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舒展和白行簡成親半年之後,她才弄清楚白行簡身邊有四名隱形保鏢,這四人是白父在他小時候就給他挑選的,主僕之間感情深厚。
這四人分別叫做白威、白武、白雄、白壯。
四個人都人如其名。
一年之後,齊舒展發現他們四個人每個月都要固定有一個人出一趟遠門,而且四個人是輪流出行。
齊舒展對這四人的行為模式大感興趣。
自從婚後,齊舒展被禁止單獨外出,更禁止到處獵取美男子,所以她的人生樂趣一下子失去了一大半。
現在她的兒子剛出生沒多久,還看不出是不是具備美男子的資質,雖然美男子養成計劃也很有趣,但這是一個漫長的等待過程,她更希望眼前出現一大票的美男子供她玩弄……說錯了,是供她作畫。
但在某個狂愛吃醋,喜歡抱著醋壇子猛喝的男人管教之下,她這個願望大概一輩子也不可能實現了,所以她只能轉移注意力,開始研究起白府的秘密。
她已經知道白行簡這個人不簡單,狡猾得很,所以她想挖到他的底,讓他再也不能威脅自己。
因此,齊舒展決定先研究一下威武雄壯四個人。
某一日。
一大早,在白行簡上朝之後,齊舒展就把白威叫住。
「夫人,有何吩咐?」白威恭敬地問。
「白威,你跟隨老爺多年了吧?」齊舒展端著細瓷茶杯,裝作輕描淡寫的問。「是的,屬下六歲時就跟著老爺了。」
「你們四人每個月都會輪流出遠門一次,是回鄉探親嗎?」齊舒展瞄了他一眼,「每次的路費可都不少啊。」
「回夫人,屬下都是孤兒,不是回鄉探親。」白威面露難色,夫人責怪他們花費太多了嗎?他們已經盡量節省了啊。
「那是去做什麼?一年算下來,路費不少呢。」
白威偷偷擦了把冷汗。白童兒總說夫人馬馬虎虎,是個帳務白痴,可現在看起來,精明得很啊!
「這……這……」「怎麼?不好說?」
「不是,只是沒有經過老爺的允許,屬下……」
「沒關系,我已經問過老爺了,他說我問你們什麼都可以。」齊舒展假意安撫他。白威想了想,既然老爺允許,那他說出來也無妨吧?
「其實屬下都是奉老爺的命令,每個月去‘白玉京’一次,親手傳送書信的。以前使用信鴿,但曾經丟失過,所以就換成我們親自送了。」
「什麼?白玉京?!」齊舒展霍然站了起來,驚訝地張大嘴巴。
「是。」白威點頭。
齊舒展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白玉京」耶!
原來行簡一直和他們有聯絡,可這豈不是證據確鑿的官匪勾結?
筆帝曾經用這個罪名抓過行簡一次,雖然後來被釋放了,但是如果被皇帝知道,那他豈不是真的就沒命了?
哎呀呀,如果他還想做官,干嘛要傻乎乎地和「白玉京」有什麼書信往來?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因為發現了這件事,齊舒展愁得吃不下睡不著。
「展兒,怎麼了?身體不舒服?」白行簡放下手中的公文,望著在床上輾轉難眠的親親娘子問。
齊舒展憂郁萬分地望著他,卻不說話。
白行簡站起身走過去,坐在床沿,用手撫模著她額頭上的散發,「到底怎麼了?」
齊舒展撲進他的懷里,雙手緊緊抱住他的腰,「簡哥哥,我知道你們兄弟情深,但是以後請你不要和他們有書信往來了。」
「嗯?」白行簡皺皺眉,「和誰?」
「白玉京。」
「你知道了?」白行簡笑了起來。
「還笑,還笑!」齊舒展用拳頭捶打著他,「我都快要被嚇死了,伴君如伴虎,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嗎?要不然咱們就辭官,一起去投奔‘白玉京’好了!」
「小傻瓜。」白行簡笑著推開她,「你等我一下。」
齊舒展不解地看著他走出了房間。
白行簡再次進來時,手里拿了厚厚一疊書信。
「看看吧。」他笑著對她說。
齊舒展狐疑地看他一眼,隨手拿了一封看,上面除了問候之外,居然是介紹天南地北各色精美小吃的內容。
再拿一封,上面寫著發現了一幅古代字畫,然後又詢問白行簡的繪畫功力是否有增進。
再拿一封,寫的卻是白行簡小時候的糗事,看得齊舒展忍俊不禁。
齊舒展隨便翻看了一遍,其中居然發現還有一封信是「馭妻秘岌」。
「這、是、什、麼?」齊舒展拿著信紙貼在白行簡臉上。
「呵呵呵……」白行簡一點也不覺得尷尬,還笑得很開心,「和小七交流一下愛妻心得。」
「愛妻?騙鬼喔?」齊舒展伸手在他的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
白行簡笑著把她攬進懷里。
「每個月跑一次,就只為了遞送這樣的書信?」齊舒展哭笑不得。
「不然你以為呢?」白行簡梳弄著她的頭發。
「軍事機密啊,朝廷大事啊,再不然就是賑災銀兩啊,告訴他們什麼時候去搶劫。」
「你真的想我被砍頭啊?」白行簡失笑。
「簡哥哥……」齊舒展伸手抱住他的腰,悶悶地說︰「你這個個官做得真是辛苦了。」
在朝廷利益和兄弟之情之間取得平衡,究竟會有多困難,她簡直無法想像。
但她可以肯定,那絕對不是「如履薄冰」四個字足以形容的。
也許是她的男人心太高、氣太傲,太想力求完美了,他其實完全可以只選擇一方,比如徹底拋棄「白玉京」,可惜他做不到,所以注定活得更辛苦。
白行簡章起那張信紙,淡淡一笑,「其實也沒什麼辛苦的,只要記住一條規則就行了。」
「什麼規則?」
「絕不涉足他們之間的政治糾葛和利益。」
他只是想做一名為民謀利的官,在錯綜復雜的政治角逐和官場利益糾葛中,他不想輕易得罪誰,雖然在必要的時候他會推一下小波助一下小瀾,但也只是利用這種利益的爭奪而維持自己相對平穩的地位而已。
筆家、他和「白玉京」之間,是一個微妙的三腳架,三方都知道彼此的需要和矛盾,卻又不能不彼此互相妥協、互相依靠。
筆家和「白玉京」各有勢力,只有他是獨身一人,但是他並非是孤獨的,還有萬萬千千的老百姓,民心才是決定歷史潮流的力量。
齊舒展眼眶一紅。身處官場,又怎麼可能完全不涉足政治糾葛?世上怎麼會有行簡這種傻瓜?為了他的理想,為了百姓的疾苦,他甘願做這種一不小心就落得兩面不是人的官。
「簡哥哥……」
「嗯?」
「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再也不說離開你的傻話了。」
他的付出和他的努力外人未必看得到,他真心設想的那些民眾也未必喜愛他,他是個貪官佞臣的流言外頭還是傳得很多,所以她必須陪在他身邊,不讓他更孤獨。
她的男人心懷天下,愛著很多人,操心很多事,在矛盾的漩渦里掙扎,在斗爭的浪尖上艱難行走,她無力幫他些什麼,她的頭腦里只有一根筋,她不精明也不會算計,她只會也只能做一件事︰好好愛他,全心全意愛他。
「小傻瓜,你不是說我是比狐狸還狡猾的狼嗎?」
「是啊。」齊舒展趴在他的胸膛上,听著他有力的心跳,「那又怎樣?」
「雖然處境很微妙,但我會確保自身的安全。理想要有命活的時候才能實現,一旦丟了命,還有什麼理想可談?為官之道,也是需要能屈能伸能變通的。」
「所以?」
「所以如果真的有了危險,我會保護自己,也會保護好全家人的。」白行簡認真的看著她,允諾著,「到時候不管是落草為寇也好,隱居江湖也好,我都會帶你和父母孩子一起走的。」
齊舒展驚訝地看著他。
她以為他就算死,也要死在官場之上呢。
「而且等天下真的安定太平,老百姓安居樂業之後,我也會立即辭官,陪著你四處游山玩水,過一過真正逍遙自在的日子。」白行簡慢慢地說著,眼楮眯了起來,像是已經在想像將來退隱後的逍遙日子,「這是男人的承諾。」
齊舒展看著他,久久,終于放下了心頭所有的憂慮,嫣然而笑。
這才是她的男人,有情有義,卻也狡猾無比。
一個真正的強者會保護別人,保護善良弱者,但更懂得如何在逆境中保全自己。
「還有,我之所以留在皇上身邊,除了自己的抱負理想,還有一點同情的成分在里面。」白行簡忽然若有所思地說。
「咦?」齊舒展驚訝,「那個瘋子有什麼值得同情的?」
「你知道我的寸相思從哪里得來的嗎?」
「啊嗯……難道是那個瘋子皇上那里?」
「為了證明給錦王看,他吞下了許多粒寸相思,到現在還沒死都算一個奇跡。但也因此,即使身為堂堂九五之尊,卻沒有一個嫡親子嗣。如果不能擁有最愛的人的血脈,那他寧願不要孩子。」
齊舒展震驚,那個瘋子皇帝真的太瘋狂了!
「既然他沒有死,那不就說明錦王其實也是對他有情……」
「所以我才幫了他們一把啊。」白行簡再次嘆息,「都是痴情種,只可惜用錯情。所謂可恨之人必有其可憐之處,我也舍不得拋下那瘋子和錦王不管不顧。」
「可是拿天下做兒戲,也太……」齊舒展依然心生不平,這些人把天下、把百姓當什麼了?那些後宮中的無辜女子又算什麼?
「所以我現在更不能離去,因為有這種不負責的皇上。」
「簡哥哥,我好愛好愛你喔。」
巴那些瘋狂的人物比起來,她突然覺得自己的狼君好偉大。
丙然,男人還是自己的好!
「愛我?那今天晚上……」
「啊,不要……我好累了……」白天帶孩子很累呢。
「真的不要?」
「嗯……那……那就一次好了……只是一次喔……」
「嗯……一次一次地來……」
「你說什麼?」
「那先開始第一次吧……」
「咦?咦咦?你好狡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