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竊寶賊!我養育了你這麼多年,現在你是怎麼報答我的?居然要把我最心愛的寶貝從我身邊帶走,這還有天理嗎?你這渾小子,早知道,當初不該讓你入我蘇家門一步!」蘇爹忿忿不平地大吼著。
「老爺,您別這樣,要讓賓客看笑話不成。」蘇大娘只好在一旁安慰地說。「今兒個可是咱們心愛的寶貝拜堂成親的日子,你就別再那麼頑固,接受現實吧!況且子蛟安排的新家也離咱們家幾步路就到了,你想看女兒,隨時都可以看得到啊!」
「不要緊的,娘。我可以理解爹的心情。」
子蛟身著英挺的大喜紅袍,手牽的紅帶另一端則系著他等待了十多年,終于求得的美嬌娘。「是孩兒不好,當初承諾過要入贅的,卻又毀約。不過我一定會按照約束,把我們生下的第一個男孩繼承蘇家的姓,好讓蘇家香火不斷。」
「好好好,還是子蛟懂事。」蘇大娘笑得合不攏嘴說。「能有這樣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郎君作寶兒的夫婿,老爺,你要是再有抱怨,可會招得天怒人怨的。別再鬧脾氣,快讓小倆口拜堂了。」
蘇爹「哼」地一聲,惡狠狠地盯著于子蛟說︰「臭小子,今天在祖先面前我先饒了你,未來你要是待寶兒不好,我隨時都會把她要回來的。」
不愧是遠近馳名的愛女痴,子蛟聞言也只得苦笑說︰「女婿知道,請爹爹大人放心。」
「這還差不多。」
總算是說得了蘇家老爺願意坐到堂前,在旁等候多時的阿金也才能替新人們司儀說︰「今日良辰吉日,蘇女寶坊與于公子蛟,感謝諸位親朋好友蒞臨成婚大典,儀式開始。首先一拜天地……」
寶坊一邊呆呆地跟著旁人的指引,一會兒拜天、拜地,一會兒拜別雙親。她滿腦子里早對這冗長的儀式感到不耐。她早告訴臭餃子說,管他什麼成婚大典,她直接拎著包袱去住他們新家就得了。
想當然耳,古板的子蛟哪可能答應,結果婚禮還是照樣舉行了。
听著爹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講著她從小到大的糗事,搬出「女則」來訓勉她的時候,寶坊躲在頭巾底下打了個特大號的呵欠。
肚子餓了,眼楮也困了,這不能怪她不知檢點,實在是昨兒夜里她想到今夜就要和子蛟那個……就緊張得睡不著。上次的經驗過後,她大約曉得那會是什麼情況,只是「知道」和「不緊張」又是兩回事了。
銀雪說初次會很痛還會流血,可是她上次只覺得好舒服,一點都不痛,也沒流血啊?莫非是子蛟少做了什麼?今夜再來盤問他。
本嚕……她的腸子開始抗議了。
「是誰那麼沒禮貌,我話才說到一半,誰肚子已經在叫了!」
爹爹也不反省是他的說教又臭又長,居然怪起別人來了。寶坊受不了地舉起一手說︰「爹,是我啦!我坑邛昏了,你說快點!」
「什……寶坊,妳這孩子真是……」蘇爹糗態畢露地一愣。
「哇哈哈哈!」全場板堂大笑。
有這麼好笑嗎?反正現在頭巾遮著,寶坊也看不到他人的表情,索性仗著肚子會說話,小聲地又說一句︰「所以好爹爹,你快讓我們入洞房去啦!」
「丫頭,妳還說,知不知羞啊!」
「哇哈!哇哈哈哈!」
相信京城不久後,又多了一個由蘇寶坊創造的茶余飯後的笑料了。
辦杏枝頭春意鬧,屋內到處裝飾起喜鵲、鴛鴦,正待濃情蜜意添增些許風流浪漫時,寶坊卻非常不文雅地打了個飽嗝,殺風景的模模她的小肚皮直嚷道︰「吃飽了、吃飽了!炳!」
「肚皮不叫了?」子蛟嘆息地看著滿桌狼藉的杯盤,別人的新嫁娘哪有如此好肚量,但要求寶坊淑女一點,還不如要求她跳樓比較快。
「嗯。吃得好撐,肚皮都在痛了,你瞧。」拍拍肚肚,寶坊笑呵呵地說。
子蛟揚起一眉,既然人家都「主動邀請」了,他豈有不動手的道理,他伸出魔掌,緩緩地游移到紅色綢緞所包里的嬌軀上。
「哇,你模哪里!」慌張地遮起自己的雙胸,寶兒雙頰排紅地大叫。「連我肚皮在哪里,你都不知道嗎?」
「抱歉,那是我模錯了。」他壞壞地一笑,故意再用手掌心于她的小骯上畫圈圈似的,模啊模的。「是這兒嗎?還是再下面一點?寶坊。」
「啊!」若有似無地踫觸到她雙腿間,她反應極為敏感地跳起。「夠了,不用你模了,你模得像似的。」
「好過分的一句話,明明是妳誘惑我的……」他拉住她的手,一旋身,在她的驚呼聲中,攔腰抱起她。「既然妳吃飽了,那輪到我坑邛壞了。快點喂我吧,小娘子。」
「你餓壞了就吃啊!我又沒說不準你。」奇怪,他把她抱到床上干什麼?他要吃的東西都在桌上,又不在這兒。
「多謝娘子的慷慨,那我開動了。」他親住她的小嘴。
唔?嗯……哇……這舌頭在干麼?這手在干麼?他、他、他在干麼?
懊不容易等他松開嘴,寶坊拚命補給肺中不足的氣,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慢著,你不是要吃東西嗎?」
「我是在吃啊!」他理所當然地指著她的鼻尖說。「這可是我等了十多年才等到的大餐,我有多餓,妳不需想象也知道。那麼,我要享用嘍。」
「哇!」
原來,原來他要吃的是……她?!
趴在床上,等到身子里的顫抖平息下來後,寶坊才找回一點力氣可以罵他。很遺憾的是叫喊過度而沙啞的聲音里頭,一點也沒有罵人的味道,反而像在撒嬌。
「我知道,我是很過分。原諒我,娘子。」
「你知道就好,下次要是再讓我遭受這麼痛的事,我一定會咬回去的。」
「我當然知道十多年的怎麼一次就結束,沒關系,等會兒再來一次。」
兩人同時開口說,也同時結束,然後面面相靦。
「你還要再來一次?﹗」
「妳不是一直喊著再來?﹗」
錯愕的瞪著對方,寶坊這次猛搖著頭,搶先他一步說︰「我不要喔!你少亂說,我才沒有說什麼再來呢!」
「怎麼沒有?我這耳朵听得一清二楚,明明剛剛妳就喊著……」
「于子蛟!你要是再說,我就跟你斷交!」寶坊窘得以自己的雙手遮住他的嘴巴說。「我蘇寶坊才不會說那麼丟人現眼的話呢!」
子蛟舌忝著她的手心說︰「哩失嘍(妳說了),搖偶北(小寶貝)。」
「哇」地放開手,寶坊嘟著嘴死不認帳。「我沒說!不管!我沒有說!」
「好吧,既然妳不承認……那我只好再來一次,看看妳剛剛到底有沒有說!」
反身將她撲倒的子蛟,故意磨蹭著她說。「妳盡避耍賴吧,寶兒,每耍賴一次,我就可以親熱一回,算來是我賺到了。」
「你——」寶坊睜大眼楮推著他的胸口說︰「你——原來是「這種人」嗎?」
嘻皮笑臉,還厚顏無恥。她以為他渾身上下沒有半根「不正經」的骨頭,看來她的結論下得太早了。
子蛟笑得好不邪惡。「現在才問這種問題,小寶兒,不覺得有點晚了些?我是什麼人,當然是天底下最愛妳的人,而且還會是唯一一個有資格這麼愛妳的人嘍。乖乖就範吧!這十多年來的帳,可得好好地算一算呢!」
嗚嗚嗚,寶坊暗罵自己明知他是這種雙面人,居然還是被他吃干抹淨。這下子她還有翻身的一日嗎?
「小寶兒,我愛妳。」
軟軟的一聲,就讓寶坊的滿腔哀怨,轉成了滿腔愛樂。好吧,也許,剛剛的「親熱」也不是那麼糟糕,只是初次時有點痛而已,接下來的……
反手也環住了子蛟的頸項,寶坊讓步地說︰「我也愛你,要是你能再小一點,不弄痛我的話,我會更愛你千倍、萬倍。」
「哈哈哈!」
真是,有嬌妻如此,誰還會管他明日太陽打哪邊出來呢!
他于子蛟,目前是天下最快樂的男人了。
「寶坊,我們也該道別了。」
阿金領著銀雪、珠櫻還有小不點等一行人,在婚宴翌日,對著她與子蛟說︰「想不到前前後後,居然又叨擾了一個月多,本來只是送妳回來蘇府,結果還進了皇宮,在聖上面前表演,真是想都沒想到。」
「有什麼關系,現在「天下第一紅」可是名副其實啦!有陛下御頒的手紙為證呢!多威風!」寶坊梳起了貴婦髻,頰染花紅,外表上已經徹頭徹尾是名小熬人,但內在還是那個毛毛躁躁的性子。「我真的好想跟你們去喔!」
「不行。」身後,子蛟立刻予以駁斥地說。「記得妳是怎麼說的,為了我要退隱江湖,不再唱什麼戲了,不是嗎?」
噘起嘴,寶坊橫眼地看著他說︰「你可好,忙著官衙公務,我卻得天天悶在家里頭,這麼不公平,還不如天天跟著阿金他們四處去,見識天下。」
「妳這麼說,我可要打了。我是為了誰舍棄了宮中的官位,特地挑了離家近的京城府衙差務,居然還抱怨我忙碌?那好,我就沖著這腦袋不要,跟皇帝說不作官,去唱戲。這樣妳就高興了?」
寶坊縮縮頭。「我又沒那意思。」
「那不然妳是什麼意思?」子蛟好氣又好笑地問。
「行了、行了,你們夫妻再這樣卿卿我我、恩恩愛愛的吵嘴下去,你們不臉紅,我們都要替你們臉紅了。」阿金趕緊地說。「寶坊,妳已經是正式被咱們戲班逐出門外的人,不許再回來。要回來只能來看戲,知道嗎?」
「是……」不情願也只能接受的寶坊,點點頭。
「很好。」
阿金看看她,再看看子蛟,伸出一手說︰「于公子,本戲班的紅台柱寶坊就交到你手上了。雖說她一直就是你的,我們也沒什麼權利說僭越的話,可是她永遠都會是我們重要的伙伴,即便隔著天涯海角的距離,這一點也絕不改變,請你可千萬不要忘記。」
子蛟用力地回握他的手說︰「我才是,寶坊給你們添了這許多麻煩,幸虧有你們幫忙,她才能平安地回到我身邊!于某感激不盡。未來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盡避告訴我,不必客氣。」
「有狀元郎的這一句話,我們才是真賺到了。」阿金淺淺笑道。「那麼,盼望後會有期了。」
「再見了。」
「阿金!銀雪!珠櫻!小不點!貝廚娘!跑腿王!你們都要保重啊!」一一點名地叫喚著,寶坊給他們每人一個大擁抱,哭得唏哩嘩啦地。
「寶坊,臨別一語,盼望妳能早日生個活潑健康的小寶貝,那我一定會回來看妳的。」銀雪抱抱她說。
珠櫻則替她擦擦淚說︰「這麼大的人兒了,把臉哭花成這樣,小心把丈夫給嚇跑了。妳那三腳貓的功夫,根本派不上用場,明哲保身。千萬別再給自己找麻煩,知道嗎?﹗」
錦錦吐著舌,俏皮的一笑道︰「寶姑娘,以後我不能陪妳玩兒了,妳可別把自己吃得太胖,真的變成小胖娘就跑不動嘍。」
「呵呵,真會說呢!」阿金模模小不點的頭,告訴寶坊說︰「其實昨天夜兒喜宴過後,這小家伙哭得可凶了,知道寶坊不可能跟咱們再流浪天涯時,他直哭著會寂寞呢!」
「阿金哥,你討厭啦,干麼把人家的底細都掀出來。」
「哈哈,抱歉、抱歉。是我多嘴了。」
眾人笑成一團,寶坊雖然也在笑,卻知道這是阿金的一番好意。想借著笑話沖散些許離愁。想想自己真是何德何能,竟能獲得這麼棒的伙伴,走這段愉快的旅途,若是不知感激,真會遭天譴喔。
抱歉了,大家,可是我已經找到比朋友、比家人都還要重要的人,我決定在他身邊度過一輩子,所以無法與你們繼續旅程了,原諒我。
「寶坊,我阿金也給妳一句祝福,希望妳要永遠快快樂樂的,好嗎?」似乎明白她那說不出口的話,阿金以一雙始終祥和而平靜的黑眸,注視著她說。
「我知道,我會的。大家也是,踫上麻煩的時候,要記得來找我啊!」又哭又笑的,寶坊淚眼汪汪地看著每一個相聚的伙伴,她永遠不會忘記她從他們身上獲得的珍貴寶藏一生一世的友誼。
「那,我們也該上路了。」阿金催促地說著。「大家都上馬車吧!」
庇手送他們上路。「你們要記得我啊!千萬不要忘了我啊!再見!再見!」
使盡所有力氣地揮手,直到再也看不到阿金他們的身影為止,寶坊還是不舍離去,子蛟也了解她這些日子和伙伴們所建立的深刻情感,有多麼深厚,他不能令她在此刻不傷心,但他能陪伴著她給予安慰。
輕輕地摟住她顫抖的肩,而寶坊也給了他一抹滿足的微笑,兩人一起目送著夕陽西下,旅人踏上前途的景致,久久、久久。
斑著小曲趕路的阿金坐在馬車前揮鞭趕馬,載著眾人往西前進時,小不點爬到了阿金身邊說︰「阿金啊,我們少了一個能反串小生的人耶!怎麼辦?」
「是啊,怎麼辦?」
「這是我問你的問題才對吧!你怎麼反過來問我啊!」小不點哇哇大叫。「你真是不可靠耶!要是我快點長大就好了,這樣也可以在台上唱戲。」
「你嗎?不可能、不可能。」阿金爆笑地說。
「為什麼?天底下沒有不可能的事啊!」反白眼瞪他的小不點,不服氣地說。
「因為你連五音都抓不準還想唱戲啊?我可不想看到你被人噓下台呢!」掐了一下他的小鼻尖,阿金愉快地說。「反串小生的事不必擔心,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天無絕人之路。」
「又說這種話了!」大嘆口氣,錦錦心想,全天下的人都像阿金這麼樂天知命的話,絕對不會有什麼吵架、戰爭發生的。
不過……夕陽這麼漂亮、沿途景色這麼美麗,誰還管他明天會如何?也好,就照阿金說的,放松心情慢慢過吧!
正當錦錦這麼想時,後方突然傳來急促的馬啼聲。
「前方的馬車,等一等!」
不知誰在背後大喊著,錦錦探頭往後瞧,只見馬車後方一片巨大的黃土塵揚,隱約可以看到一名高大的身影坐在黑馬背上。阿金操縱著馬車的速度,漸漸放慢下來。
才靠到路邊,那馬背上的人已經上氣不接下氣地大叫著︰「銀雪……呼呼……銀雪在這馬車上吧?」
「您是?」阿金與錦錦齊轉頭,見到來人的長相,兩人都楞了一楞。
「銀雪,妳快出來,是我銀鷹。今天無論說什麼都不讓妳跑掉了!」那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沖到馬車後方,掀起簾子就叫喊。
「這是怎麼回事啊?」錦錦小聲地問著。
阿金神秘地一笑,他的預感告訴他……「天下第一紅」的下一任當家小生,已經現身,所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他甚至連張貼在牆頭招客的紅紙都已經想好該怎麼寫了
奇奇奇、炫炫炫,不看可惜,看了絕對不可惜。天下第一紅王牌雙生子,銀雪、銀鷹為您獻唱嘍!
「哈哈哈哈!」
平靜的鄉間,眼看著風雲再起。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