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沒有每件事都了解清楚,像你堅持進『程氏企業』當程一帆秘書的原因我就不明白。」他搖晃酒杯,紅色酒液旋出波紋來,像是他起伏不定的心情。
「就工作啊,有什麼好不明白的?」她應道,覺得他一直話中有話。
「純粹工作而已?你不想借這次的機會跟程一帆談一場戀愛嗎?」他眯了眯眼。
即便這六年他幾乎都在國外,但方綾歌的動向他依然掌握得清清楚楚,他可不容許她逃出他的掌控外。
「跟程一帆談戀愛?怎會?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為何一直認為我會跟程一帆交往?」她眨著大眼楮,不解地問道。
「你也快二十三歲了,會想交男朋友很正常。」他口氣緩慢地說著,並且直接認定她是要去交男朋友的。
「听好,我是去工作,不是去釣金龜婿的。」她有點動怒了。
「真的?」淺淺笑意散逸出對她的不信任。
「夠了,收起你邪惡的表情!為什麼我去『程氏企業』上班就是意圖找男朋友?你也太愛幻想了!難不成我要辭職才能得到你的信任?啊,不,我干麼辭職?我不該因為你的幾句話就辭職,你誰呀?你管我在做什麼工作又跟誰交往?」還好她回神得快,否則就會被向遙弄呆了還傻傻辭職。
這男人怎麼一回事?不僅掌握到她的動態,還一逕地認定她是去釣金龜婿的,真是莫名其妙。
他唇角雖然仍帶笑意,但眼神深沉了。
「我是沒資格管你,你也不該辭職,如果他真的看上你這種粗魯的女生,你是要緊緊把握住才對,你其實不好嫁。」
「你損我?!」他笑而不答。
「你就是硬要指控我居心不良,對程一帆有企圖就是。」
「不然你就離他遠一點啊。」
「我不要。」她才不會上當辭職。
「呵……」向夫人笑出聲來。
從小看這兩個孩子斗嘴、吵鬧,都習慣了,甚至會把他們的對峙當成配飯的娛樂,邊听邊用餐,吃得津津有味。
方綾歌發現自己太放肆了,忙道︰「對不起,打擾夫人和老爺吃飯的心情,不好意思喔!」她還發現向遙轉移話題的本事真高強,原本是要逼問他在國外的狀況,結果他非但沒講清楚,反倒把她查得透徹?而且他查她查得這麼清楚是要做什麼?她感覺毛毛的。
兩老道︰「沒事,不會影響吃飯心情,你們多聊天沒關系,我們听得很愉快,飯還吃得更多呢!」這兩小斗嘴向來有趣,這也是為什麼他們都喜歡趁向遙回台灣時也讓綾歌過來陪伴的原因。
「那就好。」她松了口氣,之後再把目標轉往向遙,對他道︰「听著,我再說最後一次,我需要工作,我覺得『程氏企業』很好,而且程一帆老板對我也很看重,我待在『程氏企業』挺開心的,所以會繼續在『程氏企業』上班,沒有改變的想法,我要做自己的事。
另外,我要再強調一次,我是去工作而不是談戀愛的,請你別胡亂聯想。」
「我就是忍不住會想。
何況你不找他談戀愛,那他呢?你認為程一帆對你有沒有非分之想?」他換個角度再問她。
「啥?」她愣了愣,向遙未免太咄咄逼人了,而且所有的諷刺似乎都是要刺激她跟程一帆分開。
「好了,別再針對小綾。」向夫人要兒子別太超過。
「好,不窮追猛打了。」向遙一笑,又喝了口紅酒。
「倒是你這幾年到底在做些什麼工作?你可還沒回答我們,該先說說你的狀況吧?」向夫人不讓兒子再為難小綾,主動追問他在國外的情形。
「我在國外從事重要的工作。」向遙淡淡回道。
「什麼事比接掌自家公司還重要?」向老爺也決定質問兒子了。
「探索。」他道。
「探索?什麼探索?听不懂,你是故意消遣我們嗎?」方綾歌對他的態度很感冒,根本就是在敷衍嘛!「以後有機會再告訴你們內容。」他神秘兮兮地回答。
「還以後,現在說清楚不可以嗎?你要是再說不出個道理來,我建議老爺、夫人立刻斬斷你的經濟支援,讓你痛,你才會徹底醒悟。」她就是不想再看見老爺及夫人失望的表情,尤其向遙總是很故意地違背父母的期待,讓父母不開心,真討厭。
雖然向遙跟家里拿的錢並不多,但這也是讓向遙有恃無恐的原因吧?覺得有父母這偉大靠山作為後盾,他就能更加恣意妄為了。
「這樣吧,如果你在一個月內沒把國外的事情處理好並且返回台灣接掌『向氏集團』,我就請老爺和夫人直接懲罰你。」她警告他。
「威脅我?」他深邃的眼眸瞄了她一眼。
她臉一紅,再回道︰「我只是心疼老爺跟夫人才會管你,你害怕的話就快一點回到老爺和夫人身邊。」向遙睇著她,片刻後,回道︰「好,我會好好考慮接下來的動向。」
「是嗎?你願意听話回台灣了?」向氏夫妻听到這答案,開心極了。
「我是說會好好想一想。」他再道,但也沒有多作解釋,舉筷開始用餐,埋頭苦吃。
方綾歌也沒再多話,靜靜地吃著美味的料理。
這頓晚餐就在各有所思與各種情緒中結束。
探索。
他最喜歡探索的感覺。
不管是對人、對事或對物,只要是能夠勾引起他興趣的目標,他就想去探索。
為了探索成功,他有極佳的耐心與獵物過招、周旋,再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追捕著獵物,讓奔逃的獵物最終逃無可逃,為他所有。
向遙對工作是采取如此的態度。
而對于女人,尤其是他想要的女人,他會更加用心地探索她的一切,不容許獵物有機會逃離他的掌握。
所以方綾歌是逃離不了他的。
因為,她是他所看中的女孩。
他喜歡方綾歌。
方綾歌的性格跳月兌世俗,令他激賞,尤其不願走麻雀變鳳凰的路線,甚至對他不屑一顧,這讓他更加放不下她。
他愛慘了方綾歌的赤子之心,她十分純真,每次見到她、每次與她談話、每次與她過招,他總會發現她有趣的一面,她對他充滿著吸引力,讓他無法忘懷拋棄,更成為他鎖定的獵物,自然也就不許任何男人接近她。
所以他決定采取深情專一的路線。
只可惜,他的付出不被方綾歌當成一回事,她甚至想盡辦法要遠離他。
但,他不會讓她得逞的。
他用盡一切手段也不會讓她遠離他,因為他有著狼的性格。
狼是極有耐心的動物,在追逐獵物時哪怕得追個幾天幾夜都不會罷手,用堅毅的耐力與逃竄的獵物過招、周旋,而後成功得手。
他「對付」方綾歌的手法就是如此,所以他會緊追方綾歌不放,怎樣都不會放手……
「你在寫什麼?」開著高級銀色轎車的年輕男子問著副駕駛座的好朋友向遙,他拿著本小冊子振筆疾書,不知道在寫些什麼。
「寫企劃案。」向遙停下筆,合起冊子,側首回道。
「什麼企劃案?向來只有別人想找你合作而呈送企劃案請你過目,哪里需要你親自動筆寫企劃案。」
「訓練一下腦袋,讓它靈活點也好,以免總是接收部屬送來的資訊,沒搞清楚狀況,萬一拿給我看的都是錯誤的資料,我很可能會因為不察而作出錯誤的判斷來。」向遙沒打算跟摯友說明太多,就胡編個理由瞞過去。
「你的想法是對的,老實講,與你認識多年,我對你的耐心最為佩服。」沒錯,耐心是他的優點,面對一個拒絕他、排斥他的女孩,耐心尤其重要,他也必須有耐心才能扭轉不利的情況。
好友再道︰「若非你的優點,這幾年來我們的事業也不會進展得如此順利。」向遙為了得到想要的東西可以慢慢的滲入、周旋,直到達成目的為止,也因為向遙有著不放棄的性格,讓他們一起合作的石油鑽探設備公司能夠在幾次絕望下不放棄的繼續搜查,終于獲取成功的果實。
向遙這六年來的游歷讓他結識幾位摯友,不想被限制在某個領域里的他先與好友們合作石油鑽探設備公司,更進一步從事設備供應鏈管理以及系統整合,這是能源產業的上游事業,以東南亞地區而言,是個稀奇行業。
他本來就喜歡從刺激之中得到快感。
而石油探勘正是個需要冒險探索精神的行業。
雖然具有危險性,不過面對這種可以操縱世界各國重要資源的行業,一旦探勘成功,利益就極為驚人。
他與友人這六年便以此事業為主,在這六年間,先是建造出擁有最精密勘鑽能力的勘挖船舶「鑽石號」,借由「鑽石號」讓鑽探油田的成績斐然,也因為探勘技術高明,引起產油國家與之合作的興趣。
向遙與合作伙伴當然也會跟相關的政府單位做好溝通協調,因此公司運作十分順暢,六年來從無發生任何差錯。
而他的保密工夫更做到滴水不漏的程度,這份工作甚至連家里的人都不知道。
會如此小心,肇因于鑽探油田雖然有趣,不過也具備著危險性,尤其想掠奪油田的勢力都非常龐大,一個不小心是會招來殺身之禍的。
所以與他共事的伙伴必須要有生死與共的默契,朋友之間也都要能相互幫助體諒。
不過向遙此次回台灣,是打算成立另一間「探索公司」,「探索公司」的服務項目以蒐集情報為主,至于鑽探公司則另外交由其他友人處理,而他的異動也得到朋友的支持。
所以說,他本來就有回台灣的決定,並非因為方綾歌的威脅。
「對了,『探索公司』要在台灣找辦公據點的事,你要跟家里講一聲嗎?你家的『向氏集團』不是也等著你去繼承?」朋友問。
「緩一點再講,況且我還沒打算要接掌『向氏集團』,這次回台灣也不是為了要接掌家里的事業,『向氏集團』還是給我父母管理就好。
其實我的父母年歲並不高,還不到退休之日,讓他們有事情可做生活才有重心,也才不會無聊,這樣對他們比較好。」
「但他們仍然希望你回家。」他們幾個朋友都知道向氏長輩希望他回家接掌家業。
「我會找時間跟我父母溝通,如果他們真的太累,可以將一些權力丟給專業經理人去處理,其實家族企業也未必非要由子孫繼承不可,過些日子我會讓父母知道我的想法。
我不愛接手家人的成就,我喜歡自己開創。」他說著自己的決定,也想起方綾歌的威脅,對于方綾歌的「欺凌」他可是銘記在心。
所以,他要回台灣「處理」她。
並且,讓她月兌離「程氏企業」程一帆的勢力範圍。
他不會讓程一帆與方綾歌有任何發展曖昧的機會。
雖然方綾歌不斷強調自己對程一帆沒有任何的「非分之想」,但誰知道會不會突然之間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所以他若繼續給這兩人空間和時間,也等于給了他倆相戀的機會,這根本就是在扼殺自己的愛情路。
他不容許這種情況發生,綾歌在程一帆身邊已快四個月,足夠了,她也該回歸正途了。
他,向遙,才是方綾歌該選擇的人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