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
「可惡,再來!」
「再來十次也一樣。」
「咳咳咳咳……」
比烈好笑的拍著爺爺的背順氣。「就算你咳到吐血也沒用,爺爺,我是絕對不會放水的。」
「誰要你放水來著?」不服輸的谷勝豐臉漲紅,「再來。」
這就是劭翎來探望時所見的情景,她看見谷烈噙著詭異的笑意,挑釁屈居于下風的爺爺,也看見爺爺懊惱的神情。這讓她感到意外。
「那個……我打擾到你們了嗎?」她怯怯的開口。
「你又來啦,小朋友。」谷烈嘻笑地喊她。仗著自己大她八歲,他故意這樣鬧她。
「我不是小朋友,討厭鬼!」劭翎鼓著腮幫子瞪他。
「你們兩個,」老人家頭痛的嘆息,「能不能不要一見面就吵架?」真服了這對活寶,每回踫面就斗嘴,當然通常都是他那孫子先點燃戰火的。
「誰要跟他吵?!」劭翎翻白眼,撇清的關系。
比烈喜歡逗弄這個小女生,覺得她鼓起腮幫子的模樣很可愛,正要開口說些氣死人的話逗她,卻突然被人打斷。
「小翎寶貝,你忘了東西。」劭翎身後的門突地打開,探進一個身高近一米九的中年男子,他咧開嘴,朝病床上的老人微笑。「谷先生,您好啊。」
「是薩米爾,好久不見。」谷盛豐一臉意外的朝薩米爾點頭致意。
「你不是回家了嗎?」劭翎眼楮睜得大大的,小臉上有著疑惑。
薩米爾高壯的身子擠進病房中,提起手上的保溫鍋,對著劭翎笑。「你忘了這個,小寶貝。」
「對哦!」她這才想起來,忘了帶自己請他幫爺爺炖的雞湯。
他將保溫鍋擺在桌上,動作俐落的打開,濃郁的香氣飄散在空中,帶著淡淡的中藥味。
比烈感到興味的挑眉。這個叫薩米爾的男人,看來約五十歲上下,有張五官輪廓很深的臉,一眼就看得出不是東方人。
他留著小平頭,身材高大壯碩,一米九的身高,配上背心外露出的壯碩肌肉看來很威猛,但他細膩的動作卻和粗獷野性的外表完全不合。
任何一個人看到他以湯匙攪拌、吹涼雞湯的模樣,都出現自己臉上這種見鬼的表情吧。
「谷先生,這道湯啊,是我特地去皮精炖二十四小時,再加上數十種中藥熬成的,不油膩好入口,您一定會喜歡。」薩米爾拉了椅子坐在谷勝豐身邊,動作輕柔的喂食補湯。
以食指和拇指捏著對他來說略小的湯匙,翹著的小指和無名指,實在跟優雅搭不上邊。
「嗯——風味不像台灣土雞,你用的食材不是國產雞?」在重病前,谷勝豐最大的樂趣就是嘗遍天下美食,對吃很講究。
「是啊!您真內行。」薩米爾臉都亮了,像是遇到了知音一般,吱吱喳喳的跟他談起了心愛的美食。「我嘗試中西合璧的做法,想不到效果絕佳呢!」
劭翎取笑的說︰「薩米爾,你就說你想來看爺爺就好了嘛!真是的。」
「唉呀,小寶貝,我臉皮薄嘛。喏,中餐時間到了,你快快去吃吧。」薩米爾指了指桌上的餐盒,然後又轉身拿出特地制做、適合病人食用的美食,和內行人谷勝豐聊了起來。
劭翎鼓起腮幫子,嘟囔著,「原來半夜起床就是在廚房搞這個……」
薩米爾根本像是沒听到,逕自和人聊了起來。
覺得坐在這里實在很無聊,劭翎便拿著餐盒離開病房,把空間留給意外有話聊的兩個男人。
而谷烈也需要出去呼吸新鮮空氣,再待下去,他怕自己會忍不住笑場。跟爺爺打了個招呼後,他跟著劭翎離開。
「噗噗噗……」
走在走廊上,劭翎听見身後傳來怪聲,她狐疑的轉過頭,只看見谷烈對她露出微笑。
「嗤嗤嗤……」
身後再度出現怪聲,她再度回頭,又看見谷烈一臉疑惑,順著她的視線轉頭,再回頭對她眨了眨眼,無言的表示︰有什麼不對嗎?
劭翎皺眉。難道是自己太多心了?
低頭思索著,沒注意到路況的她,發生了一件慘案──
「踫!」
「唉喲……」迎頭撞上未開啟的自動門,劭翎慘叫一聲,抬頭一看,透明門上貼著大大的兩個字──故障。
「好痛哦……」她怎麼這麼倒楣?天哪,好糗……
「噗哈哈哈……」谷烈隱忍多時的笑意頓時傾巢而出,他倚著牆以免自己笑到跌倒。
劭翎嘆了口氣,無奈地道︰「算了,你笑吧。」
她很了解一般人看見薩米爾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大笑,他能忍到現在已經算是奇跡了,更別說又目擊她剛才發生的糗事。
「哇哈哈哈哈哈——」一得到特赦令,本就笑得夸張的谷烈更是肆無忌憚的狂笑。
劭翎小臉暴紅,覺得糗呆了,假裝不認識他,快步往前走,低頭不敢去看其他出來散步的病奔們似笑非笑的神情。唉,她剛才鬧的笑話都被看到了。
挑了一張沒人坐的長椅坐下,她將餐盒擺在膝上,輕輕打開。
就像飯店外帶的餐點一樣,盒中是精致美味的切邊三明治,還有貝果和Creamcheese,她習以為常的拿起三明治,輕輕咬一口。
笑夠了的谷烈走到她身旁坐下,探頭看著那個便當,為盒中的精致美食大大吃驚,這麼費工夫的做法,哪是尋常人家會做的。
「壞人,幫忙吃。」劭翎白他一眼,把餐盒擺在他膝上,以命令的口吻指使他掃光。「烹飪是薩米爾最大的興趣,他最愛弄些有的沒的。」
他常把簡單的東西弄得很復雜,偏偏她們三姊妹不買帳,常常讓薩米爾覺得英雄氣短。
「謝謝。」谷烈對她的大方深感受寵若驚,抵不過美食的誘惑,伸手拿起來吃。
他嘴里吃著東西,心里卻想著另一件事——道歉。
他回台灣一周,日日來陪伴爺爺,每隔一天就會看見她來探望爺爺。
她總是帶著一束鮮花,或者像今天一樣帶著食物。爺爺食欲越來越差了,幾乎無法進食,反胃、暈眩的情況也變嚴重,隨著送進胃里的東西越來越少,他的體重也越來越輕,體力迅速流失。
而她總帶來好入口又能補充元氣的食物,只要她一來,爺爺氣色都會好很多。
在她面前,爺爺不曾流露病態,老是強打起精神,連他都差點被騙了,而她卻細心的注意到了,並且不動聲色的為爺爺做了許多事,許多就連他這個親孫也不曾想到要為爺爺做的事。
他好幾次想為自己曾經對她的質疑和出言不遜道歉,可是……他真的不習慣說那三個字。
「今天怎麼這麼有禮貌?」劭翎狐疑地轉頭,露出一臉見鬼似的表情,「你吃錯藥了?」
這家伙平常不是這樣的,每次踫面他們非得斗上三百回合不可,他總能引出她生性中的潑辣面。
而且他總愛嘲笑她發育不良,戲謔的喊她小朋友。可惡,她就是胸部小不行嗎?要他管這麼多!
「薩米爾不是台灣人,他跟你是什麼關系?」谷烈沒有回答她那個不營養的問題。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敝的?真不可愛!
劭翎皺眉思索著。嗯……該怎麼回答呢?薩米爾跟她和兩個姊姊的關系很復雜耶。
看著她為難的神情,谷烈心想她是否有什麼難言之隱。
韋劭翎這個小女生,打扮簡單清爽,但仔細一看,就能發現她的T恤和牛仔褲都是名牌中的名牌「雷蒙蓋頓」。
一件牛仔褲要價五百美金的名牌,一個任職于安寧病房的護士,怎麼能負擔得起這種高消費?
這讓他不免懷疑她和那位薩米爾的關系……
就在谷烈胡亂猜測,心中發酵著不愉快的情緒時,劭翎終于開口解釋。
「在法律上,薩米爾是我和姊姊們的父親。」她實在不會說謊,也找不到借口,便告知事實,「可事實上,他是照顧我們的人,比較像是……管家吧。」只不過是部份事實,「照料我們的生活起居,其實他也跟爸爸沒兩樣。」
這個答案出忽谷烈意料之外。「法律上?意思是……」
「我們姊妹是被收養的,在我兩歲,姊姊們六歲的時候,大約是二十年前吧,我們被親生父母拋棄,是薩米爾收養了我們,讓我們有個家。」
她還記得被遺棄在大街上,挨餓受凍的日子。
雖然當時她才兩歲,但對她們姊妹相依為命的短暫日子記憶深刻,至今想起仍會感到害怕……
轉頭看見谷烈凝重的表情,劭翎對他吐了吐舌。「干麼露出這種表情?我不可憐,好嗎?」她真的不可憐,她可以說是全天下最幸運的人了。
「對不起。」谷烈突然開口。原來說出這三個字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困難。
「啊?」他為何突然道歉?
「第一次見面那天,送你回去時對你說了不好听的話,對不起。」他沖口而出「虧你還是個護士」這句話,實在太沖動了。
劭翎也記得那天的事,其實她很難過,但沒想到他還記得,現在更向她道歉。
「沒關系。」她釋懷的微笑,聰明的沒有追問他因為說錯哪句話而道歉。她明白男生就是愛面子,就算做錯了,也不一定會認錯,只會裝沒事。
「真的很抱歉。」他又說了一次,這次的道歉,是為了剛才他腦中閃過有辱她人格的念頭。
「沒關系,你以後少在嘴巴上佔我便宜就好了。」劭翎沒好氣地道。她口拙,就是講不贏能言善道的谷烈,要是換成了二姊才不會這樣呢!
把話說開後,兩人難能可貴的心平氣和共享同一盒午餐,還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我听說你已經辭去工作,現在呢?有打算再找工作嗎?」他狀似不經意的提起,其實是在探听她的家世背景。
他還是懷疑,她怎能負擔得起那樣的消費方式。
「姊姊們希望我休息,短時間內不會找工作。」她據實以答。
他知道不該問這個敏感的問題,但他仍忍不住問了,「經濟方面不會有問題嗎?」
「我有存款,大姊也會給零用錢。」她聳聳肩,「我不缺錢。」
「嗯。」大姊,不就是那個開花店的?花店的利潤微薄,能夠給多少零用錢?
不知為何,谷烈開始關心她錢夠不夠用的問題,既懷疑又擔心的復雜情緒在他心中拔河。
「過一陣子,我應該會去基金會做事。」劭翎皺眉吐舌,「現在正在打通關節游說中。」游說一個很難搞定的人。
慈善基金會?感覺上很適合她,雖然薪水不高,不過起碼會是她喜歡的工作。
兩人聊著聊著,直到解決了午餐才回到谷勝豐的病房。
推開房門,劭翎沒看見薩米爾,疑惑的問︰「薩米爾呢?」
「接到你大姊的電話,去幫忙了。」吃飽喝足,體力得到補充的谷勝豐,滿足的躺在床上。
「是噢……」看來是很急的事情,竟然沒有跟她說一聲就走了,不過無妨。
她聳聳肩,坐在谷勝豐身旁,跟老人家說話,臉上始終掛著甜美的笑容。
比烈則靠在窗邊,把玩著掛在胸口的骷髏型墜子,眼楮眨也不眨的看著她,渾然未覺自己的視線正追著一個小女生跑。
劭翎也沒發現自己正被鎖定,快樂跟谷勝豐說這幾天幫姊姊送花給客人時發生的趣事,還有二姊養的那頭大笨狗。
這一點點變化並沒有逃過精明老人的眼楮,他發現了孫子的異常,嘴角噙著笑,心中那把算盤撥得響亮。
******bbscn***
「不想跌死,你就給我抱緊點。」
劭翎臉紅大叫,「我才不要!」
「少唆,給我過來!」谷烈粗黑的眉毛一豎,不由分說抓著她的手摟住自己腰,逼她抱緊。
比烈騎著哈雷,奉爺爺之命要送劭翎回去。「你土匪啊,放手,啊──」他突然催動油門,逼得她不得不抱緊他的腰,以免自己飛出去摔斷脖子。
當她害怕的雙手環抱住他的腰,軟馥的身子貼在他背上時,他嘴角勾起一抹笑,那笑,像極了偷腥的貓,而他自己卻渾然未覺。
這次仍是送她到劭妏所開的花店,可是花店大門深鎖,並沒有人在。
「你的美人姊姊不在店里。」谷烈站在店門口,看著標示外出中的牌子,透過玻璃門看向燈光昏暗的店內,「要不要改送你回家?」
他回頭詢問,意外看見劭翎臉色發白,全身僵直。
「你怎麼了?」
「姊姊呢?」她的眼神充滿迷惘和慌亂,身體不自覺的顫抖,透露出她的害怕。
她奇怪的反應令他不解,還有濃烈的擔心和……心疼。
「姊姊去哪里了?為什麼丟下我一個人……」她沒來由的心慌,甚至著急得眼眶蓄滿了淚水。
「你還好嗎?」他嚇了一跳,不明白她的害怕從何而來。
沒有回應谷烈的關切,她只是不斷喃喃自語,「不可以,小翎不可以慌張,不能打電話給大姊,她會擔心,她一定在忙。」她深呼吸,逼自己不要怕,不要自己嚇自己,姊姊只是為了工作出去忙,她不該想太多……
「我沒有被丟下來,不要怕。」她抱著身子蹲在店門口,不停的為自己做心理建設。
可是沒效,她還是好怕。
「姊姊……」眼淚不停的掉,劭翎咬著下唇忍住嗚咽,身體不停的發抖。
比烈見情況不對,一把拉起她,捧著她的臉,直視她的眼,連聲安慰,「你大姊外出,馬上就回來了,我在這里陪你等她,不會留你一個人。」
想起中午她告訴自己的話,他猜測也許是年幼時的經歷造成她永久的心靈創傷。
「我要找姊姊……」劭翎無助的望著他。她像個迷路的小阿,哭鬧著要找到家人。
對于她的異常,谷烈並沒有露出奇怪的神情,他有耐心的安撫她,「你慢慢說,要我送你回家,還是在這里陪你等姊姊回來?」
比烈誘導她,听她一個字一個字的說,抽抽噎噎的說出二姊韋劭虹工作的地方,然後將她送到韋劭虹面前。
******bbscn***
「二姊。」劭翎的失控情緒在見到親人的那一瞬間立刻消失,沖上前抱著二姊的手臂,撒嬌耍賴。「我好想你。」
韋劭虹看診到一半,被櫃台緊急喊出來,還以為是什麼急診,結果竟是小妹撲上來抱住她撒嬌。「小翎,你來接我下班啊?」
「我去大姊店里,沒看見她……」劭翎頭靠著二姊的肩膀,睜著大眼楮,心虛的回答。
韋劭虹楞了一下,看見小妹明顯哭過的眼楮,了解的微笑,疼愛的拍拍她的小臉說︰「姊姊在這里,沒事了哦。」
「嗯。」她雙臂收緊,抱著二姊的手臂緊緊不放。
就這樣?沒事了?!
比烈眨眼,不敢相信那剛才沿路哭的小女生,現在哪還有什麼眼淚,抱著她姊姊笑得多開心。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谷烈心中不免好奇,可他聰明的不問,當作沒這一回事。
「嘿,小翎啊,你大姊和二姊是雙胞胎喔?」相似度高達100%的兩張臉,除非瞎了眼才認不出來,「都是美女耶。」他夸張的吹了聲口哨。
「你那是什麼眼神?」劭翎對他臉上諂媚的笑容很有意見。
「沒啊,只是想怎麼姊妹會差這麼多?小朋友,你姊姊都是大美人耶。」
听他好像很垂涎的語氣,劭翎就無法克制月復中狂燒的那把火,她分不清是對他這個人的偏見,還是另一種無法解釋的情緒。
「你死心吧!我姊姊有男朋友了,哼!憊有,以後不準再叫我小朋友!」她听見這三個字就有氣。
「啊,真可惜。」谷烈配合她,裝出一臉扼腕的神情。
韋劭虹看看小妹,再看眼前這位高大的……呃,台客?
就是他送小翎來的吧。她這小妹只要一慌,連說句話都很困難,淚如雨下又听不進別人的話,多少人被她這毛病嚇得不知如何是好,而這個男人竟能從失控的小妹口中問出自己上班的地點,還送小妹來,讓她當場就認定他是可以交的朋友。
「嘿,謝謝你送我妹來,你叫什麼名字?我叫韋劭虹。」她熱情大方的直視著谷烈,伸手與他交握。
「我叫谷烈,真可惜你有男友了。」他痞痞的回握她伸過來的手,「如果你決定換個人戀愛,請務必通知我。」
他自然熱絡的態度,像是送劭翎來找她的過程並沒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
「你不準踫我二姊!」劭翎覺得很礙眼的分開他們交握的手,還用力打他的手,「走開。」
「會痛耶——」谷烈收回被打紅的手,咋舌她的凶殘暴力。「既然找到你姊姊,那我就回去了。」
比烈模模她的頭,臉上如釋重負的安心表情令她開不了口。
劭翎低頭,不敢再面對他。她一直很小心,沒讓自己崩潰失控的一面讓別人看見,所以少有人知道她極沒安全感的缺陷。
必到家如果沒看見家人,她會慌,潛意識里怕被遺棄,嚴重到就連到姊姊工作的地方沒看見姊姊,也會慌亂不知所措。
這是一種病,醫不好的心病……
韋劭虹看著臂彎中的小妹,再看看一臉故作平靜無事的谷烈,她微微笑,提出邀約,「晚餐吃了沒?我快下班了,我男友等下會來,一起去吃飯吧?」
「又要去吃夜市很便宜很大碗的鹵肉飯?」劭翎听到二姊的男友會來,就忍俊不住想笑,「二姊,我可不可以加一碗貢丸湯?」
韋劭虹沒好氣的白了妹妹一眼,笑道︰「你又在暗罵桑小器!他不是小器,只是生性節儉。」
「是是是。」劭翎掩子邙笑。戀愛中的女人,尤其是熱戀,總會為自己的男友找借口。
「不要理我妹,一起去吧?讓我好好謝謝你,谷先生。」
韋劭虹的熱情邀約,讓谷烈盛情難卻。
而那躲在姊姊臂彎中的小表,也著實讓他放不下心。如果這個小笨蛋在夜市里走丟了,會不會又跟剛才一樣哭鬧不休?
他擔心她,雖然她不怎麼領情,正用殺人的眼神警告他不準答應。
「好啊!」谷烈朝劭翎咧開嘴笑,氣得她杏眼圓睜。
「那就這麼說定了,等我一下──嚇,海頓,你又來了!」韋劭虹話說到一半,就被一只黃金獵犬打斷。
那只大笨狗,自以為無聲無息的接近韋劭虹,鑽進她裙底。
「你這只大色狗──」
「對不起,韋醫生。」飼主匆忙從診療間沖出來,對韋劭虹賠不是,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羞愧難當。
「我強烈建議把它閹了!」說這話的不是被性騷擾的韋劭虹,而是一個剛走進來的年輕人。
他身材高壯,皮膚黝黑,五官很深明顯不是中國人,背著一個破破的帆布背包,身上穿著T恤和破爛的牛仔褲。
「桑,你來了。」韋劭虹眼楮一亮,立刻飛奔而去。
「嗚──汪汪汪汪!」
那只叫海頓的黃金獵犬,立刻對桑狂吠,一副隨時要撲上去咬他的姿態。
「海頓,閉嘴。」韋劭虹對狗兒凶狠撂話,「再叫我真的會閹了你。」
似是听得懂她在說什麼,狗兒立刻乖順不再吠叫,用無辜的眼神看著她,還發出嗚嗚哭聲。
「等我一下,我幫海頓抽血、檢查拍個X光就可以下班了,你等等哦。還有,你上周帶來那只小貓出院了,被人領養走了,麻煩結清一下醫藥費。那是送小妹來的朋友,你們男人自己認識一下,就這樣!」韋劭虹說話速度和動作都很快,跟飼主拖著海頓走進診療間,決定速戰速決。
「那個……」只剩劭翎一人,尷尬的杵在兩個男人中間,「桑,這是谷烈。谷烈,桑是我二姊的男友。」
「幸會。」
「你好。」
兩個男人友善的伸出手互握,對彼此的第一印象都是──
「我覺得你似曾相似。」谷烈月兌口而出。
「我也覺得你很面熟。」桑也說出相同的話。
劭翎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翻了個白眼。「你們兩個上輩子是戀人吧?」這麼專注的凝視對方,想讓人不誤會也難。
奇怪的是,兩人都覺得對方似曾相識,可卻想不起在哪里見過。
「桑,你要今天結清醫藥費嗎?」櫃台的護士詢問,打斷兩人猜疑的念頭。
「好啊,多少錢?」
「前後共有兩只小貓,打點滴、加住院費、抽血檢查……你是老主顧了,收你一萬五就好。」
「沒問題。」桑一口應允沒有殺價,從他的包包里翻出扁破的皮夾,掏出十五張千元大鈔。
然後回頭,向新朋友谷烈笑露出白牙,熱絡的拍拍他肩膀。「相逢自是有緣,晚餐一定要讓我請,我知道有家鹵肉飯好吃又便宜,你一定會喜歡。」
一個大方為流浪貓付一萬五醫藥費的人,卻只請人吃一碗鹵肉飯?谷烈差點笑出來。
他瞟向劭翎,只見她露出「我就說了」的眼神。
她二姊,有個小器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