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綾……」石修失魂落魄地望著正在畫著線條構圖的歐陽綺綾,幾近無聲的輕喚根本傳不進她的耳膜里。他不想放棄她,卻也沒有勇氣大膽向她表白。幾天前的恐怖情景讓他揮之不去,他不敢造次。
那個叫伊劫的男人對他撂下警告,要他不可以被歐陽綺綾給誘惑了去,否則的的話……
雖然他沒有說出下文,但殺無赦的警告卻顯而易見,也之所以,他根本不敢靠近她。
怎麼辦?他該怎麼辦?
這七天來,他一直想不出辦法對付那個自稱是綺綾男人的伊劫。
所以他就束手無策地任由時間虛度,直到今天,伊劫又再度出現了。
歐陽綺綾這幾天來也是一直避開石修,她來到教室時只會專心一意地學習與工作,像現在她就一直低著頭黏貼花葉,不讓眼珠兒往旁邊看。
落地玻璃窗的另一邊,伊劫正坐在那兒。
咖啡香味迷人。
伊劫拿起桌上的卡布奇諾,悠閑地品嘗著。他的態度不慍不火,卻讓人感受到他無與倫比的存在氣勢。
店內的女客人們不斷用愛慕的眼神偷瞄他,但也只敢偷瞄,沒人有勇氣上前去傾訴愛慕之意。
歐陽綺綾腦袋垂得低低,她連頭都不敢抬起來。不必轉頭確定,她就是知道伊劫坐在哪里,也知道他正凝視著自己,她早已經被那兩道灼熱的視線給燒燙到心神不寧。
雖然隔著玻璃窗,但她害怕他會走過來,又來到她身邊。
「綺……綺綾……-的手怎麼……怎麼回事?一直在抖……」石修也好不到哪兒去,說起話來結結巴巴的。天知道他做了多少的心理建設,以及鼓起了多大的勇氣才敢走到她身旁來。再怎麼樣,他也應該要像個男人吧?
「我沒事。」她的聲音好僵。
「是……是嗎?」他忍不住想再往前走,她的手真的抖得好厲害。
「你別太靠近我!」歐陽綺綾忽地阻止,嚇得石修停住。
對哦對哦!他差點忘了。要是太靠近她,肯定被伊劫給一腳踩扁。
「這……這樣也好……我還是離-還一點比較妥當,我……我投降了。」石修終究是不敢捋其虎須,只好結束對歐陽綺綾的追求行動。他的美夢只維持一個月又零七天就正式結束。
「是啊,這樣對你比較好……」她埋首剪削花材,但是心跳速度又急又快,伊劫的眼神如魔似魅地一直糾纏著她,讓她的心情根本無法平靜下來。
倘若他不主動,他倆這輩子都只會隔著玻璃窗相對望。
伊劫喟嘆一聲,放下勾于指間的咖啡杯,站起,走向與花藝教室相通的玻璃門,開門進入。
怦怦怦……
她的呼吸更短、更急促,身體血液因為感受到他的接近而熱烈奔騰,她的神經也繃得好緊。
「-的技術不錯嘛!」伊劫好奇地俯,仔細看她把壓好的干燥花材擺放在定點上,態度似乎也很專心。
怎麼辦?她好緊張。
顫抖的手指根本無法順利將千鳥草花點綴出視覺效果來,因為伊劫的氣息不斷不斷流蕩在她四周,擾亂她的心魂。
「我在專心做事,請你不要打擾我。」憋不住了,她必須迸話。
「看得出來-很努力-會這麼努力地學習壓花技術,是為了增添我們的生活情趣吧?」
「什麼?」她傻住。
「是不是?-是為我學習的?」他再問。
她抬頭,亮晶晶的眼眸瞅著他瞧,對上伊劫那雙深具魔力的眼楮,她強迫自己與之對抗。
「我不是為你學習壓花技術,我是為了我自己。」她不能再處于弱勢,不管怎樣,獨立了一個月,她也該有著進步。
「很好,我喜歡-的回答以及展現出來的勇氣,這才符合我的期待。」伊劫滿意地按握住她的小手,溫柔地道。放縱她一個多月,算是有了些成績來。
「期待?什麼期待?請你把話說清楚。」她咀嚼著他的話語,總覺得話中有話,他的意思是在解釋他會放她離去一個多月的理由嗎?
伊劫果然說了。
「這一個月來。我對-不聞不問就是要-獨立,並建立自信。我要-擁有自己的想法,不要一天到晚只惦念著、依戀著石川靈。」他就是要將石川靈徹徹底底地從她心中拔除掉。
「原來你是故意讓我走的……」她一直以為是他不在乎地拋棄。
「的確是故意的,目的就是讓-遺忘石川靈。」
遺忘?
斃然驚覺,在她獨立生活的這段日子里,她是沒有惦記過石川靈。沒有,完全沒有!
在這段期間,她僅僅記起的人是伊劫,也只有伊劫。而且延續到此時此刻,仍只有伊劫的影像。
「-做到了嗎?忘了石川靈的存在?」他輕輕地問著她。
「我……我是忘了他,但……如果這只是你的目的。你也太小題大作了點。」
「誰說的?要你親口說出忘記石川靈這話,可是相當困難的一件事。」他調侃她對石川靈的忠心。
她臉色蒼白。伊劫是說出了事實,若非這段時間心里惦記著的都是被伊劫拋棄的痛,她還是會早晚懷念石川靈一回。
伊劫忽然掬起她的容顏,還拿起一枚花瓣,將花瓣貼放在她雪白的額際上。
「你又在做什麼?」她嚇了一跳。
他笑而不語,接著將俊臉緩緩俯下,將唇片烙印在花瓣上,吻了上去。
她輕喘一聲,驚訝得無法動彈。水眸因為感受到他的唇熱而蕩漾,身體也因為他的吮吻而暖熱起來……暖烘烘地……
砰!
剪刀掉在地上的聲音敲碎了旖旎情境。
伊劫這才移開臉孔。
「喜歡-臉紅的樣子,而且現在就想瞧見,所以吻了。」他不愛她方才的蒼白。「走吧!」伊劫牽起歐陽綺綾走出花藝教室外,在經過石修時,但見他像化石般僵直著。
他的女神再度被伊劫給掠奪了去,而他沒有辦法阻止這一切的發生,他是徹底的失敗者。
開門離去前,歐陽綺綾恍恍惚惚地問了一句。
「你要帶我去哪兒?」她一直被他的氣息給迷得心思恍惚,完全亂了思路,只能跟著他走,順著他的決定。
「回到我的世界呀!」他理所當然地道。
「回到你的世界?我能夠說……不要嗎?」話雖如此,但她的腳步卻沒有停下過。
「當然不能。」他帶著她揚長而去,迅速地消失在人海中。
咖啡廳內的客人個個驚嘆不已,羨慕聲四處傳揚著。
「哇!懊美呀……」
對啊,畫面是很美麗,但石修的心卻是切切實實地碎裂了!
***
就這樣,歐陽綺綾的獨立生活宣告結束!
這一路上,她思緒紛亂,腦袋也迷迷糊糊的,她一直被伊劫的醉人笑容與奇異的唇熱給迷去了心神。于是,她再次無法反抗且不由自主地又走進了伊劫的世界里。
「你怎麼帶我來這邊?」開門進屋,歐陽綺綾慢慢安定下心神。本以為他會帶她回去伊家祖宅,可是他卻帶她來到位于天母的高級住宅大樓。
「來這里不好嗎?」伊劫摁開電燈,拉她生進沙發里,倒了兩杯茶,坐在她身畔。
「也不是不好啦……」她輕聲地說著。只是心里一直很不踏實,歐陽綺綾總覺得此刻的氣氛很夢幻,虛空到不真實。
繞了一大圈,她還是又回到伊劫的身旁。
她原本不是要月兌離「棋子」的生涯嗎?
但每每見到他就會前功盡棄,她為什麼總是抗拒不了他?
「在想什麼?-該不會舍不得放棄石修吧?」伊崎見她恍神,不禁謎起利眼來。他可沒打算讓她越過石川靈之後再來個石修障礙。
「我沒有舍不得他,我跟石修又沒有關系。」她從頭到尾根本就不覺得石修有特殊的存在感。「這一個多月下來,石修是很照顧我沒有錯,可我並沒有被他給影響到心情。能困擾我的人只有你,你才是障礙,你的出現又把我原本計劃好的生活方式全部給破壞掉了。」他是她命中的克星嗎?歐陽綺綾不得不作如是想。因為他,她與石川靈先生的姻緣中斷,她的生活規則大亂。這一次,她好不容易想過獨立自主的生活,卻又硬生生地被他給剝奪了去。「你總是在搞破壞!」她忍不住抗議出聲。
「破壞?壞了就重新再拼湊起來,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他輕松回應,一對迫人卻不尖銳的眼神睇住她,瞧進她的靈魂底層。「-大可放心,我會還給-一份最完美的生活形態,-會喜歡我往後所做的安排。」
「大言不慚。」她咕噥著,移開視線,不敢繼續正視那兩簇灼人的眼光。雖然對他的言論相當地不以為然,但是心窩卻是甜滋滋的。
「是不是大言不慚,馬上可以得到證明。」伊劫神秘兮兮地又丟了句話。
「什麼?」
他深沈一笑,起身,走向書房。
伊劫從書房踏出後,手上拿著一只紫色的錦盒。
「送-一件禮物。」伊劫將錦盒放在桌面上。
「什麼禮物?」她疑惑地看著桌上的錦盒,狐疑地問道。
「-看。」把錦盒打開,一顆拇指大的紫色鑽石立刻呈現在她面前,眩花了她的眼。
「這……這是……」她驚詫極了,像是知道卻又不敢確定,流轉的心緒匯集成一團熱流來,沖擊著她的心髒!
「紫鑽。」伊劫介紹它。
「紫鑽……它就是紫鑽?石先生口中很珍貴的寶物?」她百感交集,就是它惹來一連串的風波。
伊劫把錦盒推到她面前,道︰「我把它送給。」
「送給我?」她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應。
「對,就送給。」
她怔忡了,呆望它好半晌後才愣愣說道︰「紫鑽……你就……你就這樣送給我?我記得石先生說過,紫鑽對你而言意義非凡,你視它為珍寶,絕不可能輕易送人。石先生當時甚至還吩咐我,要不惜代價去偷竊。」那時候的悲傷至今依然猶存。「雖然你也同意讓我去偷取,但我怎麼可以去做這種丑陋的壞事?我不要當小偷!」
「所以嘍,我不讓-背負偷竊的罪名,我親手把它送給。」他拉過她的柔荑,把紫鑽放在她的手心上。
手心忍不住顫抖趕來,怎麼這麼輕易就取得?太不真實了……
「你把它送給我……你就這樣把它給了我。」伊劫將這顆珍貴的鑽石送給她,是否意味著她地位上的特別?
「送。」伊劫毫不猶疑地再說一次。
她好開心……好想笑,菱唇忍不住揚起美麗的弧度,忍不住一直揚高來……
「紫鑽送給-之後,-把它拿去給石川靈吧!」他又丟下石破天驚的一句話!
「什麼?」美麗的笑容瞬間僵住。伊劫剛剛在說什麼?她有沒有听錯?
伊劫調皮地捏了捏她粉女敕女敕的頰,不吝嗇地重述一遍。「把紫鑽送去給石川靈吧!」
她一臉茫然。
「為什麼?這顆紫鑽不是很重要嗎?你怎麼可以容許我拿去給石川靈?我不懂。」在這一刻,她居然不在乎石川靈先前對她所下達的命令,只想追問伊劫是出于何種動機?
伊劫輕蔑哼聲。
「紫鑽並不重要,我也從來沒有想去珍惜它。石川靈先前是在哄-、騙-,紫鑽不是我的珍寶。」
「我胡涂了。石先生不斷向我強調紫鑽的重要性,還說一定要把它拿到手才能顯示出我的重要性。」
「想奪紫鑽的人、視紫鑽如珍寶的人是石川靈。」伊劫斂眸,淡淡地道。「石川靈有個秘密藏在紫鑽內,為了從我手中取必它,他編造故事欺騙-,並且利用-到他的效忠,想藉由-的手從我身上取必這顆紫色鑽石。」
她恍然大悟。原來是石川靈在編織故事,全是石先生的陷阱,陷害她跳進去。
「原來這才是真相。」石先生對她只有冷情,她早該料到,不該意外。
「-現在大可放心了,-不是偷兒,-就大大方方地把紫鑽交給石川靈,完成他交付給-的任務。」
「你為什麼一定要我把紫鑽交給石先生?」伊劫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必須。」他堅持道。
「我必須?」她磨起眉心,思忖著。一日交出紫鑽,是否變成是對伊劫的背叛?「不,我不要……」手一顫,紫鑽「咚」地一聲掉在地板上,她避開那炫目的紫色光華。
伊劫看著滾落的紫鑽,失笑了。「怎麼啦?」
她煩心地道︰「我不要,這根本是一種對你的背叛。」
「-怎麼會這樣想?」
「紫鑽重要,所以石先生才會千方百計地想利用我從你手中要回去。那我交給他,豈不是變成我跟石先生是同一陣線的,在跟你作對?」
「不是作對……」漾著犀利光華的黑眸凝視著她掙扎的嬌容。「-沒有跟我作對,相反地,我恨不得-立刻就把紫鑽還給他。」
「理由?」
「斷絕關系。」
「斷絕關系?」
他神情凝肅了,磁嗓逸出濃厚的堅定。「我要-不必再受石川靈的牽制。當-把紫鑽交給石川靈的那一刻,即正式宣告-與他斷絕牽系。」
「把紫鑽交給石先生就可以一刀兩斷?」她心晃晃,竟然立刻涌起一股期待。
「把人情還給他,-對他就沒有虧欠。」
「听起來好像……有道理……」她喃喃道。
「心動了?」伊劫一笑。
「呀!」她窘極地低下頭,不敢承認自己是蠢蠢欲動。
「還有,綺綾要是覺得不夠刺激,-再加送一張休夫信給他,如何?」伊劫不懷好意地再給建議。
「休夫信?」什麼東西?
伊劫立刻拿來紙張與鋼筆,遞交給她。「寫一張休夫信給石川靈,告訴他,——歐陽綺綾,從今以後跟他沒有任何牽連,也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的關系,之後一刀兩斷,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這樣好嗎?」小嘴雖然嘀咕著,心卻是在躊躇,也在思量。
「當然好!道不同不相為謀,況且他享盡美人恩,就算去除-的名額,他還有一大堆候選新娘可以供他選擇,于他無礙。」
是啊!這些事情她從來沒去細想過,因為她從來沒有離開石川靈的念頭,一丁點兒都沒有。她更沒有想過,他還有一堆候選新娘可以供他選擇,少了她是無所謂的。
「你的話很有道理。」她的思緒愈來愈清楚了。
「決定了的話……通知我。」伊劫把紫鑽再度放在她的手心上。
她凝視著發亮的紫色鑽石。只要交給石川靈,她就可以跟石川靈斷絕關聯,不必再在中間擺蕩當棋子。
「我會好好考慮清楚,作出決定的。」她緊緊地握住紫鑽。她會好好思索,為自己的將來鋪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