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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臉。小小手。圓圓眸。圓圓腮。
拌盡月寂花詠夜。你叫什麼名字?
余皂秋!余皂秋!我有小名喔……她們都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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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夜兒,你口風也太緊了吧,原來都跟人家這麼熟了,卻半句不提,害姊姊我成天想著替你物色好貨,就怕你搶太慢,搶不到手。」回廊上,那女音嬌嗔,半鬧半責怪。「那好,你自個兒都看上眼,既然如此,擇期不如撞日,趁南浦散人還留在咱們‘飛霞樓’這兩日,你和那位余小爺的事抓緊辦吧!明兒個如何?交給樓中姊妹們發落,有咱們替小夜兒護航,包準你和余小爺的頭一回共修順順當當、舒舒泰泰。」
午後鬧過一場綁,幾名婢子忙著收拾小雅閣,睡去的蕊姑娘則被送回另一邊的廂房,此時,南浦散人正在替她把脈,霜姨與樓中兩位懂醫的金釵亦跟在一旁。
報詠夜甫從那處廂房走出,便被大金釵逮個正著。
今兒個蕊姑娘發病,余皂秋露那麼一手,大伙兒見她跟余皂秋在一塊兒,就以為往後真要在一起「混」。
听大金釵這麼說,花詠夜氣一窒,差點翻白眼。
「我才十四耶!憊是根小女敕苗好不好?」有需要這麼急嗎?
聞言,大金釵嘿嘿笑。「你只在意自個兒年歲還輕,可沒不認那位余小爺,瞧來,咱家小夜兒對男人終于有點意思了。」略頓,柔荑模了花詠夜的女敕頰一把,雙眸眯成彎彎兩道。「再說啦,你雖十四,懂的事可多了呀!今兒個不是還躲在天台上看過一場?老五說,她跟司馬少俠共修時,瞄到你跟男人在蒲草簾後呢,原來那男人是余小爺……咦?夜兒,你臉紅了呢!難得啊難得!」
「我、我這是唇紅齒白、眉清目秀、白里透紅!」花詠夜胡亂嚷嚷,一過回廊轉角,步伐不禁一頓。
離她們不出五步之距的廊邊,整排鏤花刻紋的遮陽板子全數收高,少了板子遮蔽,夜空清清,一彎銀勾懸于天際,寒星數點,玄衣少年正如老僧入定般杵在那兒。
「余皂秋!」見到他,內心歡喜,花詠夜喚聲清亮,隨即又想,他站在這兒,莫不是把她和大金釵的對話全听進去了?若听了,又懂多少?雙頰莫名麻癢,她下意識抬手抓了抓。啊,模起來還真熱呼呼!
精瘦身軀微乎其微一震,他俊龐略側,仍杵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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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皂秋!
余皂秋!
拌盡月寂花詠夜……你叫什麼名字?我有小名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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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余小爺專程候在這兒嗎?好個月下談心,那好那好,先談心後交身,心有靈犀才好水乳交融。男女共修是大業,是得好好詳劃。」大金釵笑得花枝亂顫,用肘暖暖昧昧地頂著花詠夜。「去吧,姊姊我好識相,不會耽誤咱們小夜兒的良辰,擾了你和余小爺欣賞美景。」說罷,柳腰一擺,風情萬種朝另一頭走掉。
簡直有口難辯。
是說,她也不是真心想辯啦!
報詠夜撓撓臉,抓抓耳,再挲挲頸子,一連串的小動作。
深吸口氣,她咧嘴笑,大跨幾步擠到余皂秋身旁。
必廊上的一列燈籠透出鵝黃小別光,淡淡落在她臉上,也淡淡勾勒著他的五官輪廓。他的目光定在某點,沒有瞧她。
山不來就我,只好我就山。她腦袋瓜挪啊挪,直接把臉挪進他視線之內,與他四目相接。
「余皂秋,南浦老前輩答應霜姨了,要在這兒多盤桓幾日,除點撥咱們功夫和加強劍陣防御外,還會傳授大伙兒一套適合女子的輕靈劍法。你師尊還說,往後‘飛霞樓’試練劍陣,可以讓你闖闖,要能擋得住你兩刻鐘的狠攻,這劍陣便足夠應付一流的江湖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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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圓眸。圓圓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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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皂秋抿唇無語,視線被她截住,他面無表情由著她看,也看著她。
報詠夜晃晃腦袋瓜,一只秀荑爬啊爬,像是不經意,又仿佛挺故意地爬上他手背,然後自然而然地握住。
握住了,她便笑開,想藏住靦腆,粉粉腮畔倒泄漏了些心緒。
小小臉。小小手。他由著她親近。
「余皂秋,如此看來,你跟咱們‘飛霞樓’可要牽牽扯扯,斷也難斷了。」
她唇角笑深,眸光燦幻。
「偷偷告訴你,我心里很歡喜喔!因為我挺喜歡你,你很怪、很靜、很妙、很奇……也挺好的,我頭一遭這麼喜歡一個男孩子,你別跟旁人說,你……你也不要笑話我。」
她難得羞赧地垂下細頸,握他的手,深深地調息再調息。
懊半晌過去,她螓首一點,終子又道︰「所以,就是你了。我決定好了。唔……但不必急在一時的,我可以和你慢慢磨。余皂秋,我懂很多事喔,那些都是你不懂的,你信我,跟著我,我會慢慢教你,你听我話,我就待你好。」連命都能賭上的那種好。
她毫不期望少年會有回應,所以面對他的沉默,她仍是笑,心情頗好。
「余皂秋,我們花家有四個姊妹,我行三,大姊和二姊近日去接一批胡商運來的香藥,往後你會跟她們見面的。小妹住在「浪萍水榭」,有機會我帶你去那邊玩,那兒很美、很好玩的……」略頓了頓,她拇指輕挲著他的手,那是個親匿、又帶著點依賴的小動作,她下意識摩挲著,好一會兒才拾話語。
「余皂秋,我想要變得很強……不對,是我可以變得很強。」輕聲一笑。「我啊,從小在這兒生長,該懂的事懂得,不該懂的事也懂了。女子活在這世上總是辛苦了些,‘飛霞樓’以女為尊,自我懂事之後,受‘飛霞樓’救助過的女子不知幾百人,我喜歡看她們快快活活地過日子,誰欺負咱們,我就打回去,要對方好看,誰誠心待咱們好,我就跟對方肝膽相照,回報人家雙倍。」
然後,她也沉靜了。
天上一彎月,底下的江面亦映著彎彎一抹月牙兒,忽近忽遠處,嘎嘎鴉鳴。秋月夜明明這般淒清,在花詠夜眼里卻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內心的話全都說出後,她暖暖心窩一片平靜。
「余皂秋……」喚聲低柔。「謝謝你。」謝他很多、很多事。她無法說明,那是一種感覺,覺得他出現了,來到她的面前,讓她打從心里歡愉。
「哎呀,反正就是這樣啦」
臉熱,這滋味她尚在適應中,剛欲放開他的手,五指反被扣住,不讓她撤。
「余皂秋?」
這一方,他略略舉起抓握她柔荑不放的手,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微皺眉峰,似乎自己也不懂為什麼要握她的小手。
報詠夜不禁噗哧笑出。
眼前這位被稱作是不世出的武學奇才啊,這般傻里傻氣、愣頭愣腦,不好好教怎麼成?
這「重責大任」,她接下了!
三年後
一聲寒鴉啼,十里落葉黃。
盡避現下情勢緊迫,前路茫茫,後有追兵,入林後听到那聲乍響的鴉啼,花詠夜的唇角仍不由得一勾,記起常一身鴉黑的黝俊少年。
噢,不對,他早就不是少年。
上次見到他時是兩個月前之事,他不僅變得更高,雙肩更寬,胸膛也厚實得可以,臂膀和腰月復肌塊全硬邦邦,身形顯得瘦長,卻精勁有力。反觀她,四肢雖修長,個兒卻仍嬌嬌小小,看來是沒什麼往上長的本事了,不過她還是有足可說嘴之處,個兒雖不高,胸脯倒長得出色,圓圓鼓鼓的,將來與他共修時,他應該會喜歡……啊啊啊!現在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
「蕊姊,這麼下去不是辦法,你先走,我去引開那些人!」
「三姑娘,別去!」根本來不及阻止。
報詠夜調頭往回跑,見林中有黑影朝她這邊奔來,她不避開,反倒射出六枚美蓉金針,邊揚聲大罵︰「臭家伙!來領死嗎?」
金針準頭無失,幾聲哀叫頓時響起。
她听到連聲詛咒,樂得哈哈大笑。
但,人不能太得意,一旦得意就容易忘形。
待她察覺到暗器飛來時,欲避已不易,她往後下腰,硬是急使了一記鐵板橋,那柄小刀仍直直射入左肩胛。
痛!膘、混帳!
悶哼一聲,她不敢停留,忙選了另一個方向拔腿疾奔,試圖引開那些人。
跑跑跑,腦中無法多想,就是盡全速奔馳。
不能被逮到,但又要拿自己當餌,釣著對方,跑到最後,她耳中似乎僅剩下雙足踩過厚厚黃葉上的聲響,沙沙,逤逤,刷刷……
「啊!」眼前一花,不知被什麼東西絆倒,她整個兒往前栽。
喘息,再喘息,停下來才覺得左肩疼痛如火燒,刀刃整個沒進血肉內,那讓她每一下的呼息吐納都帶著痛。
她繃緊下巴,想拔出那柄小刀,又怕刀一出,登時會血流如注。
咬緊牙關,她掙扎地撐起身子。朝她追來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她不想坐以待斃,跑啊、逃啊,不能落入那些人手里。待月兌險,她得好好叨念蕊姊姊一頓。頭痛啊頭痛,怎麼有這麼多事要她操煩?
起身又奔一小段後,她再次撲倒,這次跌得頗重,牙齦和唇瓣全磕出血,前襟更是被左肩傷處的血染得濕漉漉。
她意識未失,卻怎麼也使不出氣力。
勉強拖著身子躲在樹干後,高高枯木上停著一只鴉,彎著頸,正用長喙理著黑翅窩,她恍惚看著,又是一笑。
突然,烏鴉嘎嘎叫,拍拍翅膀驚飛,她心下一驚,忙收斂心神,傾耳細听。
……事情透著邪。
追在她身後的那些腳步聲,霎時間全沒了,林中彌漫著一股詭譎的寂靜。
懊半晌過去……
實在太安靜了,靜得教人心慌啊!
她暗暗吞咽唾沫,用力眨動眸子,然後大著膽子探身察看——
可惡!有人!
來人無聲無息,竟已逼到她眼前!
她蹲坐,那人站立,兩人相距不出半臂,她一探身,僅瞄到對方兩只黑靴,想也未想便出手襲擊。
可惜,好沒用,她的殺招瞬間被擺平,雙腕被牢牢按住。
然,挫敗的叫喊才逸出嬌唇,嘴角隨即翹高了,發怒的表情轉成笑顏。
「余皂秋!」她喚聲滿是驚喜,本能想撲近他,一妄動,痛得她哀哀叫,麗容一下子皺成小籠包子。
按著她雙腕的鐵臂改而摟住她,余皂秋定定盯著她的傷唇,又死死盯著沒入她左肩的刀柄,臉色奇詭,又是青、又是白,烏丸俊目縮湛。
「傷不是……不是很嚴重,我適才疾奔,所以血流得多些,如此而已……」識得他三年,她漸漸模清他五官神態所顯示出來的心緒,喜怒哀樂他說不出口,但全在他細微的五官變化里,只要用心去看,就能看懂。
「那些人,你把他們全打倒了嗎?我——啊!」她被打橫抱起。
下一瞬,她發覺身子騰飛起來!
周遭景物迅速往後飛掠,她在飛,他抱著她飛,輕身功夫絕妙至顛。
安下心了,終于。
她把自己交付給他,放任疲軟襲上四肢百骸,頭中的幻痛似乎也消止了,她微微笑,合睫,松心松神,反正……隨便他了啦!
這是一間小小的、已無人居住的破敗民家。
屋瓦坍塌了一小角,往那小洞看去,剛好瞧見一輪月,真妙。
雖說破敗,她被放落的地方倒挺潔淨,榻墊透出干稻草的氣味,挺好。
所以說,這兒是他出南浦三川辦事時,常「借住」之所了。
「……事情說起來有點復雜……我跟著楊姑的小船隊送貨到咱們在江北的貨棧,‘飛霞樓’護著女人,也做女人家的生意,咱們底下有間叫‘捻花堂’的大鋪子,專賣胭脂水粉等等之類的小濱,這一年多,我跟著楊姑出去好幾回了……」跟從不言語的他在一塊兒,花詠夜話就多了,似乎成了一種習慣,只要在余皂秋身邊,她便無法克制地說說說。
「蕊姊……嗯,就是當初被楊姑帶回‘飛霞樓’治傷的那位,你那時也見過的,她姓傅,單名蕊。蕊姊養好傷後,一直跟著楊姑做事……」略頓,因男人扶起她的頭,在她頸後墊上軟軟一坨衣物,讓她好躺些。
她對著那張緊繃的俊臉嫣然一笑,接著又道︰「……貨還沒送到,船不能隨便停下,蕊姊前晚突然悄悄月兌隊,楊姑撥出一小部分的人手尋她去向,我也下船尋她……我們分頭找,然後……然後……余皂秋,你要拔刀了是不?」
闃黑的眼直勾勾望著她,手起手落,迅速封住血脈上三處穴位。
「來吧!」花詠夜銀牙一咬。
他動作快得不可思議,俐落得教人贊賞,等到刀從血肉中拔離,被「咚」一聲射進木桌後,花詠夜才感覺到痛。
皺眉、扭鼻,她唉唉地嘆氣苦笑。
「還好那群河寇沒在刀上抹毒,要不然更慘。楊姑推敲,蕊姊可能發現那些人的蹤跡,咱們的船不停,她竟自個兒偷偷行動……真是的,才學會四、五套拳腳功夫就想殺過去,這傻姊姊,也不先找大伙兒商量……咦?」她喃喃說話的同時,男人手沒停過,一手輕按住她的傷處,另一手找到她腰帶上的扣環,迅速解開。
她的襟口松了,他順勢撥開,里邊的雪白中衣被血染紅,觸目驚心,他拉掉她系在腋下的小結,小心翼翼掀開那層衣布。
「余、余皂秋,我沒穿肚兜,那個……不太好穿……」但她的胸脯仍有遮掩,用的是上好的絲綢長布,不松不緊地裹了幾圈。
心跳怦怦響,男人幫女人輕解羅衫,這場景她看到懶得看,換自個兒上場,果然不同凡響,所以啊,心很重要,因為是喜歡的人,當他親近過來時,悸動便一波接連一波。
她也知曉,余皂秋的想潔其實很簡單——
她受傷。
他要幫她治傷。
把刀拔掉了。
要月兌掉衣物才能檢視傷處。
瞧,他的眼真的只盯著她的左乳上方,別無他想,表情嚴肅認真,很仔細地看著那道差點穿透她身體的口子。拜他那幾下封穴手法,她血流的狀況整個緩下。
「唉……」幽幽嘆氣,她覺得似乎該惱恨一下。
懊歹她花三也是一朵香美花,要臉有臉、要胸有胸、腰細腿長的,此時白女敕女敕地攤在他眼前,他卻只顧著她的傷。
……可是啊可是,正因如此,才讓她覺得他無比可愛啊!
男人起身取來清水,力道很輕地清理她的傷,隨即在口子上撒落金創藥,因為那道傷窄而深,他先撒一些藥粉,等藥粉完全滲進血肉內,再撒第二次、第三次,如此做法重復好幾回。整個過程,他靠她好近,臉對著她的左乳上方,他呼息徐長平緩,絲毫不受影響,溫熱氣息拂在她皮膚上。
報詠夜就沒他那股定力了。
微汗的熱氣從毛孔滲出,心蒸騰著,身子也蒸騰著,她雙腮嫣紅,眸光水亮,想說話,喉兒卻堵堵的,左胸鼓動略劇。
蚌而,那張沉靜面龐抬起,他似乎察覺到她的隱隱躁動,頭略偏,目光不禁停在她隨著呼息起伏的胸脯上,高低、低高,納吐、吐納,他看了好一會兒,最後才慢吞吞移向她紅潮輕布的小臉。
她口干舌燥。
七十二姝說過,那些看對眼的男與女,只要一個眼神,淡淡的一個眼神,就足夠讓對方臉紅心熱,男的硬熱似鐵,女的濕潤如蜜,現下,她當真嘗到如此滋味,昏昏熱熱、濕濕潤潤,頭疼的是……只有她單方面陷進去吧?眼前的男人根本不知道他對她造成多大的「傷害」,僅是深究般注視著她!
「余皂秋,你……你怎麼跑來這兒了?」問他話,他自然不會說明,這讓她養成一種習性,越來越懂得推敲,也越來越懂得他的表情變化。「是你師尊要你來的嗎?」
他瞳心湛了湛,仍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她。
她明白地輕應一聲,低柔又說︰「近來這河段頻頻出事,在江湖上多少引起驚動,南浦老前輩之所以要你來,也是為了追蹤那批河寇,是嗎?」
他瞳心又湛。
這次,他唇瓣動了動,但始終無語,湛光的雙目依舊著魔般緊盯她。
報詠夜忽地一笑。「還好你來了,你要不來,我可慘了。」
她抬起手撫模他的頰。
敗喜歡踫觸他,很喜歡他靜靜由著她踫觸,很喜歡他們之間靜靜流動的某種感情,仿佛他是專屬于她的東西,是她花三才能踫的人,只是這一撫模,她心跳又促,逼得她得大口、大口地把氣吸進肺里。
「余皂秋,我、我們……」難受地扭動濕熱身子,她話沒說出,因他突然以一指抵住她眉心。
又來這一招?花詠夜簡直哭笑不得。
在他看來,八成以為她是流血過多,不舒坦,才會呼息困難、喘息冒汗,而最簡單的解決方法,便是讓她先好好睡上一覺,所以……他又用真氣烘緩她所有思緒,烘得她四肢百骸暖呼呼,大腦發熱,使不上勁,懶洋洋的身子便如隨波蕩漾的一片小葉,漂浪啊漂浪。
「余皂秋……」合睫,隨著那股真氣運轉,她不再抵抗,只是內心仍不由得苦笑,暗忖著……他都二十多歲,還這麼「天真爛漫」,實在不成,這實在太暴殄天物了,實在是……不教不行啊!
有人跟她面對面側臥著,那人氣息與她交融。
報詠夜唇角輕翹,醒來時,男人守在她身邊,眼底那抹專注依舊,好似她睡了多久,他就在一旁觀看多久。
「余皂秋,我覺得好些了,你的金創藥還挺管用呢……」
她動了動,欲握他的手,發現他眼神變得古怪,然後視線往下移,頓住。
「唔……」她也跟著往下看。原來是裹胸的絲綢長布松月兌了,要掉不掉的,不只大泄春光,整個胸形都已露出。
以他的「一直線」想法,此時八成疑惑著,為何她的衣物是一條長布吧?
「……咦?呃!」花詠夜有被驚嚇到,因為他、他竟然動手了!
在觀察過後,余皂秋忽地伸出一只大掌,試探地裹住她一邊的乳。
她心髒跳得好用力,怦怦、咚咚,感覺他五指收攏,力道略重,掌心終于完全貼熨下來,似乎對那女峰的重量和形狀很有興趣。
……好吧,她猜錯,他不是疑惑她的裹胸布,而是疑惑那條布底下的「東西」。女人有,男人沒有,她有,他沒有,之前替她止血治傷,他的眼只看到那把刀、那處傷,等一切穩定了,她異于男子的半果女體終于引他注意了嗎……唔,所以說,也算有進展吧?
她想笑,逸出唇的卻成申吟,如絲如縷。
她細細喘息,螓首輕晃,腰身像條小蛇曼扭。
他五指驀地一松,花詠夜忙按住那只欲撤的大手。「沒事的……余皂秋,我不是難受,我很好,很……很喜歡……」
他看著她,一瞬也不瞬,瞳色起了變化,一道道細小湛光全成流金,在他鴉黑的目珠中流動。
他仿佛迷惑著,對她此時的模樣又滿是好奇,尤其當他察覺了她的扭擺和喘息與他使的力道緊緊相關時,那只大掌變得更加放肆,他玩著、掐著、揉著,一會兒重、一會兒輕,本能地來回摩挲。
報詠夜真的很想笑,眼下勢態,有點出乎她意料啊!
她其實想過的,如果要與余皂秋做那些男女親密事,一定得選蚌隱密的好所在,這個地方確實夠隱密,但屋頂有破洞,床板還會發出嘎嘎摩擦聲,怎麼也構不上一個「好」字……但,有月光,淡冷的皎色從破洞灑下,灑在他倆身上,只有月光便不同……
她幽幽笑,順著撫模他,一直看著他。
「余皂秋,這三年發生不少事啊……我家大姊正式接下‘飛霞樓’樓主之任,我還莫名其妙多了個大姊夫。還有,我也開始學著走踏江湖,幫忙做事。還有……還有我家那個憨頭憨腦的二姊,不知怎地看上你師哥了,他們倆成一對,咱們倆也是一對,二姊說,她年年要去跟你師哥共修,我們也要的,豈可落他們之後……」
左肩不方便活動,側躺著又會一直壓到傷處,她干脆爬到他身上,用右手扯松他的腰帶,從開敞的前襟滑進去,雖不能完全踫觸到他的皮膚,然而隔著一層薄薄中衣,他的體熱早已透出。
她的手也相當淘氣,或重或輕地撫弄,在平坦結實的男性胸肌上尋到翹起如豆的一點,恣意撥揉、捏掐。
她听到申吟。
他在申吟。
眉峰攏起,他雙目微眯,淡斂的長睫在眼下形成陰影,那神態很無辜,仿佛搞不清楚究竟發生何事。
然後是他的唇,抿著,想死死抿著,那些沙啞的聲音仍舊頑強地鑽出齒縫、溜出唇瓣,像負傷的小獸,低低唔唔,他越要克制,越克制不住,五官有些扭曲。
「傻瓜,又沒人要你忍。」花詠夜好氣也好笑。「更何況,我喜歡听你叫,悶悶的,啞啞的……唉,怎麼辦?看你忍著不叫,我會更想欺負你。」
邊說,她的手離開他的襟口,卻又慢慢往下,才過丹田處便踫到那男性之物,因興奮而完全勃發,厚實頂冠顫顫地朝上昂揚。
報詠夜才輕輕踫到而已,他整個人就像遭雷電轟擊,猛地震了好大一下,粗嘎叫聲沖喉而出,胸膛劇烈鼓伏。
「沒事……沒事的……我只想踫踫你而已。余皂秋,我們慢慢來,一次學一點兒,不急的。」她柔聲道,小手在他丹田周圍徘徊,看著他深黝黝的眼,她微微一笑,安撫著,然後再一次大膽地踫觸他。
余皂秋猛地又是一震,瞪大眼,緊緊與她對視。
她雙腮嫣紅,身體發熱,勾起唇又笑。
「十二金釵說,要與男人共修時,得看男人陽峰是否怒長,若沒法伸長,便是精力衰弱,不能做交接之事……而如果是怒而不大,僅僅變長卻不能完全脹大,那也不行的。還有啊,倘若是大而不堅,那表示他的骨節與筋腱狀況不佳……最後,還得看氣,如果……唔,既長又大又堅硬,卻硬而不熱,那是因體內真氣不足。」咬咬唇,她柔荑微收,隔著好薄的一層里褲握住他,沉重、堅硬、灼燙,他在她手里顫動,她滲出薄骯,呼息變得困難,帶笑低喃︰「……余皂秋,你這樣很好、很好……」不只合格,絕對是「極品」!
驀地,她驚叫了聲。
男人被逗惹得獸性大起,鐵臂一收,突然摟緊她。
他動作極快,摟住她,翻身,然後壓在她身上,瞬間兩人位置便對調了,但也弄痛她的肩傷了。
听到她發出哼疼聲,余皂秋立刻定住,動也不敢動。
他的仍明顯,沉甸甸地貼靠她。
那張好看面龐還留有悸動的余韻,目顫,唇紅,鼻翼歙張,熱氣灼燙,額面與頰面泛著濕氣,但他不敢再亂動。
一時間,花詠夜內心柔情翻涌,說不出的情感漫漫滋生。
她輕輕喘息,傷處的痛根本不算痛了,倒是胸口此時酸酸的,酸到泛疼的感覺,讓她真的很疼,很想疼他,好好地疼他……
「不要起來!」她在他想起身檢查她肩傷時,用力拉住他的腕。「已經不痛了,真的。」見他表情怔怔然,似乎正暗暗評估她的話,她又拉拉他。「你躺下來,躺在我身邊,好不好?我們……我們這一次靜靜躺著就好,下次再繼續……」她抿唇一笑。「下次等我傷好,我再教你,總是嗯……要把你教會了才好啊。」
你听我話,我就待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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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皂秋。余皂秋。我有小名喔,你要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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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重新躺落,側躺著,和她面對面,眼楮一直望著她,臉上暗紅不退。
報詠夜輕嘆了聲,克制不住地朝他挪近,終于找到一個能與他親匿地交頸而眠,又不會壓疼傷口的姿勢。
她在他耳邊悄聲說︰「不能泄啊,精火是男人的根本,不能隨便泄出的。我曉得你現下不好受,但……男人需得練‘閉精’之術,才能還精補腦。不要泄,我陪著你,我們一塊兒練呼息吐納,練一練,氣就平衡了,好不好?」
在她的溫言勸慰下,男人把臉埋入她的發里,露出半邊臉和大大的耳朵,她還覷見他微糾的眉心和緊抿的一邊嘴角,那模樣好生可憐,都是被她折騰出來的。
她忍不住伸手去揉他的耳,帶著憐惜。
「余皂秋,你怎會這麼可愛?明明年紀比我大,是個頂天立地的大男人了,怎麼還是這麼可愛呵……」讓她心泛疼的那種可愛。
氣是雙向,道法是雙向,而她想,心一定也是雙向。
即便懂得很多、听了很多,許多事仍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此時此刻,她是對「男女共修」之事有一些體會了。
重要的原來是心。
她的心向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