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她夢見他吻了她。
她全力反抗,卻無法掙月兌。然而,在她的夢里,卻清楚地感受到,其實自己並不是真的急于掙月兌他的吻和擁抱。
她只是告訴自己,她必須這麼做。因為他是她的敵人!
「放開我!」她大喊,整個人猛然驚醒。
是夢?還是真實?她撫著自己的唇,意識有些模糊。
「這……是什麼地方?」她緩緩環顧四周,一時間,弄不清發生了什麼事。「我為什麼會在這里?」
「你昏倒了,我帶你回來。這兒,是我在蘇州落腳的客棧。」黑暗中,蕭羿的聲音自對面的太師椅上傳來。
她撇過頭,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但他高大英挺的身形在黑暗中更顯雄偉,令她明顯地感受到他的存在。
「你?!」突然間,所有的記憶如排山倒海般涌上,她的小臉在瞬間變得羞紅。
那不是夢!她猛地坐起身來,卻感到一絲暈眩。
「先別急著罵人,大夫說你受了點風寒,需要休息。」他低沉的嗓音在房中回蕩,仿佛還帶著些笑意。
被他這一句話堵住了嘴,她卻仍不甘示弱地怒斥︰「無恥的家伙!你少在那邊貓哭耗子假慈悲,我絕不會領情的!」
想起他對她的……冒犯!她覺得既羞又窘,更有一種想殺了他的沖動。
「我從沒有想要你的感謝。」
「感謝?!」她簡直快氣瘋了。「你先是欺騙我,再來是把寶兒擄走,然後又對我……現在竟然還要我感謝你?」
她有沒有听錯?究竟是她瘋了?還是他比較瘋?
「哦?難道你不謝謝我把你從大街上救回來,讓你免受風寒之苦,甚至昏迷在路邊沒人搭救?」他挑眉。
「蕭羿!我今天會落到這樣的地步,全是拜你之賜!你再落井下石,當心有一天會遭到報應!」她詛咒。
「嘖嘖嘖……」他搖頭。「真是作賊的喊捉賊,我可是平白無故被你找上的受害者,怎麼今天我反倒變成被告了?難道——遇上你就是我的報應?」
「你——可惡!」她被他堵得無話可說,抓起枕頭就往他身上丟。
他一伸手,輕松地接下。「無雙,我看你就省點力氣吧,否則,你要怎麼去找聶寶兒?」他邊說邊將枕頭放在椅上,站起身子走向她。
「寶兒?你要幫我找寶兒?」听見他的話,她睜亮了眼,所有的情緒全都集中在這件事上,卻沒注意到他已經走到床邊,坐上了床榻。
「可以這麼說。」他回答,伸手踫了踫她的額頭。「還好,不燒了。」
她警覺地後退。「你——又想干什麼?」
「沒什麼。」他聳肩。
雖然她看來柔弱,可病懊得倒是挺快的。
「那……你……是什麼意思?」她狐疑地問,心跳隨著他的距離減少而加劇。
然而,不知為什麼,她卻沒再繼續往後退。
他該不會乘機想——
她拉緊了被褥。
「放心,我不會強迫你的。」看見她的反應,他指指自己的唇。「先前的教訓夠清楚了,我可不想在短時間內領教第二次。」
彬許下回,他會換個法子。
這時,她才看見他略微紅腫的下唇。「那……那是你自找的!」她雖然氣憤地回答,但心底卻有一絲絲過意不去。那樣……應該很疼吧?
她有些後悔自己是不是「出口」太重了?
「好吧!」就算是他自找的吧,可他卻覺得挺值得。
見他不再說話,她有些慌。「你……到底想怎麼樣?」她始終模不清他究竟在想些什麼?他剛剛是說要幫她找寶兒,那麼,他之前那無恥的要求?
「你現在想怎麼樣?」他反問。
「當然是把寶兒救回來!」她毫不猶豫。問題是,她一個人根本使不上力。
「那就是了。」他站起身。「等天一亮,我們就出發。」說完,他轉身就要走出房門。
啊?!「等等!」她喚住他。
「什麼事?」他回頭,眼神有些無辜。
「你——我是說……」一時間,她不知該如何啟齒。「那你之前開的條件……
憊算不算數?」
他究竟想要她怎麼樣?她是絕不可能當他的女人的!
「條件?什麼條件?」他故作迷糊。
「就……就是你要我……」
「我要你?」
「你不是要我當你的女人,作為找到寶兒的交換條件?」她干脆一口氣說明白,再跟他猜謎下去,她可能很快就氣絕了。
「喔,那個啊!」他聳聳肩。
什麼叫那個啊?她擰眉。之前他不是覬覦她的美色,而且勢在必得嗎?現在又是怎麼一回事?
「怎麼樣?」她等不及他的回答,又開口問。
突然間,情況似乎變得像是她在逼他「就範」似的。連她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
「我改變主意了。」他一句話簡單帶過。
「什麼?!」她震驚地大吼。
「怎麼?你不同意?」他無辜地回答,實則心底卻在暗笑。
「你——簡直莫名其妙!」她破口大罵。
如果他這麼輕易就改變主意,那她之前所受的氣、內心的掙扎交戰、走遍大街小巷所受的苦又算什麼?!「等等,你現在是因為我不想‘要’你而生氣?」他澄清。
這話讓她愣住了?是這樣嗎?
「所以,你不要我無條件幫你?」他替她回答。
不會吧?她是這個意思嗎?要不然,她在氣什麼?但她就是覺得生氣,而且氣極了!
「那——你希望我怎麼辦?」
「我——」她一時間被他問倒了。對啊,他要幫她找回寶兒,而且是無條件的幫她,為什麼她還覺得生氣,甚至,比她第一次听到他「有條件」的提議時還要憤怒。「你為什麼改變主意?」
她現在只想到要問這個問題。
「我?」他沉思。「沒什麼原因,只是突然對你失去興趣罷了。」他聳肩,說得一副很稀松平常的模樣。
「突然對我失去了興趣?!」她大吼。
這算是什麼鬼話?!她深深覺得受到了侮辱。
才不過半天的時間,為什麼他會對她從「極感興趣」,變成「突然失去興趣」?是她太凶悍讓他覺得討厭?還是她咬了他讓他害怕了?或者是——他不喜歡她的吻?
一連串的問號在她腦海中出現,卻仍是模不著頭緒。
他怎麼可以不要她了!
「我一定要對你有興趣嗎?」他反問。「還是,你一定要我‘要’你,才肯讓我‘幫你’去找聶寶兒?」
這——怎麼會變成這樣?她突然覺得頭疼。「夠了,我不想再談下去了。明天一早,我們就出發去找寶兒——無條件。」
他沉聲大笑。「這話我不是早說了嗎?」說得好像開條件的人是她似的。
听見他的笑聲,她的頭更疼了。「好,夠了,你說得都對。」她急于結束這場對話,否則她相信再跟他談下去,她一定會頭疼而死。
「那好吧,你早點休息,明天一早出發。」他順應她的要求,轉身離去。
「等等!」她突然又想到了什麼。
「嗯?」他轉過身。「不會吧?如果要我‘陪’你,恐怕我得另外收費才行。」
「你——」她本想反駁,卻已無力再跟他爭辯。「我是要問,你已經有了寶兒的下落?」
「那當然!」他答得肯定且爽快。「今天一早就有線索了。」
「什麼?!今天一早?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而她累了一整天卻一無所獲!
「因為……你叫我‘去死’,還說……就算是死也不會來求我,如果我告訴了你,豈不是要害了兩條人命?」他笑嘻嘻地回答。
「蕭羿!」身邊已經沒有枕頭可以丟,她氣得用力槌著床榻。
「嘆,輕點兒,別傷著了又把帳算在我頭上,我可不想再擔什麼罪名。」
「你——你——你給我滾出去!」她怒吼。
他朗聲大笑,低沉的嗓音直到走出房門還在穿廊上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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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她是頭一個讓他感到有趣的女人!也是第一個讓他花最多心思在她身上的女人!
她夠聰明!當然,還沒有他聰明!
不過就一個女人來說,她算是很不錯的了。
生平第一次,他發現女人除了床上享樂的用途外,還可以讓他平日的生活更添樂趣,這倒是新奇的發現。
彬許他會留著她好一陣子——直到他覺得膩。
想起她的吻,一股熱流便自腳底涌上,漫過四肢百骸;縱使他因為這一吻負了傷,他仍是極享受這一吻。
如果可以得到她整個人……光是想到她躺在他懷里的情景,他就幾乎要無法自制;但目前,他可得好好控制自己。
貓捉老鼠的游戲是很有趣,可要是讓老鼠跑了,那就一點兒都不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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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左戎得到的消息,君無情可能帶著你妹妹出了蘇州城往南方去,君無情的功夫雖然不弱,但帶著一個女人,腳程必然不會太快;而依你們姊妹的個性,必定不會乖乖地跟著走,所以我估計他應是點了她的穴道,雇了馬車出城,這樣算來,我們若是騎快馬直追,應該不出五天就可以追上了。」
望著他不斷開合的唇,她有些失神。
他為什麼會在短短的半天里就改變了主意?是因為她生得不夠美?還是不夠溫柔、不夠迷人?
憊是——他另有企圖?
可他不是說了他不要錢,現在又不要她?那他到底要的是什麼?總不可能他真只是要幫她?如果是,那就真的太奇怪了!
平心而論,他的確很吸引人。
有俊美的面貌、寬闊的胸膛,還有一雙迷人的長腿。更特別的是,有時,他會出現一股懾人的氣勢,以及一種迷惑人的瀟灑。尤其是他的笑,只要是女人,應該沒有不被他吸引的吧。
突然,她憶起他的吻。
如果不是太震驚和太氣憤,她會說,那是個極令人陶醉的吻。不自覺地,她撫上自己的唇。
他會不會再吻她?
「無雙,你听懂我說的話了嗎?」觀察到她的失神和反應,他對她的一切了然于胸。
敗好!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啊?嗯?喔。」她回過神來,慌亂地回應。「好,我們馬上出發。」
她的臉兒有些酡紅。
幸好他不知道她的想法,否則,她就是找個地洞鑽進去也無濟于事。
聶無雙啊聶無雙!你究竟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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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地,左戎並沒有跟他們一塊兒出發。據他說,是因為蕭家的眾多產業需要他代為處理,而他自己則全力幫她救回妹妹。
那她究竟該不該感謝他?她的情緒變得有些矛盾。
靶謝他幫她救寶兒?那寶兒被擄走的帳又該算在誰頭上?君無情?那蕭羿又月兌得了關系?
這筆爛帳,她越弄越糊涂了。
包氣人的是,打出發以來,他就弄了兩匹馬,他和她各騎一匹,快馬加鞭地趕路。而且,刻意地跟她保持距離,好像生怕她會吃了他似的!
像現在,他就始終跟她保持一個馬身的距離,連頭也不曾回過一次。
「蕭羿!」她終于忍不住叫他。
「嗯?」他稍稍慢下速度,卻始終沒有回頭。
「蕭羿!」她干脆勒緊韁繩停了下來,用更大的聲音叫他。「我累了!」
「累了?」他這才停下,回過頭來,讓馬兒掉轉馬身朝她走去。「現在離太陽下山還有半個時辰,我們若是不能趕到下一個城鎮,就要露宿野外了。」他抬頭看著天色。
「可是我累了!」她有些賭氣。
他揚眉。「但……你不是想早點找到你妹妹?」
「如果我累了,寶兒也一定累了,他們也會休息。」
「可是……」
當然他知道無情的為人,但她不是一直很著急嗎?怎麼現在又似乎不這麼擔心?
「我累了!我要休息!」她皺起了眉頭。
拗不過她,他只得下馬。「好吧,我們就在這兒扎營,明天早點出發。」他將馬兒牽到一株樹下綁好,再回頭時,卻見她仍然端坐在馬背上。
「怎麼了?你不是要休息嗎?」他不解。
「我……」她的視線平視著前方,表情卻顯得有些尷尬。「我想欣賞一下夕陽。」
嗯?不會吧!這種時候她還有心情欣賞夕陽?他走近她。「那……夕陽美嗎?」他問。不知道她在打什麼主意。
「還好。」她回答得有些僵硬。
憊好?這算什麼回答?他看看夕陽,再看看她。
突然,他明白了。
「無雙,如果你看夠了夕陽,可以允許我扶你下馬嗎?」他非常禮貌地邀請。
「請原諒我這麼不尊重女性的行為。」他指的是他方才沒有扶她下馬。
「我原諒你。」她對他伸出手,很大方地回答。
他微笑,接住了她的縴縴玉手,另一手握住她不盈一握的蠻腰,扶她下馬。
「噢——」她移動雙腿,忍不住發出細小的申吟,但盡可能地不讓他听見。
老天!她的一雙腿坑諳了。
這該死的蕭羿,一定是故意整她,所以騎了一整天的馬都不肯休息。沒想到她生平第一次騎馬,竟騎了整整一天,她不由得深深佩服起自己。
實在不是她不關心寶兒,而是,這是她所能忍受的最大極限了。
如果她可以感受到寶兒現在是安全的,那麼寶兒也應該會感受到她這個姊姊為了找她所受的痛苦。這真是孿生子的好處,也是一大壞處。
不知是不是因為有他在身邊攪局,她的心情反而不像起初那樣慌亂。也因為如此,她和寶兒之間奇異的心電感應又發揮了作用。打從出發起,她幾乎可以百分之百確定寶兒現在是安全的,雖然有些憤怒的情緒,但大多數的情況卻像是有些——
興奮?不太對。焦慮?也不算。傷心?喜悅?她無法確定。有時甚至是一大堆奇怪的情緒一起出現。
她弄不懂是為什麼。但讓她稍稍放心的是,寶兒是安全的,而且並不需要(或是不想)她太快去救她?雖然後面這點非常奇怪,但那的確是她所感受到的。
「來,小心點。」他強忍住笑意,裝作什麼都沒听到,只為了維持她小小的尊嚴。這也算是為了自己著想,否則戳破了她的偽裝,她可能會把大半的怒氣發泄在他身上。
她攀住他的肩,順勢滑下馬背。
然而才一落地,卻發現她的雙腿根本虛弱得無法站立,整個人旋即重心不穩地癱軟在他懷里。她的手迅速攀住他的頸項緊貼住他,才免去了另一場跌落地面的慘劇。
接觸到她柔軟溫熱的身軀,他猛然倒抽口氣。
天!
她渾圓的胸脯緊貼著他,她如蘭的氣息就輕吐在他耳邊,更令他無法忍受的是,她柔軟的小骯和修長的雙腿,竟有意無意地磨蹭著他的,他開始起了反應。
懊死!這樣的誘惑簡直就要將他逼瘋了!
他猛然放開她,不想讓她知道她對他造成的影響,否則就功虧一簣了。
「哎喲!」她險些跌坐下地面,幸好及時地攀住了馬背。「你——」
「我去生火。」
見他故作鎮定地轉頭離開,她突然覺得有些奇怪。他不是對她失去了興趣嗎?
從昨晚到剛才之前,她也的確表現得夠明顯了,但——
他那倒抽口氣的反應又是什麼?
她看著他的背影,不禁開始狐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