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鐘含醒來時,越風已不在床上。經過這幾天的相處,她已經習慣賴在他的懷里,愛上他在懷里醒來的感覺。她心中一驚,忙告誡自己︰陳越風不屬于你!
收起這使她不快的想法,她起床穿了件比基尼泳裝,準備在回台灣之前,把皮膚曬黑一點。
她走到沙灘,沒想到越風已經舒適地躺在那里。走近些,她才發現他竟全身光溜溜的。鐘含並不驚謊,他在國外長大,作風自然大膽,而他也有本錢展露身材。她在距離他不遠處躺下來,閉上眼楮,盡情享受溫暖的陽光和清涼的海風。
「把你的泳衣月兌掉。」越風權威的聲音出現在她的上方。
鐘含不情願地睜眼楮,看見他正俯視著她已經甚少衣料的泳裝。
「不要。」
「不要的話就進屋里去。」越風霸道地說,「我不喜歡躺在身邊的女人皮膚曬得這麼難看。」他用食指勾畫她泳裝的邊緣。
她用手肘支起上半身,憤怒地砍張口反駁。越風出其不意地摘掉她的太陽眼鏡,接著是上衣。鐘含趕忙伸手遮住赤果的胸,他又要月兌她下半身僅有的衣料。
鐘含忍無可忍地出聲喝阻他。「陳越風,你不喜歡,別的男人可不會介意。」越風愣了一下。「如果我不離婚,你不會有別的男人的。」
離婚!?鐘含的心雀躍了一下。這表示她不久就可以重獲自由!她強自鎮定滿心的歡喜,淡淡地說︰「真不幸。」
「怎麼,你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在別的男人面前展現我教給你的技巧了?」
鐘含幾日來的甜蜜感覺立刻一掃而空。她還天真地以為已經抓到一絲絲的幸福,沒想到原來是被愛情蒙蔽了雙眼。自己在他眼里,不過是泄欲的工具。
她從他手中搶回泳衣,困難地擠出微笑,「放心,屆時我會要他們寄張感謝函給你的。如果我的表現夠好,他們說不定還會付你學費呢!」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跑回屋里。他真是太可惡了!
越風在近中午時才回到屋里。他承認他的話是過份了些,所以,他忍受著她的小脾氣。可是到了下午,她卻仍然以臭臉相迎,越風的耐煩終于磨光了。
「不開心哪?陳夫人!」他開口挑釁。
「不敢,總裁。我豈敢讓怒氣凌駕于理智之上,因私而忘公呢?」她也不甘示弱。
越風的臉陰沉得像欲爆發的火山。「不久之前我已經警告過你,我最討厭說話拐彎抹角的人,尤其是女人。」
「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簡直不可理喻?你百般挑剔我,我還沒把你的缺點列出一張報表來呢!我試著適應你的生活,但那樣並不會使我的日子好過些,除非你也學習適應我的生活方式之一。」
越風諷刺地大笑。「鐘含,原來你還沒搞清楚,從來就只有女人配合我,我沒時間浪費在我的玩物上面。」
鐘含知道再吵下去,自己會說出更惡毒的話,所以她選擇退回自己的防衛里。
「我需要一杯烈酒。」她走近酒櫃。
「倒一杯給我。」他依然用命令的口吻和她說話。
鐘含忍耐著,倒了一杯伏特加遞給他。
「謝謝。」他說完後,屋里又陷入一片寂靜。
她該怎麼辦呢?這一切和她原先想的完全不同。她原以為她只需幫他到婚禮當天,原以為她可以像在公司般應付這個難纏的家伙。她喝了一口酒,希望酒精能夠控制自己的脾氣——照這種情形下去,遲早有一天她會變成酒鬼。
他暴烈的脾氣著實需要靜桂香的溫柔,偏偏她辦不到。失去父親後,為了面對現實的生活,使她不容許自己有夢想和情感的糾纏。其實,他差一點就成功地瓦解她多年來的武裝,差一點就讓她陶醉在不屬于自己的甜蜜生活里。
她也想重新回到以往在公司里的態度呀!但怎麼可能?尤其在他們有過最親密的關系之後。
而且她發現她的驕傲與自尊使她極想贏得他的愛。
她想證明自己可心做得比其他女人好——但必須以她的方式。
在這個毫無保障的婚姻里,她付出去的情感,極有可能像是潑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來。但她不是怯懦的女人,挑戰與征服的快感將會很在樂趣。而且她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即使在最後失敗了,她也能全身而退。
不知何時,越風已離開客廳。鐘含也回到房間,洗了澡,準備休息。剛喝下的伏特加讓她昏昏欲睡。
夢里,她听到越風決定要和她離婚,她笑得好燦爛。
陽光灑遍室內,也喚醒了鐘含。睜開眼,她看見越風就躺在身邊。
她常覺得自己太容易被他英俊的臉龐所震懾,變得軟弱無能。非常泄氣地,她發現,自己就像其他女人一樣迷戀這張臉。
她好玩地用長發揚他的鼻尖,有趣地看著他完美的鼻子一聳一聳地顫動,笑聲不經意地從唇齒間溜出來。
朦朧間,越風仿佛听到靜桂香銀鈴般悅耳的笑聲,他也笑了。原來香子沒有離開他,剛才只是作了一場噩夢。他迅速地張開眼楮,鐘含的臉清晰地映入眼簾,他的一顆心仿佛山天上墜落至谷底,雙眼也瞬間變得黯淡,傷痛扭曲了他俊俏的臉龐。
看到他的反應,鐘含的心也瞬間變得淒涼。「抱歉,吵醒你了。」她這才意識到自己親密地躺在他的身旁有多麼不搭調。
「無所謂,反正天亮了。」說完,他習慣性地湊近吻她。
「你倒挺習慣我替代靜桂香的位置嘛!」她的心在受到傷害之余,說出口的話不自覺地尖酸起來。
越風奮力起身進浴室,完全不當鐘含就在身旁。
鐘含驚訝地看著他離開,憤怒使她直覺地沖進他關閉的門內。
她在門邊站了許久,終于悲傷地嘆一口氣︰「昨天晚上我還天真的以為,如果你別老拿我和靜桂香比較,如果我不要那麼介意靜桂香的存在,或許我們在這個婚姻的有效期間內可以相處得不錯。」她難過得幾乎說不下去。「但到目前為止,沒有人能夠取代靜桂香在你心中的地位。所以,我現在只有個請求。」
她的話終于引起了他的注意。
「別在思念靜桂香時,對我那麼溫柔。」
越風憤怒的握緊了拳頭,她憑什麼教訓他?她根本不配和他的香子比較!
鐘含由鏡中看見他氣得七竅生煙的樣子,但她仍不後悔說出自己內心的感受。就在她傷心地想轉身離去時,越風嘲弄道︰「那你現在應該非常滿意你的婚姻才是。」他一把將她拉進懷里。
鐘含不解地問︰「什麼意思?」
越風粗魯地抬起她的下顎,他讓她能听清楚他所說的話。「因為在洞房花燭夜里,我滿腦子想的全是香子的身影。」
鐘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地大笑,也成功地掩飾內心的酸楚。「謝謝你的坦白。我寧願听實話,也不要別人同情我。」說完,她甩開他的大手,走出浴室。
越風忘了要刮胡子,反而激賞地看著走出浴室的「妻子」。
當初,他就是清楚她不是個沒腦子的女人,所以才忍受她成為他的妻子。
但是擁有一個無法掌握的女人,將是男人的大不幸。面對聰明絕頂的鐘含,他這位大情聖只有搖頭苦笑的份。
今晚是假期的最後一個夜晚,鐘含決定沒有必要為了那個大男人辜負了滿天星光。她愜意地獨自躺在沙灘上,不久後,越風也跑來加入她。
她不止十遍地告訴自己要冷靜下來,才有辦法先開口︰「那些文件都處理好了?」雖然是蜜月期間,但有些重要的文件非他親自過目、簽名不可。
「不管它了,反正明天就要回去了。」他躺下來。
「唔,這些星星真美。」
「看到沒?」她的手指向右方。「那是牡牛座。」
「哪里?」
「那里嘛!」她來到的正前方,指向右邊。「那邊兩顆最明亮的星星是它的角。」她回過頭。「你到底有沒有看見?」
「那分明是牡羊座。」越風懶洋洋地說。突然,他隔著她單薄的T恤,含住她的蓓蕾。「承不承認那是牡羊座?」
鐘含邪氣地也把手伸進他的褲腰里。「是嗎?」
「是。只要你的手繼續停留在那里,天上永遠是只牛。」
鐘含笑了。她得意地主控這一次的歡愉。體認到這一次可能是最後一次美麗的星光下,所以她更加狂野、熱情。
事後,他們倆相擁了好久,鐘含才害羞地穿上衣服。她嘆了一口氣。
「怎麼?你不像是個會哀聲嘆氣的女人。」他把玩著她的頭發。
「你實在是個很棒的情人,難怪那曾被你拋棄的絕世美女在我的辦公室里哭得死去活來。」
「別告訴我,你也會那樣。」
「我是絕對不會的。」她保證道,「首光,我不是絕世美女,當我們分手時,別的女人不會同情我,反而會不平憑我這種姿色怎能和你相處這一段時間。我可是個沒資格的哭的人哪!」
「絕世美女?!你太夸張了!我都還沒遇見過,你就見過嗎?」他質問。
她鄙夷地斜視他。「你的標準未免太高了吧?」
「笑話,女人月兌光了衣服還不都一樣?」
「陳越風,你真沒格調。」
「如果真有傾城傾國的美女,我陳越風自會提高自身的品質。」
「顯然除了靜桂香,你對所有女人的評價都不高。」
卑一出口,鐘含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她趕緊趁他發脾氣之前,溜進屋里。
才入門,電話鈴聲便大響,會是誰呢?他們在此度假的事沒幾人知道呀!她祈禱是他心愛的香子打來的。
接起話筒,對方雖不是靜桂香,但也是陳越風的「女人」之一。
「找你的。」她將話筒扔給走進屋里的越風。
他是怎麼拿她和那些女人比較呢?她和他鄙視的女人又有什麼差別?想到此,她感到一股寒意襲來,使她的背脊發冷。
「哈羅?婷婷啊!我的蜜糖……」越風公然地和他的女友調情。
鐘含實在听不進他那令人作嘔的甜言蜜語,索性奔回房間。
她坐在梳妝台前,呆望著鏡中陌生的臉,那是一張滿是嫉妒的臉。天啊!她悲傷地捂著眼楮。做妻子的愛丈夫是天經地義的事,可是她卻不能愛他。十年前對陳越風的單戀,是她一生最大的錯誤,如今她還要重蹈覆轍嗎?
只有高貴的靜桂香配得上越風,他們是天下公認的一對,為何上天還要她卷入呢?屆時,若讓旁人發現她不自量力的愛上如帝王般的越風,必會成為他們譏笑的對象。
鐘含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完全沒听見越風憤怒的大吼,以及如雷敲門聲。
突然,越風一腳踹開了門,嚇了她一大跳。
他凶神亞煞般地站在門口,雙眼噴火地怒視著她。
「為什麼把門鎖起來?」
越風的語調低沉,她知道,當這種音調出現時,意味著她的處境極端危險。
「我不是有意的……」她囁懦地回答。
他狂暴地怒吼︰「永遠別想學靜桂香,把我鎖在門外!」
鐘含想起有一回,他遭受靜桂香拒絕後的情形。但和現在比起來,那時的他顯然溫和多了。而且,那時候他威脅不到她,她很安全。但現在不同了,她成了靜桂香的代罪羔羊。思及此,她的雙手因憤怒而顫抖。
她從不害怕任何事,他可以選擇不要她,但她可無意接受他任何不合理的情緒。
鐘含的嘴角漸漸形成嘲弄的弧度。他愈是橫眉豎眼,她的微笑就愈大。她眼里閃爍著致命的光芒。「既然你對香子念念不忘,你隨時可以和她結成連理呀!」
這一句話結實刺進越風的心坎,他氣得額頭的青筋都浮了出來。
鐘含仿佛變成十年前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
她抬頭挺胸地走向他,優雅地舉起右手的食指指著他鼻尖,「啊!真是對不起,陳大少爺,我是多麼多麼胡涂!靜桂香已經拋棄你和真頻太郎結婚了。你真是可憐啊!至今還那麼愛她。最可悲的是,你還差點成為全世界的笑柄。」
接著,她裝模作樣地大聲嘆氣,嘲諷地繼續說道︰「然後,你娶了我,以便證明你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雖然無法彌補你被愛人拋棄的創傷,但至少你可以在高興的時候對我笑,不高興的時候拿我當出氣筒……」
蓄意的嘲弄是殘酷的,在在必要時,她甜美的舌頭可以殺死一個大男人。
「啪」地一聲,打斷了她尖銳的聲音。
她反射性地狠狠地回了他一巴掌,並後手準備再賞他一耳光。
她的動作很快,但他的反應更快。越風毫不憐惜的抓住她的手,並用力將她的兩只手腕反制在背後。
她疼得哭了出來,幾乎暈死過去。
他以為她已有反悔之心,自以為紳士地放松施在她手腕上的力道。
鐘含馬上掙月兌他的箝制,雖然兩手疼痛得完全無法使力,但她仍作最後的困獸之斗,抬起膝蓋,猛力朝他的兩腿之間撞去。
趁他疼得彎腰站不起來的時候,她拔腿狂奔。
但越風的動作比她快得多,她才跑了幾步,他已臉色陰霾地擋在門口,她的寒毛立刻豎立起來。
在她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他揮出一記右勾拳,把鐘含打飛過半個房間,直到撞到牆壁才停下來。越風警戒地跨到她的面前,絲毫沒有扶起她的意思。
鐘含真希望自己已經死了,那樣就不會這麼疼痛。
但她仍活著,承受巨大的痛楚。她眼前發黑,腦袋嗡嗡作響,只听見他冰冷的聲音︰「你咎由自取。」
說完,他轉身走出房間,沒有再看一眼蜷縮在牆角的鐘含,因為她的可憐狀阻止不了他仍然揍她的。
她欲哭無淚地昏死過去。
鐘含再醒過來時,天是亮的。
越風面無表情地注視著他千萬的傷害。她的雙眸紫黑、腫脹,長發散亂,臉上淚痕交錯。視線再往下移,她的手腕腫成原先的兩倍大,慘不忍睹。但他的雙眼中依舊只有冷漠。
「你下星期天回台北。」他說完就轉身離去。
即使全身都痛得要命,她還是倔強的譏諷道︰「陳越風,我萬分地可憐你。你打我,我的傷口很快就可以復元,但你被人拋棄的難堪,不是打我發泄就可以解月兌的。為此,我深深地同情你。」
「省下你的同情心吧!今後你會需要它來同情你自己。如果你還想留著你的舌頭的話,我會勸你別再與我為敵,你不會真想領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吧?」他毫不留戀地離開她。
他的威脅令她心寒。縱使屋外有火熱的大太陽,她依舊覺得寒冷。
鐘含失去了時間的概念。昏沉中,她感到一雙冰涼的細女敕的手覆蓋在她發熱的額上。她覺得全身無一部分像是屬于自己的,強烈的疼痛令她忍不住申吟出聲。
她整整昏迷了三天還未清醒,這對她來說或許是件好事。芭芭拉苦澀地想。
三天前,她在舊金山接到越風的電話,要她到夏威夷照顧他的妻子。雖然她自己的診所很忙,但看在老朋友的份上,她仍然放下一切趕了過來。越風曾幫助她的丈夫山姆戒掉毒癮,挽救了她的婚姻,于情于理,她都該幫他這個忙。
但剛看到鐘含時,她嚇壞了。
越風太過份了,竟毆打自己的老婆,而且下手這麼重。芭芭拉細心地把鐘含月兌臼的手接回去,又幫她做冰敷;她頰上的淤青已經好多了,但她的高燒仍不退。
鐘含在午夜醒來,她下了床,一站直身,一陣暈眩攫住她,但並無大得。她很快地發現兩手可以活動自如,接著,她走到鏡子前,滿意的發現她的臉已經消腫,雖然下顎還是紫色的,但及肩的頭發可以掩飾。
她知道屋里有另外一個人。她悄悄地走向客廳,一個陳越風的女友類型的女人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鐘含很感激她的照顧,不管這位美女出于何種動機她回到房間,收拾幾件輕便的T恤和短褲後,便悄聲地離開別墅。她要離開這兒,在這個屋子里,她沒有辦法恨他。
鐘含轉了一班船,來到另一個小島。她找到一家小旅舍,並且很幸運地得到一間遭客人臨時取消的雙人房。
這間旅舍只有十個房間,鐘含一來到這里,就和兩位來這度假的英籍女子結為好友。她們三人一起參加大大小小的舞會,或一起觀日出、賞日落。她的生活很久沒有這麼愜意逍遙了。
來到此地一個禮拜後,那兩位英國朋友崇拜的口氣告訴她,旅舍住進了另一個中國人。就在晚餐時,鐘含听見熟悉的聲音。
「鐘含!」
她嚇了一跳,抬頭看見一位成熟、俊逸的男子,腦海里立刻浮現一個同樣吸引人的少年。
「龍笑雲!」她也喚他。「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你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鐘含本來想假裝不認識他的可是她驚訝的表情已經泄漏了一切。’
「只是相處恨晚。」笑雲看見她睜大了眼,連忙打圓場道︰「開玩笑,別介意。」
「笑雲、你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是嗎?我可是一眼就認出你,你還差點不認得我哩!」
「沒有的事。」鐘含有點不好意思地拍拍的肩膀,再怎麼說,他們也是青梅竹馬的朋友。「現在該怎麼稱呼你?龍大法官,還是龍大律師?」
「助理檢察官。」他糾正。「我決定回台灣發展。」
「明智的抉擇。憑你的學、經歷,能夠很輕易地進入政治界。」
「別挖苦我了,含。我沒有那麼大的野心。」
「沒有野心?我不信。」她嗤之以鼻。
笑雲的眼神明顯地呈現痛苦。
「抱歉,我不是故意這樣說的。」
「你沒說錯。」他的語氣無奈,完全沒有國際級律師的盛氣。
「怎麼了?」明知不該問,但畢竟十多來的好友,她無法不關心他。
「一言難盡。」他的神情落寞。「今晚一起吃飯好嗎?」
見他如此失意,她也不忍心拒絕。「好吧!」
「我去接人,七點。」
「OK!晚上見。」鐘含的心里始終覺得怪怪的。他的事業已達到高峰,以他的本事,應該沒有什麼事可以難得倒他,但他卻一副極需要朋友的神情。
她納悶地回到房間,一打開門,蘇珊和莉娜馬上從隔壁房跑了出來,異口同聲地問︰「那是你男朋友?好帥哦!」
鐘含連忙解釋︰「不,我已經結婚了,哪來的男朋友?他是我小時候的玩伴,我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面,今天踫見他,真是太巧了。」
「就像你們中國人說的,有緣。」莉娜說。
「可以這麼說,但我已經結婚了。」鐘含不太願意承認這個事實。
「他未婚嗎?」這是她們最關心的問題。
「他離婚了。」
「太棒了!」莉娜興奮地喊著︰「Elan,你說他想不想拿到英國公民權?我可以和他結婚。」
「你真不害臊!」蘇珊已經有了論及婚嫁的男友,並且全心全意地愛著他,根本不瞄別的男人第二眼。
「你懂什麼!」莉娜斥道,轉而求鐘含。「Elan,你一定得幫忙,把他介紹給我。就約他明天一起看日出吧!那一天的早晨是最美麗的。」
她的計劃引起鐘含和蘇珊的大笑。「我盡力而為。」。
莉娜熱情的親吻她的臉頰。「謝謝你。快一點告訴我他的事。」
鐘含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告訴莉娜,莉娜听了,對龍笑雲更是著迷。
她們要回房間之前,莉娜猶不斷地拜托鐘合邀龍笑雲一起看日出,鐘含也再三保證自己一定會盡力。
七點正,笑雲準時出現在鐘含的房門口。他穿著一套帥氣的白西裝,和鐘含的白色雪紡紗洋裝正好配成一對。這一對出色的男女一來到酒吧,立刻成為眾所矚目焦點。
「請坐。」他選了靠角落、較隱密的位置。
兩上曾經相當親密,卻多年未見的好友,一時不知道該聊些什麼。
笑雲先開口︰「華喧那丫頭,不知道她怎麼嫁出去的,現在竟然是兩個孩子的媽了!」
「喂,大家都是朋友,說話別那麼難听……雖然我也曾這麼懷疑過。」
他們相視大笑,一下打破了十年的距離。
「你呀!最不夠意思,在國外十多年。從不回國看看老朋友。」
「我忙得天昏地暗。」如果當初他和鐘含結婚,現在會有幾個孩子呢?笑雲感傷地想。
「賺錢賺瘋了吧?」
「喲!」他夸張地大叫,「十多年不見,變得這麼市儈。」
「彼此彼此,我怎能和您相比呢?龍大律師。」
「哼!整人的本領是甘拜下風。想當年你把我得獎的文章調包,換成你那篇令人作嘔的黃色小說,張貼在公布欄里,害我差點被學校開除。」
必想起學生時代,他們不時地開懷大笑,互揭過往的瘡疤,毫不留情地互貶對方。國際知名的大律師對上她的憐牙俐齒也寧願服輸。
笑雲著迷地看著鐘含。她是他十年來朝思暮想的情人,眼前的她是那麼有女人味、那麼迷人,他願用他現有的一切換回她。
「時間過得真快,你已經是一位家喻戶曉的大律師了。」鐘含優雅地舉起酒杯。「干杯。恭喜你。」
笑雲情深意濃地望進她閃亮的雙瞳里,她嬌媚的風采令他傾心不已。他也發現,縱使經過這麼多年,自己最愛的始終是她。
「你愛陳越風嗎?」他已由報章雜志得知這樁舉世矚目的婚姻。
「是。」她看出他眼里的愛意,心中有些惶恐。
「幸運的家伙。」
「你呢?準不準備再婚?」
「不。」除非新娘是你。他在心里補上一句。
鐘含笑笑,「你會的。一定有許多條件很好的女人圍繞在你身旁。況且,以你的名氣,那些女孩的媽媽絕不會放過你的。」她試著以輕松的態度化解彼此之間的緊張。
「是,但這個世界上不會有第二個鐘含。」突然,他沖動地緊握她的小手。「你是我今生唯一的愛人。」
鐘含嚇了一跳,心中喟嘆著︰太遲了!也許早兩個月,她會考慮接受他。擁有一個愛自己的人男人,比擁有有一個她愛的男人幸福。
她抽回自己的手,淡淡的提醒他,「你在十年前已經說過一次了。」
十年前,笑雲棄她而去時,她曾發誓永遠不要再見到他。但經過這些的歷練,她早已原諒他了。
「陪我跳支舞,好嗎?」笑雲要求。「走出這間昏暗、沒有人認識我們的酒吧後,你再也不可能屬于我了。」
鐘含把手放進他的大手里,在心中暗暗回道︰笑雲,謝謝你,從來沒有人給我像你這麼的愛。
「除了這個舞台,我注定不能擁有你。」笑雲控制不住地緊緊擁住她。
在他溫暖的懷抱里,鐘含感受到許久未曾擁有的柔情,她像在茫茫大海浮沉的孤舟,終于在笑雲的臂彎里找休憩的港口。今夜,她放縱自己讓他愛她,過了今夜,她會更加孤獨地繼續生活。
「我明天回台北。」她必須遠遠地離開笑雲。
「也好。」他輕吻吻她的面頰。「我多不想放開你,但這是我唯一的選擇。」
「謝謝你。」她哽咽道。
笑雲苦笑,他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值得她感謝的。
「我留下台灣的住址。你隨時都可以來找我。」
接過他寫好的紙條後,鐘含毅然地離開他。
臨桌一群客人好奇地盯著這對出色的中國人分開、各自離去,其中一個美國人犀利地注意他們兩人的一舉一動。
貶議廳內安靜無聲,遠流集團的高階主管們都非常緊張地等著異常沉默的總裁回答。
懊一會兒,越風仍是毫無反應。
「總裁,您認為這個提案如何?」總經理不安地加大音量,謙恭地詢問。
越風這才回神,「貝克、喬治、杰士、欣怡,你們評估一下,三天後給我詳細的報告。」
下達指令後,越風又陷入沉思,看來最近他除了快成為虐待妻子的丈夫之外,還將成為失職的企業龍頭。
貶議廳內的各級主管皆竊笑不已,天凌也是其中之一。為了能和姊姊團聚,在他美國分公司的研究告一段落之後,請調台灣;萬萬沒想到,他一回國,姊姊就出嫁了,而且對象還是陳越風……
據他兩個星期來的觀察,陳越風已為姊姊神魂顛倒。他的心中十分欣慰。同樣是男人,他明白陳越風是個不愛則已,愛則驚逃詔地的男人。
越風很快就察覺自己的失常。當下一個提案進行時,他以特大的嗓門,大罵他一眼即看穿的紙漏,而這個提案竟然出自美國分公司備受矚目的天才之手。
夭凌也笑不出來了,因為這一份報告是他提出的。
越風臉色陰霾地警告︰「鐘天凌先生,以你的學歷,應該有足夠的能力發展更省電的原動力。明天給我完整、沒有任何錯誤的報告。」
天凌松了一口氣,至少他沒有馬上被革職。他的確犯一個嚴重的錯誤,而他之所以會犯下這個致命的錯誤,必須歸功于那個可惡至極的陳越苓。
他早在五年前即深深地愛上她,更計劃在三十歲以前娶她。他並不知道越事是陳世青的掌上明珠、陳越風的寶貝妹妹,要不是在姊姊的婚禮上當場逮到,恐怕他至今還被她騙得團團轉。
被捉弄的滋味並不好受,而她竟一而再、再而三地將他玩弄于股掌之間。
他第一次見到越苓是在念麻省理工學院時。那一天非常冷,他在餐廳打工至午夜,冒著雪回到他租賃的公寓時,無意中看見黑發、黑眼的她蜷縮在門邊。他同情這位中國留學生在隆冬的認得晚無家可歸,所以帶她進入他三坪不到的房間。他原本睡在地板上,但那晚的氣溫在零度以下,而他又冷又累,于是,他爬上了窄床。他自信自己對一個小女生還能自持,但是躺在他身邊的竟是成熟的女性胴體,而且她先誘惑他的。兩人戀情即從那時得以點燃。
熱戀中的他被這個妖女騙得一塌胡涂。那晚之後,她用各種理由要他搬進她大而豪華的公寓,開始同居生活。他白天忙著上課,晚上則疲于打工賺錢,他們的時間似乎沒有交集的時候,只除了午夜,他分享她的床。
而當他難得的與她一塊游時,總有一堆人在背後指指點點,當時他曾納悶地阿她,她給他的,當然是一個又一個謊言。
他真是笨哪!陳氏企業負責人的干金有誰能忽略?
自己如果不是表現得像個白痴,也不會遭人譏笑。他苦笑一聲,決定終止兩人多年來的關系。畢竟,在美國同居是很正常的事,但在台灣可就不一樣,而且對象又是陳家的大小姐,他可不想給姊姊添麻煩。
再說,他若是得被迫娶她怎麼辦?他無意高攀,也養不起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
天凌抬頭盯著陳越風,發現他與越冬有許多相似之處——他們有同樣吸引人的五官和貴族的氣質,盲目的愛卻使他忽略了這些。例如,她在美國的豪華公寓便不是一般人住得起的,而他在里頭住了五年之久。
姊這麼久沒有回來,總裁的心情也一天比一天壞,這已經是公司同事們茶余飯報閑聊的熱門話題。十四天來,陳越風根本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暴君,一點點芝麻綠豆的錯誤,他也能發一頓火。
鎊階主管無不懷念鐘含的鎮定神情。她回以總裁的態度,每每令眾人折服。
天凌非常擔心遠在夏威夷的鐘含,更衷心希望陳越風的不悅不是她引起的,不然,她可就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