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了。」
「唔——」翻轉過房子,雲兒繼續埋頭用力睡。這床好舒服,像是專為她訂制似的,讓她可以安心地沉睡。她揮了揮手,想要揮掉周遭那些嘈雜的聲音。「別吵,讓我再睡一會兒。」
「你再睡下去,我就得餓暈了。」黑焰天笑道。望著她如嬰孩般無瑕的睡顏,他心上盡是疼惜與愛憐。似乎有她在身旁,他的日子才有片刻的寧靜。直到這時他才知道,原來寧靜對他竟是一種奢求。
「嗯?餓暈?」她睜著惺忪睡眼,口齒不清地道︰「左大哥,你肚子餓了嗎?你等等喔,我這就去煮早點給你吃……」邊說著,她邊揉著眼楮起床。才一下地,她卻發現自己竟騰空而起,整個人浮在半空中。「啊——」
這一驚,可讓她完全清醒過來。
「左大哥是誰?」他眯起眼,一手扣住她的縴腰,將她提在腰際,不讓她踏到地面。「你還沒搞懂自己在什麼地方嗎?」還是沒搞懂自己是誰的女人?後面這句話,他忍著沒說出口。
「你?!」雲兒猛地偏過頭,才發現自己是被黑焰天給緊緊捉住,晾在他身上。那麼——她突然回過神來,意識到他跟她竟然一整晚……一起睡在太師椅上?!而她以為的極之舒適的床,原來竟是……竟是他堅實寬闊的胸膛!
「左大哥是誰?」他再次問。「你的親人嗎?」
「他……」雲兒有些錯愕。「他是我在天外洞里的一個……朋友……」看著他燃著怒火的黑眸,她不知道他又為什麼生氣?是因為氣她跟他睡在一起嗎?「那個……你好不好先放我下來?這樣講話,很不方便耶……」
事實上是,他緊摟著她的健臂,讓她心慌意亂。她不知道一個男人的力量有這麼大,只手就可以舉起她?!
「先告訴我那個姓左的家伙是你的誰,我就放你下來。」他咬牙。她是他的人,可才一起床,她頭一個想到的竟不是他,這讓他極為不悅。
姓左的家伙?雲兒一怔。他跟左大哥有過節嗎?可不對啊,他和左大哥怎麼會認識的?「我剛剛不是說過了嗎?左大哥是我在天外洞里的一個朋友啊!他是我們天外洞里人人敬重的大哥,他的武功仙法都是最棒的,而且他也很照顧我們洞里的每一個人,除了長老之外,就是他最棒了——」
「夠了!」黑焰天怒火中燒。這該死的女人,竟然在他面前稱贊其他的男人!
「呃?」她又說錯了什麼嗎?「我說的都是實話啊!是你自己要我說的,現在干麼又這樣亂發脾氣?」人家都說女人心海底針,可依她看來,男人的心更難捉模了,尤其是像他這樣的男人。「好吧,我說完了,你可以放我下來了嗎?」
雖然她力持鎮定,可頰上的紅暈和急促的心跳卻是怎麼也掩飾不來的。說實話,她還真有些惱,為什麼受到影響的總是只有她一個!難道他這樣抱著她、摟著她,不會覺得害羞或心跳加速嗎?
憊是,她的吸引力不夠?
「要我放你下來?當然可以。」他眯起眼,抱住她的臀腿,讓她整個兒身子緊貼著他的,然後——緩緩滑下。
噢,天!
她幾乎以為自己會因過劇的心跳而死。他堅實的臂膀,這是她早知道的;他寬闊的胸膛,也是她躺了一夜的;而他修長結實的臀腿、精壯的肌理、全然男性的氣味和灼人的體熱,都讓她完全地不知所措。
男人與女人,是這樣截然不同,卻又如此完美的契合嗎?
一室寂靜,充塞于內的是男女間極之曖昧眩惑的情愫。時空仿佛在一瞬間靜止,誰也不想打破這懾人的沉默。
「天!擺帝,您怎麼回來了也不找我……」
陡然間,寢宮房門被打開,出現在門前的,是一名容貌艷麗、身材姣好的女子。她身上所著的火紅紗衣薄如蟬翼,讓見著的人不禁要為她倒抽口氣、捏把冷汗。當然,或許男人見了她,又是另一種反應了。
「喲——我說這是誰啊!擺帝,听說咱們‘黑焰殿’里來了個新的小廚娘,手藝不錯,指的就是她嗎?」紅衣女子上前攀住擺焰天的肩,斜睨向她所不屑的廚娘。
「紅蓮,你來做什麼?」黑焰天微微皺眉,然而兩個女人卻因彼此的敵意,完全沒有注意到他臉上的神情。
「黑帝,我的‘天’——」她刻意強調了他的名字和他們之間的親昵。「每回出征回來,您都會頭一晚就來找我,讓我平撫您那久未宣泄的熱情,可這回……您沒召我陪侍,我可是擔心了一整晚,生怕您的身體有什麼不適呢?」
辦蓮說話的同時,不忘上下打量著黑帝帶回來的女人。蒼白瘦小,或許稱得上清純,勉強看得過去,可跟她比起來,那可是天差地遠了。真不知黑帝是怎麼了,竟放著她這樣美艷妖嬌的女人不要,而去找個像白雲兒這樣的小廚娘。
本來她一听人家說黑帝帶著女人回來,她還不相信,直到等了一整晚都不見黑帝出現,之後又看見那廚娘和黑帝在一起時的曖昧模樣,她才開始緊張起來。她不明白,黑帝怎麼可能會為了這樣的女人而沒找她侍寢!
擺焰天松開雲兒,將自己橫在兩個女人之間。「我的身體很好,是你太過擔心了。」平日,他確實是像紅蓮所說的那樣,但如今這話,他卻不想讓雲兒听見。然而轉念一想,如果她可以當著他的面稱贊其他的男人,那麼他又為什麼不可以當著她的面與別的女人調情?
包何況,紅蓮本就是他的女人。
「是嘛!我就說黑帝的身子是銅筋鐵骨,怎麼可能會有事呢?」紅蓮趕緊順著他的話說,並伸出手,充滿暗示地撫上他的胸。「既然如此,那我可等不及要服侍您了。」說著,她的目光瞥向站在另一邊的白雲兒——充滿敵意的。
而黑焰天,卻只是靜觀其變。
雲兒猛地一震,旋即低下了頭。「我……我要出去了。」她不知道自己胸口的刺痛和眼底的酸澀是怎麼一回事,但她卻知道,她不想再待在這兒看著這兩個人,一刻也不想!
這個叫紅蓮的女人,生得就像是朵嬌艷的紅蓮,凡是見了她的人——特別是男人,沒有一個會不喜歡的。那她這個白雲兒對黑焰天這個男人來說,又算得了什麼呢?她不過是個廚娘罷了。
「嗯?那個什麼廚娘的,原來你還在這兒啊?!」紅蓮故作驚訝,見黑焰天沒有不悅的表情,也未出言制止,于是她更加有恃無恐地說道︰「像你這麼說就對了,做人是要有點分寸才成,既然是廚娘,你就快去準備早點吧!擺帝現在一定餓了,而我,當然得在早點還沒來之前,先為黑帝解解饞嘍!」她語帶暗示。「對了,我早餐喜歡吃鮑魚粥,記得替我煮好吃點啊!」
「你——」雲兒听不下去,才要出口反駁,卻被黑焰天一句話給打住。
「好了,雲兒,你先去準備我的早點吧,我和紅蓮還有話要說。」他盯著她,想從她臉上看穿她的心思。
他竟然——雲兒瞪著他,再瞪向紅蓮,傷心和怒火同時涌上胸口。倏地,她轉身走向房門,一把拉開,然後「砰」地一聲,重重關上!
「黑帝!」紅蓮驚呼。「你看看她!你看看那個女人!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廚娘罷了,竟敢這麼囂張!擺帝,為了您的尊嚴,您一定要重重地懲罰她,否則她不會知道分寸的!」
「紅蓮,我從不知道,你也是這麼多話的女人。」他眯起眼。
辦蓮一驚,倏地跪倒在地。「黑帝恕罪!辦蓮罪該萬死!辦蓮不該口不擇言,請黑帝恕罪,紅蓮再也不敢了!」跟著黑帝這麼多年,她太清楚黑帝的眼神代表了什麼意思。
「你知道自己的身分就好。」黑焰天緩緩地道。「讓你成為我的女人,並不代表你可以代替我發言。我這樣說,夠清楚了嗎?」
「是,紅蓮明白。黑帝的命令,紅蓮一定遵行!」她跪在地上,恨恨地咬牙。說到底,原來他是在為那個廚娘出氣!她紅蓮跟了他這麼些年,也算是盡心盡力地服侍了,可今天不過是為了一個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女人,他就這樣對待她!她心有不甘!
「夠了,你出去吧!這里沒你的事了。」他冷然地看著她。
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他寵幸了這麼多年的女人,竟不似他以為的那般動人。雖然她的容貌仍然姣好、身軀仍足以讓所有男人心動,但她那丑陋的心思卻令他生厭。沒錯,身為黑帝,他當然不可能崇尚任何良善光明,但看見爭風吃醋、度量狹小的女人卻令他不悅。
無論要當壞人還是好人,做大事的人就必須要有智慧、有見地。如果他身邊圍繞的都是像紅蓮這樣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人的話,那他黑帝也就不必被稱為黑帝了。
「可是我……」紅蓮愣住。難道他不需要她嗎?向來,黑帝對女人的需索就和一般男人不同,她不信,那個小小的廚娘就可以滿足得了他!「黑帝,您不讓紅蓮服侍您嗎?」她微微俯身,露出飽滿誘人的胸脯。
「不用了。」事實上,他現在對她已經失了胃口。「你走吧。」
「是。」紅蓮咬住下唇,恨恨地轉身離開。這筆帳,她記下了。等著吧!一個小小的廚娘是得意不了多久的,等她得回黑帝的寵幸,看那廚娘還能囂張到幾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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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帝——我的‘天’——」站在廚房里,雲兒一邊一臉嫌惡地模仿著紅蓮的語氣,一邊煮著那討人厭的女人要吃的早點。「什麼跟什麼嘛!肉麻當有趣,她跟那的黑焰天很熟干我什麼事?還瞪我!斑!要吃鮑魚粥是吧!我就拿糖當鹽,剛好配上她那膩得嚇人的笑容!」
氣死人!氣死她了!
長得好看就了不起啊!她白雲兒雖然是沒生得那麼美,可至少也是活潑可愛、美麗大方、心地善良,還煮得一手好菜啊!這可不是每個人都能辦得到的呢?哼!算了,這種事也沒什麼好計較的。
可不知為何,只要一想起他叫她離開時的神情,她的眼淚就不由自主地落下。是難過?是生氣?還是傷心?她根本分不清楚,只覺得整顆心揪在一起,讓她難過得什麼也無法再想。
「雲兒?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會在這兒哭得這樣傷心?」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她耳中。
「別管我,我心情不好,等我煮完這鮑魚粥就會好了。」她伸手抹抹頰上的淚水,吸了吸鼻涕,啞著聲音回答。
「雲兒,你究竟是怎麼了?煮菜對你來說向來是最開心的事,是什麼人讓你傷心得連煮菜都要哭了?」
嗯?雲兒皺眉。這里有誰知道她最喜歡煮菜,而且總是開開心心地煮菜?她抬起頭,睜眼望見的竟是——
「左大哥?!」
她幾乎跳起來。
「左大哥!你怎麼會在這兒?」雲兒喜出望外,整個人撲到他身上去,又是叫又是跳的。「是不是長老和大伙兒讓你來找我的?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兒?你是怎麼找到我的?大伙兒都還好嗎?嗯,對了,你是怎麼進到這兒來的?紫薇呢?她怎麼沒跟你一起來?」她朝四周張望著。
「別急,雲兒,你先別急。」摟住了蹦蹦跳跳的雲兒,左天霽忍不住微笑。「長老因為擔心你的情況,所以派我出來看看你是不是需要協助。事實上,雲兒,大伙兒都已經知道黑帝的真實身分,也很擔心你……」看著雲兒頰上未干的淚水,左天霽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自雲兒出洞之後,長老就一直用仙法探看雲兒的安危,然而就在他們看見雲兒遇見黑帝之後,所有的影像全都在一瞬間消失,再也探尋不著任何訊息。為此,長老特地召開會議。雖然天命指定是要雲兒執行神諭,但卻也沒人真能放心讓手無縛雞之力的雲兒一個人面對混世魔王。
是以,集眾人之力查出了混世魔王轉世所在之地後,他奉長老之命,循線找到黑帝的宮殿,以仙法混了進來,找到了雲兒。只是他沒想到,這些日子竟讓原本天真活潑的雲兒成了個淚人兒。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雲兒仍然安然無恙。
雲兒笑了開來。「我沒事。左大哥,你瞧我不是挺好的嗎?」
左天霽捧起雲兒的粉頰,仍不免有些心疼。「你好就好。但告訴我,雲兒,接下來你準備怎麼辦?繼續待在這里當廚娘接近黑帝嗎?你自個兒心里有沒有什麼主意?」
這話讓雲兒皺起了眉頭。「我不知道……左大哥,我真的不知道。現在,我留在這兒,也不知自己能做什麼……降魔濟世……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想起黑焰天和她之間的……情愫,她根本不敢開口。如果她告訴左大哥,她喜歡上了混世魔王,那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她不敢再往下想。
左天霽聞言,忍不住陷入沉思。「雲兒,你知道左大哥和洞里的人並不是不想幫你,而是幫不上忙。但——」他自腰際掏出一個藥包。「如果你真的想不出任何辦法,而那混世魔王所轉生的黑帝又四處為虐的話……或許,你就必須采取不得不為的手段了。」
「不得不為的手段!」雲兒搖頭,不明白他話中的涵義。
左天霽將藥包直接交到她手中。「這是一包至毒的毒藥。」
「毒藥?!」雲兒握著藥包的手忍不住發抖。「你要我對……對他下毒?!」她根本無法想像,她要親手毒害他……「當時大伙兒不是說了,我們不能以暴制暴,現在為什麼又——」
「我們也不希望如此,這包藥,是為了以防萬一。」左天霽將藥包放在她的手心,緊緊環起。「拿好它。在事情沒有惡化到無法收拾的地步之前,沒有任何人希望用這種不人道的方式。但……我擔心,這可能是最後不得不為的方法。」
「無法收拾的地步?」雲兒不懂。
左天霽點頭。「長老以法力得知,現在並不是黑帝最壯大的時刻,然而,要不了多久,只要他再興起一次戰事,那便會生靈涂炭、血流成河,隱藏在他體內的魔性也將隨之壯大,到時一切就將不可收拾,連神仙也難以挽回了。」
「左大哥……」握在掌心的毒藥,令她不由自主地顫抖。「難道除了這樣之外,沒有別的方法嗎?」她不要殺人,更下不了手殺他。
她……怎麼能夠?
左天霽搖頭。「這點就只能靠你了。上天有好生之德,即使是魔王,也該讓他有自新的機會。我想,上天派你來渡化這混世魔王必定有它的用意。但,倘若你已盡了全力卻仍無法辦到……那麼,你知道該怎麼做,對嗎?」
長久,雲兒才點下了頭。
「我知道我該怎麼做了。」雲兒咬住下唇。「左大哥,你還是快離開這兒,否則要是被人發現就糟了。」至于她該做的事,她會想盡辦法完成的。
左天霽點點頭。「好好照顧自己,我會在附近守著你,萬一有任何危險,吹這支笛子,我立刻就到。」他將身上的短笛交給她。
「左大哥,你還是快回天外洞去吧!我會沒事的,至少他現在對我……」很好?或是……不算太壞?她不知該如何解釋。「我的意思是,你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自己,而且,也知道該怎麼做的。」
倘若她真的必須要殺了他的話。那麼,她也會隨他而去。如果在人間渡不了他,那麼就算是到陰間地獄,她也要盡一切力量去拯救他的靈魂。
「好。那麼……我走了。」看著雲兒無瑕卻寫著憂郁的臉龐,他擔心,卻不得不放下。畢竟他這個看著她長大的兄長所能做的,也只有這樣了。
雲兒點點頭。「你快走吧!」
說時遲那時快,門口傳來的嗓音讓雲兒摔碎了灶邊的碗筷——
是他?!
「只怕你是走不了了!」話聲方落,黑焰天高大的身影幾乎佔滿了整個門口。「無論是誰,我‘黑焰殿’豈是容得人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