。」
「你會娶申繁語嗎?」
他沉吟了下,「不知道她願不願意嫁給我,我不曾問過她這件事。」
是討論婚事的時候了,他不能讓他第二個孩子出生時繁語仍是未婚的身份。
姜夢華騎著摩托車飆到廣昀放的公司,未經通報便直往總裁辦公室沖去。
比湘沅還沒走,正巧听見這個晴天霹靂的消息。
「不好了,繁語在你們家街口被貨車撞倒,現在正在沈譯紀念醫院急救中。我不知道怎麼聯絡你,只好跑來這里。」焦急的她腦中一片空白。
他眸光一黯,什麼也來不及交代便直奔醫院。
跋到醫院時,沈天鐸正好從急診室出來。
「天鐸,繁語她——」他不敢問。
「腦中血塊已除,還要觀察才能確定是否有命危險。」
他一時手足無措,真恨不得自己能替她受苦「我不能讓她死。」
沈天鐸試圖安撫他︰「放心,相信我,我不,看著她死的。」
「救她,求你救她。」他心魂激動,一個他深愛的女人,若就這樣走了,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丁去。
辨律的醫療儀器發出嘩嘩聲,卻無法叫醒深陷迷霧中的申繁語——她仍貪戀著黑暗的世界。
便昀放的大掌緊握住她的。
「爹地,媽咪什麼時候張開眼楮?」廣墨已經不知問了幾次了。
「墨兒乖,別吵爹地,爹地和媽咪正在說話。」姜夢華不覺鼻酸想哭。
「可是爹地沒在說話埃」廣墨天真地問。
「爹地和媽咪是用心靈在交談。」
便墨畢竟太小,哪懂得這些。「我要媽咪說故事給我听,媽咪卻躺著一直不理我。」
「夢華阿姨帶你出去走走,讓爹地和媽咪兩個人說話。」
便墨听話地任姜夢華牽著走出病房,將空間留給那一對苦命的戀人。
懊不容易就要有情人終成眷屬了,無奈造化弄人。
他盯著她的小手,手腕上扎著針頭,她的生命依賴管子和針頭送進養分,她已無知覺。
「你為什麼不理我?我說了這麼多話,你為什麼還是不理我?」
他痛苦地說著,想發脾氣又覺得自己沒理由。「天鐸告訴我你的情況就跟植物人沒兩樣,命是撿回來了,卻失去了靈氣和精神。我不相信,這不該是我們兩人的結果,這太殘忍了。你行行好,給我一個奇跡好嗎?」
驀地傳來敲門聲,不等他回答,門開了又關。
「她現在一定很想死。」
原來是不速之客凌雯媛。
「你是誰?為什麼不請自人?」廣昀放的口氣刁太友善。
凌雯媛憋住一口笑氣,「申繁語會有今天也是老天有眼,報應啊!」
此時另一個開門聲響起,「雯媛,你不要這樣!」
「我不要怎樣?」她吼道。
「繁語在病中,你來這攪什麼局?」白景祥拉住她,作勢往外走。
「我來看好戲不是攪局,我的青春因她而白白浪費,她現在最少應該躺個六年還我。」
聞有白景祥揚起手甩了她一巴掌,「你行行好!有點良心!」
凌雯媛撫著臉上的五指紅印,含怨帶恨道︰「我就是為了成就你的良心才會等你等到今天,我就是為了幫你實現諾言才跟你解除婚約——」
「閉嘴!」
「為什麼要我閉嘴?廣昀放,我告訴你一個天大的秘密,六年前將申繁語騙去西班牙找你的人——就是他。景祥六年前因為瘋狂地愛著我,我為了擺月兌他的糾纏跟他打了一個賭……」
「你閉嘴,你再說一句——」
一直默不作聲的廣昀放這時陰鷙地道︰「讓她說下去。」
凌雯媛猶豫了下,看了白景祥一眼,決定說出一切。「我們知道繁語暗戀你多年,所以拿這事做賭注,我們約定,若景祥能想出法子讓繁語主動向你示愛,我就接受他的感情;若不能,他就得對我斷了情念。」
白景祥接著說︰「結果,我找了個女同學假裝是你的妻子,打電話給繁語,告訴繁語你就要死了,臨死之前想見她一面,我沒想到她真的會相信那樣的事……
她去了西班牙,回來後消失了一陣子,一年後再看見她,她竟然帶著剛滿月的兒子出現在大家面前,我震撼極了,探問她發生了什麼事……然後我猜到自己犯了一個不可原諒的錯誤。」
說完所有一切,他松了一口氣,終于能將心中大石卸下了。
「你們真是過分!」他沉聲低吼,口氣含怒。
「對不起!一個賭的卻害慘了繁語。」他可以為此下跪。白景祥啊白景祥,你真是個大壞蛋。
但凌雯媛提出不同看法︰「要不是我和景祥的賭約,你們不可能有今天,我們沒收謝媒禮已經夠大方了。」
「別再說了,你們滾!」廣昀放怒吼。
「廣先生——」
「快滾!繁語沒醒來之前,我什麼理由都不想听!」
天可憐見,他的繁語竟是為了那樣荒謬的賭約與他結下不解之緣的。
「廣昀放,你要怪就怪繁語太痴心,太白痴吧!誰教她暗戀你。」
聞育,廣昀放不怒反笑,「是的,都怪繁語太痴心,也好在繁語有痴痴心,你們這些凡夫俗子根本不懂的痴心。為了一己的私念,做出這樣損人未必利己的事,不覺得羞嗎?尤其是你,女人!以你的心腸,要有天賜的良緣恐怕要修好幾百輩子才能修得。」
凌雯媛紅著臉想破口大罵,卻一時詞窮。
「走吧!」白景祥拉了拉她。
「他罵我心腸不好,你快告訴他我的心腸有多好。」
白景祥真恨不得能找個地洞鑽進去,「你想丟人你留下,我要走了。」
他推門而出,她跟著出去。「景祥,該說的全說了,你現在應該沒什麼負擔了,我們什麼時候結婚?」女人尖銳的聲音消逝在醫院長廊盡頭。
便昀放的心被狠狠地沖擊了一下,他怎麼能夠失去這樣一個善體人意、水晶似的玉人兒?繁語,醒來啊,他們荒唐的談話內容你全听見了吧?我真想把他們一個個丟到大馬路上讓車輾過!醒來好嗎?別跟我鬧脾氣了。」
可她猶緊鎖住雙眸,不想睜開。
三個月過去了。
這一天沈天鐸告訴他的事,惹他心慌。
「繁語懷了身孕。」
「你確定?」
沈天鐸點點頭,「非常確定。」
「她現在的情況不適合懷孩子,天鐸,我不想失去她。」他的心沉痛萬分。
「不一定非把孩子拿掉才能保全繁語的性命,看老天怎麼安排,在國外,也有車禍腦死的孕婦平安生下健康孩子的例子,你不要太悲觀。」
「我樂觀不起來。繁語身子太單薄了,哪里禁得起這一切?懷著孩子會增加母體的負擔啊!」
「你是在告訴我,你不要這個孩子?」沈天鐸問。
便昀放點點頭,「我沒辦法不考慮繁語的狀況,我愛繁語,我不想失去她。」
「我試試看能不能找到兩全其美的辦法。」
「天鐸,你愛研菲,應該明白我此刻的心情,如果是研菲發生這樣的事你會怎麼取舍?」
沈天鐸吁了一口長氣,「我完全明白。」
他曾經不相信男人會有多長的情,認識研菲後他明白了。好友遇上這樣的事,他無論如何也不能置身于外,連不愛管事的尚思也說下個星期要飛來海島一趟。
「她死,我不獨活。」
病房外頭的姜夢華听見如此深情的告自,哭了起來。
「怎麼哭了?」同行的郁翔風問道。
「我是太感動了,你們男人難得有這麼痴情的。」
郁翔風翻了翻白眼,「我不也是一個?」
「你才不算呢!繁語命不好,好不容易快該出頭了,居然成了植物人。」
「哭哭啼啼的病人听了本好,我看你還是等心情比較平靜些再進去看繁語吧!」
她頜首。以手背擦了擦淚花,「本來不想哭的,但實在忍不祝」
「知道了,女人是水做的嘛!」
她掄拳松了他一下,「秀琪拋棄你時,你不也大哭了三天三夜?」
「過去的事你別再提了,我討厭被女人糗。」
「你這是偏見!男人可以換你,女人不能懂你算了,我要下樓買烤玉米吃,你要吃就跟來付錢。」
兩人一前一後離去,一會兒後沈天鐸亦推門而出。
最近,他常常嘆氣。
他發誓,一定得替繁語保住阿子,這是他行醫以來的一次大挑戰,明天他會集合婦產科和小兒科醫師會診,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稍晚,段研菲來找沈天鐸。
「沒有起色嗎?」
沈天鐸放下眼,「狀況不太好,而且繁語懷了孩子。」
她倒抽了一口冷氣,「孩子會有危險對不對?」
他點點頭,「母體同樣也會有危險。」
「昀放要不要孩子?」她急問。
「他不要孩子,孩子要健康地留下事實上也有困難,除非奇跡出現。」
她憂心地蹙眉,「要不要把繁語送去美國試試運氣?」
「可她現在的情況不好任意移動。」
段研菲樂觀的性格亦讓藍色的憂郁蒙上,她自己過得如意又幸福,自然希望認識的每個朋友同樣幸福。
「夢華阿姨,我媽咪生了沒有?」一放學,廣墨立刻沖進婦產科大樓。
「還沒有,才剛剛推進去將寶寶接生出來,恐怕要再等一等。」
便墨點點頭,「爹地也在里面嗎?」
「當然在里面,你媽咪在里面受苦,你爹地陪在身邊可以減少痛苦。」她說。
產房里,廣昀放像失了魂一般,看著剖月復產手術進行。一切進行得十分順利,他的心卻沒有安定過一分一秒。
這幾個月,他天天擔心受怕,擔心她病情突然惡化,怕她一聲不響地走了。直到嬰兒哇哇大哭的聲音才把他失落的魂魄叫回來。
堡士小姐把孩子抱到他面前讓他看一眼,「是個漂亮的女孩。」
「孩子必須送到小兒科特別病房照顧,大體看來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除了瘦小了些。不過還是得等小兒科的專業醫生診斷後才能確定。」沈天鐸說。
便昀放滿心喜悅地沖向產台,迫不及待喜出望外地對繁語說︰「我們的女兒出生了,好漂亮的女孩,謝謝你,繁語。我愛你,繁語。」
突然,一顆晶瑩透亮的淚珠從她蒼白的頓邊潸然滑落——以一種令人驚喜的方式滑下。
「眼淚……繁語,你流淚了……你是不是想醒來了?繁語……」
「醫生,病人的心跳和腦波似已恢復正常……」護士小姐大喊,臉上掛著期盼的笑。
沈譯紀念醫院上上下下沒有不為這對相愛的男女祈禱的,不管用什麼宗教語言,他們就是希望會有奇跡發生,果然真的有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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懊幾個月過去,申繁語的身體已經復元。一如車禍之前健康。
便昀放將她照顧得無微不至,簡直可以用寵愛有加來形容,一個女人可以這麼舒服地生活著。有的時候她會覺得很不真實。
「跟兒睡了嗎?」廣昀放一進門就把孩子接過怕她太累了。
「剛吃飽,馬上乖乖地睡覺呢!」
她于三天前正式成為廣太太。新的身份並沒有帶來生活上太大的改變,他對待她的方式同樣是愛情滿滿。
「要不要躺一下?」
她搖頭,「不躺了,你還是把我當成病人,我已經好了,身體沒有任何地方不舒服。」
他也笑了,淺淺的笑容有一絲寵溺。「我知道你全好了,也不是把你當病人,只是……一種失而復得的覺讓我一時之間調適不過來。」
驀地,她張開雙臂,「我想抱你。」
听見她的叫喚的他愣了好久好久,一陣激動。
「昀放,請你讓我抱抱你……」
便昀放眨眨眼,欣喜若狂地撲向她,「告訴我你愛我。」
「我愛你!」她應允他。
他吻上她的小嘴,捧起她的小臉,一遍又一遍也吻著,她是個適合做他妻子的女人,現在他如願得此嬌妻,這一生夫復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