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憑什麼扣我的車?!」警局里,是姚天真不滿的叫囂聲音。
已經清醒的她,知道自己闖禍了。
哎呀!被抓進警察局真是丟臉!
她那張臉上滿是月兌妝慘狀,渾身是酒氣及惡酸味,頭發更是散亂不堪,身穿華麗的禮服在警察局跳來跳去,顯得無比的突兀。
「酒後開車一律當場扣車!」員警板著臉回答。
「我……我現在酒醒了!」聲音雖是刻意壯大,但仍有分心虛。「我酒醒可以開車了,請把我的車子還給我!」
「新制開始實施了,你都不知道嗎?繳清罰款、移置費和保管費,才能領回你的車子。」
「噢——別開玩笑吧?!」姚天真慘叫一聲,心中已在泣血!這可罰多了吧?!
「沒有依妨礙公共危險罪名,將你移送法辦就不錯了!我們已經幫你通知家屬過來了,請你去一旁坐下等待。」
一連串的恫嚇夠讓她腳軟了。
這名女人的來歷已經由車號查清楚,原來,她的家屬同在警界服務、隸屬隔壁的轄區,因此格外通融,現在只等她的妹妹趕來警局。
「嗚……」姚天真低嗚著,慢吞吞走到旁邊的椅子坐下,一副受死的模樣。
誰會來領她回去?
小五住得遠,小四不管事,大妹又正好是洞房花燭夜,那……自然是姚家小三姚溫柔了!
噢……老天!她丟了警察妹妹的臉,她已經可以想象那火爆妹妹來臨時的模樣了……
自然,性格十分火爆的姚溫柔,一進警局就是一陣惡批!
「姚天真你這個笨女人,丟臉丟到家了,竟然酒後駕車還被抓進警察局!看我怎麼跟你算賬!」姚溫柔一臉凶惡的步入警局,旋風般踏到姚天真跟前。
「我……」姚天真癟著嘴,模樣顯得十分無辜。那凶婆娘……向來都要讓她三分的,現在又闖了禍……她真是欲哭無淚。
姚溫柔惡瞥她一眼,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隨後堆起僵硬的笑容︰
這位大哥,不好意思啊!家姐給你們帶來麻煩了,現在……」
「現在帶她回去吧!不過罰單還是要開,就開個違規停車吧!」警員接口說。
「是、是、是!謝謝、謝謝了!」
姚溫柔迭聲道謝,收到那位仁兄淡淡帶過的通融口吻,她連忙扯起狼狽極了的姚大姐,取了罰單,快步離開警局。
片刻後——
「那酒家女呢?」警局主管由里頭走了出來。
「讓她妹妹給領回去了。」警員報備。
「什麼?」鐵津剛不悅地擺著臉色。他都還沒有跟她算賬,這樣就放她走了?!
「呃……您不是說,等她家屬來帶她嗎?」放人的警員吞吐著。向來警員的家屬都有通融余地的。
「那我有說可以放人嗎?」
「沒有。」他的下屬悶聲回答。「但也沒說不可以……」隨後補了句。
暗吐一大口氣,壓抑胸口的火氣,鐵津剛片刻後才揮揮手回應。
「算了、算了!」
這一波的警界人事矣詔,表現優秀的他將會被升調到另一轄區,明天他就離開這里,也沒有追究的必要了!
他剛毅木訥,他一板一眼,軍警身份讓他的生活與個性只能用「無趣」兩個字來形容。
男女關系對他來說更是天方夜譚——就像個愛情絕緣體一樣,他這位純潔大帥哥至今連女人的手都沒牽過。
繃著一臉嚴肅線條,鐵津剛踏著穩重的步履,進入他的新工作單位。
一進警局大門,就見一桌子供品正對著門口,里頭還不時傳來叮叮當當的搖鈴聲,只見一人身穿道袍、焚香念咒,身體還夸張地搖擺。
怎麼?這是歡迎新主管的儀式?!
他滿心疑竇步入警局,一名警員馬上迎向他。
「請問是鐵主管嗎?」小警員壓低了聲音,盡量不影響法師作法。
「嗯。」沉聲回應,鐵津剛攏起眉心,視線落向警局內正在進行的荒誕儀式,隨即發問︰「這是怎麼回事?」
「喔!是這樣的!」一組的組長連忙靠過來說明。「我請來這位算命師幫您看看辦公桌方位。」「嗯。」簡短應了句,鐵津剛雙手抱胸打量著那道壇布景,等待他繼續往下說明。
耳邊听著說明,那銳利的眼眸則是盯住身穿道袍,左右搖擺不停、口中念念有詞的算命師——
漂亮的女人!
鐵津剛眸里有絲驚艷的光芒閃逝。
不過……柔弱縴縴、一雙媚眼的算命師?他蹙眉……
敗像那天夜里臨檢到的那名風塵女郎?!
「天靈靈地靈靈,黑白念一念,南無阿彌陀佛、北無觀世音菩薩、西無文昌帝君、東無哪吒三太子,來喔來喔,僵尸道長來附身!」口中含糊亂念,進行著除鬼儀式的姚天真這時分了神,偷偷瞄了來者一眼。
懊個威風凜凜的警官!可他犀利的眼神中,好似有抹輕鄙不屑?!
看不起她嗎?她不確定。冷瞥一眼,繼續她的工作。
唉……她也是被逼來的!
妹妹警局來了個新主管,她的小組長拜托妹妹找姚天真來看看地理風水、新主管的辦公桌方位,順便驅鬼!
是的!驅鬼。
姚溫柔服務的分局中,這陣子鬧鬼之說傳得滿城風雨、風聲鶴唳。
鐵齒的姚溫柔對于鬼神之說當然很不屑,但礙于組長的交代與堅持,她還是請來姚大姐代為斬妖除魔。
姚天真哪真的有那麼大的本領啊!
她不願意招搖撞騙,卻也難違姚溫柔那凶婆娘的要脅,最末仍是無奈地自家中倉庫搬出爹爹的老舊道袍,萬分不甘願地穿上道袍,到警局來驅鬼。
老爹啥術數都傳授給她,惟獨這項沒教過,她可是連個皮毛都不懂,嘖嘖!還好沒真要她在夜里作法,不然鬼影現身,可會嚇破她的膽哪!
「驅鬼?!」鐵津剛低低怪叫一聲。從一旁組長的口頭報告中,他獲得這樣的訊息。
「是的!」旁邊的下屬點點頭。
「……」他不語。
這女算命師看起來真像是騙吃拐喝的假道長。
呀!受不了、裝不下去了!姚天真已經不知道還能擺出啥招式了啦!想象中的所有架式都試過,現在可以拍拍走人了吧?
伸出兩指並攏在眉間,狀似專注地閉眼、嘴里亂念一陣——
「喝——」她木劍一個揮砍,不巧從鐵津剛的下巴往上頂去。
「噢……」疼痛哼了聲,他手撫下巴,臉上凝著不悅瞪住她。這道長冒失的行為簡直跟昨晚那名酒醉風塵女一樣!
是的!他認出她來了!
「呀!對不起!」姚天真連忙挨到他跟前。「沒事吧?」
「要不要緊?」警局里的員警們也緊張地湊近。
「不要緊!」他揮了揮手示意下屬們退開,視線牢牢地銷定姚天真那張美麗的臉蛋——
「小姐,你兼差也兼太凶了吧?」
昨夜是夜總會小姐,今天是道長,那明天她會變成什麼?
姚天真那張滿是歉意的臉,這會兒多了幾分納悶與錯愕。
「先生,我認識你嗎?」
「當然!姚小姐,昨晚酒醉的你,還把成堆惡心的東西吐在我身上!」鐵津剛的口氣幾乎是迸出牙縫般的憤恨。
「呃……」酒醉嘔吐哪?!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姚天真努力回想著。
一旁的姚溫柔則是臉色大變!
「大姐!」她大喝一聲。「真的有這樣的事嗎?!」吐在她的新主管身上?!她簡直不敢相信、無法接受!
「我……想不太起來。」姚天真那張認真思索的臉蛋盡是茫然。
「……」鐵津剛沉沉吐了口悶氣。她這樣回答,他能拿她怎麼樣?!
姚溫柔瞧這氣氛,當下的判斷立即倒戈向著外人,選擇相信她的主管,而不袒護自己的姐妹,慌忙先開口道歉了。
「真、真是很抱歉……我姐姐她……」
鐵津剛打斷姚溫柔的言語︰
「你身為一個警務人員,請注意風紀問題的嚴重性,令姐除了在風化場所上班之外,還騙吃拐喝到警局來?警界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
「你、說、什、麼?!」姚天真瞪大了眼楮吼出口。「我在風化場所上班?我騙吃拐喝?」
「局長!我想你誤會了!」姚溫柔也慌忙要澄清。
「我可不是……」姚天真也氣憤出口。
鐵津剛手一揮,打斷姐妹倆的急進語態,臉上有幾分剛愎自用的神態。「你以為我會相信?」
他凌厲的眼眸鎖定姚天真那張因為氣憤而漲紅的臉。
姚天真見他那神態,火氣狂躥了上來。
「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麼亂講話,小心我告你誹謗!」氣死人了!她可是個女人家,他怎能這樣抹黑她,這可是事關名譽!
「哎呀!你回去啦!」姚溫柔湊上前來抓住姚天真,瞧她那要沖上去拎住主管衣領的激動模樣,只怕事情會越描越黑、無法收拾。
「放開我!」這下子,姚天真可一點都溫和不起來了,滿臉冤屈激動,她甩開姚溫柔的箍制。
「夠了!請你收拾這場苞鬧、馬上離開這里!」一進警局,迎接他的卻是這樣的混亂,鐵津剛的脾氣也使了出來,針對姚天真吼出聲。
這時在兩姐妹的拉扯混亂中,空氣里傳出一聲清脆的巴掌聲……
「啊……」
「呃……」
眾人,發出驚愕的聲音。
暴怒與錯愕同時出現在鐵津剛臉上,另外,還多了分難堪——
「大姐——」姚溫柔慘叫著,垮下苦瓜臉。
她的天才大姐……居然膽敢出手甩她主管一個耳光,這下子……哎唷喂呀!事情大條了。
「哼!」姚天真倒大方了!不屑地哼了聲,甩頭就走。
辦色的巴掌印憊留在鐵津剛一張難堪的臉上。而現場留下的是更混亂、更難收拾的爛攤子。
那姚天真先是用木劍砍了局長的下巴,離開前又甩了他一巴掌,一票人實在也無力透頂,這樣的意外是他們始料未及的。
幾天後,姚家算命館有名不速之客造訪,來人正是姚天真在大妹婚禮上結識的鐵媽媽。
「咦?鐵媽媽,怎麼來了?」正幫人算命算到一半的姚天真,忙先擱下客人與手邊的事情,起身迎向鐵媽媽招呼道︰「來!坐、坐、坐!」
鐵媽媽滿臉笑容。「我有事情找你。」
「好!那你先坐一下,等我手邊事情忙完再聊。」
「嗯。」慈祥的鐵媽媽依言坐下,四處打量著室內。
片刻後,姚天真結束手邊的事,來到她身旁坐下。「鐵媽媽,請問你找我什麼事情?」
懊不是算命算出興趣了吧?
「呵呵……」鐵媽媽先以笑容示好,隨後開口道︰「天真哪!我這人不習慣拐彎抹角,我就直說?」
「嗯。」
「你……還沒結婚吧?」鐵媽媽問道。
「呃……嗯。」有分尷尬從姚天真臉上閃逝而過。
她的妹妹們個個都嫁人了,當別人問起她的婚姻大事,她總感到不自在。
「那麼……有對象嗎?」
「沒有!」姚天真坦率地搖搖頭,隨即笑出聲音。「怎麼,鐵媽媽,你要幫我介紹?」
鐵媽媽聞言大喜。「是啊!我要幫你介紹!」
「呃……」不料她真會這樣回答,姚天真愣住了。
「鐵媽媽想幫你安排相親,不知道……你會不會覺得我的舉動太突兀?」
「有……有一點。」姚天真吞吐出口。
兩人認識也沒多久,再見面就是要幫她安排相親,當然突兀了點。
「你看,鐵媽媽不像壞人吧?」
「不像。」姚天真搖搖頭。
「那……你上次幫我看相也說啦!我兒子人品不俗,是吧?」鐵媽媽臉上滿最興奮。
「呃、嗯……」回應了鐵媽媽,姚天真暗暗在心底嘀咕了句——不會吧!這鐵媽媽恐怕是要安排她兒子與她相親,這……
「所以,你對我兒子已經有個基本的了解,我覺得讓你跟他相親,應當不會太尷尬才是。」
「啊?這……」姚天真哭笑不得。
她會看相,不代表她對鐵媽媽的兒子有「基本的了解」吧?
誰知道她兒子除了人品不俗之外,有沒有可能是只怪獸或鱷魚、還是禿子或白痴。
「鐵媽媽很誠懇來找你,希望你能答應我,你知道,我為我兒子的婚姻大事擔憂了好幾年,再不幫他安排、安排,只怕再等二十年,他還是孤家寡人一個。」鐵媽媽攏起眉來,臉上滿是嚴肅與憂煩。「鐵媽媽……」咽了咽口水,姚天真不知道如何回絕,尷尬地坐在一旁。
「你就給鐵媽媽一次機會,如何?」鐵媽媽勸說著。
「我……哎唷……」為難的姚天真無奈又無力。
「怎麼?你不信任我?」一張蒼老的臉上有抹小小的受傷味道。
「不、不、不,鐵媽媽可別誤會,我不是那意思。」姚天真慌忙澄清。
雖然世風日下,有些事情太唐突就一定要有防備之心,不過,這鐵媽媽她還信得過!
一來是因為與她的談話加上觀察,可以感覺她這老人家不是壞人。
二來也恰巧兩天前跟大妹聊過,大妹曾不經意提到鐵媽媽這位大家的遠親,所以,對鐵媽媽的背景,姚天真可說是有些了解。
「那你為什麼不願意?鐵媽媽跟你保證,我兒子是人中之龍,相貌堂堂,脾氣更是好得不得了!除了個性木訥點,不知道怎麼跟女孩子相處之外,其他條件你絕對都不需要擔心。鐵媽媽就是看上你這大方的個性,可以帶動我兒子,所以格外把握這樣的機會,你就答應了吧?」
「鐵媽媽,我……」
拒絕的言語卡在喉嚨里,姚天真索性托出自己心中的顧慮——
「真的不是我要拒絕!我是鐵掃把的命,而且命中注定會婚姻不幸、再嫁,所以不如孤寡一生!」姚天真不疾不徐說道,倒也坦白。
豈料鐵媽媽听完沒有打退堂鼓,反而更熱衷。
「欽!我才不禁忌這些!我嫁我家老頭之前,算命的說我孤寡、再嫁之命,注定膝下無子,你瞧!我雖然老伴早過世,但也沒再嫁,還老蚌生珠咧!沒關系,要真不幸,頂多你守寡跟我作伴。」
啥?姚天真傻眼。她只說婚姻不幸、再嫁之命,又沒說她會守寡!
但好說歹說,推卻不了,又因為鐵媽媽那毫不忌諱的表現,讓姚天真忐忑的顧慮減少了些,最後,她終于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