姿姿驚天地、泣鬼神的慘烈叫聲令連家主屋內的人心驚,立即丟下手邊的工作奔至大門,瞧瞧是發生了什麼事。
首先沖出來的是八兄弟中排行第六的以康,他火燒眉毛似地奔出,見到寶貝妹妹掛在臉上的淚珠,心疼死了。
「怎麼了?受了什麼委屈?告訴大哥……」他見到她制服上的泥灰,怒氣在胸中翻騰。「誰欺負你了?」
「嗚……以康哥。」姿姿唱作俱佳地埋進他胸膛痛哭。
以康氣沖沖地瞪向正站立一旁,一臉無辜的歐陽慧。
「你欺負我妹妹!」
歐陽慧對連喬飛的企圖太明顯,連以康都看出來了,難保她不會在知曉姿姿是他的女兒後,心存歹念。
「欺負她?」歐陽慧開始冒冷汗,發覺到姿姿的可怕。
「你不要命了!」
「怎麼啦?我的心肝寶貝叫那麼大聲……」連勝師見著寶貝孫女全身的狼狽及委屈的淚水,當場氣得大吼。「哪個不長眼楮的家伙讓我的姿姿哭了?」
「爺爺!」姿姿回頭奔向爺爺的懷抱,壞心地哭得更賣力。
「別哭、別哭,爺爺一定替你討個公道啊。」連勝師軟聲細語地哄她,一雙利眼不客氣地盯著歐陽慧。
「我沒有……」歐陽慧急于辯白,她可是從頭到尾一句嚴厲的話也沒說,反倒是這小女孩咄咄逼人地要她識相。
「歐陽小姐,」連喬泰打斷她的話,「連家念在你父親為公司貢獻不少,對于你的行為不多作計較,可你不覺得,這樣對待一個十四歲的小女孩太過分了嗎?」
耙傷到連家的寶貝,十條命也不夠賠。
「我真的沒有……」
「請你立刻離開,從今以後連家所有關系企業將對你采取封殺的作法,包括醫院。」他言下之意已非常明白,台灣已不是她可以立足的地方了。
連喬泰說完,撇下呆愣的歐陽慧便回大屋,連勝師早已哄著他的心肝寶貝回去,其余趕出來的人也紛紛回屋內。
歐陽慧不曉得招誰惹誰了,她又沒做什麼激烈的手段,竟遭到這樣的待遇!
那個女孩的手段令她害怕,她懂得利用人性的弱點來達到她的目的,可以說是不擇手段,一個真正懂得用心機的女孩……
連喬飛、陳詩織在收到家人告知姿姿受驚的緊急電話後,愛女心切的連喬飛立即整裝回台,不听妻子剖析事情背後的真偽。
在飛機上──
「你不要急,听我說嘛。」
「你叫我怎麼不急?我的女兒耶!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我竟然不在她身邊保護她、安慰她……」
「閉嘴!听我說。」陳詩織兩手用力將他的臉面向她。「姿姿十歲那年,因「精靈」一角得到天才少女的頭餃,同時結識魯西──現代芭蕾的教父。魯西應吉姆之邀,參與「精靈」的演出,他很寵姿姿,只要姿姿開口要求的,他一定會答應。公演結束以後,瑪琳帶姿姿回巴黎,那時有個纏你老婆纏很緊的劇院老板。」
听到這,連喬飛的肌肉突然僵硬。
「姿姿很討厭那男人,就狀似不經意地在魯西面前提到有個煩人的蒼蠅在打她老媽的主意,害她不敢回家,更用奇怪的眼神看她,好像要月兌她衣服一樣,她又怕回家會被虐待,所以寧願睡公園。魯西把她捧在手掌心呵護,那舍得她受委屈?二話不說,就整垮那個劇院老板。」
「什麼?」他沒听錯吧!
「姿姿討厭別人打她親愛的爸媽歪主意,你懂吧?只要有人敢阻礙她一家團圓的美夢,她一定會報復。」
「這就不對啦,既然期望我們一家團圓,為什麼又不和我們相認?」連喬飛指的是姿姿威脅以豪不準告訴家人她存在的事。
「這個就是你女兒矛盾的地方,渴望家庭的溫暖、父親的愛,卻又害怕家人過度的保護會讓她透不過氣來,畢竟身為連家惟一的女孩,她會承受許多來自親人的關愛,所以她要我在她國中畢業後再告訴你們她的事,到時她在巴黎念書,壓力不會那麼大。」
「姿姿很有談判的天分,太會利用手中籌碼,如果哪天國家有難,姿姿出馬就沒問題了。」陳詩織的語氣里充滿濃烈的疼惜。「所以說啦,這次的意外一定是你寶貝女兒搞的鬼,她只消在她爺爺懷里裝哭,一句話也不用說,歐陽慧就被判死罪了。」
連喬飛突然大叫一聲,恍然大悟。「原來歐陽慧存的是這居心!」她對他……太可怕了。
「你怎麼那麼遲鈍?」陳詩織取笑他。
「拜你所賜,老婆。」他低下頭,在眾人期待的注視下吻上妻子的唇,當「機」表演。
「我親愛的爹地、媽咪,你們終于回來了,我好想你們哦!」姿姿撒嬌地投入母親懷抱。「遲來的蜜月怎麼樣?甜不甜蜜啊?」她輕輕地在母親耳畔咬耳朵。
連喬飛還不能相信,眼前這像精靈似的純真少女會是個小魔女。
「老爸,我好想你耶,什麼時候生個妹妹來給我玩?」姿姿拋下母親,改投向老爸的懷抱。
「下輩子。」連喬飛肯定這是他女兒沒錯,夠怪。「真想不到,我們家姿姿會這麼的溫柔喲!」他揉亂她的長發。「看你媽把你教得多好,像個「大家閨秀」似的,連身為父親的我都得意了起來,相信全家的感覺都和為父的一樣,以有一個知書達禮、甜美可人、溫柔婉約、與世無爭的心肝寶貝為傲。」
陳詩織老早就躲到廚房里去大笑了,視而不見女兒求救的眼光。
「那個叫什麼慧的女人竟敢欺負我「單純」的女兒,沒關系,老爸幫你討一個公道回來,好不好?」
姿姿瞪他,知道他在隱喻些什麼。
「不肖女,老爸要幫你討個公道,你還敢瞪我!」他把她的頭發弄得更亂。
「好了啦!我的寶貝頭發都快打結了,老爸,你很假仙耶。」她搶回老爸手中的烏黑秀發,暗自發誓以後再也不讓他踫。「明明就知道人家的本性,還說一大堆人家沒有的優點……」
「原來你也知道你一點也不溫柔、不單純啊!」連喬飛佯裝恍然大悟,勾住她脖子。「「受驚」的這幾天,你撈了多少油來?」
「我沒有坑他們哦!是他們自己心甘情願送我的……」姿姿愈說愈小聲,也愈心虛。
「是嗎?」他一揚眉,手勁也加大。「老實招來。」
「真的沒有嘛,我只是說我練舞室的音響設備差了點而已……」
「然後呢?」
「然後就……」她說不下去了。可惡的老媽!也不來救她一下。
「叔叔,你回來了!真好。」以翰忍不住想大笑三聲。「你們父女感情真好,連我都快嫉妒死了。」
「小扮……」
他賊賊地說︰「我有事,先走一步嘍!」
連喬飛似笑非笑地盯著獨生女。「又有一個知道你的本性嘍,小泵娘。」
「你想怎麼樣嘛?」她已經遇到對手了──她親愛的老爸。
「和我十四年來未見過面的女兒敘敘舊,好聯絡感情。」他說得簡單。
「騙人!」身為連家人,不得不知連家事。姿姿的劣根性遺傳自她老爸,不過她知道自己並沒有「青出于藍,更勝于藍」的架勢,也就是說,老爸比她厲害多了。
「知父莫若女,不錯!你研究得挺透徹,有前途。」連喬飛在那邊五四三,言不及意。「我心愛的女兒,你想,當爺爺他們知道你的真面目會怎樣呢?」他終于說到重點了。「你忍心看疼你的人心碎嗎?他們心目中的小天使居然是惡魔變的!」
「老爸你又唬人了,爺爺他們知道頂多嚇到而已,才不會心碎咧。」她不小了,沒那麼容易被唬住。
「幻想破滅總是真的吧。」
「好吧,頂多幻想破滅,我還是我呀!」她斜眼睨他。「難道你要我一輩子乖乖地當小淑女?別鬧了,我不瘋老媽先瘋了。」姿姿在他不知不覺中掙月兌他。「你和老媽一起聯合欺負我,我不要理你們了,你們自個兒去甜蜜吧,我要去投靠雪柔了。」她轉身拔腿就跑。
連喬飛喊道︰「不肖女,給我回來!」
「不要,我才不是笨蛋咧!」她朝老爸扮個鬼臉。「年紀大了,跑不動了吧!叫你多運動就是不听,年紀一大把了還不認分……爺爺!」姿姿氣喘吁吁地呆立在連勝師面前。
「你剛才說什麼?」連勝師顯然對她方才那番話很有興趣。「再說一次給爺爺听。」他孫女有雙重性格?!真是太好了!
「這個嘛……」
「爸,多日不見,您還是一樣健朗。」連喬飛笑嘻嘻地摟著女兒。「我在和姿姿聊聊天,爸要不要一塊參加?」
「聊些什麼?」
「一些小事情,像是耍心機啦、整人啦……等等芝麻綠豆的事,還有姿姿的舞伴,叫亞瑟的,說受了姿姿不少的照顧,要我向姿姿道謝。」他意有所指。
「我們姿姿也會照顧別人哪!真有意思。」王亞有興致得很,也參一腳。
「那當然,還有錄影帶為證呢!我全把它們帶回來了,一律制成DVD來收藏。」以後他要每天看,把姿姿最糗的一面制成特集,全家來觀賞。他這個父親可壞了!
姿姿開始臉色發青。「不要啦,那些帶子沒什麼好看的。」她實在是不忍看女乃女乃傷心的樣子,怕女乃女乃發現捧在手掌心疼惜的孫女竟然有這樣殘缺的個性。
「才怪!這些帶子好看極了,有姿姿最真實的一面。」陳詩織笑完了,從廚房出來。「我已經招集所有的人在客廳集合了,大家都等不及要看姿姿小時候的樣子。」
「是姿姿小時候的生活錄影?!走走走,我們一起看去!」王亞興奮地拉著老伴走。
姿姿氣煞老媽那得意的嘴臉。「媽!」
「氣瘋了嗎?」她計畫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像吉塞兒一樣發狂致死了啦!」姿姿決定再也不要和老媽好了。
此時此刻,王亞慈愛的聲音傳來。「姿姿,快過來!你瞧,你小時候好可愛,像個小天使一樣純真無邪呢!」
她心愛的女乃女乃在呼喚她,姿姿丟下那對在恥笑她的壞心父母,尋找女乃女乃治療她受傷的幼小心靈。
「女乃女乃,爸和媽一回來就欺負我,我好可憐哦!」
「真的呀?那我們就不要理他們啦。來,你看,你像小天使一樣耶。」王亞指指大銀幕電視。
那是姿姿四歲生日時拍的,在瑪琳老師的魔鬼訓練下,她過了一個難忘的生日。亞瑟身上那件比基尼式的舞衣就是她的杰作──一個十歲的小男孩穿上一件被剪成比基尼的舞衣練舞,臉上還不能有「歡欣」、「快樂」、「愉悅」以外的表情……因為不能糟蹋她的心意,而亞瑟的笑臉比哭還難看……
「你小時候像小天使,怎麼長大就變了呢?」王亞故作不解地看著她。
「女乃女乃,不要裝了啦,你明知道我和小時候一樣「天真無邪」,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雞移。」
「我才覺得奇怪咧,怎麼連家會有一個端莊的小淑女呢?難道基因又突變了?幸好沒有,你還很正常,標準的連家人。」
姿姿張大了嘴,「啊?」
「對嘛!我們都被你騙了,還以為你有多脆弱,連說話都不敢對你大小聲。」
以祺感覺自己上當了。
「我就說嘛,我們的妹妹怎麼可能被欺負,如果我們仔細想想,姿姿那天全身泥灰,卻一點擦傷也沒有,不是很奇怪嗎?」以謙抽絲剝繭,看出一點線索。
「小鋇蛋,這樣子整人家!」連勝師指責她,說的是歐陽慧那件事。
「我可是從頭到尾一句話也沒說哦!我只是流幾滴眼淚而已,你們就緊張兮兮地把過錯全怪到別人頭上去,我有什麼辦法?」她為自己辯白,說來說去,全是他們的錯!
「哈哈哈……」以豪響徹雲霄的笑聲此刻正囂張地飄進姿姿耳內,那笑……好像是在笑她,真刺耳!
「我倒帶給你們看,哈哈……笑死人了……」他倒好帶子,按下Play鍵,上演的精采好戲是──亞瑟忍無可忍,受不了姿姿的恥笑,士可殺不可辱地一怒之下,把她丟進游泳池里。
她梳好的發髻全散了,舞衣也濕透,狼狽模樣令人發噱,尤其是她那雙空洞不可置信的眼神。
姿姿有生以來,第一次因調皮惡作劇而付出慘痛的代價,從此以後,她捉弄人都會為自己留後路,再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再也不敢把亞瑟給惹毛了……只是在他舞衣上作怪已是她惟一的興趣了。
亞瑟是第一個除她老媽、老爸以外,會令她「怕怕」的人……
「原來這就是你畏懼亞瑟的原因……太好笑了……」以豪囂張地笑歪了嘴。
「亂講,我哪有怕亞瑟?只是不願惹他生氣而已。」何況亞瑟又那麼疼她,她才不會對他太調皮呢!可是她的解釋好像是在安慰自己……
「沒有嗎?上次亞瑟來,叫你吃你就吃,叫你不準練舞你就不練,乖得像貓一樣!」陳詩織出來拆女兒的台。「爸、媽,那陣子姿姿只剩下四十公斤,不要命似的,後來是亞瑟逼她吃一堆高熱量的食物,她才又恢復四十六公斤的標準體重。」
「那不就只剩下皮包骨了?!」連勝師不贊同地皺眉,「詩涵,明天買只雞回來熬湯給姿姿喝。」
姿姿呆愣一下,求饒地看著爺爺。「最近我吃了很多雪柔做的點心,不用熬湯喝了,而且我這幾天過得太幸福了,一天吃七餐耶!拜托啦,爺爺──」
「我就只有你這一個孫女,不好好照顧怎麼行?」他沒商量的余地。
「亞瑟都快抱不動我了,真的!我以後會乖乖听話,一天吃七餐。」她可憐兮兮地求爺爺。「我不要喝湯。」她喜歡吃蛋糕、小點心一些精致的東西,不愛喝湯,就連老媽熬的「愛心四物雞」,打死她也不喝。
姿姿最討厭喝湯了,所以她餐後都會喝一杯新鮮果汁來取代,或吃一客冰淇淋聖代,若有人敢逼她喝一些雜七雜八的湯湯水水,她會翻臉。
「亞瑟叫你吃多一點,不然會找他爸媽一塊兒來修理你。」陳詩織就是愛逗這個女兒。
「老媽!你你你……陷害我,好,老爸!」她拉著老爸粗壯的臂膀,指著電視上一個男人道,「他叫王大衛,現在四十多歲了,追老媽追得很凶,已經好多年了都不曾放棄,他也追我們追到台灣來了,他是老媽眾追求者中最死皮賴臉的一個。我問媽咪說什麼時候要生個弟弟、妹妹給我玩,媽咪就說要讓他來當我未來弟弟、妹妹的老爸!」
「姿姿!」陳詩織想不到那時的玩笑話會為自己招惹來大麻煩。
連喬飛眼神發出青光,一副山雨欲來的氣勢。「真的嗎?」
姿姿用力點頭。「真的!」
「親愛的老婆,你最好給你丈夫我一個很好的解釋,不然……」他不說後果,要她自個兒去想像。
「那是玩笑,我從沒把那話記在心上,真的!」
姿姿壞心地落井下石。「哪有?老媽你騙人,你那時的表情好認真的!」
「咱們女兒說的話可是真的?」他逼近老婆。
「我嚇她的,真的,不蓋你!」害怕丈夫鐵青的臉,陳詩織索性閉上眼,眼不見為淨。
「想生別人的小阿?!太瞧不起你丈夫的能力了。」連喬飛看女兒一眼。「想要一個弟弟或妹妹吧?」
姿姿興奮地瞪大眼猛點頭。「我要妹妹。」
「連姿妍!你這個不肖女,陷害你媽我,你給我記著……」她的聲音在丈夫充滿懲罰意味的吻中消失。
尾聲
連喬飛一下班便急忙奔回家,見他心愛的妻子。
他興致勃勃地捧了一束桔梗回家,想給辛苦的老婆一個驚喜。
「老婆,我回──來了。」他一打開兩人共有的房門,就見愛妻累極地在躺椅上小睡。
連喬飛輕手輕腳地將花插入花瓶內,悄悄地靠近她,柔情蜜意地吻了吻她的唇。「醒了沒?」
陳詩織揉揉眼楮,見到丈夫後懶懶地瞥了一眼,「回來啦。」非常沒有感情的聲音。
「你今天累壞了吧?」
「廢話!被你陪那小祖宗一天看累不累!」她口氣非常不好。
「好,下次我當女乃爸,你在旁邊納涼就好。」
一個軟軟小小、充滿香味的「不明物體」卡進兩人中間,破壞兩夫妻的感情。
「爸爸!桐桐想你。」「不明物體」咬著女乃嘴摟住案親。
那是他們夫妻在兩年前生的孩子──連以桐,現在是其姊連姿妍的替身,受盡全家大小的寵愛于一身,超級幸福的小表,把他姊姊孩提時期未享有的疼愛都接收了。
「不許吃嘴嘴。」連喬飛取下兒子口中的女乃嘴。「又不乖吵媽媽了,要打屁屁嗎?」
「不要!桐桐想姊姊,姊姊都不打桐桐。」
姿姿當然舍不得打他,不把他供起來膜拜就不錯了,要不是以桐的出生給連家一個大驚喜,否則她兩年前也不會走得那麼輕松。雖然老媽生的不是妹妹,讓她失望了一陣子,可想了又想,至少自己不是最小的就好,也就釋懷了。雖然差了十五歲,但年齡不是距離,身為姊姊的她,會盡力教壞自己惟一的弟弟。
「我們女兒快放假了吧!」幸福的日子過久了,讓連喬飛差點忘了女兒的存在。這也不能怪他,這女兒出門像丟掉似的,偶爾打電話回來就只為了要听弟弟叫她一聲姊姊,眼中完全只有以桐的存在。
陳詩織疲倦地打了個哈欠。「今天到。」
「媽咪,姊姊要回來了嗎?」以桐改纏住母親。
「對,姊姊今天要回家看你,開不開心?」她慈愛地親親兒子紅通通的小臉蛋。
煩歸煩,這小表可是她和女兒的心肝寶貝呢!她對以桐的重視,讓身為孩子父親的連喬飛都吃味了。
「小表!你可以出去了。」嫉妒兒子臉上有妻子的唇印,他口氣不怎麼好。
「不要!」以桐死命地摟著媽咪。「你欺負桐桐,桐桐叫姊姊才要理你了。」
說到威脅人,他從姊姊那里學了不少。
「連以桐又不乖了,媽咪會不高興哦!」可憐被寵壞的小阿,陳詩織心想等姿姿回來,小表就死定了。
「可是媽咪,爸爸要破壞媽咪和桐桐的感情,好可惡哦。」
「不要亂說話哦!姊姊回來你就糟糕了。」她話可是說在前頭。
「才不會,姊姊最疼桐桐了。」以桐得意洋洋地道。
樓下傳來嘈雜熱鬧的聲音及眾人的歡呼聲,姿姿回來了!
以桐興奮地跳下母親大腿,邊跑邊喊,「姊姊、姊姊!」
十七歲的連姿妍出落得更標致了,如黑夜般的秀發長至腰,全身上下散發出一股優雅的藝術氣質。
可是,她一說話……「桐桐,近來干了哪些壞事?說來听听。」她笑得甜蜜,但背後隱藏的危險是不容忽視的。「說實話,小心我K你!」
疼歸疼,寵歸寵,要是打擾到她親愛的老爸老媽談情說愛,這小表就死定了。
「姊姊,桐桐好想你哦!」以桐先撒嬌再說。
「不要諂媚了,快說!」
「桐桐很乖,沒有做壞事,真的!」他信誓旦旦的說。「爸爸欺負我,姊姊,我們不要理他啦!」
「真的嗎?」
「嗯!爸爸一回來就要破壞桐桐和媽咪的感情,還叫人家小表!」
「你本來就是小表!」姿姿危險地扯扯他的耳朵。「我不是告訴你,爸爸叫你「小表」的時候,你就得乖乖听話嗎?」
「啊……啊……我的耳朵,痛痛!」
「我說的話你也不听,算了,我以後不要理你了。讓你去自生自滅,當野小阿!叫爺爺女乃女乃也不要疼你了。」她用標準的騙小阿語氣說道。
「嗚……姊……不要嘛……以後桐桐會乖乖……嗚……」姊姊不要他了,他好可憐哦!嗚……以桐心里好難過。
「以後不可以欺負哥哥們,」只有她能。「也不可以惹爸爸生氣。」她暗忖著要是老爸發起火來,小桐桐的小屁屁就不保嘍!
「好。」他還是哭得很傷心。
「好啦,不要哭了。」姿姿抱起弟弟,輕聲安慰。「你乖嘛,姊姊就疼你。那!」她拿出小阿們最愛的糖果。
「謝謝姊姊!」以桐見機不可失,摟緊姊姊不再放開。
「不哭嘍!」她也會心疼。
「嗯!」
他們上演著標準「鞭子與糖」的故事。
連喬飛自樓上房內听清女兒對弟弟的「愛護」,不禁納悶,這個身為姊姊的姿姿每回一進家門就拿著鞭子教訓她弟弟,完了再塞個糖打發他,這樣子感情也會好?
小表其他哥哥們對他是又疼又寵,舍不得打罵,可擺在他小里第一位的卻永遠是這個常罵他、打他、念他的姊姊。
「姿姿把她那個被寵壞的弟弟馴服了。」陳詩織像是能預知未來一樣地說中了。「這幾天家里會很安靜。」
他們這些大人全部都沒有用,管不動一個兩歲的小阿,反而是那個十七歲的姊姊較有辦法讓小表臣服。
「趁姿姿回來過年,以桐有人帶,我們去旅行好不好?」連喬飛開始打起如意算盤。「我們好久沒有過過兩人世界了。」
陳詩織沒好氣地看他一眼。「不曉得是誰要再生一個小阿的。」
「我,是我自掘墳墓,我錯了,老婆!可是,你不覺得我們的兒子很可愛嗎?」
「是呀,完全是你的翻版,小聰明一個。」而且一樣听話。她暗自補上一句,小的听女兒的話,大的听她的話。
「生了就不要後悔了,以桐是我們一起看大的孩子呢,你不覺得這小子很幸福嗎?」他言下之意是為女兒抱屈。
「姿姿也不賴,比較起來,你就比較疼女兒。瞧,姿姿要一個弟弟、妹妹來玩,你就給她一個弟弟,好「大」的一份禮哦!」他送的開心,卻苦了她,生孩子的痛他不會知道的。
「我們不要討論這個好不好?現在說旅行的事,日本好不好?明天出發。」連喬飛行動派就是行動派。
「好!老爸,你帶媽去日本玩,以桐有我來管教,你們盡情去玩吧!」姿姿興致勃勃地勸父母出門。「去啦、去啦!不然爸好可憐哦,你不會心疼嗎?」
這對父女是同一個鼻孔出氣,她斗不過他們。「也好。」
「哇,女兒,還是你有辦法,老爸太感謝你了。」他捧住姿姿的臉給一個響吻。「老爸帶禮物回來給你!」
「臭爸爸!不要和桐桐搶姊姊。」以桐對姊姊的佔有欲十分強烈。
「桐桐!」姿姿瞪他。「又不乖了,和爸爸說對不起!」
「爸爸對不起!」他乖乖地听話。
連喬飛此刻覺得自己一點做父親的威嚴也沒有。
「女兒,半年不見更潑辣嘍。」陳詩織終于情願起床,精神百倍地看著女兒。
「哪里,你也不賴呀。」姿姿反唇相稽,故作謙遜。
此時兩母女產生的較勁電流劈哩啪啦地在空氣中活動,弄得另外兩個男人擔心不巳。
一個一心護愛妻,一個拚死保護姊姊。
「可以嫁了,丫頭。」陳詩織突然吐出這句話。
「不用了,還早呢。」
「身材愈來愈有看頭了。」
「當然,我每天喝牛女乃……不對!你到底在講什麼啊?」姿姿轉移話題,「咦?老媽,你看,皺紋變少了耶!」她一回來就皮癢。
「你說什麼?」陳詩織笑咪咪地再問一次。
「我說──你看,你雖然已經三十八歲了,卻仍是風韻猶存、風華絕代、徐娘半老哦!」
「嗯,我也這麼覺得……」她禁不起人家阿諛。「等等,你最後那一句說什麼?」
「如花似玉。」姿姿說謊。
「連姿妍,你一回來就皮癢了嗎?」
電流再次在兩人之間亂響。
「老媽,老爸給你多少滋潤哪?說老實話,真的看起來不像三十八歲的老女人耶!你們不會每天依然大戰二百回合吧?小心身體哦!」說完,姿姿抱起弟弟逃命去了。
陳詩織氣得冒火,瞧這女兒說出什麼樣的話來?調侃自己的父母就算了,敢說她老媽是老女人!
年齡是女人的秘密,美麗是女人的生命,這死小阿竟拿她最注意的容貌、肌膚來開玩笑?找死!
「別氣、別氣,不理她就沒事了,哦!你依然是我美麗、大方、溫柔的老婆,來,親一個……」連喬飛扛下姿姿留下的爛攤子,哄起妻子來。
「老公,你明天去找個人把姿姿給嫁了,留她在家也是一個禍害。」陳詩織說著氣話。
「好,幫她找一個比她更難纏的老公來整治她,讓你開心。」可是他說歸說,做歸做,事情到後來還不一定呢。
陳詩織心滿意足地偎進丈夫懷里。「你說的哦,不可以騙人。」
連喬飛無奈地搖頭,對這經常上演的家常便飯已習以為常,要是他真的去找個人來治女兒,他親愛的老婆不撕了他才怪!
一樣的天氣、一樣的地方,空氣很新鮮、天空很藍。
在連家主庢內上演著精采好戲,夾雜著男人的哀嚎聲、女子的笑聲、幼兒的吆喝聲及渾厚的笑聲,還有──老夫老妻的枕邊細語聲。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