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
佟七樂突然一頓,終于感受到身後似乎出現了一股突兀的存在感,她甚至還意識到自己已經被兩簇尖銳的目光給緊緊鎖定住。
她疑惑地回過頭去--
「啊--」聲倏止,佟七樂花容失色地掩住小嘴,再也不敢發出任何聲音來,深怕一喊叫,她的咽喉會被一把利刃給當場邦斷。
身後迎接她的竟然是……是一把匕首。
亮晃晃的刀尖就在她面前晃呀晃地,準備隨時隨地揮過來。
「你、你你你……」瞠大的杏眸中滿是驚恐,眼前手持匕首的不速之客身著黑衣,還蒙著面容,擺明了來意不善。
擺衣蒙面人-了-眼,壓低嗓音質問道︰「-是誰?」
「我……我是鬼!」她回道,希望她的胡言亂語能把這名不速之客給嚇走。
擺衣人愣了愣,旋即格格格地笑了起來,彷佛印證了什麼似的。
「我終于明白司徒迭世為何會娶-為妻了!」他冷冷一哼,道︰「看來司徒迭世果然是為了杜絕他喜好男色的傳聞而娶-的,而且,聰明絕頂的他還故意選擇了一個會自稱為鬼的小傻子來當新娘……哼,一個傻不隆咚的笨呆子,當然不會妨礙他豢養男寵的興趣!」
「你曉得我的身分?」佟七樂的身子抖得更厲害,他竟然知道她是誰?
「有什麼好奇怪的?看不慣司徒迭世的正義俠士們,都願冒著生命危險來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你是正義俠士?不是強盜?」
「呸!什麼強盜!不許-污蔑我,本大俠是專門對付奸佞之輩的正義俠客!」
「是嗎?如果你真是俠客,那麼俠客會殺害老弱婦孺嗎?會殺一個小傻子嗎?」眼珠兒一轉,她心生一計,故意質問他。
擺衣人抬起下巴回道︰「當然不殺!」
佟七樂暗暗松了口氣,她有救了。
「但-,不必高興得太早!」黑衣人立即補了一句。「尋常的老弱婦孺與傻子我當然不殺,可是,司徒迭世的妻子卻是個例外-,必須死!」
「你要殺我?」她驚嚇地又張大嘴,一顆心跌落谷底。
完蛋了,她預料的事情現下都一一應驗了。
打從她十三歲的那年起,便常常扮男裝,背著爹娘以及僕役鑽狗洞、偷爬牆,潛到客棧里听著往來于大江南北的商旅或是江湖人物高談闊論著各方怪事,像是江湖廝殺,又或者是大官小闢的軼事,甚至連高高在上的皇族貴-也是閑談的重心。
也因此,她才會漸漸「熟悉」司徒迭世這位當朝紅人。
其實關于司徒迭世的傳說有褒有貶,只是針對他的貶抑之詞卻是十分的聳人听聞,她听著听著,不禁開始對此人充滿著戒慎恐懼之心。
有人說他殘酷、有人說他狡猾、有人說他的官運會一路扶搖直上,是運用了他自身罕見的俊美外貌,把朝中的官員們迷惑得團團轉。
雖然也有人為他打抱不平,認為各種傳言根本是眼紅他的成就而故意編造出來的,因為,至今沒有一個人可以拿出證據證明司徒迭世干了壞事。
然而,佟七樂卻在曹令使登門提親的那一刻起,便深深相信司徒迭世絕對是個修羅惡魔。因為她的出嫁方式極為可笑--娘家付出了大筆嫁妝,他給她的卻是「王妃」的虛名,而這個王妃還是為了替他掩飾斷袖之癖而娶的。
身為女子,原本奢盼能夠得到好的歸宿,然而她卻是遇人不淑。
忍不住地,佟七樂哽咽了起來,她哀怨地對著蒙面客抱怨道︰「你要殺我?你要殺我這個無辜女子?上天待我真是不公平,太不公平了!我又不是心甘情願要嫁給那個大魔頭的,現在居然得死在你的刀下,我不甘心呀!大俠,請你饒恕我吧!我一介小小女子,豈有能力違抗父母之命以及媒妁之言呢?而今,還因為這樁非我所願的婚事招惹來殺身之禍,我豈能不怨?」
擺衣蒙面人聞言又格格格地笑了起來。
「-是可憐,但,我不會饒過-的。既然嫁給了司徒迭世,-就是他的妻子。夫妻嘛,就是要禍福與共,他的罪孽,-當然要承擔!」匕首高高揚起,對準她的心窩處。
「你就是不能放過我嗎?」佟七樂臉色刷白,她命休矣!
「-死定了!」
「啊--等等!如果我告訴你司徒迭世現在藏身于何處,你可不可以放我一條生路?看你的打扮,你今天是來刺殺他的對不對?」她-著臉,豁出去地喊道。
尖銳的刀刃在她胸口處停下。
「-要招出他人在何處?」他喜悅地追問道。
「是是是……」她-著臉猛點頭。
郡王府寬廣無比,閣樓院落櫛比鱗次,要找出司徒迭世的下落是挺困難的,若是因為找尋而延宕了時機,招來侍衛的反擊,那可就麻煩了。
「喂,-該不是在跟我耍花樣吧?」她的話能不能信,他得先確認過。
「我沒有耍花樣,也不敢耍花樣!我是誠心誠意要招出他的行蹤,只要你肯放過我,我也願意協助你這位大俠!」
「-當真視我為正義俠客?」果真是小傻子一個,而且這麼怕死,為求保命,竟然不惜出賣自己的丈夫。
「是是是!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是個為民除害的大英雄!」贊譽之詞立刻從她的嘴巴里溜了出來。
擺衣人思忖了會兒,若能親眼瞧見司徒迭世被妻子背叛,倒也是樂事一樁。
「好,我就與-做個交易,-告訴我他現在人在何處,等我殺了他,-也算大功一件,我願意饒-性命。」
她毫不遲疑地立刻道︰「司徒迭世就在「風華閣」!你往東邊的方向去,最雄偉的那一棟便是了!」
「很好,我現在就去取他性命。不過-若膽敢騙我,我會回來找-的。相信我,到時候-將會生不如死!」
「知道了、知道了……」
咻地,他縱身一彈,靈活的黑色身影立刻消失在前面的角落處。
佟七樂氣喘吁吁,慢慢放開雙手--前方已無人。她怔怔地,好半天還回不了神,許久過後才意識到刺客已經走掉了,她得救了,她的性命暫時保住了。
松了口氣後,她又閉上雙眼。
她活下來了,她保住性命了。只是,思及司徒迭世極可能因此而死去,心口就驀然一緊。但,當她又想到司徒迭世無情地把她當成是花生米粒來對待,吃完後就棄之不顧的行為,怨與怒就涌上心頭。
「那是你該受的,就別怨我了……」她喃喃地道。看來,她得盡快找出逃離郡王府的辦法,否則再遇上刺客的話,就不會再這麼幸運地逃過一劫了。
主意一定,佟七樂睜眼,轉身,可在回身的一瞬間,她蒼白的臉色整個泛青。
「司、司司司……司徒……郡王……」聲音梗在喉嚨中。他怎麼會在這里?
司徒迭世安步當車地走過來。
佟七樂的呼吸停窒了,他悠然的表情看起來好恐怖,因為她完全無法猜測出他是否看見或是听見她與那名刺客之間的對話?
「您……您怎麼會到這廢園子來呢?」她決定先堆出笑來應付。別自亂陣腳,得穩住!「七天沒見著您,我想您想得緊呢!只是您沒召喚我,我也不敢前去叨擾。現在看到郡王您還是跟往常一樣英明神武、俊美迫人,我就放下一顆心了。」
司徒迭世含笑地拍了下自個兒的面皮,挑起眉,道︰「我也挺慶幸自己的臉皮依舊俊美迷人,可以繼續用來迷倒眾生。倒是-,臉色好難看,怎麼啦?」
她的心重重一跳。「沒、沒什麼……」
犀利的目光直直望住她忽白忽青的臉容,又道︰「還說沒什麼,是不是不高興了?」
「我我我……」貝齒忍不住開始打顫,再也說不出話來。
「在氣惱本王這七日來對-沒有聞問對不對?」
「不敢,我豈敢氣惱郡王。我曉得您日理萬機,是沒有太多空暇理會我的。」她咽了咽口水後,道︰「我看咱們還是快到「百宴樓」準備用膳吧,別讓石總管等不到人。」
「不急。」司徒迭世突然踢了踢腳下的土堆,惹得土灰揚起,讓本來就雜亂的廢園顯得更加蒼茫。「這處廢園我許久沒有來過,想不到竟是如此淒清寂寥,不過倒是可以利用現在四下無人,讓咱們來說說體己話-初進郡王府,一切可還習慣?我可不想委屈了我的新娘子。」
選在這種荒廢的園子和她說體己話?他可真是「看重」她哪!
也罷!她不是早明白了他並沒有把她擺進眼底嗎?
「雖然郡王您沒有陪伴在我身邊,但我日子一樣過得很好,衣食無缺,身旁有奴婢侍候著,種種照顧都遠比我在娘家時所得到的要更多,這些幸福全是郡王您所賜予的,我感激都來不及了,又怎麼會有一絲一毫的委屈呢!」想說體己話?那就來說吧!要胡說八道、阿諛奉承,她也做得來!
他修長的手指驀地勾起她的下顎。
她一怔。
司徒迭世凝視著她的眼眸,那種痴迷、那種把他奉為神人般的哄捧,簡直跟那些前來諂媚他、向他求官的貪婪之徒一模一樣。
司徒迭世忽爾笑了,眸光卻冷了。「我听到了。」他說道。
「是嗎?」佟七樂的雙眸更亮,閃亮雙瞳盈滿著對他的景仰。「那可好極了,我是多麼希望郡王您能知道我對您的感激之情。另外,您也一定要記得我對您的愛意有如滔滔江水般綿延不絕……」
「我記得,字字句句都記得清清楚楚--「司徒迭世就在「風華閣」!你往東邊的方向去,最雄偉的那一棟便是了!」沒錯吧?」
「啥?」她一震。
「我可是把-的話給深深烙印在心坎上了。」說話的嗓音跟平時一樣的低沈悅耳。
然而,佟七樂的身子卻開始泛起一陣又一陣的哆嗉。
司徒迭世泰然自若地繼續微笑,修長手指還滑過她冰涼的臉蛋,悠悠說道︰「我的好娘子啊,看來-果然很愛我呀!」
「我……我是愛您啊!我當然愛著您,倘若不愛您,我又怎麼會說出那些話來……」身子雖然冰涼,但幸好腦子還能轉動,她急中生智地硬是想出月兌罪的理由來。「我會向刺客說出您的所在位置,純粹是我的欺敵之法,那是我蒙騙刺客的權宜之計啊!否則,他若是拿我當人質來威脅您,豈不是糟糕?」她努力狡辯道︰「您瞧,刺客不就被我騙走了嗎?況且您也不在「風華閣」內,找上門的刺客根本就傷不了您啊!現在,敢請郡王趕緊下令侍衛排出天羅地網的陣仗來擒拿住刺客,務必要將這名匪徒給繩之以法!」
「原來如此,-告知他我的去向,是為了使出金蟬月兌殼之計啊!」他道。
「是的,我可是費盡心機呢!」
「如此說來,我反倒要感謝-的計謀,教我不至于被歹人威脅嘍?」
「這……這是我應當做的……」她屏氣以對,全然無法預測司徒迭世接下來會怎麼處置她。
「糟糕!」他突然嘆了口氣。
「糟糕?怎麼啦?哪里糟糕了?」她全身繃緊。
「-糟糕了。」他直勾勾地看著她。
「我哪里糟糕了?」
「那名刺客依照-的指示直奔「風華閣」,可我已不在那里,他若找不到我,-說刺客會怎麼想?他會不會認定是-在玩弄他?」
「啊?」
「我記得,刺客曾經對-撂下狠話,說-一旦欺騙他,他會回來找-算帳的,對嗎?」
杏眸瞠得好大好大。
「唉……」司徒迭世嘆了一口長長的氣,替她感到擔心。「所以我才說糟糕了,想必他會回來找-算帳,這下子-的麻煩真的大了。唉呀呀,看來-往後只能小心謹慎一點,否則可能小命不保嘍!懊了,天色快暗了,咱們該去「百宴樓」用晚膳了-是應該好好地吃一頓,養足體力與精神好應付刺客的追殺。」
她哪還吃得下啊!
可是司徒迭世卻環住她的縴腰,將她宛如強尸般硬挺的身子往「百宴樓」的方向推了去--去吃她在人世間的最後一餐。
郡王府的偏廳。
司徒迭世倚坐著,修長的手指支于頰旁,淡淡一笑,道︰「曹令使,恭喜你更上一層樓,皇太子應允了我的提議,願意把你納入麾下。換言之,你升官了。從今日開始,你就跟在皇太子身邊,听候他的差遣吧。」
「是是是……」曹令使喜上眉梢,身子一揖又一揖。
「你可要好好地發揮才干,忠心地替皇太子辦事,知道嗎?」
「當然,這不用說,我當然會好好地發揮長才,成為朝廷的棟梁!」曹令使欣喜若狂。就知道幫郡王牽起姻緣線會是大功一件!丙然,他既是升官,又是發財的,前途一片光明-!「小的能夠受封成為皇太子的臣下,是我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的確是你的福氣。」司徒迭世淡淡回道。
曹令使聞言,呼吸突然一窒,連忙又說道︰「當然,小闢在此也要多謝郡王為我美言!我會記住郡王您的提攜之情,更會在適當的時機回報您的大恩大德的。」
司徒迭世總算笑了開來。「嗯,皇太子就是喜歡你這種懂得知恩圖報的臣子。」
「是啊,小的知道怎麼做,明白的!」曹令使嘿嘿傻笑,當然听得懂司徒迭世的言下之意--要他記住他的恩情。
不過在經過此事之後,曹令使對司徒郡王的行事手腕簡直佩服到五體投地。難怪皇太子會如此信任他以及重用他,先不談別的,光是他的「識人之明」就是天下第一了。
「郡王若是沒有別的事情要交代,那小的就去向太子請安報到了。」曹令使恭謹地出言告退。
「去吧。」他揮了揮手。「對了,萬一有人不服你,就把那些眼中釘給拔了吧!」司徒迭世給了他忠告。
「我知道怎麼做。」曹令使笑咪咪的。翻雲覆雨正是他的專長,他自然會在皇太子身邊大顯身手的。
司徒迭世目送他離開偏廳,掛在唇畔的笑意不曾褪去過。好一會兒後,他站起身,走出廳外,行過院落池畔邊,一個轉彎後,踏進另一道拱門里。
入目所及,是一片嬌艷的花海以及扶疏的草木,然而,這一座美麗的「翠苑」在郡王府內卻是個禁地,未經郡王同意,誰敢擅進,殺無赦。
司徒迭世巡望著搖曳生姿的奼紫嫣紅,也感受著蘊涵花香味道的徐徐和風。
他漫步走著,踏進涼亭內,靜靜欣賞美景後,才坐在石椅上。
在這充滿寧靜與愉悅的氣氛下,哪怕心緒曾經激烈起伏過,也能夠漸漸平息的。
接著,他拿起預備好的茶具,親自動手烹茗。
待茶香四溢時,一道清嗓傳了過來。
「讓高高在上的司徒郡王親自為我泡茶,真是折煞我了。」不知從何處突然出現了一位身著華貴美服,氣度、風度翩翩的美男子,他現身時就已經站在涼亭外,而且對司徒迭世的親自招待頗感不安似的。
「放心,你承受得起我的伺候,請坐。」司徒迭世不以為意,還親自為他斟茶。
氣質華貴的美男子,名喚唐井遙。他旋即坐于石椅上,接過他遞來的茶杯,感激地道︰「你人真好。」
「我本就是生來讓人感激的。」司徒迭世回得狂傲。
「就像是那位曹令使,一名鬧場角色竟然可以得到驚人的賞賜,你的行事想法真是令我嘆為觀止呢!」他啜飲了一口茶。
司徒迭世笑笑。
「不只是他,現下的我只要點了誰的名,誰就可以在我的庇佑之下平步青雲,成為當朝紅人。」司徒迭世緩緩啜飲香味四溢的極品茶。
「權勢在手的你,倒是愈來愈無法無天了。」唐井遙搖了搖頭,尊貴地淡笑著。
對于他的出言諷刺,司徒迭世並沒有動氣,反問道︰「你要不要也學我一學呢?六皇子。」他舉杯敬邀。
他搖了搖頭,俊美的面孔是那樣的溫和。「我不學,怕是和你一樣沈淪了。看著此刻的你,我心中感慨良多。回想初見你之際,你對于操弄權勢仍是有些掙扎與抗拒的,沒想到過了不久,當你得心應手後,卻是愈玩愈快樂,也愈玩愈習慣了。」
司徒迭世道︰「我能只手翻雲覆雨,還不都是拜皇太子所賜。」
「你仍要把罪過推給我的皇兄?」唐井遙意味深長地說道。
「當然得怪皇太子,為了完成上梁不正下梁歪的真理,我可是處心積慮,人都要累癱了呢!」他說著悖理違情的謬論。
唐井遙怔了怔,最後無奈地吁嘆了聲。「這樣的你,竟然成為我的朋友。」
「不,我們不是朋友。」
「你?」唐井遙一愣。
「我們當然不是朋友,我與你之間是上對下、主子與部屬的關系。」司徒迭世的口吻里多了抹深沈。
唐井遙臉上閃過了抹詫異。「你居然說得這麼難听,我本以為你會把我當成知己的。」
「我可不敢把未來的皇帝當成生死至交。」司徒迭世倏地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來。
「又在胡扯了!」唐井遙八方吹不動地回道。
「是啊,日子過得無趣,只好尋你開心了。」他似真似假地回道,讓人搞不清楚他先前的言論是真或是假。
唐井遙喝著茶,話鋒突然一轉道︰「無趣嗎?我看你這陣子理應過得豐富而且忙碌啊!不是為自己找了門親事,就是幫人升官發財。對了,哪時候讓我見見新進門的王妃呢?」
「這幾日沒辦法,她忙碌得很。」他說著,唇畔的笑意更深了。
「忙碌?她在忙些什麼?」堂堂的王妃,只要指揮來、指揮去就行了,誰敢勞她大駕?
「她忙著躲起來。」司徒迭世回答道。
「躲起來?」唐井遙劍眉一挑,隨後,猜測到可能的狀況。「她遇上麻煩了,而且還是為你背的黑鍋?」他比誰都清楚,一些自認為正義俠士的江湖人物們,都以誅殺司徒迭世為己任。「那你現下打算如何處理?樹倒猢猻散,倘若你這名大惡徒被鏟除掉,到時被牽連的名單肯定有一大串,這其中當然也會包括你剛過門的妻子。」
「放心,我會為她做出最好的安排。」
「什麼是最好的?」他反問道。
「就是讓她陪我一道兒死去。」他一派無謂的瀟灑模樣。只是,腦中突然憶起佟七樂阿諛奉承的姿態,以及她狡辯裝傻的字字句句,思及此,他的神態冷然了。
「看來你是真的討厭她才會迎娶她,也才會想要拖著她一同下阿鼻地獄。」唐井遙瞧見了他一閃而逝的冷然。
「不,你錯了,我喜歡她,而且非常的喜歡她。」
「既是如此,你卻要拖著她一道兒死?」他的想法真夠駭人。
「不就因為喜歡與珍惜,才會同意讓她陪我一道兒死去嗎?恩愛夫妻奢盼著的,不就是生同衾、死同穴的最高境界?」他揚起的笑意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唉,你真是名副其實的修羅王。」唐井遙搖頭嘆息道。
「我則期許六王爺你繼續當個鋒芒不外露的神仙菩薩,繼續救苦救難,讓黎民百姓們感恩你這位六皇子。」
「我是會盡懊自己的本分。」唐井遙放下茶杯,起身,道︰「今天的小聚已經解開我心中的謎團,我就不耽誤你辦事,先走一步了。」
「不送了。」
唐井遙微笑頷首,轉過身去,但俊逸的臉龐卻在一瞬間被一道詭異的陰沈-影給吞沒掉。無人窺見到他此刻駭人的神情,就連他自己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