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後
範曉破手握方向盤,看著前方路況,她此刻正開著車,要把一位重要人士從機場接回到歐家豪宅里。此人就坐在副駕駛座上,他名叫歐御笙。
範曉破忍不住抿唇微笑。
她一直沒忘記歐御笙是她討厭且想威脅的男人。
你趕我,我偏不走!我決定了,我說到做到,你等著看!我會讓你後悔一直趕我走,一定會的,我一定要抓到你的小辮子,一定!
四年前她就是以這種「監視」的態度在跟歐御笙相處。放話說要盯著他,放話說要抓住他的小辮子,放話說要等他的黑暗野心跑出來,然後要剝開他無欲無求的虛假面具,讓他的黑暗野心無所遁形,之後就殺他個片甲不留,讓歐家爺爺看穿他的真面目,取消他競爭接班人的權利。
她是雄心壯志地想讓歐御笙好看。
只是四年過去了,她卻是毫無進展。
她並沒有找到他黑暗野心的證據,也沒有讓歐家爺爺看出他想吞掉公司的野心,她什麼都沒有做到,這四年時間像是虛耗過去似的。
範曉破又瞄了眼副駕駛座上的歐御笙,這個她想殲滅的男人,現在可好端端地坐在她身邊。
她忍不住又偷笑了起來。
必頭去想自己當時威脅他的方式,簡直就像是小阿子的賭氣游戲,思想行為極度不成熟,斗子詵氣的方式幼稚得要命。現在,經過了四年的歷練,她該成熟點了吧?
雖然這四年里,她跟歐御笙相處的機會其實變得很少很少,但也沒有徹底分開不再往來。這四年,她仍在「築波學園」就讀,念大學,此刻正在等候畢業典禮到來以及領取畢業證書。至于歐御笙則在「築波學園」取得學位後,三年多前就開始出國到各地去歷練,尤其留在美國的時間最長,相對地,他待在台灣的日子也變短變少。
歐家爺爺曾經要求她陪歐御笙一起出國增長見識。
可是她拒絕了。
畢竟長居國外對她的生活影響太大,而且她得天逃讜著歐御笙,這樣好嗎?她不敢嘗試,他們一直是處在不對盤的狀況下,她不敢想象跟著他出國會發生什麼可怕後果。
唧——
她急忙踩下煞車。
棒,差點就失神闖紅燈了。
她已將車子開進了市區,在十字路口前等紅綠燈。
範曉破偷覦了下歐御笙,他正閉目養神著。
他的容貌還是那樣的好看,氣質仍然顯得優雅,甚至比四年前更加迷人。听說,崇拜他的女孩好多好多,也有八卦雜志會刊登他與哪家名門千金小姐見面鬧緋聞的消息。而她常常用微顫的手與浮躁的心思看完報導與照片,然後就沖去練功,讓自己流了滿身大汗好宣泄胸臆里那股莫名的郁悶氣息,至于自己在郁悶些什麼,她卻從來不敢深入的去探索。
叭!
範曉破嚇一跳,想到出神,紅燈轉綠都渾然不覺。連忙踩下油門,往歐家豪宅的方向而行。
「你真的很不牢靠。」歐御笙一睜開眼楮,就是不太滿意的話語。
「哪里不牢靠了?」一開口就沒好話。
「一會兒急踩煞車,一會後讓後方的車子按喇叭,根本是恍神在開車,當然很不牢靠。」
「好啦,隨你說。」她不跟他吵,因為她長大了,該變成熟了。
反觀歐御笙呢?
他這四年來依然不曾違背過歐家爺爺的意念,遵循著歐家爺爺所劃下的領域與規定在生活著,完全沒有特別出風頭與爭權奪力的舉動,這樣的低調可是極討爺爺的歡心,覺得他是听從長輩訓戒的乖孫,而她也明顯感受到爺爺愈來愈偏心于他。
「對了,爺爺為什麼派你來接我?家里的司機呢?」歐御笙問著。在機場斌賓室見到是她來接機時,他十分吃驚,這四年來兩人見面的時間雖然少了,但他仍然能感受到她對他的警戒與排斥。尤其範曉破曾放話要抓他小辮子且要一舉殲滅他的氣魄,他可沒忘記。即便她到現在都沒有任何的動作,但他在私下仍然緊盯著她的狀況。
「因為司機伯伯突然腸胃炎發作,開不了車,我恰巧在歐家,爺爺就要我開車到機場接你。」
「這麼巧,你知道我今天回台灣,還適時地出現在歐家?」歐御笙疑惑地問。
「拜托,我才沒有特意去探听你回國的消息,你不要懷疑我別有居心。是爺爺啦,你爺爺昨天就通知我今天到你家一趟,說要替你接風洗塵,我也不明白爺爺怎麼會這麼特意做安排,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決定要宣布?反正是你爺爺所主導的,你回家後自己問他。」她回答道。她也有察覺到歐家爺爺的不一樣,他很希望她到歐家參加洗塵宴,甚至還神秘兮兮地對她說——
「曉破,司機突然不舒服,今天就請你去接御笙了。不過以後這種情況不會再發生,總之爺爺盡量不再給你制造麻煩了。」
「反正全是你爺爺的決定,也是很單純的安排,你可不要以為是我故意要糾纏你,才巴著你爺爺。」她強烈地聲明著。
歐御笙側首看著她,長大後的範曉破個性與外形還是沒有多大的變化。她依然喜歡白色、利落風格的衣褲,充滿干勁與月兌線的性格也一模一樣,俏麗的容貌依然吸引人,眉宇間散發出來的英氣仍然鮮明,頂著一頭帶著層次域的短發,配合帥氣的舉手投足,仍是非常獨特與美麗。
範曉破又說︰「只是今天奇怪的狀況還真多,我其實在機場的停車場出入口有瞥見歐伯母耶!不曉得她是剛回國還是去送機,就看她急匆匆地從停車場離開。」
「歐伯母?你是指哪位歐伯母?」
「歐提業的媽咪啦!」她沒好氣地回道。
「老二的母親?」他斂眼沉思了下,又問︰「你有跟她打招呼談話嗎?」
「沒有,我是不小心瞥見她,目送她離去的,她應該不知道我有看見她出現在機場吧。」
「就這樣?你怎麼沒去堵住二伯母好好做公關?」
「做什麼公關?我又不用特意去討好她又或者對她獻殷勤。」
他微笑了起來。
「笑什麼?」她瞄到他的笑意。
「你跟歐提業還真的分手了。」
「什麼分手?我跟他根本沒有開始,哪里來的分手?」她坦白地說著,況且都四年了,她也沒必要為了氣他而亂指鴛鴦。
這就是歐御笙抿唇微笑的原因。
四年前他以為歐提業與範曉破是同一陣線,再加上範曉破曾經表達過要跟歐提業走在一起,他本來以為這兩人會成為情侶。
結果卻變成歐提業在追求範曉破的雙胞胎妹妹範小隱。
「你以後別把我跟歐提業扯在一起,我跟他沒有愛情牽扯。」範曉破不想被他亂說,要他記清楚些。
「那威脅論呢?你不再跟歐提業連手對付我,就算你不跟他在一起,但你應該沒忘記你自己所搖下的狠話吧?」四年下來她沒有對付他,不代表她以後就不會做,他從不敢等閑視之,就怕這月兌線女王把他的計劃整個破壞掉。
範曉破突然踩下油門,車行速度變得更快,歐家豪宅所處位置是在半山腰處,而前面路口就是通往豪宅的起點。「我沒忘記,我還是會找最好的機會整整你,所以我一直去你家打探狀況,要給你重重一擊。」即便她根本沒做任何事,但口頭上仍然逞強著。雖然自恃已不是小阿子,不該再有小阿子的賭氣幼稚,但這四年來她會繼續跟歐家往來,就是抱著這個「威脅論」
其實她若想月兌離苦海很簡單,就什麼都不管的離開歐家便可,這樣也就不會自討苦吃,然而她偏偏就是跨不出這一步,一直拖著,一直躊躇著,違背自己坦率直接的個性,四年了,依然離不開。
自問原因是哈?
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只知道,她竟是這樣的喜歡與歐御笙糾纏不清。
唧——車輪行進速度突然怪怪的。
「不對,車子有點問題。」她眉心一蹙,感覺到車子愈來愈難駕馭。
「怎麼了?」歐御笙也蹙攏眉心。
歐家豪宅興建的位置是在山腰地帶,雖然是一處平坦地,也並不是建築在山頭高聳的頂端位置,但就是矗立在蒼郁的山林間,所以得開闢一條環山道路做為通行。而歐家將山路規劃得極美麗也顧及到安全性。山路的一邊是山壁,另一邊則是護欄,以防車子發生失控時墜落懸崖。「車子的方向盤跟油門煞車都變得好奇怪……」範曉破有些慌張,她考取駕照後就沒遇到過車子難以駕馭的狀況。
狽山路雖然很安全,可仍然有著上上下下的坡度,萬一失控撞斷護欄再往下沖,後果也是很嚴重的。
歐御笙的眼眸深了,一種被陷害的感覺再度產生,這感覺就跟四年前曾經發生過的中毒溺水事件極相似,而這四年來他日子都很平順,本來以為這種致命的陰謀不會再發生,但看來他太樂觀了。
「你別慌,試著踩煞車。」歐御笙柔聲安撫著她。
「沒用哪……連方向盤都很難控制。」
「放掉油門。」
「好。」她應聲,下一瞬又輕嚷道︰「糟糕,前面有下坡路段,煞車根本沒作用!怎麼車子居然沒有好好保養?該死的!你小心一點,安全帶有扣好嗎?抓緊呀,千萬不能出事!」她一直盯著前方路況,不斷警告叨念他。
「看來要試著用車身去磨擦山壁,讓車子停下來了。」他評估著狀況。
「我也想這麼做,但這種做法很危險……呀,你小心點,一定要抓穩!」她大喊示警。
「知道了。」歐御笙听著她的提醒,心窩暖暖的。雖然她的出現與存在都是爺爺的一手安排,可是在危難發生的當下,範曉破真心想保護他的意念,他感覺到了。
「轉呀,給我轉過去!快點轉,一定要轉過去。」她控制著方向盤,路左彎,她祈禱失控的方向盤可以發揮正常作用。
「你要坐穩了,我要開始用車身去磨擦山壁減緩車速了。」煞車毫無動靜後,她也只能選擇最危險的方式停下車子。
「角度要算好,不然車頭撞山,第一個倒霉的會是你。」歐御笙也要她小心。
「我無所謂,只要你沒事。」她毫不遲疑地回答著。
這話重重地震撼著他,她竟是以他為最優先考慮。
搖蔽的車子在山路問蛇行著,她努力控制車身,又示警道︰「我要撞山了,你要抓好。你也清楚,前面過彎後又是個下坡路段,速度沒控制好,會死人的,你要好好保護自己,听到沒有?」
砰砰砰……車身不斷擦撞山壁的聲音響起。
唧!車輪磨擦的聲音,接著又「砰」的一響,車頭在撞到山壁後又反彈,咻地開始打擺,然後旋轉,最後終于停下。
棒呼呼……握著方向盤的範曉破氣喘吁吁。老天保佑,車子停在路的中央位置,沒翻過去,也幸好高級轎車的鋼板夠堅固、夠厚實,雖然車頭車門凹了一塊,但沒有傷及到車內的人員。
「我的頭暈死了……」危機過去,範曉破整個人放松了下來,這才發現自己全身無力,而且頭好痛。
歐御笙側過身子,先是解開她的安全帶,然後抱住了她。「你還好吧?」
「嘎?」範曉破嚇了一大跳,但驚詫過後卻也沒有推開他的意思,他的懷抱好溫暖。
「你沒事吧?」他再問著,悅耳的磁嗓透著濃濃的關懷。
「沒事,雖然我剛才差點……差點嚇死了,不過都幸運的挺過去了。那你呢?你有沒有怎樣?」她被這種溫暖的感覺嚇到口吃了起來。
「我很好,一點問題都沒有。」
「對不起,我不牢靠,我還真如你所說的很不牢靠,開個車載你回家,竟然會發生這樣的車禍,對不起、對不起,真是很對不起……」她余悸猶存,開車載人竟能開到去撞山壁,這也太荒唐了。
歐御笙對她毫不遲疑地把危險攬下的做法感到強烈震蕩。「你沒有對不起我,又不是你的錯,況且你把我保護得很好,我是毫發無傷的,謝謝你,我感謝你的保護,謝謝。」
尤其用車身去磨擦山壁,用車頭撞山停下車,她都用駕駛座的那一邊去涉險,盡量給他安全空間,她不顧自己是否會因此受傷,她這種下意識的反射保護行為他如何不動容?
範曉破傻傻地听著他的感謝,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回話。
「非常的謝謝你,謝謝。」歐御笙不吝地說著,厚實雙掌不斷輕撫著她柔軟的發絲。
她閉上雙眸,享受著他流泄出來的謝意與溫柔。
一直以來她就很想埋進他懷里,想嘗嘗在他懷中的滋味,只是跟他之間隔著一層厚厚的紗,所以她都只敢偷偷幻想,哪里敢撲進他懷中?而此刻被他緊緊抱住,親昵與美好包圍著她,暖和了她的心,讓她好滿足。
「不用謝我啦,其實我只是做本來就該做的事情。保護你的安全,這是我該做的,你不用太感激我。」好半晌過後,她迷蒙的神智才逐漸恢復清明,也才能整理自己的思緒。明明討厭他,卻總在他遇險時刻不顧一切的只想救他,而且這種下意識的反射行為根本不是想回報歐家爺爺對她的好,而是真的擔心歐御笙受害了,且這種狀況四年前就曾經發生過,四年後又來一回,她真的把他看得很重要。
「我得打電話讓歐家爺爺請管家派車子過來接我們,總不能就傻在路上,而且走回家里也遠了點。」再多的貪享,仍有終止的時刻,範曉破從他懷中退了開來,找手機通知歐家人,總不能就在路上一直抱下去,爺爺可是在等候他進家門呢!
「對了,還得跟爺爺報告車子壞了的狀況。」
「曉破,你只要告訴爺爺車子沒做好保養,零件壞了就好,不要把我們剛才的危險告訴他,以免他擔心。還有,要通知管家把全部的車子再仔細做檢修。」歐御笙說得一派輕松,但眼神卻閃過一抹奇怪的陰沈。
「我懂,我也認為不該讓老人家擔心才對。」範曉破沒注意到他眼中的異彩,只是找手機請歐家人來處理,晚上還有一場接風洗塵宴會呢!
「謝謝你的配合。」
「不用道謝吧,誰都不想讓老人家傷神的。」她笑了笑,然後一頓,小臉開始泛出淡淡的嫣紅色澤,粉紅色唇瓣更是幽幽地道出心底的感受來。「不過也因為這件車禍,我跟你之間的氣氛好像和緩些了,沒再那樣的針鋒相對。」
「沒錯。」他承認。
「隔閡似乎去除掉了,這代表以後我跟你可以和平相處了嗎?」她輕輕問道。
「似乎是這樣。」歐御笙對她的說法沒有反對的意思。
她眼珠兒一轉,深吸口氣後,又道︰「我跟你可以當朋友了?」
他微笑。「是朋友了。」
她深吸口氣,似乎期待已久的答案成了真。「可以當朋友了,可以了……既然未來是朋友,可以和平相處,那麼我這做朋友的也該有點表示才行。威脅取消,我願意釋出善意,你就放心吧,我絕對絕對不會去跟爺爺說你的小卑,把你的惡行!呃,不,也不是惡行,就是把你奇奇怪怪的思想行為跟爺爺告狀,我不會了。」這層紗隔距了這麼久,如今有機會撥開來,她很開心。
「言下之意,你不想整我了?」他問她。
「是啊,不整你了,都是朋友了,一直想著陷害你也太沒義氣了。」她回道。
他凝娣她豪氣的保證,片刻後,笑道︰「那就謝謝你了。」
「不謝,只要能和平相處就好。」看到他的笑容,範曉破的心情更加愉快,也傻傻地跟著他笑著。
歐御笙笑顏燦爛,沒想到擱在心頭已久的威脅能以不費吹灰之力的方式去除掉,這結果怎能不讓他笑得開懷呢?
歐家豪宅主屋內的餐廳燈光柔美,還放著輕音樂,用餐氛圍舒服輕松。即便這一場洗塵宴,圓形餐桌前僅圍坐著歐家爺爺、歐御笙、歐御笙的父母親、以及她範曉破,但簡單幾個人,在談天說地的悠然氣氛下,用餐氣氛頗佳。而這次的洗塵宴並沒有讓另外兩房的子女參與,畢竟第三代仍處于競逐狀態,尤其隨著歐鶴七十歲生日愈來愈接近,三房之間的氣氛也愈來愈緊繃,為了避免擦槍走火,歐鶴每個安排都特別小心。
隨著主餐已近尾聲,管家送上餐後甜點。
桌上擺著精致可口的各式小點心,範曉破卻開始覺得不對勁。
歐家爺爺安排的洗塵宴很奇怪。
仔細回想過去,歐家人出國、回國次數之頻繁,沒听說過歐家爺爺會大費周章特別舉辦接風洗塵宴的,但這一次卻刻意安排為歐御笙接風洗塵,著實奇怪,尤其還要她這個外人來參加,她更是參不透這其中的道理。
「御笙這次回台灣,我打算讓他留半年,這半年期間就到總公司掛上副總頭餃吧!」歐家爺爺似乎看出範曉破的疑惑,為自己的大費周章做解釋。
「爺爺要我這半年進總公司學習?」歐御笙一听,平靜地再行確認,並沒有露出歡欣或激動的情緒。要知道,歐家第二代與第三代子孫至今無一人可以進總公司實習,爺爺突然的點名是否有特殊涵義,值得觀察。
「對,你就進總公司熟悉一下。」歐鶴回道。
「歐風集團」設在台灣的總管理處正是集團發號施令的決策地點,目前仍由歐鶴全權指揮,然而他選在此時欽點孫子輩踏進總公司,這意味著歐御笙的地位將被抬高一個等級。
歐父呵呵笑了,微顫的口吻充滿著興奮的期待。「爸,您原本規劃御笙實習的地點是在美國的分公司,而這孩子也毫無怨言地乖乖听從您的指示,只在他所屬的範圍里工作,從不逾越本分又或者跨越您所設下的界線,他乖巧到惹人疼惜,想必您也清楚感受到了才對,所以您現在決定要御笙進入總公司,是不是已經決定了繼承人選?您要讓御笙接掌‘歐風集團’了?」
「傻子,我生日到了嗎?」歐鶴見兒子如此沉不住氣,有些不滿地說。他就是覺得三個兒子的聰明才智比不上第三代,這才跳過他們擇選繼承人。
歐御笙忙道︰「爺爺,是父親失言了,請您別在意。父親會擔心我的前途很正常,請爺爺不要怪罪父親的沖動。我很清楚能進總公司也只是在學習經驗,我更相信您一樣會安排另外三位堂兄弟也進總公司實習,畢竟我們都長大了,得訓練出承擔責任的本事,所以您才開始安排讓我們四人陸續進入總公司學習經驗,也在公平競爭下挑選出您認為的合格者。」
「對不起,我太沖動了。爸,您別生氣,是我不好,怪我個性太急躁,說錯了話,弄錯了您的想法,對不起。」歐父也忙著道歉,因為太過期待,一下子就露出貪婪本性來,這可是會惹惱老人家的,他最厭惡有人弄錯他的想法與決定。
歐鶴不理兒子,只看著孫子,滿意地笑了。「御笙果然體貼,也能了解我的心情。我一直強調對你們四名堂兄弟會一視同仁,所以是會陸續安排你們進總公司接觸較深的業務,這樣未來接掌公司時,也不會發生惶然失措的現象。」
「是,我們懂的。」歐父與歐母相視一眼後,不敢再多嘴,低頭吃點心。本以為老人家已經提前決定了繼承人選,結果又是空歡喜一場。
範曉破靜靜听著他們的對話,原本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吞回了肚子里。她沒有忘記自己承諾過絕對不會再扯歐御笙後腿,所以不能把她的感覺告訴歐家爺爺。她其實好想告訴爺爺,歐御笙的聰明、優雅、謙讓、懂做人,通通都是蒙蔽人的手段,他唯一的目的就是要騙爺爺把繼承權交給他。歐御笙的視線掃向她。
範曉破連忙撇開臉吃點心。
他對她的安靜感到十分滿意。
歐鶴再道︰「對了,我讓御笙留在台灣半年除了是要進總公司實習外,還有另外一個重要目的。」說完,他看向範曉破。
「怎麼了?」範曉破不解地眨著大眼楮,歐家爺爺干麼突然把目標鎖定在她身上。「什麼目的呀?」
歐鶴深深看她了一眼,道︰「御笙也到了適婚年齡了。」
「嘎?」範曉破手一顫,不會吧,歐家爺爺開始關心起歐御笙的婚姻大事了,而且她的心也不安地痛了起來。
歐鶴再道︰「御笙雖然到了適婚年紀,然而卻沒有女朋友。」
「有啦有啦,他有女朋友了,八卦雜志不是刊登過一些名媛千金跟歐御笙交往的報導嗎?他應該已經有了喜歡的女生了。」範曉破月兌口而出。
「那些女孩會是御笙的女朋友?」歐鶴不以為然。「至少他從來沒有告訴我那些緋聞女孩里有他所認定的對象。」
「沒有嗎?」她轉而看向歐御笙。
「爺爺說的對,我是沒有對象。」歐御笙回道。
她心一沉,慘了,雖然那些緋聞讓她不開心,可是她也覺得這些台面上的女孩歐御笙是看不上眼的,也因為如此,她立刻拿她們來當擋箭牌,好像這麼做就可以延緩他交正牌女朋友的時間。
她竟不希望他交女朋友。
範曉破思及自己詭異的想法,煩躁地舉杯飲啜著高級紅酒,還一口飲盡。
歐鶴繼續說道︰「所以我要你留在台灣,除了進總公司實習外,在這半年期間,你也要開始找機會去認識與結交名門閨秀。你已二十五歲,已到了適婚年齡。」
範曉破把第二杯紅酒喝完後,砰地,手勁失控地將酒杯重重放下。「那我呢?」
「你?」疑惑聲同時響起。
範曉破月兌口而出的一句話,嚇到自己也嚇到了歐家人了。
天哪,她剛剛居然會氣憤到自以為是他的女朋友,還用質問的口氣反問歐家人!她該不會紅酒喝太多,理智渾沌了?
「我……呃,我的意思是說,我需要替歐少爺找適合的對象嗎?我要不要幫忙?」
「曉破,你有沒有想過要當御笙的女朋友?」歐鶴卻飛來一句。
「哈?」她傻了。
「你沒喜歡御笙嗎?」歐鶴就是看這兩人多年來激不起愛情火花來,也覺得不會有更進一步的發展,所以決定要換個方式來處理了。
「我哪敢喜歡歐御笙,我哪里敢高攀貴公子呢?我不敢喜歡他。」範曉破回答道。這麼多年過去了,是直到白天那場車禍當下,兩人才決定要和平相處,彼此才有這麼一點點善意,但這跟交往可是天差地遠啊!「我沒有要當歐少爺的女朋友,我擔待不起,也不夠格,我從來沒有跟他交往的想法,爺爺明鑒,我不會想當他的女朋友,況且御笙少爺也不會看上我的。」激動之下,她的腦子渾渾噩噩的,只是不斷地否認著。
歐御笙靜靜地听著她的說辭,未置一詞,也沒表情。
歐鶴倒也不意外,多年過去了,一對男女若激不起任何的火花,那也就沒機會了。
歐鶴對于接班人的伴侶,並沒有太嚴格的規定,他自己也是多情之人,並且所娶的對象也未必是富家千金。他是個白手起家的強者,認為自身才能最是重要,所以沒有聯姻這種念頭,只要所娶之人對自己有益處便可以。之所以安排範曉破在御笙身畔,一開始是希望她能盡力保護御笙的安全,倘若兩人因此能迸出愛的火花,那交往亦無妨。
可隨著時間流逝,兩人都長大了,卻依然沒有視對方為男女朋友,既然沒要交往,那就別虛耗下去,御笙二十五歲了,也到了適婚年齡。
「好,我明白了,你跟御笙沒有要交往,而感情的事最忌諱勉強,所以也不能勉強你們。既然都弄清楚明白了,爺爺現在有幾句話要說。曉破,你即將畢業,接下來也要步入社會正式工作,而初初踏進社會的你應該會很忙碌,所以往後你可以不用再撥時間來探望御笙又或者來探望我了。你們都已長大,該過自己的人生,該走自己的路,如果覺得忙碌了,就以自己的工作為主,不用再分心管歐家的問題。」確定心中所猜測的事後,歐鶴將話說得圓融婉轉,但他最終結的真正意思則是——範曉破可以跟歐家分道揚鑣了!
咚!心,跌落谷底,範曉破整個人幾乎無法動彈。
今天過後,她就不能再見到歐御笙了。
「你覺得不好嗎?」歐鶴感受到她的僵凝,問道。
「……沒有……沒有什麼不好的,我也想過我畢業後會很忙很忙,再來拜訪爺爺的機會其實會變少,我正愁要怎麼跟爺爺您解釋,沒想到您先一步把我的難處解決了。」她被趕了,她要識相,可不能傻乎乎地又去貼上歐家人。而且,她總算了解到她代替司機伯伯到機場接歐御笙時,歐家爺爺為何對她說那番奇怪話語,說什麼不會再麻煩她了,原來這就是「預警」兩人該分開了,只是她沒有參透。
「所以你以後就可以專心應付工作的事情了。」歐鶴再說著。
「呃,是……唔。」她突然搗住嘴。
「怎麼了?不舒服?」歐鶴仍然關懷地問她。
「沒事,我貪杯了,這紅酒好好喝,我能再品嘗嗎?」
「當然可以。」歐老爺子要管家再開一瓶。
範曉破舉杯喝著,眼角余光偷偷地瞥看歐御笙,他也在品嘗紅酒,而且對老人家的決定似乎沒有任何意見,是啊,他一個字也沒說。
歐御笙其實也沒有留下她的意思吧?
他很正常。
不正常的是自己。她的心好慌、好痛。她是怎麼回事?她跟歐御笙本來就沒有太深刻的交情啊,為什麼分開竟會讓她如此難受?她好難過、好難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