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醫師,這已經是今天的第三束花了耶。」小堡士拿著一束野姜花走進X光室,臉上的表充滿了興味和好奇。
「謝謝你,Miss林,很抱歉給你添了麻煩。」她接過花往旁邊的一擺,看也不多看一眼。
「麻煩?怎麼會?」她滿臉驚訝,仿佛她說這話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事,但隨即驚訝地表情轉而變得有些曖昧。「怎麼樣,夏醫師,是哪個神秘愛慕者這麼大手筆啊?看這情況,不像是郭先生喔!」
懊極了!她就知道林浩一會給她帶來麻煩!「Miss林。」夏童回她一個同樣曖昧的笑。
「嗯。」Miss林專注精神等著听答案。
「听說現在在急診室大缺人手,我是不是要告訴他們,你現在正巧有空呢?」夏童笑著回應了她的問題。
「哎喲!」Miss林近乎尖叫起來。「好嘛,不問就不問嘛,你就知道我最怕急診室里血淋淋的鏡頭才請調到兒童病房來的,還這樣嚇我,真是太沒良心了。」
看見Miss林慌張的表情,她忍不住笑了出聲。「還說呢,誰要你有把柄抓在我手里,管管你那過剩的好奇心吧,否則可別怪我沒提醒過你喔。」
「嘖!最毒婦人心。」Miss林搖頭。「早知道就別把我的致命傷告訴你,結果連想撈個八卦新聞都是撈不著,算了,算我怕你了!」
「知道就好。」她揮揮筆桿。「好了,快去忙你的事吧,否則待會兒被護士長看到,可有你受的。」
「是——我這就走——」無奈的小堡士失望地離開了X光室。
看著桌旁多得幾乎可以開花店的各色鮮花,她不禁搖頭嘆息。這個林浩一是真听不懂她的拒絕,還是根本就無法接受女人會拒絕他的事實?
當然,她承認他對她是有些影響力的,畢竟面對這樣一個男人,說完全不動心是騙人的。但她已經不是初出社會的小女孩,花心的男人就算條件再好、面貌再怎麼吸引人,對她來說都只是負面的評價。
與亦儒之間,她知道是不可能的了。只是五年的相處,仍有許多牽絆割舍不下,她不確定亦儒是否明白她的想法,依她對他的了解,他可能以為她只是在鬧別扭,過陣子一切就恢復原狀了。但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舉動讓她徹底地寒了心。一支舞當然不代表什麼,但為了公司的業務可以將她推向另一個男人的懷里的他,讓她失去了信心。這樣的男人,她能依賴嗎?
鈴——鈴——
電話鈴聲喚回了她的注意。拿起話筒才說了聲「喂」,就听見那端傳來低沉的嗓音道︰「喜歡我送的花嗎?」
她一時為之語塞。這男人,連個喘息的時間都不給她。她深吸口氣,對著話筒道︰「如果女人說‘不’,她的意思就是‘不’,你听不懂我所說的話嗎?」
「當然听得懂。」話筒延續端傳來低沉的笑。「只不過,我林浩一的字典里沒有‘放棄’這兩個字。」
「那就請你捧著你的字典去找別的女人,我夏童只是一個小小的醫生,高攀不上你這林氏大少。」她簡直受不了他的自傲和自大。
「不成!我今天花了一個早上的時候和以前的女友劃清界線,為的就是專心一志地對你,更要連你都拒絕你,那我的犧牲不就太不值得了嗎?」
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林先生,我並沒有要求你為我犧牲、也擔不起這樣的罪名。趁現在還來得及,我勸你打電話給你的女朋友道個歉,我相信她們會很樂意再回到你身邊的。」她 哩啪啦一口氣說完。「好了,這里是我的工作場所,我必須掛電話了,再見。」
「再見。」他順著她的話也道了再見。
這樣的回答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掛斷了電話,她仍模不清他的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麼藥?也罷,這樣的表達應該夠清楚了吧,相信他應該是接受她的拒絕了。
想到這里,心頭覺得安下心,但心底卻有一塊小小的地方寫著失落。
她對自己搖頭,試圖甩去那樣的想法。
「夏醫生。」小堡士的頭自門縫邊探出。
「有什麼事嗎,Miss林?」她抬頭,語氣已有些不耐,今天煩人的事實在是太多了。
「我是沒事啦。」Miss林挨在門邊沒走進來。「不過……」
「不過什麼?」
Miss林神秘兮兮地笑道︰「有人找你喔。」
「找我?」這個時間會有什麼人找她?「是什麼人?」
「不清楚耶,我問了,他只說是你的朋友,還說有急事呢!」
「急事?」一听這話她立刻站了起來。該不會是發生了什麼事吧?
「嗯,他人現在在會客室,要請他進來嗎?」
「不!我這就過去。」
???
一進會客室,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便映入她眼簾,原先匆忙的腳步在瞬間完全停下。
「是你!」
「我我昨晚上哪兒去了,整個晚上都找不到你。」郭亦儒有些急怒地質問。
「我跟朋友出去了。」
「朋友?什麼樣的朋友?為什麼會過了十二點還找不到人,你從來沒有這樣過,難道你不知道這樣我會擔心嗎?」
擔心?如果真擔心,為什麼沒趕到家里找她?
「對不起。」她不想再多作爭辯。
听見她這樣的回答,他的情緒立即緩和下來。「算了,沒事就好。等會兒下班到‘青葉’吃飯,我爸媽想見見你。」
「見我?」
「是啊!那天晚宴他們根本沒機會跟你說話就發生了那樣的事,還好他們不介意你那天的舉動,否則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幫你圓場才好。」
「我不認為我做錯了什麼。」她回答。
「什麼?」他听懂她的話。
她最近不知怎麼了,說話做事老是這樣沒頭沒腦的。
「我是說你不必替我圓場,也不必擔心你爸媽介不介意,因為我根本沒有想要去見你父母,也不認為我們兩人的感情可以繼續下去!」
「你說什麼?!」她的回答簡直讓他暴怒。
這女人竟敢在跟他交往五年後要求分手?而且還要因為那個無稽的事件?!「亦儒,你知道我在說什麼。」該說的遲早要說,既然起了頭,也就無法再多顧忌什麼了。
「夏童,你最發竟是什麼地方不對勁,交往了五年,你才跟我提分手,你以為我花在你身上那麼多時間、精力是為了什麼?」
「其實你我都知道我們並不是真正愛著對方,不是嗎?」會計較的是他所花在她身上的心血,那樣能算得上是愛嗎?頂多是覺得可惜吧,可惜了自己的時間和青春。更可惜的是,她並沒有及早發現這點。
他怔住了。是這樣的嗎?他只知道他喜歡夏童,眷戀著她許多特質,也認定她是他妻子的最佳人選。但,那樣不算是愛嗎?他待她比對其他女人要好得太多了,難道這樣她還不滿足?
「你是不是愛上了別的男人?」他直覺地問。
如果不是這樣,她怎麼會提分手?他原以為她是個專情忠貞的女人,沒想到選舉挑萬選、百般呵護的結果,她竟然敢做出背叛他的事!「不!從來就沒有別人。」回答這話時,她是堅決的,然而腦海中卻出現林浩一的身影。
她自己都覺得有些心驚,但為什麼?她不想探究、也不敢深究。
「我不信!如果沒有別的男人,你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決定?我這種條件的男人還不夠好?想分手?將來後悔會的會是你!」
男人,真的不可理喻的動物。林浩一如此、亦儒也是如此,難道他們真的听不懂女人所說的話嗎?
「亦儒,事情不是這樣的。我只是發覺我們無法再這樣相處下去,與其日後後悔,不如現在分開,事情會簡單些。我相信你還有更適合你的女孩在等著你。」
「我不接受你這樣的說法!」他暴跳如雷。五年的心血,就因為她的一句話而白費?她知不知道他花了多少時間在她身上?要他郭亦儒做出血本無歸的事,那是說什麼也不可能的。
他的聲音越來越大,引起了旁人的側目。
「亦儒,我們回去再變嗎?這里是公共場所,不適合在這里談這個問題。」感受到別人的目光,她開始覺得有些尷尬。
「我管它什麼工作不工作,我只知道我不接受你這種無理取鬧、莫名其妙的決定。五年!我在你身上整整花了五年的時間,你竟然想離開我!如果不是有了別的男人,我不信你真會這麼做。」
「我說過,這跟任何人無關。亦儒,我不想在這里談下去了,我還有事要做,下班後我會再跟你聯絡的。」說完,她轉身要離開。
「不許你走!」他使勁地扣住她的手腕。「今天不把話說清楚,我是不會讓你離開的!」在大庭廣眾之下,他拉住她就往外走。「走!你現在就跟我到外面去說清楚!」
她掙扎著要抱月兌他的鉗制。「亦儒,放開我!」
他不發一語,強硬地將她連拖帶拉地帶離會客室。
「亦儒兄,好大的雅興,怎麼,今天不上班來這兒見女朋友?」一個聲音阻斷了他們的去路。
見來者是重要人物,郭亦儒臉色稍霽。「浩一兄,我和夏童之間有點事要處理,我們先走,就不耽誤你的時間了。」
「哦,是這樣的嗎?」林浩一看看他再看看夏童。「我看夏童小姐似乎並不想跟你離開呢!」他上前一步擋住了他們的去路。「對嗎,夏小姐?」他朝她詢問。
「我……」
「林兄,這是我和夏童之間的事,似乎跟你沒有太大的關系吧?」郭亦儒的臉色開始難看了起來。這個林浩一管得未免也太多了。
林浩一笑笑,雙手環胸道︰「話是這麼說沒錯,不過……我這人最不喜歡看見男人強迫女人做她不願做的事。」「你這是什麼意思!」郭亦儒終于忍不住發怒。「我和我女朋友之間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與你無關!林兄,抱歉得罪了,現在請你讓路。」
「要我讓路可以,但夏童不能跟你走。」
「什麼?!」郭亦儒的怒氣幾乎要爆發了。
「我想我的口齒應該不會不清楚吧!」相對于他的盛怒,林浩一平靜得令人生氣。
冰亦儒不禁握緊了雙拳,這樣的舉動加重了在夏童手腕上的鉗制,引起民她一陣痛呼。林浩一見狀跟著皺起了眉頭。
「這樣對待一個女人有失男人的風度吧,亦儒兄,我建議你還是先放開夏小姐比較好。」說這話時,他已加重了語氣和威脅的姿態。
「林兄,」郭亦儒的臉色已從盛怒轉為冷然。「請你別忘了,夏童是‘我的’未婚妻,我和我的未婚妻有事要商量,應該不需要得到你的允許吧?」
「當然,郭兄做什麼是不需要我的同意,只是大庭廣眾之下拉扯一個弱女子,無論她是不是你的未婚妻,我想身為男人都有義務要出面處理。」
氣氛整個陷入僵局,身為主角的夏童對這樣突如其來的場面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明白林浩一為什麼會在此時出現在這里,也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出面來救她。雖然她並不想引起這兩個男人的爭執,但私心里她卻對他這樣的舉動感到感激。
「林先生,我沒事的,亦儒和我只是有些誤會,請你不用替我擔心。」基于種種考量和眼前尷尬的狀況,她必需這麼說。
林浩一挑起了一道眉。
「浩一兄,夏童這麼說你應該放心了吧,我現在可以帶走我的未婚妻了嗎?」他的語氣開始帶著諷刺和譏誚。
林浩一不理會他的話,只是轉向夏童道︰「你願意跟他走嗎?如果不願意,我會替你處理。」
這樣的話讓她頓時覺得備受關注,安全感油然而生。
「謝謝你,林先生,我自己可以處理的。」
听見她的話他的臉色才稍稍緩和下來。「如果是這樣就好,不過還有一點……」他停了焉,吸引她的注意。「小白兔,我都看這你穿睡衣的樣子了,你還叫我‘林先生’,審不是有些太見外了呢??
他的這番話雖是輕描淡寫,但對夏童和郭亦儒來說簡直就如晴天霹靂。
「夏童你!」郭亦儒這聲幾乎可以說是暴吼,隨著額際冒出的青筋,臉色在瞬間變得又青又紫。
「林浩一,你在胡說些什麼?!」夏童驚呼。
「我胡說?」他一臉無辜。「我說的難道不是真話嗎?星期日那天早上,你穿著全白的小報睡衣,睡眼惺忪的可愛模樣,迷人極了。」
「林浩一你……」夏童簡直不知該說什麼,這男人怎麼可以這樣破壞她的名譽,明明是件極單純的事,他卻要把它說得如此曖昧不堪,他懷的究竟是什麼心。
「好!好個夏童!」郭亦儒咬牙切齒。「沒想到你這女人夠厲害,不過才短短幾天就和林浩一勾搭上了,還虧我以為你有多冰清玉潔,原來也不過是個愛慕虛榮的賤女人!啪!一聲清脆的巴掌重重地打在郭亦儒的臉上。
他滿臉驚愕,根本沒料到她竟會出手打他!綠雲罩頂已經是一個男人所無法忍受的羞辱了,而她竟然還在大庭廣眾之下讓他下不了台,尤其是當著她「奸夫」的面!想到這里,他一時怒急攻心,一個箭步上前舉起手就要反擊。
眼見一個拳頭就要往她身上落下,夏童閃避不及,只得閉起艱難眼做無謂的逃避。然而雖呼見拳頭的重擊聲,卻始終沒有感覺到任何疼痛,她不禁好奇地睜開雙眼,才一睜眼卻只見郭亦儒被林浩一一拳捶倒在地,正掙扎著要站起身來。
「我的天!」她驚呼出聲。
林浩一扶住她的肩膀道︰「你沒事吧?」
「我……沒事……」話還沒說完,就看見郭亦儒羞憤地站起,作勢要朝他們撲過來。
「你們這對不要臉的狗男女!」
林浩一伸手將她密密實實地護在自己身後,一手已出拳去擋。
「不要!」她這一聲連自己都不知道是為了誰的安危而驚呼,就在這一瞬間,兩個盛怒中的男人都收住了拳頭,互相對峙。
半晌,郭亦儒才開口。「夏童,我不會這麼輕易就放過你的!所有我投資在你身上的一切、你今天帶給我的羞辱,將來我都要一一討回!」
「亦儒,我……事情不是……」
林浩一伸手攬住她的腰,以勝利者的姿態對郭亦儒道︰「只要你有本事,我們隨時恭候大駕!」
冰亦儒聞言,整個臉轉成青紫色。
「好!好!沒想到我郭亦儒今天竟然栽在你們手里!」他臉色鐵青地後退,轉身走出了醫院會客室。
驚魂甫定的夏童這才回過神來,意識到發生的一切。
「夏童,你還好吧?」他攬住她的腰低聲問。
她轉過身來面對他,他的身高令她不得不仰頭看他。「林浩一!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我只是想幫你解決問題。」
「你——」這算什麼解決問題的?才正想繼續說下去,她卻意識到周圍越來越多圍觀的人,無力地嘆了口氣,她沉聲道︰「跟我來。」
他臉上出現有趣的神色。「跟你走?要我跟你上哪兒去?小白兔,你要知道我可不是那種可以讓女人呼來喚去的人呢!」
她頓時為之氣結,都什麼情況他竟然還有心情在那兒耍嘴皮子!「你到底走不走?」她咬牙低聲威脅。
「走?這里有什麼不好?我為什麼要離開?」望著旁人好奇地目光,他得意得像極了偷了腥的貓。
夏童深吸了口氣。「好!你不走我走!」說罷一轉身,三步並作兩步恨不得立即離開這是非之地。
「夏——」他起身要拉要住她,卻被她掙月兌開來,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只好跟在她身後跑出了醫院的會客室,留下滿室的疑問和好奇。
???
「夏童!」在到達頂樓天台之前追上了她。
「走開!不要跟著我!」她甩開他的手。
他緊跟在她身後走出天台,正巧迎向黃昏的一抹彩霞。「原來,你要我跟著你是帶我來看這兒的美景嗎?」他笑著關上了天台門,留下一片屬于兩人的空間。
她不答,只是背對著他不發一語。
「夏童,你怎麼了?」他上前扳過她的肩膀,卻被她頰上的淚震懾住了。「你——」
她別過臉不想看他。
「為什麼哭?」他支起她的下巴,迫使她面對自己。「為那個?」
想到她是因為郭亦儒而傷心落淚,他的心底就不由自主地涌上一層怒意。那人渣有什麼值得她為他流淚!「你走開!別管我!」她甩開他的手,再次轉身背對他。「我怎麼可能不管你,小白兔。」他上前將她整個人擁在懷里。
他這樣的話語讓她哭得更色。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哭,為亦儒的誤解和指責?為林浩一的刻意抹黑?還是為自己今天所遭受的一切不公平的待遇?她的腦子一片混亂,只覺得生氣、受到羞辱,以及一些莫名的情緒。
「噓!噓——」他溫柔地將她扳過身來替她拭淚。「小白兔,再這樣哭下去你就真的要變成兔子。」
她聞言抬眼瞪視他,卻驚見他眼底的一泓愛憐,頓時,她不知所措地避開了目光。「你為什麼要對亦儒說那樣的話?我跟你之間根本一點關系都沒有,你怎麼可以說出那樣的話讓別人以為我是……」
「我們之間真的一點關系都沒有嗎?」他沉聲反問,低沉的語調讓她的心為之一動。
「當然!」她斬釘截鐵地回答,心底卻是極為心虛。
他們之間真的一點關系都沒有嗎?她不敢承認,卻也無法否認。
「嗯……」他沉吟了一會兒後,才開口道︰「既然你會這麼說,就表示我做得還不夠,所以……就讓我們發生一點‘關系’吧。」說罷,在她完全意料不到會發生什麼事的情況下,他托起了她的下巴——毫不猶豫地吻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