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過了難熬的盛夏和天高氣爽的金秋,山上很快迎來了白雪飄飄的寒冬。
這期間,雲飛渡離開「白玉京」出海遠航,這是他從小的志願。
山上的人越來越多,越來越熱鬧,燕未勒每逃詡在操練這些多數出身寒苦的年輕人,而他們有飯吃有溫暖的房子住,雖然操練辛苦,但身體卻鍛煉得越來越強壯,也都甘之如飴。
但祁天齊的日子卻越來越難熬。
她的肚子變成了圓滾滾的,行動越來越困難,每逃詡要靠著蒼軒和繡球的合力幫助才能平安度過一日。
憊未到預產期,但是她這幾日卻開始感到陣痛。
蒼軒和沈一醉大為緊張,沈一醉特意去山下請了三位穩婆上山,就怕小阿突然要出世。
一日,沈一醉再次為祁天齊把脈之後,面色凝重。
他把蒼軒拉出房間,沉默了許久才開口,「大哥,對不起。」
蒼軒的心陡然一沉,雙手握拳,只是凝神看他。
「都怪我醫術不精,對婦科一知半解,當初只曉得嫂子懷孕了,卻不曉得她的身體並不適宜受孕……」沈一醉鑽研了半年多的醫書,又尋訪了許多婦科聖手,這才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多大的錯誤。
「你說什麼?!」蒼軒猛然抓住他的手,手背上青筋猛跳。
「嫂子大概是自胎里帶的病謗,原本就身體孱弱,但因為讓錦王照料得很好,所以沒有怎麼顯現病兆,只是中毒之後引發了原來的積弱成疾,她……怕是沒有能力順利產下胎兒。」
蒼軒滿臉震愕。
「大哥,真的對不起。」沈一醉也很心痛,將近一年的相處,讓他也喜歡上祁天齊那個生性淡泊、純真誠摯的女子,他也不忍心看她出什麼意外。
「可有解救之法?哪怕不要孩子也行!」蒼軒極力壓抑住心頭的驚慌與惱怒。
「還有二十幾天就到產期了,孩子已然成型,現在再說什麼也晚了。」沈一醉用力敲著自己的頭,「我只能苦思到時候如何不讓嫂子有性命危險。」
「一醉……」蒼軒死死抓著他的手,整個身體都在顫抖,「不管如何,拜托你,日後要大哥怎麼謝你都成。」
沈一醉嘆了口氣。
蘇鳳南正巧走過來,看到他們愁眉不展的樣子,驚訝地問︰「出了什麼事?」
沈一醉簡單的把事情說了一遍。
蘇鳳南伸手在他頭上狠敲了一下,「你啊。」
沈一醉像個犯錯的孩子低下頭,他一向對自己的醫術相當自豪,如今卻出了這樣大的婁子,簡直想尋個地洞鑽進去。
蘇鳳南看了蒼軒一眼,伸手從脖子上解下一塊火紅玉佩,塞到蒼軒的手里,「快去給地戴上,要護到心口。」
蒼軒吃了一驚,「鳳,這是你的護心玉!」
這塊護心玉是上古寶玉,可以保護人的心脈不受損傷,是蘇鳳南的師父送給他用來抵抗毒性侵入心脈的。
「沒關系。」蘇鳳南淡淡一笑,「我的毒解了七八分,已經死不了了,沒了護心玉只是會稍微難過一點而已,但是給天齊戴上,卻可以保護她不會因難產而亡。兩相比較,還是生命重要。」
蒼軒看著他那雙淡然如水的眼眸,心疼如絞,手中的玉佩還有著蘇鳳南的體溫,幾乎要灼傷了他。
蘇鳳南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扭身想走,卻被蒼軒從背後猛然抱住,他的身體一僵,「大哥?」
「鳳……」蒼軒的眼楮發酸,他現在只恨自己為什麼不能有兩個身體兩個靈魂,好可以劈開一半用來回報這個男子,他只能再三的低吟,「對不起……對不起……」
他知道蘇鳳南拿下護心玉絕不是「難過一點」而已.
他親眼看過蘇鳳南毒發時的痛楚,而拿下護心玉就等于讓他時時刻刻都處于毒發的危險狀況中。
蘇鳳南拍拍他的手,不發一語的離開了.
沈一醉望著他清瘦的背影,回頭對蒼軒說︰「大哥,我一定會救二哥的。這一次,我再也不會輕狂了。」
「不要怪小七。」祁天齊由繡球攙扶著從房間里走出來。
「怎麼出來了?」蒼軒急忙攙住她。
「沒關系。」祁天齊對他笑笑,「軒,就算當初小七勸我不要孩子,我也不會答應的。」
「傻瓜。」
「這是你和我的孩子耶,該是多麼的好,只要這麼想,我就感到很快樂。」她輕嘆口氣,「所以,誰也不該責怪誰。而且,我會努力的。」
蒼軒只有更加抱緊她。
三天後,祁天齊早產了。
正如沈一醉預測的那樣,她陷入難產,先是孩子遲遲露不了頭,僵持了四、五個時辰之後,孩子終于順利生下了,但她卻大出血。
等孩子一離開母體,沈一醉就迅速封住了她全身各大血脈,好不容易止住了血,但祁天齊也陷入了昏迷,意識微弱。
生下的嬰兒是個女娃兒,白女敕女敕、胖呼呼的,哭聲響亮中氣十足,不像一般嬰兒剛出生時的皺巴巴小蝦米樣,好像母親所有的營養都給了她。
嬰兒交給特地請來的女乃娘去照料,其余人的心神都放在祁天齊身上。
只可惜,三天之後祁天齊依然處于昏睡中。
沈一醉說如果沒有蘇鳳南的護心玉保護著她的心脈,她現在怕已經不在人世了。
是那塊玉硬生生吊住了她的一口氣,讓她的心髒還在細微地維持著跳動。
蒼軒一直在床前沒走開,他甚至沒有看那個剛出生的小阿一眼,目光一直落在祁天齊的身上.
他的胡子長長了,眼窩凹陷了,嘴唇干裂了。
每個人都勸他去歇一歇,可是他的手一直握著祁天齊的手,死也不分開。
每個人都在嘆息。
祁天齊命運乖舛,帝王之女養在王侯之家,嫁給太子半年不到就被賜死,好不容易重獲生機,卻又因為產子命在旦夕。
五天後,祁天齊依然沒醒。
蒼軒的身體也快撐不住了。
是夜,蘇鳳南和沈一醉一起走進房間。
蒼軒回頭看了他們一眼,面容憔悴。
沈一醉手上端了飯菜,「大哥,吃一些吧,否則你自己先要受不了。」
蒼軒這次沒有再推辭,他必須保證自己的健康,才能看護好自己的女人。
蘇鳳南看著他艱難地吞咽食物,再看看床上依然昏迷不醒的祁天齊,想了好一會兒才說︰「大哥,我有一個提議。」
「什麼?」蒼軒放下筷子,眼神中閃過一絲希望。
沈一醉的醫術已經遠遠超越了御醫,連他都一籌莫展,蒼軒都快絕望了,他真擔心祁天齊就這樣一直昏睡下去。
「如果大哥信得過我,我想帶她去找我的師父。」蘇鳳南看了祁天齊一眼,「我師父醫術雖不如小七精湛,但是他所住的地方乃是神仙寶地,有一處溫泉,泉底還有一塊罕見的天然溫玉,可解百毒,療百病,疑難雜癥尤其見效。而且那里一年四季鮮花盛開,空氣清新,氣候宜人,天齊的身體虛弱畏寒,咱們這里實在不適合她療養。」
蒼軒低頭沉思。
「大哥,不如就听二哥的吧.」沈一醉也勸著,二一哥當初喝下毒酒可說是必死無疑,現在不照樣活著嗎?那里一定有玄機。這天地間有許多神奇之處是人力所不能及的,不如一試。」
「那我也要跟去。」蒼軒說。
「不行。」蘇鳳南一口回絕,「我師父是世外高人,性格乖僻,絕不容許我帶外人進入他的神仙府第的。」
「那怎麼可以帶天齊去療養?」蒼軒反問。
「師父曾欠我一份恩情,他答應救我三次,之前救了一次,現在以我的命換天齊的,算是第二次,但別人是不能進入的。」
「那總要通融一下,讓繡球去吧?否則天齊的起居生活都很麻煩。」蒼軒最後妥協一步。
蘇鳳南思索一下,點頭答應。
「謝謝你,鳳。」蒼軒拍拍他的肩膀。
蘇鳳南皺一下眉頭,「我是因為你才會救她的。」
「我這個做大哥的啊……」蒼軒苦笑一聲,「虧欠你們太多了,覺得自己真是一無是處。」
「你錯了。」蘇鳳南笑了笑,「有些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號召力。如果沒有你,我們這些性格乖僻的人是絕不可能聚在一起的。」
「二哥說得對,如果沒有大哥,我們還不知道在哪里做無家可歸的游魂野鬼呢。」沈一醉也附和,「大哥再要如此頹廢,才不像大哥了呢。」
蒼軒拍拍他的肩膀,嘆了一口氣。
有兄弟如此,人生已足夠了。
時光飛逝,一晃眼已經八年。
「白玉京」經歷過許多生死大事,卻越發繁榮昌盛。
除了大當家蒼軒和二當家蘇鳳南,其余幾位當家都各自成家了,而且山上還多了許多小蘿卜頭。
最大的蘿卜頭當屬芽芽,她已經八歲了。
芽芽是「白玉京」的寶貝,被幾個當家輪流看護著長大,尤其是蘇鳳南,如果蘇鳳南不是男的,芽芽最初都要喚他娘了。
粉雕玉琢一般的芽芽小時候被喂養得圓滾滾的,像個會移動的小雪球,後來慢慢懂事一些,知道女孩子胖了不美,就竭力克制自己愛吃甜食的,肉肉一點點消減下去,越發變得漂亮可愛。
不過,當幾位娘娘分別生下小寶寶,那些小寶寶開始咿呀學語喊爹叫娘的時候,「白玉京」的開心果芽芽卻變得不開心起來。
為什麼呢?
晚上。
蘇鳳南幫芽芽鋪好被窩,把她抱到床上,「睡吧。」
芽芽伸出小手拽住他的袖子。
小丫頭已經一逃詡沒有說話了。
「怎麼了?」一向對別人冷一百冷語的蘇鳳南,只有面對兩個人時比較和藹,一個是蒼軒,一個就是這個小丫頭芽芽了。
「鳳……」芽芽烏黑的大眼楮里突然布滿了淚水,「芽芽真的是山怪變的嗎?」
「當然不是。」蘇鳳南伸手為她擦掉眼淚,「怎麼會這樣想?」
「那為什麼悅悅、果果、晴晴都有娘娘,芽芽卻沒有?」她的小嘴扁扁的,看起來就快哭起來了。
蘇鳳南一怔,在床邊坐下,芽芽爬到他的懷里,把鼻涕眼淚全抹在他的胸口上。
「鳳也騙我,芽芽其實是沒爹沒娘的小山怪對不對?不然別人都有親生的爹娘,芽芽卻沒有。」
蘇鳳南摟緊她,「芽芽有七個爹爹,難道還不夠?」
「那不一樣……」芽芽說得更加委屈,「悅悅他們都有親生的娘娘陪著睡覺,還給他們講好听的故事,做好漂亮的衣裳。」
「我也有哄你睡覺,給你講故事吧?幾位娘娘也給你做了很多漂亮衣裳啊,而且芽芽的衣裳比誰都多,衣櫃都要放不下了.」
「才下一樣.」芽芽在他懷里耍賴,「娘娘親手做的衣裳,和娘娘們做的根本就不一樣。鳳壞,一點都不同情我。」
蘇鳳南笑了起來,「那要我怎麼同情你?」
「七娘娘說沒有人是從石頭里蹦出來的,所以芽芽也有自己的爹娘,那鳳告訴我,我爹是誰,我娘是誰,他們都在哪里?」她滿是期盼地問。
蘇鳳南輕嘆口氣,「芽芽,這個問題你應該去問你的大爹爹。」
「咦?大爹爹知道嗎?」芽芽興奮地從蘇鳳南懷里爬出來,赤著小腳就要跳下床,「那我去找大爹爹。」
雖然她有點怕大爹爹,因為他總是板著一張臉,看到她也不笑,但如果大爹爹告訴她爹娘是誰,她就決定以後也喜歡大爹爹。
「今天他出門還沒回來,明天一早再去問好了。」蘇鳳南急忙抱住她,把她塞進被子里。「芽芽要先做個听話的乖小阿,這樣你的爹娘才可能出現喔。」
芽芽立刻乖乖地閉上眼楮,「我睡著了!我很乖!」
蘇鳳南莞爾一笑,為她蓋好被子才離開房間。
外頭夜空如洗,又是一個美好的春天。
芽茅的事情也確實該解決了吧?
「帶芽芽去見天齊?!」蒼軒吃了一驚。
蘇鳳南點下頭,「母女天性,芽芽思念從未見過面的母親,我想天齊也一定會很想芽芽。」
「可是你不是說天齊的身體還是很不好嗎?」蒼軒露出憂慮的神情。
上個月蘇鳳南接到師父的飛鴿傳書,說祁天齊已經從每天睜開眼楮一會兒,恢復到每天可以曬曬太陽,清醒大半個時辰了。
祁天齊整整昏睡了六年,到最近兩年情況才慢慢好轉,每逃詡有段時間會清醒過來。
這些年來繡球一直陪伴著她,耐心伺候照顧著她。
樂善隔一段時間就托蘇鳳南給繡球帶一些東西過去,這兩個年輕人轉眼間也都成了成熟的大人了。
一段感情拖累了許多人,蒼軒心有所感,但樂善卻說不在意,繡球是個好姑娘,讓他等一輩子都樂意。
「師父說,念你這些年感情始終如一,耐心守候,而且還乖乖听他的話,沒有強行去看天齊,做到了幾乎不可能做到的克制,所以可以破例讓你一起去。」蘇鳳南含笑道。
「真的?」蒼軒大喜過望。
這些年,他一個人苦挨苦熬,一方面擔心祁天齊的身體健康,一方面又思念入骨,夜夜輾轉難眠。
如果不是因為信任蘇鳳南,他怕早就堅持不住,把祁天齊給搶回來了。
實在太久了。
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一日十二個時辰,時時刻刻都在煎熬。
天長路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山難。
長相思,催心肝。
半個月後,一行三人來到了無名山。
山谷中各種奇花異草競相爭放,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淡雅的清香,誘使成千上萬的蝴蝶前來聚集。這些蝴蝶大的如掌,小的如蜂,或翩舞于色彩斑斕的山茶、杜鵑等花草間,或嬉戲于藍天碧草之上。
「哇!哇!懊多蝴蝶!」芽芽興奮雀躍,干脆從蒼軒的懷里跳下來,邁著小短腿去撲蝴蝶,不時跌倒在草地上,引得蘇鳳南一陣大笑。
「鳳,很久沒听你這樣開心笑過了。」蒼軒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蘇鳳南的笑容一斂,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的臉色有點微紅,不自在地扭扭脖子,「因為我喜歡芽芽吧。」
「芽芽也很喜歡你。」蒼軒也笑了,「如果將來她長大了,你卻還未娶,不如就嫁給你吧。」
蘇鳳南臉色一沉,隨即譏笑的開口,「怎樣?要拿女兒來抵債嗎?認真算起來,你們夫妻倆欠我良多,一個芽芽還不夠換。」
蒼軒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只好尷尬地陪笑。
「鳳,要朝哪邊走才能見到我娘?」芽芽很快就放棄了蝴蝶,她迫不及待地想見到自己的親娘。
蘇鳳南把她背起來,「跟我走吧。」
有那樣隨便就把她出賣的爹,真是芽芽的不幸。
山谷一處蓋了兩間石屋,屋子不遠處就有溫泉。
祁天齊坐在石屋前的椅子上曬太陽,繡球則在她旁邊為她揉捏小腿;這些年來,如果不是繡球堅持不斷地為她揉捏全身,她的肌肉大概會全部萎縮了。
芽芽趴在蘇鳳南的肩頭,小嘴咬住手指頭,大氣不敢出地看著那個在陽光下美麗如仙的女子。
真的,雖然她好瘦弱、好蒼白,可是她真的好漂亮,比「白玉京」所有的娘娘都要好看。
在她周圍,那些花兒都黯然失色,蝴蝶也不再動人。
她靜靜地躺著,長長的眼睫毛覆蓋在如玉的肌膚上,好像這山谷里幻化出來的精靈,帶著透明而脆弱的感覺。
不知道為什麼,芽芽的眼淚流了下來。
然後她被蒼軒抱進懷里,她恍惚地抬頭,看到大爹爹也已經淚流滿面。
那兒躺著的是他們最想念的人。
就像蘇鳳南說的,有些人只要存在著,就已經是一種奇跡。
蒼軒抱著女兒俏俏走到祁天齊的面前。
听到腳步聲,繡球先抬起頭,一開始她還以為是蘇鳳南的師父,卻震驚地發現是蒼軒,還有他懷里的小女娃是……她呆愣住了。
等淚水泉涌而出時,繡球才急忙拍拍祁天齊的肩膀,「小姐!小姐,你快醒醒,快醒醒,看看誰來了?」
祁天齊並無反應。
「對不起,小姐身子還沒有全好,一旦入睡就很難清醒過來。」她轉身對著蒼軒道歉。
越來越多的淚水涌出來,繡球只好用手捂住嘴巴,感傷又歡喜地看著芽芽,「這是小小姐吧?真好,和小姐小時候好像呢。」
蒼軒點點頭。
芽芽好奇地看看繡球,再看看躺在椅子上的祁天齊,最後小聲問著蒼軒︰「她是我娘吧?」
蒼軒還是點頭。
除了點頭,他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芽芽從他懷里滑下來,輕輕地俯到祁天齊的面上,小手模模她的臉頰,熱熱的淚水落到上面,她小小聲地喚道︰「娘,我是芽芽,你還記得我嗎?我好想你,你也想我嗎?」
就像奇跡一樣,當芽芽的淚水落到祁天齊的眼睫毛上時,她的眼楮動了一下,緩緩睜開了。
天很藍。
風很輕。
百花盛開,蝴蝶翩翩。
天地間是如此美麗。
祁天齊睜眼看著自己的男人,自己的女兒,緩緩綻放一個讓天地為之失色的笑容。
這是她用生命換來的兩個至愛。
蘇鳳南遠遠佇立著,看著這一家團聚的美景,不禁會心一笑。
他愛的蒼軒,他愛的芽芽,也因為這兩人,讓他已經有些喜愛的祁天齊,都如此安好,世上還有什麼比這更幸福的呢?
他轉過身,背手而立,仰首望天。
透過朦朧的水霧,天空也藍得如此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