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章彧頭一回當伴郎當得這麼心不在焉,不住看向以折磨伴娘為樂的新娘。
無端被他帶來迎娶的單逃鄺,現在正被新娘指使跑腿,在喜宴上來回奔波。
他帶著譴責的目光看向傻呼呼的新郎,只見他看著新娘後母般的嘴臉,臉上依然充滿愛意,章彧更加覺得,阿穰的愛情真的很盲目。
「唉——」看著這樣的情況,他越想越不是滋味,他得去把逃鄺解救出來!
「不服氣嗎?」Claudia臉頰酡紅,手執酒杯,杯子里頭裝的不是茶而是紅酒,是個非常貪杯的新娘。
她穿著晚宴服走過來,伸手擰了下章彧的腰,再親密的摟著他的手臂,醉眼迷離地挑釁。「你有膽子就把我的伴娘搶過去啊!」戴了夸張假睫毛的眼楮眨呀眨,媚眼拋的很夸張,很愉快的與他並肩,看著單逃鄺深陷伴郎群。
章彧嘖了一聲,把被勾住的手臂縮回來,但又立刻被纏上。
「少動手動腳的,我正要去!」他的視線熱切地望著佳人方向,要不是礙于身邊的孕婦兼新娘纏住他不放,要是甩開她,害孕婦跌跤就慘了的話,他早就飛奔回去了。
「哇,我的伴娘真受伴郎歡迎呢!」Claudia這句話,擺明了就是針對章彧。
其實何止是伴郎而已,加上她娘家的男性親屬們——因為新娘早放話,男性的敬酒胡鬧皆由主伴娘出面擋酒,這簡直就是天上掉下來的好機會,所以啦,這些男人們見到單逃鄺就像蜜蜂看見花,全都黏了上去。
Claudia原本屬意的主辦娘人選,是和她在同一家健身中心任教的瑜伽老師,身段柔軟苗條,骨架縴細,不料竟在今天染上急性腸胃炎,此刻正在家中上吐下瀉,虛弱無力。
臨時上哪找一個可以塞得下那件S號禮服的女人來當伴娘?Claudia為此焦慮到快發瘋,誰知——單逃鄺竟然可以!
唔,也不是說完全合身,胸部稍微緊了一些,裙擺短了一點,修長美腿展露無遺。
「誒,我婆婆說單逃鄺胸是胸。腿是腿,沒看過艷成這樣但不俗的女人,我媽更說你一定是眼楮瞎了才把她當男人,剛剛換禮服的時候,我媽狠挖苦她,她一句話也不回耶。」笑看章彧抿緊的唇和緊繃的下顎,Claudia沒說的是,見過單逃鄺後,她的朋友、家人全都明白她不是有意破壞他們的戀情,因為重點不是在她,而是章彧眼楮有問題。
單家最得寵的嬌嬌女,任人挖苦不作聲,雖然不說話,但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她是真心誠意的協助Claudia,沒有半句怨言。
「我弟弟也說她很正,雖然我弟弟年紀小了一點,可他說如果是單逃鄺,他不排斥姐弟戀。」
Claudia最後這句話,壓垮了章彧的理智。
「逃鄺是我的!」他強勢霸道、佔有欲極強地宣告。
「跟我說有什麼用?」她邪笑,嘲弄的兩手一攤。「你敢不敢跟她說,還是個問題呢。」嘲弄嘲弄,盡情嘲弄。
她說對了!章彧臉頓時垮了下來,他不敢說。
兩年多來,他偶爾醉了,總會拉著友人嚷嚷,下回看見逃鄺,一定要告訴她自己的心意,大聲說不能沒有她。
結果他對她說了什麼?
我要我最好的朋友回來。
這啥?他直來直往的性格,為什麼到了她面前全部走調?為什麼甜言蜜語啟動不了?
「突然,我覺得好開心。」Claudia笑得美美的,但非常邪惡。「情場浪子?也不過爾爾嘛。」
「Claudia,坑詎捧花!」一干雲英未嫁的女卷們,用渴望的眼神望著新娘手中的超美捧花。
「這個啊——」Claudia很快的點頭,翩然在婚宴中宣布。「好,現場所有未婚成年女性,滿十八的統統到前面來集合,我要丟捧花啦!單逃鄺,你別想閃,快過來!」
笑得臉快僵掉的單逃鄺被點到名,有些意外,她抱歉的對身邊人群微笑,走到Claudia身邊,但沒有看章彧一眼。不知為何,在這樣的場跋,她就是覺得應該跟他保持距離,不想讓新娘不開心。
「沒關系,不用顧慮我,給其他人。」她不是客套,而是對捧花本就沒有幻想。
沒有對象的她,不會是下一個結婚的人。
「今天是我的大喜之日,你身為伴娘,可以違抗我嗎?」Claudia十足女王口吻,讓她只能閉嘴。「你欠我的,以為這樣就還完了嗎?」
「喂——」章彧看不下去了。逃鄺這呆子,被欺負是不會還手喔?她哪點對不起人啊!Claudia他過分了,在他面前就這樣,那背地里是不是把她欺負到底了?
「女人的事,男人少插嘴。」Claudia回頭瞪他,拉著單逃鄺走進興奮的未婚女性群中。
單逃鄺扶著懷孕三個月的Claudia小心地上舞台,待新娘站好後,她才站到台下靠近音響的位置,不跟其他伸手長臂的女性爭奪新娘捧花。
「這里這里——」
「這邊啦!Claudia,丟準一點。」
「放心,我絕對會丟很準的。」美麗的新娘擺出投手投球姿勢,在虎視眈眈的視線下,將球……不,捧花,迅速丟到單逃鄺眼前。
不明所以的單逃鄺反射性地接下,瞠目。
「噢——」
「討厭!」
沒接到捧花的女孩們發出扼腕的嘆息,紛紛走回位子上。
熱鬧過後,新娘秘書來向新娘提醒該換送客的禮服,單逃鄺听見了,才自恍神中回過神,跟隨新娘走進新娘休息室。
協助Claudia換下禮服、上洗手間、喂她吃小東西墊胃後,她仍掩不去心頭那股化不開的怪異感。
擺在褪下婚紗旁的白玫瑰捧花嬌艷欲滴,美得夢幻不真實。
「為什麼?」為何要將捧花丟給她呢?這應該是……帶著新娘喜悅和分享的祝福,為何要給她?
Claudia閉上眼,讓新娘秘書替她拿下假睫毛重新黏上,听她問出來,不禁笑了。
「你知道嗎?我從來不曾後悔跟章彧分手,因為離開他,讓我找到我要的男人……」才說而已,新娘休息室的門突然被打開,連敲門示意一下都沒有。
進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新郎阿穰。
「老婆,你會累嗎?啊——Venus,好久不見,今天謝謝你,下回來店里我請你!」傻大個笑容超大,一臉幸福到極點。
「不用啦,沒關系。」她實在是想破頭也無法將兩人聯想在一起。
阿穰是粗漢,光體形就比Claudia多一倍,外貌更不用說了,Claudia漂亮、時尚,用比喻的話,Claudia是那種去夜店玩會引起注目的派對女王,而阿穰就是一旁服務的人。
兩人的生活習慣、氣質、學歷……種種條件,都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但他們卻結婚了!
「現在才來關心我~」
老天,這個說話女圭女圭音裝可愛的女人,是誰啊?單逃鄺不可思議地瞪著新娘。
她記憶中的Claudia,沒那麼小女人。
可現在這對夫妻談話實在甜到嚇死人,阿穰笨拙哄著妻子的模樣,看在眼里,還真是……令人傻眼。
單逃鄺不斷克制自己不露出失禮的表情,一直到新郎被情緒不穩的任性新娘趕出去。
「嚇到了嗎?」Claudia一反剛才的小女人姿態,哈哈大笑。「一開始我跟阿穰在一起,很多人都不敢相信,正好那時候我剛跟章彧分手沒多久,唱衰我們很快就分的人更多得是,但是別人不懂,阿穰他,讓我非常有安全感。」
聞言,單逃鄺又被嚇到了,因為Claudia提起丈夫的表情,柔和、眷戀,那的確是沉浸在愛情中的小女人甜蜜神情。
「就算阿穰送醉酒到在店里的女客人回去,我也不擔心他會找別人,他很愛我,雖然很笨拙,不像章彧或其他男人會討我歡心,但不是每個男人都能忍受我的任性,只有阿穰,覺得這樣的我很可愛,所以我決定愛他然後嫁給他,就像是章彧和你,除了你之外,沒有一個女人能忍受章彧那種爛個性,規矩多得要命——好啦好啦,該送客了。」
卑說完,妝也補完了,Claudia站起身接過飯店準備的喜糖,可臨去前又像想到什麼似的回過頭來,對她說︰「對了,那個捧花,是謝禮。」
「咦?」謝禮?謝什麼?她做了什麼要讓Claudia對她道謝?
「謝謝你臨時充當伴娘被我奴役還沒拒絕我,還有,謝謝你——兩年多前沒告訴章彧我打了你,否則我們不會分得那麼平靜,我和章彧到現在還會是朋友、我現在能得到幸福,某方面來說,是因為你的關系。」
無論如何,先動手就是不對,更何況單逃鄺並未真的介入她和章彧。
她不會告訴任何人,自己當年會放手不再執著,是因為她的不告而別。
章彧的反常不是重點,而是單逃鄺的果決,讓她醒了過來。
單逃鄺放手成全她和章彧,那麼,她是不是該放手成全自己的幸福?長久以來對章彧的不信任,不可能因為單逃鄺離開她就當作從來沒發生。
從單逃鄺身上,她看見成全的氣度,相較之下,自己的不成熟真是可恥的可以,思考了兩個月後,她得到的結論是章彧不是她想結婚的對象,所以她才決定放手。
「還有,對不起,兩年多前打了你,害你受傷了。」
單逃鄺聞言愣住,望著Claudia溫和的臉龐不帶刺和防備。原諒,Claudia原諒她了!
她真正的松了口氣,太好了!他一直戰戰兢兢,深覺愧疚,覺得參加Claudia婚禮的自己是個不速之客。
沒想到她居然不恨她,原諒她當年帶著深愛的心情待在章彧身邊,原諒她的多管閑事,太好了,Claudia不怪她,太好了,Claudia現在很幸福……
緊繃的情緒松懈,熱潮不自覺的涌上單逃鄺眼眶里。
Claudia挑眉,不禁嘴角上揚。「在‘前’情敵面前哭泣,是很蠢的行為——好吧好吧,你就在這里哭吧,反正接下來不需要你了。」
甩甩頭,女王姿態又冒了出來,她把伴娘丟在新娘休息室里,瀟灑地走了出去。
單逃鄺坐在新娘禮服旁,抱著剛剛接到、代表新娘祝福的捧花,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很想大哭一場,眼淚一滴一滴往下掉,落在嬌弱的玫瑰花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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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彧用此生最狠歷的表情,逼退想跟上湊熱鬧的伴郎群。
「誰敢跟來試試看!」
結果他虛張聲勢的恐嚇招來噓聲不斷。
「滾!」但是他提氣一吼,將袖子卷上來,眾人便溜得不見人影。
確定沒有人跟來躲在門外偷听,他才扭開新娘休息室的門,闔上,然後上鎖。
都是因為惟恐天下不亂的Claudia,換好送客的禮服出來,立刻笑盈盈的對那群色胚說︰「我美麗性感的伴娘哭了耶,有沒有紳士要去安慰她呢?」
一瞬間,「我,我,我我我」的呼應聲此起彼落,急色的男儐相們紛紛想往新娘休息室沖。
她哭了?!
怎麼會?認識逃鄺多年,他只見過她哭兩次。
第一次,是在他們認識後一個月,他將月兌序的她從斗牛機上扯下來,訓了她一頓時。
第二次,是在她二十一歲的寒假,那年她並未按照計劃騎自行車征服洛杉磯,而是致電給人在台灣經營運動事業的他,央求他陪同她赴紐約最高法院開庭。
他二話不說,排了假便飛紐約,沒有詢問為什麼。
開庭那天,她一身黑衣,神情嚴肅,像是準備參加一場喪禮。
直到她上了證人席,面對法官、被告律師、陪審團,在咄咄逼人的律師質問下,指認被告席上的凶手,他才知道,她是多年前轟動全球‘曼哈頓滅門血案’的唯一生還者,在警方的保密和單家人的介入保護下,才未讓她曝光。
起因就是她家公司的離職員工持槍闖入她家瘋狂掃射,連同幫佣、前來商討公事的分公司下屬,全都慘遭毒手。
單逃鄺的父母以性命保護獨生女,將她鎖在密室中,任憑她呼喊尖叫,也只能看著監視螢幕,什麼都不能做,眼睜睜看著凶手將她的父母射殺在密室門口。
闢司纏訟多年,凶手以精神狀況為由回避刑責,一直到多年後,陪審團才終于判定被告有罪,並判死刑。
判決下來後,逃鄺在他懷里號啕大哭,一哭就是一整天,眼淚無法停止。
從那之後,他再也沒看過她哭。
「逃鄺?」坐在新娘禮服旁的她,手捧著剛才接到的新娘捧花,眼淚不停的流。
以往遇到女人在他面前哭,他會怎樣?絕對不會像現在手足無措,只會在一邊發呆吧?可要怎麼安慰才有誠意?章彧非常苦惱。
是Claudia說了讓她難過的話?還是什麼?為什麼哭啊——
單逃鄺漸漸止住淚,抬起被淚水浸濕的眼眸,表情很堅毅,但眼神讓人很心疼。
她望著章彧的眼神很憂郁,憂郁到讓他覺得自己犯了大罪。
「看來除了我,你可以自在的安慰任何一個哭泣的女人。」不想露出怨懟的表情,看見他呆呆站在旁邊,她就忍不住想挖苦。「我可以花十塊錢跟你買張衛生紙嗎?」
「啊!」章彧恍然大悟。對,衛生紙!憊有他寬厚的胸膛,明明有這麼實用的東西,為什麼沒有拿出來用呢?「等一等,我找一找。」他開始翻口袋,看能不能找到手帕之類的東西。
「……算了。」單逃鄺嘆息,越過他抽了兩張化妝台上的面紙,對著鏡子處理暈開的眼線。
般砸了,唉!
章彧沮喪的站在她身後,看她女性化十足的動作,不覺看呆了,兩人的視線透過鏡子相視、膠著。
她一直用這樣的表情看著他嗎?他竟然無動于衷到現在!自十八歲之後就沒有在他身上出現的臉紅現象,讓他迅速撇過臉。
「咳咳。」假意咳兩聲,握拳抵著唇掩飾自己的害羞,他沒有經過大腦就胡亂開口。「當女人這麼辛苦?我沒看過女人化妝補妝,這是第一次。」隨口找話題閑聊,打破令他尷尬的沉默。
「我是男人。」丟開衛生紙和棉花棒,單逃鄺的語氣冷冰冰。
沒看過‘女人’化妝?是他的女友不在他面前化妝吧!他每次到她住處催促她快出門,她哪次不是在他面前刷睫毛膏給他看?!
空氣驟降,完蛋了——章彧暗暗低咒,深覺自己蠢到有剩。
模模鼻子,他趕緊轉移話題。「那個……Claudia說你哭了,我來看看你。」
我擔心你——簡單的四個字,為什麼說不出口呢?章彧不懂,平時有話就說的自己,為何在她面前就變得這麼笨拙?
「然後呢?你又能做什麼?」她用平鋪直敘的語氣反問,這是她對待他一貫的口吻,只是……太像男人了!
以往覺得好笑的對話,現在章彧听來卻覺得郁悶。因為他想當兄弟,所以,她才讓自己在他面前尖銳、帶刺,不讓他感到壓力,這樣的女人,他從前怎麼會覺得她粗魯?她明明心細如發,體貼得讓他心疼。
「起碼可以借你這個!」他拍拍胸膛,認真地道。
她聞言翻白眼。「不必了,我會找別人。」她已經習慣不在他面前示弱,因為他的溫柔不會給她。
「你講什麼鬼話?找別人?是想找誰?!」章彧倏地跳起來,臉馬上變臭,他提供的胸膛她不要,還當著他的面前說要找別人,這種事情,男人怎麼可以容忍?!「誰啊?!」
他突地想起一件事情。出差回國那天,他就在中正機場看見她對個男人笑,還張開雙臂跟對方擁抱!
她投進別人懷中的畫面,讓他更加不爽的眯起眼。
「上周二你送出國的男人?」質問的語氣火藥味濃厚。
單逃鄺驚訝地回頭,「你怎麼知道我上周二去送機?」
所以說是真的了!可惡!
「我還知道你跟對方抱來抱去!」他像個捉奸在床的丈夫一樣指控。
「什麼抱來抱去?你眼楮有問題呀?」明明只是送別的擁抱,講這麼難听!「我怎麼沒看見你?」
章彧更不爽了,抱別人就算了,還沒有看見他?真的很過分!
「很親熱嘛——」醋罐子打翻了的口吻,很酸很挖苦。
單逃鄺皺眉,只覺得他莫名其妙。「又怎樣,關你什麼事?」
「當然關我事,逃鄺,我想跟你復合。」嘴巴動得比腦子快,話說出來,章彧自己也很驚訝。「啊!我總算說出口了,真舒暢!」
看來醋壇子一打翻,果真什麼話都說的出口。
「逃鄺,這些年來,我沒有一天不想你。」當第一句話說出口後,接下來的話就說的更自然了。「一直到你失聯,我才發現你對我來說很重要,我們重新交往,讓我愛你,好嗎?」
他在說什麼?!
單逃鄺呆了,覺得自己有幻听,站在眼前的男人只是披著章彧的外皮,根本就不是章彧。
「今天是愚人節嗎?不好笑。」
章彧扳過她肩膀,與她眼對眼,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這個表情,她也不陌生,不禁顫抖起來,當年,他用這樣的表情面對她時,說了她這輩子都忘不掉的話。
「一個月了,還是激不起吻你的沖動,逃鄺,我覺得我們比較像朋友,交往這件事情就當作沒有發生把!苞你當情侶太可惜了,跟我分手的女友沒有一個願意再跟我繼續當朋友,我可不想跟你分手後連朋友都當不成!兄弟,是一輩子的事!」
她二十二歲那年畢業回台,與創業上軌道的章彧踫面,在朋友的慫恿下,他們交往。
這段時間只維持了一個月,他們沒有真正約會過,因為溯溪、高空彈跳、泛舟、沖浪、風帆……所有的活動都不能算是約會,但是她很快樂,早在他將她從斗牛機上拖下來,狠狠訓她的那一刻,她就心動了。
他讓她覺得孤零零的自己,是活著的。
「沒遇過像你這麼不會‘歡’的女生,太平淡了,我真的沒有辦法把你當成戀愛對象,你不會介意吧?」
「……不會啊。」當時,她強顏歡笑,沒讓他發現她心如刀割。「我也覺得我們比較像哥兒們。」
不是章彧傷害了她,而是她拿過他手上的刀,往自己的心口捅。
現在,二十七歲的她,又看見章彧那認真的令她害怕的表情,深邃的黑眸凝望她的眼,不許她移動視線。
她的心跳的很快,怦怦怦怦,快得像要蹦出胸口,她想逃,不想看見章彧這種表情,那會讓她想到那件事。
她不能再一次承受那種傷害。
「我不要听。」她武裝自己,冷冷排拒。「你走開。」
但是章彧沒走,一句話也沒有說,捧起她的臉,霍地吻住她抿緊的下唇。
他吻得小心翼翼,生怕嚇著了她,小心的試探,卻強勢的留下屬于他的味道。
單逃鄺徹底驚呆,不敢相信的望著他。他……吻了她,在他們分手五年後的現在?!
「如果你同意,我想做的更多。」他露骨地道。「我是混球,不知道我們之間……那就是戀愛,只有你,我每一逃詡想听見你的聲音。」所以他無論多忙,也一定要找她出來吃飯,無論她如何推辭,也要死皮賴臉的到她家去,賴在她家不走當大爺。
見不到女友不會讓他不對勁,幾天沒看見她卻覺得少了什麼,他失戀慣了,被甩次數多的數不清,情傷調試得很快,只要兩個月,他就可以再尋找下一個‘哈妮’,但是她一聲不響的離開,讓他低落的完全沒有心情再戀愛。
「逃鄺,我等你很久,你總算回來了,我們再交往一次,好不好?」
她搖頭,搖得像撥浪鼓。「不好。」
這一次在一起可以維持多久?一個月?兩個月?會不會一個月後,他又帶著歉意告訴她,「對不起,就算吻了你,我還是沒辦法把你當成戀愛對象,我搞錯了,當作這一切都沒發生過吧」?
「為什麼?」章彧早有心理準備會被拒絕,追回前女友哪有這麼簡單?何況還是他豬頭甩了人家!可他還是想知道原因。
單逃鄺雙唇顫抖,全身不停的抖,她的武裝一向堅強,這一刻卻變得異常脆弱,她覺得,她又要哭了。
不想看見章彧的臉,她轉過身,任憑斗大的淚珠滑下臉頰,語氣顫抖地搖頭道︰「我不相信你……」
章彧皺眉,不是因為被懷疑而憤怒,而是因為……她轉身哭泣。
他真想毆打自己直到倒地為止,逃鄺第四次哭泣,是因為他,這一刻的心情很難形容,他應該開心,因為她並未否認她對他眷戀依舊,但又覺得完蛋,因為她……沒辦法對他敞開心房。
上一回她號啕大哭,是靠著他胸膛,哭盡所有的傷心,她不要別人,不要疼惜她的堂兄陪伴,不要擔心她的親人與她面對悲傷,只要他在身邊。
曾幾何時,她開始把心酸往心里藏,不讓他看見?壓在心頭那份沉甸甸的愧疚心疼,讓他很不舍。
伸長了手,他將堅持不哭出聲的女人抱滿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