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厭的獨孤胤!
炳蓮娜忿忿地把眼前看得到的東西全往地上砸。
吧嘛那麼含情脈脈地看著她?又說了一大堆什麼這顆心都是她的、一輩子都是她的人、除她之外誰都不娶的惡心話!誰會相信啊!
她懊惱地跺跺腳。有!就是會有人相信!而且那個笨蛋就正好是她自己!
方才獨孤胤吻完了她,見到她那副意亂情迷的模樣,開心得不得了,不但又順勢在她身上模了幾把吃吃豆腐,還拾起她的發作勢要和他的頭發打結,說要做什麼結發夫妻?!
這什麼奇怪的漢人習俗?要不是當時她拚死拚活救回自己的頭發,她豈不是和討人厭的獨孤胤兩人頭發纏到天邊去了!
東西砸完了,她總算心情平靜了一些,開始想著要如何逃出皇宮。
對,她要逃!她一定要逃出去!她絕對不要就這樣被逼著嫁給獨孤胤!雖然她似乎也並不是那麼討厭他,可是她無法接受這樣的婚姻啊!
而且她居然是被自己的親舅舅雅扎木給「賣」了,這口氣她怎麼說都咽不下去,她一定要逃婚,逃回族里去,讓他的女兒依舊嫁不了,最好氣死他!
說做就做!
為了怕自己在獨孤胤的柔情攻勢下真的迷失了自己,哈蓮娜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主意一打定就換回原來的衣裳,打開窗趁著侍衛不注意的時候,輕手輕腳地翻了出去。
只是她才跑離房間沒多久,就被侍衛發現,追趕之下她又迷了路,最後只好乖乖地被五、六個大漢架著回房。
才踏進房間,她就吃驚地發現獨孤胤已經等在那兒了。
「沒想到你第一天就想逃?」他冷冷地問,臉上看不出是怒是喜。
炳蓮娜從沒見過他這副模樣,她一直以為他只是個的呆頭鵝,乍見他露出這種嚴肅神情,她也知道禍惹大了。
在宮里還不到半天呢,她就想要逃?
起碼也要等到深夜再逃吧?這樣逃跑的機率不是也比較大?
可惜她向來就是直來直往的個性,想到就去做,很少考慮什麼後果,也因為這樣,才闖出不少禍,讓家里的人頭痛不已。
「我……我只是想出去走走而已。」她囁嚅著。
「出去走走?需要把衣服換下嗎?」他拿起哈蓮娜扔在床上的衣裳質問。
「那衣服太薄了!下半身什麼都擋不住,風一吹來就涼颼颼的,我不習慣。」她誠實回答。
「你如果乖乖待在房里,不去亂跑不去爬樹也不飛檐走壁的,怎麼會有風跑進去?」
炳蓮娜詞窮,又自知理虧,只好悶悶地不回嘴,低頭看著石板地。
「去把衣服換上,等下我帶你去見皇兄。」
炳蓮娜本想拒絕,可是才抬起眼,就遇上獨孤胤那似乎能殺人的凌厲目光,她嚇了一跳,趕忙又將頭低下。
這漢人王爺原來也會生氣的啊?
她本來還以為他只是個專吃女人豆腐的壞王爺呢!
獨孤胤快步走了出去,帶起一陣帶著淡淡香氣的微風吹過她的身旁。
她忍不住偷偷回頭瞧了那偉岸的身影一眼。好奇怪,明明被罵的是自己,可是為什麼她卻覺得這樣的獨孤胤反而更有男子氣概?連阿爹生氣的時候都沒有他這麼凶呢!而且他不會像阿爹那樣,指著她又叫又跳,只是那麼冷冷的幾句話,淡淡的眼神掃過來,她就覺得自己像是從頭到腳都被看穿了,還會覺得錯的都是自己,甚至心里升起她幾乎沒有過的歉疚感,好似她不該惹他生氣。
大概是大家都太寵她了,從來沒人敢這樣擺臉色給她看吧?
想了半天,又看看房間四周不時晃動的侍衛人影,哈蓮娜嘆了一口氣,看來今天晚上,甚至是這幾天,這兒的守備都會更嚴密吧?要逃更難了……
她沮喪地走到床邊拿起那些軟飄飄的衣服,眉頭又皺了起來,之前是采蒔替她更衣,她那時也沒注意這些衣服該怎麼穿,現在要她一個人換上……唉!算了,反正就是一件披一件的,只要裙子不要穿到頭上就好了吧?
當她好不容易把這些衣服都披掛好後,獨孤胤也派人來接她了。
只見來接她的小太監見到她這副亂七八糟的模樣,先是嚇了一跳,然後匆匆忙忙地又跑回去告訴獨孤胤。
炳蓮娜正納悶間,等在正廊的獨孤胤也走了過來,他本來還因為要如何向皇兄解釋哈蓮娜擅自逃跑的事情傷神,但一見到她這副滑稽又可愛的模樣,忍不住噗哧一笑,心情瞬間好了起來。
「你這野丫頭,沒人教你就不會穿衣了嗎?」原本嚴峻的臉龐染上了莞爾。
炳蓮娜當然不服氣,她長這麼大從來沒有穿過漢人衣裳啊!她想瞪那個取笑她的男人,可是一見到他臉上淺淺的笑意,她的耳朵不知怎地就熱了起來。
這男人真奇怪,一下子生氣又一下子笑,真讓人捉模不定。
可是見到他是因為自己而笑的,哈蓮娜的心里就有一種小小的滿足與虛榮感在作祟,而且整個心里都暖暖的,像是……幸福的感覺。
她自己都猜不透,明明她就是拚命想逃離皇宮的,可是她卻又同時矛盾地喜歡這個強硬將她留下的王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是愛情重要?還是自由重要?
起碼她現在還不知道,有些迷糊了。
「過來,我幫你整理。」溫柔但又不容人拒絕的語調。
像是著了魔一樣,哈蓮娜竟然絲毫沒有反抗,而是乖乖地走上前。
「真虧你能穿成這樣。」他笑著搖搖頭,開始動手一件件解下她身上那堆亂七八糟的衣裳。
炳蓮娜的臉紅了起來,「你……你在做什麼?」他在解她的衣服耶!雖然知道他是好心要為自己整理衣裳,可是……她偷偷望一眼滿臉含笑的男人,他之前輕薄了自己那麼多次,誰知道他是不是又在乘機佔她便宜?
「我在替你整理衣服呵,總要先全部月兌下了我才好整理,不是嗎?瞧你,衣服順序都穿錯了,連衣襟都開錯了邊,這樣走出去可是會讓人笑掉大牙的喔!」
炳蓮娜嘟起嘴,「我又沒穿過漢服,那曉得這些規矩?」
獨孤胤見到她嘟著嘴的俏皮模樣,眼里全是寵溺,「我這不是親自來服侍你更衣了嗎?要知道,這世上你可是第一個被我服侍穿衣的女人,如果你不嫁我,我豈不是虧大了?」
她听到這調情之語,正想反駁,獨孤胤這時解下了她最後一件外衣,她的身上只留下一件貼身小衣,細女敕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中。
「啊!」她一慌,雙手連忙本能地護住自己,也沒了心思和眼前的男人回嘴。
她羞紅了臉,本以為獨孤胤一定又會藉機吃她豆腐,她偷偷瞧著獨孤胤,只見他眉目含笑,直勾勾地盯著她,看得她心跳怦怦跳個不停。
「來,這是里衣,要穿在最里頭的。」他親手為她穿上白鷺綾,那料子極其柔滑,竟似羽毛那樣輕柔,還散發出淡淡清香。
「這衣服穿起來好舒服。」她輕輕嘆口氣,享受白鷺綾極細的質地滑過身上肌膚的觸感。
「再來是錦衣,穿在里衣之外,具有保暖的功能。」他細心地為她披上淡黃色的錦衣,「最後才是繡衣,這件繡衣上有金鳳羅,是只有皇帝御賜才能穿的稀少衣裳,做工精細,價值連城呢。」
「價值連城?這麼貴的衣服,我不要。」她有些無所適從地看著身上的美麗衣裳。
「這些還沒什麼,來,這紅玉櫻桃給你佩掛在身上,這是我娘生前最喜歡的飾物,她曾說要留給她的媳婦兒。」他從懷里取出一個閃著玉色光芒的紅玉,系在哈蓮娜的腰上。
「誰要當……」她本想反駁誰想當他這自大狂的妻子,可是見到他那副笑吟吟的滿足模樣,這話卻又說不出口了。
她偷偷白了他一眼,卻也任由他將紅玉櫻桃系在自己的腰上,艷麗的紅與淡雅的黃相映,煞是好看。
「至于你的頭發……」他看了看哈蓮娜如黑色瀑布般的長長秀發,當時宮中一般女子皆梳高髻以示身分,如披散著頭發會被視為是相當失禮的行為,尤其哈蓮娜等會兒還要與他去晉見皇兄,他不能讓她的頭發就這樣披在肩頭——雖然他很喜歡她長發飄逸的模樣,看起來多了一份屬于大草原的野性美感。「要采蒔來幫你梳個簡單的雲髻好了。」
「雲髻?那是什麼?」哈蓮娜從來不知道有發髻這種東西。
獨孤胤笑了起來,「看到那些宮里走動的宮女沒?她們的頭發樣式就是發髻,在宮里一定要梳髻,隨意披散著頭發是很失禮的行為喔。」說完,他模了模哈蓮娜的長發,觸手細滑,讓他愛不釋手,竟是一模再模,最後還忍不住將一束頭發放在鼻前嗅聞,一股淡淡的草原清香瞬間涌進鼻梢,讓他滿足地嘆口氣。
「喂?你干嘛?我頭發很香嗎?」哈蓮娜滿臉疑惑地看著他這詭異的動作。
「是很香,我多希望能每天這樣模你的頭發,聞著你的味道。」
炳蓮娜的小臉猛地一紅。
懊奇怪,明明只是簡簡單單的兩句話,為什麼听起來卻帶著濃濃的誘人意味?
她有些怯生生地將眼光往上移,就見到獨孤胤那雙晶亮的眸子正盯著自己,仿佛能看透她一樣。
她慌忙低下眼神,突地口干舌燥,不知道該怎麼辦,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為她從來沒有這樣奇異卻又溫暖的感覺……
大著膽子,她又抬起頭,心里莫名地在期待著些什麼。
他會不會又吻她?就像之前那幾次那樣?
那麼令人措手不及、那麼熾熱、那麼目眩神迷,好像自己的靈魂都要被他完全吸走一樣。
「哈蓮娜。」他輕輕喚她。
她連回話的膽子都沒有,生怕一出聲,就會有什麼東西打破兩人之間曖昧的尷尬。
男人的唇漸漸靠近,她像是終于實現了連自己心里都不知道的,輕輕地嘆了一口滿足的氣,乖乖閉上了眼。
他要吻她了吧?
擺暗中,男子的氣息不斷靠近、靠近……
可是她怎麼閉了那麼久的眼楮,他還沒有吻過來?
禁不住懊奇,她偷偷張開一只眼,就見到獨孤胤眉眼含笑地直瞧著她,瞬間她有種做錯事被抓包的感覺,可是她又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錯了。
「你……你看什麼?」她沒發現自己的臉已經紅得像熟透的隻果。
「你閉眼楮做什麼?」
「我……呃……」她著急地想找借口掩飾,「因為你太丑了!我不想看到你啦!」
「是嗎?不是因為你想要我吻你?」他露出狐狸一般的笑容。
「你……你作夢啦!誰要你吻我啦!」她生氣地跺跺腳,轉身不想理他,沒想到身子才轉到一半她整個人又被拉進男人結實的懷抱里,才張口想要問他想做什麼,濕熱的雙唇便已經封住了她的唇,讓她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熟悉的男人味道、熟悉的齒舌交纏,伴隨著心中期盼已久的小小,很快地在兩人的身體里燃起一把火。
炳蓮娜稍微掙扎了一會兒,便很快回應,毫不客氣地將自己的小舌伸入獨孤胤的嘴里,有些頑皮地四處滑動,當她的小舌輕舌忝過男人的上顎時,獨孤胤突然從喉間發出悶悶的低吼,整個身子緊繃起來,抱著哈蓮娜的雙臂也更加用力,幾乎要把她整個人凌空舉起了。
「哈!」獨孤胤猛地抽離自己的雙唇,大聲喘出一口氣,「你這小丫頭,哪來這麼大的膽子,居然敢主動挑逗我?」
「挑逗?什麼意思?」哈蓮娜也喘著氣,整個身子順勢就窩在獨孤胤的懷里。
「就是像你剛剛那樣子呵……」他親昵地咬了一下她的耳垂,又笑了起來。
炳蓮娜見他取笑自己,雖然心有不服,但她也不否認自己是真的挺喜歡這奇怪的漢人王爺的。
叩叩。
門外突然響起敲門聲。
炳蓮娜這才如大夢初醒,一把推開獨孤胤,跳離他三大步,好像他會吃了她一樣。
獨孤胤見她像小兔子一樣跳開,只是失笑,沒想到她也會知道害羞呵!
「什麼事?」他對外頭喊。
「王爺,與皇上用膳的時間已經快到了。」門外的侍衛稟告。
「知道了。采蒔來了沒?」
「啟稟王爺,采蒔在此。」柔柔的女聲此刻也在門外響起。
「進來。」
門馬上打了開來,采蒔手上捧著全套的梳發用具走了進來。
「時間不多,哈蓮娜也不習慣梳髻,就給她梳一個最簡單的雲髻就好了,記得梳低一點,她發量多,梳太高會不舒服;還有,梳完後不要噴抹香料,給她綁上幾條絲帶點綴就行了,記得顏色要和衣服搭配。動作快點,梳好後直接帶她到景和殿用膳。」
采蒔恭敬的回答了一聲「是」後,獨孤胤便先離開了。
望著他離去的身影,不知怎地,哈蓮娜第一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空虛感覺,好像有人從她的心上挖了一小塊東西帶走,她好舍不得。
「公主?我們快來梳頭吧!等會兒可是要和皇上用膳,千萬不能遲到喔。」采蒔笑咪咪地走了過來。
「喔。」她有些悶悶地坐下,心里還是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這種像是被拋棄的感覺?
明明剛剛他就是一副很喜歡她的樣子,還那麼溫柔地吻著她的頭發,可是為什麼一在別人面前他就完全變了一個樣子,冷酷高傲,一點感情都沒有,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難道中原人都是這樣的嗎?一個人都會有兩種性格?
「采蒔,我問你,凌安王平常是個怎麼樣的人?」
采蒔歪著頭想了想,「其實我也不太清楚耶,我畢竟是個下人,很少能有機會和王爺接觸到的,但我覺得王爺是一個很細心的人,也不會輕易表現自己的感情。」
「才怪,他根本就是一個大色鬼!」哈蓮娜嘟起了嘴。
采蒔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公主,你怎麼可以這麼說?男人會變成大色鬼,還不都是因為遇上了喜歡的女人!我看凌安王真的很喜歡你呢!什麼事情都為你想得好好的,就怕你有哪里不舒服,難道你一點都體會不出來嗎?」
炳蓮娜想了想,好像的確是這樣耶。
如果不喜歡她,為什麼要吻她?而且還吻了不只一次?
而且光看她身上的這些衣服,還有他剛才吩咐采蒔的話,她也知道獨孤胤真的很在乎她,可是——
可是她實在不喜歡他使小伎倆將她硬留下來的舉動,太卑鄙了!哪有人用這種方法來喜歡人的?這根本就是霸王硬上弓嘛!難道他以為只要把她留在身邊,她的心就會是他的了嗎?
嗯……糟糕,她的心好像真的開始偏向那個漢人王爺了耶……不然為什麼剛剛看見他面無表情、轉身離去的時候,她會覺得有些難過呢?好像他不要她了一樣。
「公主,你的頭發真的好多喔,而且發質好好,你都用什麼洗頭的啊?」采蒔一面替她梳頭,一面忍不住贊嘆。
「用什麼洗頭?就是用黑水里的水啊!也沒什麼特別的。」
「啊,黑水嗎?是因為水是黑的嗎?那不是和墨汁一樣?」
「呵呵,不是啦!是因為河里的石頭顏色漆黑,所以整條河看起來就像是黑色的一樣。在古老的傳說里,賀蘭族的祖先就是在黑水旁出生的喔!」
「哇,公主,你知道得真多。我真希望你能留在宮里做王妃,不要再逃跑了。要是你再逃跑了,凌安王可是會很傷心的,我也會很傷心。」采蒔手腳俐落,不一會兒已經將哈蓮娜一頭如雲的秀發綰成一個簡單大方的雲髻,還拿出一面銅鏡給她照照。
不過哈蓮娜卻沒有心思欣賞鏡中的自己,因為她現在想的都是采蒔剛剛那句話——
要是你再逃跑了,凌安王可是會很傷心的……
傷心?那個男人會傷心嗎?
他真的有那麼愛她嗎?
如果他真的那麼愛她,那麼她會願意為他留在皇宮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