撥通了電話,喬玲瓏劈頭就大聲嚷嚷。
「媽,你們很莫名其妙-,杜磐石那家伙是沒地方住啊?為什麼把他塞到我這里來?」
「磐石回國之後在新竹上班嘛!老是台北、新竹兩頭跑也累呀,住-那里上班比較方便。」電話那端的聲音好溫柔。
「我管他方不方便。」喬玲瓏鬼叫著。「我的房子很小耶!他來這里擠著,我怎麼睡覺?」
大概是她嚷叫的音量太大,連在母親一旁的杜伯母都听到了,喬玲瓏馬上听到杜伯母在電話旁鼓噪了句︰「一起睡啊!」
她白眼一翻,現在是怎樣?一起睡?!這種話伯母怎麼說得出口,老人家是還把他們當小阿啊?
再想起那兩雙老家伙離去前的鬼祟表情。喬玲瓏瞬間領悟、終于了然,哼,原來是存心故意的啊?
怒氣沖上腦門,她不想被強迫配對,那麼,逃回家里總可以吧?
她直接問道︰「-們到哪里了?回頭來載我!」
那端,她母親推托敷衍,沉吟了半天。
「唔……-想回家呀?我們已經在高速公路了,快到家了耶。」隨後又扯了句讓喬玲瓏更昏頭的。「對了,玲瓏寶貝,媽忘了跟-說,今天去-家的時候,我順手把-放在抽屜里、那副我家的鑰匙帶走了,以後-回來要事先通知喔。」
「什麼-家我家?我不能回自己的家嗎?-干嘛不讓我回家?」該死的,竟然連鑰匙都沒收了。
這可怎麼辦才好?她可是冰清玉潔的大家閨秀耶,讓別人知道她跟男人同住在一個屋檐下還得了!
「玲瓏寶貝,總之,-杜伯伯、杜伯母,都跟爸媽談過了,要先讓-跟磐石同居試婚,你們要是覺得合適的話,就可以結婚啦。」
「什麼?!」喬玲瓏大吼。還真印證了她所猜想的配對這回事啊,這兩對家長未免太開放了吧。「-說--同、居、試、婚?!」
杜磐石的母親也湊到話筒旁。「反正你們十幾歲認識到現在了,關系匪淺,很容易培養愛情的啦。」
喬玲瓏朝一旁那若無其事般的杜磐石憤瞪一眼。她頻頻深呼吸,平定這天大的驚嚇與怨氣。
必系匪淺?那是父母們關系匪淺、友誼甚篤好不好!苞她與杜磐石之間扯得上什麼邊?他們只是因為父母之間的交情而認識,哪算得上關系匪淺?
懊吧,頂多再加上大學時代是同校不同系的學長學妹關系,但這也不足以成為配對的理由吧?
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穩而理智。「好,媽,我了解-的意思,我知道你們擔心我的婚姻大事。但是--為什麼是他?誰跟-說我跟杜磐石可以談戀愛的?為什麼我要跟他結婚?」
喬母的嗓音比平常溫柔一百倍。「寶貝,爸媽跟杜家感情好啊,杜伯伯和伯母也很喜歡-呀,我們當親家不是很好嗎?把-交給磐石我很放心,相信伯母也會疼愛-這個媳婦……
憊有啊,算命的說-二十六歲以前一定要結婚,要不然就一輩子嫁不出去啦!-想想,-的幾個表妹都結婚了,只有-……」
那端兀自——唆唆講不停,在她耳中,沒一個听得下去的理由。
最後,喬玲瓏掛上電話,以怨毒的眼神,怒瞪著從容自在、半臥在她沙發上的杜磐石。
她的小窩才一房一廳,扣除前後陽台已剩不到二十坪,多了這個壯漢就更顯得擁擠了。
而且,屋里只有一張雙人床,這些長輩的餿主意擺明了要他們難堪嘛!小時候雖然曾經睡在一起,但現在已經長大了,是該有些顧忌才對吧?
「別恨我,如果不是時間緊迫,我也想找個比-這兒舒適千百倍的地方。」杜磐石懶懶睞她一眼,順道瀏覽室內一圈,對這一室粉彩皺起眉來。娘兒們的窩,都一定要布置成這德性嗎?。
「你--睡客廳!」她氣呼呼地回到房間,砰地用力甩上門。
杜磐石撇嘴。啐!死丫頭,以為他愛來嗎?
喬玲瓏的單身公寓不大,除了臥房,其余的廚房、客廳全數打通,所以活動空間還不致于太狹窄。
這房子雖舊,但整潔溫馨;前後陽台種滿綠色植物,室內家具簡單典雅,臥室有張席夢絲雙人床,色調與布置清新柔和,是標準的單身女性住所。
棒天早上,喬玲瓏早起。由于是假日,她閑閑地坐在陽台的藤椅上,一手捧著村上春樹的小說、一面啃她的法國面包配飲料。
暖暖的日光穿透窗簾,灑在杜磐石的俊臉上,那巨大的身形佔據著喬玲瓏的客廳沙發,猶然酣睡著。
片刻,他蘇醒、掀開眼簾。望著微微飄動的白紗窗簾,茉莉花香拂來,微風令他感到無比舒暢。
這是一場懊眠,醒來後精神飽滿。只是身體委屈地縮在沙發上一夜,還真不習慣。他略為伸展四肢、活動筋骨。
放眼望去,喬玲瓏這小鮑寓里充滿陽光,教人心情愉快。
他前往浴室盥洗,並在她的漱口杯里插入了他的專屬牙刷與刮胡刀,隨後踏向廚房。
喬玲瓏听聞聲響,在陽台嚷了兩句。「桌上有吐司,冰箱有飲料。」
杜磐石走至陽台,推開紗門盤胸倚著。「-的早餐就吃這些東西?」他皺眉,看她啃完手上的法國面包。
要他那麼隨便打發一頓早餐,他可不要。
喬玲瓏扭過頭看他。「不然咧?早餐還要弄桌滿漢全席啊?」平日工作忙,她沒那閑功夫在飲食上花時間,往往是簡單打發每一餐。
杜磐石轉回室內,打開她的冰箱,翻了些東西出來。
「-冰箱里其實東西不少嘛!」懶女人,連動手下廚都懶。
「我不知道,大概我媽昨天補來的吧。」喬玲瓏走至廚房,在他身後看了看從冰箱里拿出的食品。
杜磐石環顧廚房,模熟每項設備與杯盤的放置處,俐落地開始動手,幾乎是馬上適應了這環境。
她看他烤了幾片吐司,抹上厚厚的女乃油,看他煮了壺咖啡,榨了杯新鮮果汁,又看他把煎好的荷包蛋和培根裝在盤里、灑上胡椒。
喬玲瓏坐在餐桌前,瞧他用刀叉優雅地切開荷包蛋,那刀子一劃,鮮黃的蛋汁流出來……她咽了咽口水,哇!懊象很好吃耶。
杜磐石覷了她一眼,慢慢嚼著煎得微焦的培根肉,然後露出滿足的神情。
「嗯……哼哼!」喬玲瓏清了清喉嚨,克制住貪吃的。雖然已經啃完一條法國面包,但還是覺得他的早餐好好吃喔!
「要不要吃?」杜磐石隨口問道。
「要--」喬玲瓏眼楮一亮,很快地回答,超沒志氣。
他憋住發噱的沖動,分了兩片吐司給她,並添了杯咖啡放在她面前。
她毫不客氣吃了起來。「噢,好好吃!」
杜磐石皺眉。「-吃慢點。」狼吞虎咽,真是的。
「你吃個早餐這麼講究喔?我是一忙起來,連吃飯都隨便了。」她猛嚼著、不可思議般地嚷嚷。「哇!熱熱的酥脆吐司抹上女乃油真好吃,我平常連烤都懶得烤,抹上冷女乃油就塞進嘴里。」
「-這怪胎,一張嘴巴胡亂塞東西吃。要注重飲食,吃得營養、氣氛好,腸胃才會健康。」杜磐石猛搖頭。
「八股。好象我爸媽才會說的話喔!」她不置可否地挑挑眉。「反正吃下肚,拉出來的東西都一樣嘛!」雖然現在這樣的食物的確好吃太多,不可否認。
杜磐石瞪著她。「-衛生點好嗎?真不相信-是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分子,我還在吃東西,-講什麼拉出來的東西?!」
他一副受不了的模樣,端起杯盤,移至陽台,在桌邊一張椅子坐下。
「-!」喬玲瓏啐了句,在他背後吐舌扮鬼臉。
陽台外頭風景好,陽光和煦、微風輕揚;人行道上樹木青翠,隔壁傳來輕柔的音樂聲,杜磐石用餐愉快、心情也舒爽。
喬玲瓏晃至他一旁的藤椅坐下。「杜磐石,你真的要住在這里?」看他挺適應的樣子,她真擔憂。
「這麼快就想趕我走?」他問,隨後順口回她︰「放心,我會去找房子。」
「那你媽如果上我這兒要人怎麼辦?她……要是說她要去上吊,我……」喬玲瓏不敢再說下去了,杜磐石的臉色很難看,心情似乎一下子跌落谷底。
他沉默著,心中也矛盾盤算。
喬玲瓏鼓著雙頰,眼珠子溜了幾圈,嘆氣作罷。
算啦,杜磐石這孝子,她料定這一問,必定勾起了他的顧慮。「暫時住著吧,過陣子再作打算,看看你爸媽、我爸媽到底還要怎樣。」
嗯,兩人有志一同,以不變應萬變,端看那幾個老家伙要把戲。
桌上的行動電話鈴聲響起,喬玲瓏一听那設定的專屬鈴聲,雙眸瞬間燦亮。
她馬上按下按鍵接通、應答的聲音忐忑緊張。「學、學長啊?怎麼這麼早打電話給我?」
懊做作,明明她將莊亦之的號碼設定為重要來電,鈴聲一響便知來電者。
杜磐石好奇她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的溫柔面孔,好笑地在一旁問︰「莊亦之?」
喬玲瓏掩住卑筒憤瞪他。「噓……不要講話!」
杜磐石不屑地冷哼一聲。她變臉的速度還真快!
「不好意思,學長你剛剛說什麼?」喬玲瓏柔聲說話,雙眸是晶瑩水亮、臉頰春光一般明媚,小手還猛絞著衣服下-,嬌羞又別扭。
杜磐石好想爆笑出聲。瞧她這般輕聲細語的,差點就要吻上電話了。她花痴的模樣不減當年,一遇上莊亦之就丟了魂啦!
「你說誰?」她沒听清楚莊亦之說了什麼,又問了句。
「嗯……」杜磐石在一旁伸著懶腰,表情壞壞的、還發出懶洋洋的聲音。
喬玲瓏瞪他,緊張地-住電話低聲警告他。「再吵我斃了你!」撂下狠話,繼續扮演她可人的小天使角色。
「學長你是說沉春霏啊?我跟她……」喬玲瓏才要回答--
杜磐石喉嚨癢,忍不住咳嗽幾聲︰「咳、咳!」
「咦?-旁邊有人嗎?」莊亦之听見了!
喬玲瓏連忙否認。「噢,沒、沒啊-我在看電視,那是電視的聲音。你覺得吵嗎?那等我一下,我把電視關掉。」
她握摯朝杜磐石肩上重捶一記,氣得橫眉豎眼、咬牙切齒。他非要讓莊亦之發現她身旁有男人嗎?這樣會讓她心愛的學長誤會-!她要保持清白自愛的聲譽,不能讓別人知道有男人跟她同住。
杜磐石扯扯她的長發,換來她快氣炸了的白眼。他料定她沒空、亦不敢大動作反擊,便更加故意,有時用力拉扯、有時把她的頭發撥來掩面扮貞子。她氣得欲抓他的手來狠咬一口,卻總讓他矯捷月兌閃。
阿子氣的無聲戰爭並未持續太久。杜磐石耍她耍得高興了,得意地咧嘴笑著示威,然後邁開腳步,清洗杯盤去也。
喬玲瓏終于松了口氣,繼續與莊亦之對話。「學長,我跟沉春霏不太熟。雖然以前是同學、現在是同事,但是認識以來說話還不超過十句,沒啥交情。學長有什麼事嗎?」
「沒……沒什麼事。」那端的聲音有點失望。
喬玲瓏這二楞子沒多想,隨口轉移了話題。「學長,今天放假你沒跟周小姐出去啊?」
「分手了。」他答。
「嗄?「又」分手了?」喬玲瓏大叫一聲皺起眉來。她屈指一算,這是莊亦之第幾段逝去的戀情?
「什麼叫做「又」分手了?」莊亦之語氣雖是責備,卻好象摻雜著更多得意。得意于自己在愛情里來去自如的功夫教她佩服。
「沒。只是覺得這次還真快,那麼早就結束了。」喬玲瓏苦苦一嘆。
看來,很快就又有新的風流韻事可听了。莊亦之喜歡跟她聊些風花雪月,她只有听的份,永遠沒有「參與」的份,他風花雪月的女主角,永遠輪不到她,哎。
她接著問︰「那你今天要忙什麼啊?不去逛逛或看看電影嗎?」例如約她看電影呀。哎唷,她說不出口,把這期盼咽下喉去。
「最近沒什麼電影可以看。」莊亦之回答。
他也沒聰明到哪去,不曉得電話彼端的她,懷著小女人般的心情等他邀約,只當她是好朋友。「玲瓏,要不,我過去-那里坐坐,聊聊天好了。」
聊聊--他想聊的沉春霏。莊亦之是懷著這樣的念頭。
「來……我這里?」喬玲瓏受寵若驚。她有沒有听錯?
他們在公司踫面的機會不多,連下班約在一起喝杯咖啡的機會都很少;而且學長向來只在電話中與她閑聊,今天竟然說要上門?
莊亦之听她口氣好象怪怪的。「怎麼?不方便?喂,我們都這麼熟了,不會不方便吧?」
「當然、當然!怎麼可能不方便呢,呵呵……」她迭聲響應、干笑兩聲。
隨後,電話一掛,喬玲瓏迅速從椅上跳起。
「杜磐石--」她急切地大聲嚷他。「你快出去!」
她抓著他的胳膊猛推,學長要來了,她不能讓學長知道杜磐石住在這里。
杜磐石手上抓著洗好的杯子,差點讓魯莽的她給打破。他慢吞吞地收妥杯盤,納悶問她︰「出去?為什麼?」
「莊亦之要來我家,你不能在這里。」喬玲瓏語氣非常驚慌。「啊!你的東西怎麼放得到處都是?快收起來!」
她坑詔作跑開,在客廳里飛奔過來又飛奔過去,忙著藏起他的物品。
杜磐石動都沒動,笑看她手忙腳亂到處塞東西。「我干嘛要走?莊亦之是我老同學啊,剛好敘敘舊。」他故意要她。
「少來了!」她在百忙中轟他一句。「你跟莊亦之又沒交情,就算要敘舊,干嘛不在公司敘舊。」
杜磐石聳肩。「沒錯,是沒交情。不過,在公司我也不會去找他。」他跟莊亦之不是同一個磁場里的人類,無話可說。
「快啦,還杵在那里做啥?他等一下就要來了,把你的東西收一收,我不能讓他知道你住在這里。」喬玲瓏氣急敗壞,真是急驚風遇上慢郎中。
杜磐石可以理解她的顧慮。他撇撇唇,不疾不徐地走去,把一些可能被看出該是屬于男性的物品收妥。其實也沒幾樣呀,喬玲瓏緊張個什麼勁兒?
她把他掛在壁鉤上的西裝、襯衫取下、連同幾條領帶塞進打開的行李箱,然後拖著行李箱跑至房內,塞進床底下。
杜磐石跟來,皺眉說道︰「-怎麼可以把我的衣服像咸菜一樣亂塞?」說罷,他彎下腰去,又拉出箱子。
「你要干嘛?」喬玲瓏一坐上行李箱,恐慌地瞪他。
「把我的衣服折好。」他徐緩說道。
聞言,她凶他一句。「沒時間啦!你別這麼龜毛好不好?」
杜磐石盯著她,半晌都不吭一聲,非常堅持。
喬玲瓏看著他,末了只能頭痛地往自己額上拍了記。
「噢……算了、算了!動作快點啊。」她屈服,離開行李箱。「我要盛裝打扮一下。」她打開自己的衣櫥,忙翻著整排衣物。
杜磐石一面折疊他的衣服、一面譏笑。「有病!在家干嘛盛裝打扮?」
「學長幾百年才想到要來我家,我不能邋邋遢遢的。」她很快就決定要換上一套還沒穿過的洋裝。
杜磐石看她慌慌張張抓著衣服奔至浴室更衣,步出浴室後,又忙至化妝台前胡亂上妝。上妝完畢,她很不安地回頭詢問杜磐石的意見。
「你覺得這樣可以嗎?」她真是緊張得快要血管爆裂了。
「不好看。」杜磐石搖頭,實在很不習慣上了妝的她,他慢悠悠吭了句。「看起來像「如花」。」
他忍不住想調侃她。看她「盛裝」為那人打扮,覺得好有趣。
但說實在的,她身著水藍洋裝、臉上是粉女敕色彩,還真讓人眼楮一亮。
悲妝前後的喬玲瓏,與平日相差甚多。化妝品真是讓女人魔術般變得美麗的偉大發明,嘖嘖。
「如花?!」喬玲瓏面孔猙獰地逼近他。「你這是在侮辱如花、還是侮辱我?」
「哈--」他縱聲大笑,準備識相離開。「說真的,在家里還化妝,-覺得莊亦之不會覺得奇怪嗎?」這可是由衷的建議。
考慮了下,她決定卸去彩妝,只抹上淡淡的口紅。
杜磐石踏出門前,喬玲瓏又大叫了聲︰「等一下!」
「嗯?」他回頭。
「還有這個--」她把他擱在桌上的手機-過去。
「喬玲瓏,-這家伙真粗魯!」他驚險萬分地接住,差點翻臉。這PDA手機里可儲存了不少重要信息,她瞻敢這樣隨手一-,摔壞了他就掐死她。
啐,莊亦之說要來,她就失常了。可見她對莊亦之的瘋狂愛慕不減當年,還有愈來愈嚴重的傾向。
他真搞不懂,莊亦之那小子有什麼優點,喬玲瓏怎麼迷戀他迷戀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