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牧野早晨是匆匆趕往蘇黎世的。
蘇黎世是瑞士蘇黎世州的首府,也是瑞士最大的城市,同時還是瑞土最大的金融中心,也是世界重要的國際金融中心和黃金市場之一。
蘇黎世位于阿爾卑斯山北部,而袁牧野的城堡則位于蘇黎世的北部,距離不算太遠。
因為黃金買賣出現了一點問題,手下人懷疑有人在證券交易所做手腳,所以才希望袁牧野親自去看一看。
薇薇安只是順路才乘坐了他的車子。
當然,袁牧野知道她的心思,卻也不加以點破,一路上兩人靜默無語。
立到要分手叫,薇薇安才不甘心地問︰「塞繆爾,你就真的打算和莫禮斯家族作對刊底嗎?」
袁牧野冷然問道︰「最先挑起爭端的是你們吧?薇薇安,你要知道,我這一生最憎恨的就是別人用各種籌碼威脅我!你挑選了最糟糕的方式向我示愛。」
薇薇安的臉色有些蒼白,勉強穩住心神,「你真的被那個庸俗的東方女人迷住了?」
袁牧野的眼神猛然變得像刀鋒一般犀利,讓薇薇安赫然一驚,隨後袁牧野就移開了目光,再也不看她,「注意你的措辭,侮辱她就是侮辱我。她是我的女人,她就等于我!」
薇薇安看著他坐進車子里揚長而去,緊握的拳頭幾乎要把手心握出血來。
逼金市場顯然有人在搞鬼,袁牧野只是冷然看了十幾分鐘,低聲吩咐手下幾句就離開了。
當他經過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回到城堡時,還未到晌午。
他剛下車,就發現情況異常,幾乎所有的僕人都集中在門廳口。一看到他走過來,管家羅伯特快步迎上前去,這個常年保扦著冰山模樣的男子顯得有些焦灼,「先生,夫人被人劫持了!」
袁牧野的眉陡然緊皺,大掌一把抓住羅伯特的領門問︰「你說什麼?」
羅伯特羞愧得無地自容。「吃過早飯,夫人說要到院子里散步,依然由馬克保護著她,可誰知道馬克被人一掌擊昏,然後……神不知鬼不覺的,夫人就不見了。」
袁牧野的臉色終于慢慢恢復了正常,顯然他很快就從這個意外打擊中冷靜下來,可是那雙藍色的眼楮卻變成了深不見底的濃黑、
他憤怒了!
「敵人,一定是昨夜宴會時潛進來的,否則城堡里有著最完善的保全系統,不可能沒有人察覺。」羅伯特知道自己僥幸逃過一難,邊擦冷汗邊分析著。
哀牧野大步朝屋內走,「叫馬克來,讓他到我的書房去︰」
「是!」羅伯特急忙答應。
莫禮斯家族,終于開始最後的一擊了?
***
水清靈一會兒覺得自己飛在天上,一會兒又被扔進了海底,袁牧野一會兒對她溫柔似水︰一會兒又冷笑著、鄙夷地看著她說︰「你以為你是誰?你不過是個替身罷了!」
她感到自己難以呼吸,感到心口疼得像刀絞,她伸出雙手努力掙扎著,可是抓不到任何可以攀附的東西……
「啊!」
終于,她大叫一聲清醒了過來,心口依然在劇烈地跳動著,好像要跳出來。
「姊!你醒了?」一個微弱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嗯?水清靈的心一悸,那聲音是……小弟?
她猛然轉過頭,赫然看到隔壁病床上的清秀男孩。
天哪,她的眼淚幾乎奪眶而出,踉跆地下床跑到男孩的床邊,緊緊抓住他贏弱的手,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小弟,小弟,小弟……天,我真的看到你了?」
水清揚的臉色蒼白,眼楮也濕潤了,卻努力綻放一個微笑,「太好了,姊姊終于被救回來了。」
水清靈根本無暇思考他話中的含意。只是焦急地撫模著弟弟消瘦的臉頰,「你的病怎麼樣了?做骨髓移植了嗎?還痛得厲害嗎?」
水清揚反手模模姊姊的手,「駱駝說就快做了,骨髓配型已經完成,只是醫生說我的身體太虛弱,需要養得強壯一點再做,否則他們擔心我會支撐不過手術時間。」
水清靈看著他骨瘦如柴的樣子,再次小聲啜泣起來。
水清揚卻笑著說︰「其實我最擔心的就是姊姊啊,姊姊不在,我會覺得病懊了又有什麼用——」
「揚揚,」水清靈生氣地瞪他,「你怎麼可以這麼想?」
「是姊姊任性!你為了救我和哥賣身紿一個壞人,你以為我們會快樂嗎?如果姊姊回不來,我寧願不做手術死掉。」
水清靈狠狠擰了他的臉頰一下,姊弟倆對視著都哭起來。
「他……不是個壞人。」最後,水清靈喃喃地說。
「用我和哥哥來逼迫你,還不是壞人嗎?」水清揚同樣心疼姊姊變得愈發消瘦的模樣。
「對了,剛才你說……救我?」水清靈不想和他辯論袁牧野的問題,便岔開了話題,「我現在在台北?你怎麼能救我的?」
「不是我,是駱駝啦!」水清揚的臉頰上出現一抹羞紅。
「駱駝?」水清靈更加吃驚,這段時間,她幾乎忘記了這個名字。「他怎麼可能有能力救我?」
「姊,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其實我也是剛知道,原來他是一個集團的繼承人呢!」
水清揚的眼楮里跳躍著驕傲的火花。
「大集團……繼承人?」老天!真是打擊一個接著一個啊!
雖然早就覺得那個俊美而落拓的酒保氣質不同尋常,卻沒想到他原來有著這麼尊貴的身分啊!
「那他為什麼會去做一個小酒保?」水清靈感到不可思議。
水清揚的眼神黯淡下來。
值班的護土看了看手表,對他說︰「該吃藥了。」
「喔,」水清揚的臉皺了一下,「可以找一下駱駝嗎?」
「就知道你不會乖乖吃藥,」一個帶著責備卻飽含溫柔的聲音隨著
水清靈吃驚地看著一身銀灰色高級西裝的男子。現在的他哪里還有半分落魄寒酸的樣子?
「駱……駝?」水清靈喃喃著,
駱駝向她微笑了一下,然後先親手喂水清揚吃了藥,又讓他躺下靜養,才轉身刈水清靈說︰「我們到外面談談吧,我想你一定有滿肚子的問號。」
水清靈又握了握小弟的手,才跟著駱駝走出病房,她訝然發現外面是個豪華舒適的客廳,這原來是特級病房。
她坐下,護士又端上兩樸咖啡,駱駝才嘆門氣說道︰「我想我該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駱凱雲,我真的姓駱。」
水清靈應了一聲。
「說起駱凱雲你大概不知道,但是你應該听說過逃鄺集團吧?」
「啊!」水清靈。點點頭,「台灣十大企業之一的大集團,你是……」
「對,我就是逃鄺集團的三位創始人之一,」駱凱雲苦澀一笑,「當初我離開家族,是因為被驅逐的。」
「被驅逐?」水清靈好奇問道。
「你覺得我與一般人有什麼不同嗎?」駱凱雲盯著她的眼楮問。
水清靈皺緊雙眉,最後搖了搖頭。
駱凱雲再次苦笑,「說出來或許你會恨不得殺了我——我是個同性戀,我愛上了你的弟弟水清揚。」
青天霹靂,水清靈整個人石化了。
餅了許久、許久,水清靈才恍惚地看向他,這樣一個俊秀奪人的男子,這樣一個溫文爾雅的男子,這樣一個高大體貼的男子,這樣一個女孩子心目中白馬王子般的男子,竟然是個同志?
最不可思議的,他愛的是自己的弟弟?
「家里人可以容忍任何混亂的男女關系,卻絕對不容許自己家的孩子愛上同性,從此我就和家族鬧翻了。離家出走,在你們家附近居住下米,每天只為偷看揚揚一眼。他不敢告訴你我們之間的戀情,他說你已經受不了更多的打擊,那時候我還不知道他有病,否則我不會眼看你這麼辛苦,不會讓他默默忍受病痛的折磨。」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水清靈的嗓子有些干澀,「他……還小啊!」
「是在書店的一次偶遇。他看上了一本書,身上的錢卻不夠,又不舍得放回去,足足在書店里徘徊了幾個小時,我……奇怪地被他吸引,也許那就是一見鐘情吧?也沒什麼理由,我就是覺得他是自己這輩子在尋找的那個人。後來我幫他買了那本書,他答應第二天還我錢,這樣就慢慢認識了。」
似乎在回憶著甜美的往事,駱凱雲的眼楮里浮現出一抹深沉的溫柔。
水清靈的心一跳,那溫柔……那熟悉的溫柔眼光,她只在袁牧野的眼中見到過。
如果駱凱雲是愛著弟弟的,那……袁牧野也是真的愛著她的吧?
「後來出事了,我才知道揚揚有病,才知道你居然為了他賣身別人,為了這個,我不得不重新回到逃鄺,借重他們的力量挽救揚揚的生命,也要救回你。」
「你……付出了什麼代價?」水清靈痛惜地看著這個同樣受盡折磨的男子,
既然他曾經被迫離家出走,那這次回來,一定要付出代價的吧?
駱凱雲苦笑,「還能是什麼?答應我爺爺永遠不愛男人,將來娶妻生子繼承家業。」
水清靈霍然站起身來,「你要背叛小弟?!」
如果他們是真心相愛的,為何要走到這一步?
「可是難道我就眼睜睜看著揚揚死去嗎?他又無論如何不肯接受袁牧野留給他的錢,他說那是姊姊賣身的錢,他不能用,他要換姊姊回來,寧願死在姊姊懷里,也不用姊姊的幸福換自己的苟且偷生。」
水清靈失聲痛哭,「傻瓜,那個小傻瓜……他知道你已經和家里妥協了嗎?」
「不知道。」
「求你,瞞著他吧,能瞞多久就多久。」水清靈抓住駱凱雲的手,哭泣著哀求他,「如果小弟真的愛你,就不要結婚,能拖多久就拖多久,他是那種死心眼的人,認準了的路就一定要走到底,認準了的人就是一輩子啊!」
駱凱雲點了點頭,「我會的。」
其實他有自己的打算,他已經決定好好振作起來,盡快掌握大權,一旦掌了權,別人再說什麼都是無所謂了的。
為了這一家苦命卻又真摯相愛的姊弟,他寧願背負不孝的罪名!
「可是,你不會覺得我們很怪嗎?」沉默了良久,駱凱雲才遲疑地問。
他不害怕去面對任何人,唯獨面對這個曾愛過自己、而且還是清揚姊姊的女孩時,他感到百感交集。
水清揚是個溫柔內向的少年,自從父母去世後,長姊如母般的照料呵護著他,他把水清靈看成自己的母親一般依戀與愛戴,如果水清靈堅決反劉他們交往,駱凱雲恐怕水清揚真的會離他而去,
水清靈沒有立刻回答,從她若有所思的面容上也看不出她在想些什麼。
如果她沒有遇到袁牧野,如果她沒有經歷過城堡中的一切,沒有體會過愛情的一切苦辣酸甜,沒有真正為一個人揪心過、輾轉反側過、為他又氣又愛過,她可能會反對。
她可能會堅持愛情應該是一男一女之間的交往,而不應該發生在同性之間。
可是,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她知道艾倫用另外一種方式愛著袁牧野,她也知道愛一個人並非只有快樂幸福的滋味,還有許多的不安與猜測,即使摒除了外界的干擾,光是兩個人之間的關系都很難搞定。
真正的愛是這麼艱難,又是這麼微妙,如果真的發生了,有什麼理由去惡意扼殺呢?
水清靈搖了搖頭,「如果小弟感到幸福,我不會反對他的任何決定。」
駱凱雲深深地看著她,第一次覺得這個看起來小小的女人其實很偉大,盡避很多時候她做事很莽撞,還有些沒頭沒腦。
如果他能夠愛女人,真的會愛上她吧?
***
水清揚的手術定在一個星期之後。
水清靈決定暫時什麼也不理,集中精神照料她心愛的小弟。
幸虧駱凱雲家境條件好,即使不動用袁牧野的錢,還能住在豪華的特別病房,盡避有護士二十四小時看守著,水清靈還是在外面的客廳暫時住了下來。
這期間,大弟水清飛也幾乎每逃詡過來看他們,他不再整天喝酒打架了,而是被送到了一個什麼特訓班,據說合格出師之後,就會被分到一家保全公司上班了,好像是駱凱風為他安排的。
說起駱凱風,水清靈才想起自己回來台灣之後一直沒有見過他,他在哪里呢?
她身上有一支手機,是袁牧野送給她的,上面已經幫她存好了幾個常用的號碼,包括袁牧野自己的、駱凱風的、管家羅伯特的、保鏢馬克的、城堡專用醫生的、她家里的電話等等。
深夜里,她幾次望著手機發呆,幾次想聯系袁牧野,卻沒有勇氣按下那個小小的按鍵。
他還好嗎?
貶有一點想她嗎?
又去找了新的替身嗎?
憊是……會和那個高貴的女人結婚呢?
面對問題就逃避不是水清靈的個性,最後她決定聯系袁牧野,可是對方的手機卻關了。
她有些奇怪,又按了兩三次,還是聯系不上。
然後她有些心慌地聯系羅伯特、馬克、駱凱風,卻都是毫無音訊。
最後,她把手機扔到地板上,氣得猛咬沙發靠墊,「袁牧野,你這個大騙子!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了!大騙子!大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