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生活讓朱偉成開了眼界,數不清的新鮮事不斷發生,最多的,當然就是班上男同學最喜歡做的聯誼活動。
他很喜歡這樣解放的生活,但他也懂得克制自己,沒有像一些玩瘋的同學們,天天蹺課去唱歌、打牌、健行、泡妹妹……搞這些號稱大學生必修學分的活動。
眼見四周的同學都一個個成雙成對之後,他這才開始覺得自己孤孤單單一個人好似有些不對勁。
「嘿!偉成,怎麼進大學這麼久了,一直沒見你交到什麼要好的女朋友?」同學兼死黨阿弘摟著新把的女朋友,得意地在他面前炫耀。
「沒踫到看對眼的吧……」他對于好同學平均一個月換一個新女友的速度雖然不以為然,但也不想多說什麼。
「唉……」阿弘故意嘆了一口氣,然後找了個藉口支開新女友,走上前架住他的脖子,低聲教訓,「你這小子有病啊!我看你八成現在還是處男吧?都上了大學了,還這樣精挑細選的?眼前有的就先上了,以後遇到喜歡的,再把她甩掉不就成了?」
听到阿弘這樣的言論,他心里不是很舒服,他不喜歡把女人當成只是玩玩的工具而已。
他不知道阿弘是怎麼想的,可是他自己對于沒有興趣的女人,是絕對不會去沾惹的,男人的直覺告訴他,這樣做不會有好下場。
整理好東西,他走出系館大門,遠遠地就瞧見了一個穿著橘色毛衣的身影,從大道那頭的紅色電話亭彎過。
他心一跳,加緊腳步追上去,在紅色電話亭那兒跟著轉了一個彎之後,果然見到了熟悉的身影。
是小姊姊!
她穿著橘色的毛衣,下半身穿著膝蓋和大腿都已經破破爛爛的牛仔褲,稍微留長的頭發披在肩頭上,風一吹來便微微揚起,露出好看的耳朵來。她走路的模樣很輕巧,感覺就像一只輕手輕腳的小兔子一樣。
他吞吞口水,不知不覺地跟在她後面走了一段路,直至看到她走進外文系的系館里才止步。
站在外文系系館門口,他心里有一種淡淡的惆悵。
既然和小姊姊同念一所大學,當然會有不少機會在校園里踫到面,但不知道真的是巧合還是故意,韓琦總是沒有發現過他。
而他也不好意思上前去主動打招呼,很多時候他總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後一段距離,陪著她走一會兒後才會離去。
朱偉成轉身離開外文系系館,心里笑自己傻。
神經病!吧嘛對小姊姊有這種心情,簡直像是……暗戀一樣。
他知道自己喜歡小姊姊,而且那種喜歡絕對不只是姊弟關系這樣單純,但他卻不想去承認這種感情,因為太禁忌。
可是愈禁忌的東西,人總是愈忍不住想要去嘗,看看那禁忌的滋味是否真如傳說一樣,甜蜜美好,而且讓人耽溺不已,再也忘不了。
他好直口歡小姊姊……
嗚……怎麼辦……
抱著厚重的原文課本,他沮喪地蹲在路上一棵椰子樹旁,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要是被小姊姊知道了他有這麼邪惡的思想,想要吻她、抱她,還想要這樣與那樣……嗚……她一定會討厭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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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系館的韓琦找到了上課的教室後,便進去找了個位子把書本放下。她轉頭隨意往窗戶外一望,就見到系館外不遠處有個蹲在地上、似乎正在懊惱的人影。
她好奇地多看了兩眼,見那人似乎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沮喪里,不禁有點擔心。
要不要叫校警過去看一下啊?
正這麼想的時候,那個人突然站了起來,還拍了拍兩邊的臉頰,好像要散熱一樣。
矮琦一愣,是他?!她的「弟弟」?
他怎麼會蹲在這里?還一副很困擾的樣子?
懊奇的她把頭伸出窗外,本來想喊他,但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沒喊出來。
鞍了又怎麼樣?她和朱偉成又不熟,兩人只是掛名的姊弟而已。
她一只手撐在窗戶上,看著朱偉成走路姿勢不太自然地離開,心里猜著,不知道他在煩惱什麼事呢?
是學業不順嗎?被哪個教授刁難了?
憊是……因為感情的問題?
想到朱偉成有喜歡的女生,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里突然小小揪了一下,這奇怪的感覺她無法解釋,但她直覺地不想去認真探討這種感覺背後是什麼意義。
不可能的,她怎麼會對那個小毛頭有興趣?
而且光是應付系上的男同學和學長,就已經夠讓她煩惱了,她何必又去外面招蜂引蝶?
坐回位置上,她打開課本,手里拿起一支筆,在細長的手指間熟練地轉呀轉地,心思還是在那個小毛頭身上。
忍不住又瞄向窗戶,外頭當然已經見不到朱偉成的人影了。
有一種淡淡的、她說不出來什麼的感覺,癢癢的在她心里竄動,她皺皺眉,有些煩躁地將筆往桌上一丟。
矮琦繼續皺著眉想了一會兒,發現自己突然沒了乖乖上課的心情,她趁著教授還沒來,快手快腳地又收拾好東西,偷偷從後門溜出去了。
反正都已經大三了,學分也修得差不多了,就算真的被當也不會被二一……
走出系館,她忍不住苞著朱偉成之前消失的方向走去,有些希望能看到他。
她可不是在關心他喔,也不是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為情所傷,她只是……只是……
輕盈的腳步猛地停住,在活動中心門口,她見到一個嬌小、戴著眼鏡的女生,正熱絡地拉著朱偉成的手,表情興奮,一面跳著一面對著朱偉成笑,嘴里不停地在說些什麼。
矮琦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幾步,不想讓他們發現自己的蹤跡。
她慢慢後退,然後蹲了下來,躲在一叢杜鵑花後,偷偷看著這兩人的一舉一動。
這兩人感覺起來挺親密的,大概是男女朋友吧?
矮琦心里猛地一緊,這種討厭的感覺是什麼?
她不會是在吃醋吧?
扒,真好笑,她又不是沒人追,為何要對一個小毛頭吃醋?
她突然厭惡起這樣不自在的自己,咬咬了,忿忿地站起來,頭也不回地走了。
那抹橘色的身影很難不引起別人注意,當然,朱偉成也注意到了。
那不是小姊姊嗎?她怎麼會出現在這里?剛剛不是才見到她進外文系系館去上課的嗎?
「偉成,你在看什麼?」掛在他身上的小女生問。
吳品儀是上次和護校聯誼時認識的朋友,她很喜歡朱偉成,倒追他的意圖相當明顯。只要一有空,她就會來大學里找他,不顧旁人眼光與他表現親熱。
朱偉成雖然有些招架不了,但他卻不否認,他其實也有點喜歡女孩子對自己獻獻殷勤,所以他也沒有很明確地拒絕她露骨的情意。
而且……吳品儀說話的聲音和小姊姊有些像……
他承認他很喜歡听著吳品儀用那樣軟軟甜甜的聲音對自己撒嬌,那種感覺就像是小姊姊對他撒嬌一樣。
唉,他果然很變態吧?
他又開始沮喪起來。
開心的吳品儀沒察覺到他的不對勁,繼續抱著他說說笑笑,以為朱偉成沒有拒絕她,就是喜歡她。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只是朱偉成心中的一個替代品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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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爺爺的七十大壽。
爸爸媽媽昨天又吵了一架,嚴婉清賭氣不來參加壽宴,于是只有朱偉成和爸爸一起去。
因為怕人少不熱鬧,在去餐廳的途中,朱少文打了通電話,要韓琦也一起來撐撐場面。
「琦琦,過來嘛!爺爺難得生日嘛!而且他也很想念你喔!」
听著朱少文口沫橫飛地說服韓琦來參加壽宴,朱偉成心里不禁開始吐槽。
爺爺才沒有想小姊姊吧!他的孫子那麼多,誰是誰都記不太清楚了,哪還會記得她?
不過,他倒是很希望朱少文能成功說服韓琦,至少這樣他們就能見面了。
雖然他們在校園里見過不少面,不過韓琦卻從來沒有一次正眼瞧過他,總是在他眼前匆匆離去。
到了餐廳,他就見到一臉不情願的韓琦坐在爺爺身邊,只有在爺爺偶爾向她問幾句話時,她才勉強笑笑。
丙然不是很高興啊……
矮琦其實根本不想來,但朱少文使出纏人功夫,一通電話講了快半小時,講得她耳朵都快長繭了。不得已她只好屈服,自己坐捷運趕到餐廳來,替爺爺的壽辰充充場面。
「偉成,去和小朋友坐一桌。」朱少文把他趕去和叔叔們的孩子坐在一起,那桌全是小堂弟、小堂妹。
他老大不情願,心里嘀咕著,他又不是小阿子了,為什麼要坐那桌?他想和小姊姊坐啊……
那頓飯他幾乎食不知味,不是和同桌的小毛頭們閑扯,就是偷偷回頭望著坐在另外一桌的小姊姊,只見她安安靜靜地吃著飯,偶爾會禮貌地回幾句話,朱少文則是熱絡地不斷往她碗里夾菜。
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錯了?他好像看見韓琦的眼里有一絲嘲諷。
他轉過頭,假裝繼續吃飯,心里卻好像懂得了什麼。
明明是一家人,卻對她不聞不問那麼久,只有缺人了才會想到她,還刻意表現得那麼親熱……
如果是他,恐怕早就掀桌走人了吧?
他突然很佩服韓琦的耐性,卻也有一些些心疼。
如果可以,他真想帶她離開這場偽善的餐宴,不要讓她這麼委屈自己。
他拿起桌上的啤酒喝了幾口,似乎有了膽子,站起身走到爺爺那一桌,先對著爺爺祝壽幾句,接著說他有事要先離開了。
「有什麼事情這麼重要?」朱少文不滿地皺起眉。
「呃……同學有小組報告要討論,他們還在等我呢!」
朱少文像是釋懷了,他眉頭一松,「原來是要討論報告啊!那你快去吧!現在還是學業最重要,趕快去吧!別耽擱人家。」
朱偉成看了一眼爺爺,只見老人家也笑著對他點點頭,「課業重要,快去吧!」
他再看看韓琦,果然見到她用欣羨的眼光望著自己。
真好,居然找到這麼好的藉口落跑。
「呃……姊姊……」朱偉成有些尷尬,這兩個字他叫得還真是有點別扭,「你不是也要回學校嗎?要不要我送你?」
矮琦听見他這麼說,原本明亮的雙眼突然微微放大,但她很快了解這是朱偉成為了幫她而說的小毖。
她眨眨眼,瞼上露出只有他看得懂的頑皮笑意,然後順理成章地接下去,「是啊是啊,我今天晚上也和同學約好了要在宿舍分組討論,明天就要上台報告了呢!爸,爺爺,不好意思喔!反正偉成要回學校,就讓他順便載我回去好不好?」她故意用著軟軟的聲音央求著,讓人舍不得拒絕她。
只見朱少文聳聳肩,無可奈何地點點頭,「好吧。不過,先向爺爺敬杯酒再走吧!」
「沒問題!」韓琦大方答應,她拿起桌上一杯玫瑰紅,爽快地干了杯之後,又抱了抱爺爺,讓老人家呵呵笑個不停。
朱偉成看著這畫面覺得有些刺眼,爺爺這老頭子風流了一輩子,現在連這麼年輕的女生都不放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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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餐廳後,韓琦夸張地吐出一口大氣,「呼!快悶死我了!要不是爸爸一直不死心要我來,我才不會來這種老幼聚會呢!」
「老幼聚會?」他領著她定向自己停放摩托車的地方。
「是啊!一堆老人、一堆小阿,像我這種年紀的根本沒幾個,無聊死了。」
他笑了起來,「我也是不大不小,剛好卡在中間啊!」
「你不一樣。」她苦笑,「你和我是不一樣的。」
你才是他們眼中的朱家長孫,而她不但是女生,而且還跟著母親姓,在朱家,她其實什麼地位都沒有,充其量只是撐場面用的人頭罷了!
朱偉成約略明白她話里的意思,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安慰她。
走到停放摩托車的地方,他默默地遞給她另外一頂安全帽。
「上車吧!」
「嗯。」她回答得那麼自然,一點遲疑都沒有。
他有些愣住了,直到摩托車的後座上傳來重量,他才回過神來,啟動油門。
已經是秋天了,夜色有些涼,他騎著騎著突然停了下來,回過頭,果然見到韓琦縮著肩膀,看來是被冷凰吹得有些受不住吧?
「怎麼了?為什麼停車?前頭有警察嗎?」韓琦往前頭張望。
朱偉成沒有說話,只是月兌下了身上的防風外套遞給她。
「干嘛?」她沒有接過外套,只是有些警覺地看著他。
「騎車風大,你穿著吧!」
矮琦很吃驚,「你怕我冷?」
他理所當然地點點頭,「快穿上吧!免得著涼了!」
「你呢?」
「我身子壯,沒關系。」
她接過外套,上頭暖暖的,還留著他的體溫。
她突然有一種想哭的沖動。
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為什麼她會有著這種連自己都不明了的感動?
「謝謝。」韓琦悶著聲音道謝,然後穿上了外套。
餅大的外套穿在身上,里頭還殘留的體溫烘得她剛剛被冷風吹得發顫的身子溫暖起來,她揮揮過長的袖子,偷偷笑了出來。
原來,有一個弟弟是這樣好的事情?
是不是弟弟都是這樣體貼的?
沒了外套的遮蔽,騎在前座的朱偉成一瞬間被冷風吹醒不少,但他忍著寒冷,硬是裝出不在乎的模樣。
「姊姊,送你去哪兒?」
「你不是要回學校?」
因為隔著安全帽,她听得不是很清楚,于是把頭往前靠,想要讓自己的聲音能被听見。
她這個動作無意識地拉近了兩個人的距離,只穿著一件單薄上衣的他,感受到後方某種溫暖又柔軟的物體正不斷貼近,貼近……然後輕輕地貼在他背後,隨著摩托車的震動,—跳—跳地忽然貼緊他,然後又抽離。
他連忙抬起頭,深怕自己鼻子里會流出某種紅色液體。
在他背後的韓琦哪會知道他的心思,見他沒有回應,于是又把身子往前靠近一些。
「唧——」
摩托車猛地煞車,韓琦來不及反應,柔軟的身子重重往前撞了上去,她的鼻子撞到了安全帽,差點痛到哭出來。
她摘下安全帽,揉著鼻子問︰「怎麼了?干嘛突然緊急煞車?」
「姊姊……」他緩緩拿下安全帽。
「怎麼啦?」
他聲音怎麼怪怪的?
「我真的流鼻血了……」
「啊?怎麼會?你受傷了?剛剛撞到哪里了?」韓琦連忙跳下車,看見他真的滿瞼鼻血,嚇了一跳!
她連忙從包包里抽出衛生紙,卷成小筒狀塞進他正源源不絕涌出鼻血的鼻孔。
女敕女敕的小手有些冰涼,忙碌地在他臉上招呼著。
朱偉成看著韓琦臉上露出的擔憂,心里有一種好暖、好暖的感覺,身子也不再覺得冷了,他甚至覺得從腳底有一股暖意正慢慢往上升,然後蔓延開來。
「真是的,都這麼大了,怎麼還會突然流鼻血?該不會是想到什麼奇怪的事情吧?」韓琦伸出手指點點他的額頭,笑了笑。
這樣親昵的舉動讓兩個人原本的生疏一下子減低不少,朱偉成也笑了起來,含糊不清地用滿是鼻音的聲音說︰「就是想到不該想的事情啊!」
想到你柔軟胸脯的觸感……
靶受到你嬌柔的身子靠在我身後……
想抱你……想吻你……
矮琦突然往後跳了一大步,像是在躲什麼一樣。
「哇,怎麼流得更多了,幾乎是用噴的嘛!」
結果那天晚上,韓琦還是自己坐了計程車回去。
朱偉成尷尬地看著計程車離去,默默記下車號。
唉!真是丟臉丟到家了,看來小姊姊對自己的印象一定更糟了吧!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