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有鳥叫聲,天亮了?
眼楮睜不大開,勉強了半天才撐開一條縫,視線搖擺地望著天花板。好象不是我自己的臥室。
哦,對了,昨天全家來酒店慶祝,這是酒店的房間。
怎麼會這麼累,全身還酸痛得要命。听說過宿醉之後第二天會頭痛,但是,誰能告訴我,腰部以下又麻又酸又是怎麼回事?
有人喝酒會喝得腰酸背痛的嗎?
「早上好,哥哥。」駱邵恭的聲音。
「恩……」我似醒非醒,望著出現在眼前的帶著笑意的熟悉面孔。
他干嘛連睡衣都不穿,大清早的賣弄肌肉耍帥啊?
「你醒了?」
「恩……」廢話。
「哥哥,你這個樣子真可愛。」
什,什麼?
嘴唇上忽地一熱,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離開了,笑吟吟望著我。
我全身僵硬,動彈不得了五分鐘才訥訥開口︰「你……你……你剛才干了什麼?」
「吻你啊,哥哥。」
吻,吻,吻我?
你怎麼可以這麼坦然自若地說出這種可怕的話啊?!
我是你親生哥哥!我們都是男的!你還吻得下去?!!!
有些片段突然電光火石一般閃過眼前。
兩個人糾纏喘息著,激烈接吻,還,還……
那不是做夢嗎?那個只是噩夢而已吧?!
看我目瞪口呆完全石化的樣子,他撲哧一下笑出來︰「怎麼了哥哥?一個吻而已嘛,我們可是做過比這個激烈百倍的事情啊。」
我倒吸一口涼氣,剛要爬起來驗證真相,從背後直擊頭頂的一陣鈍痛讓我齜牙咧嘴。
憊用掀開被子看嗎?
不用了吧?
兩個人赤條條的……
憊是暈倒一次吧?再醒過來就會發現這些都是假的……
太荒謬了,這種事情怎麼可能發生!我們倆都是男生,都是如假包換的男生,而且還是兄弟,一胎出生的孿生兄弟!
「你,我…………」
我口齒不清情緒激動。
「我們做過了。」駱邵恭鎮定自若地接下去。
我險些暈厥。有沒弄錯,你真的是地球人類嗎?怎麼可以說得這麼平靜?!
「我,你……」我還是只能發出單音節。
「怎麼了?」他看起來和我完全相反,滿臉愉快的表情。
「我們到底……」我稍微冷靜了一下。要鎮定,要鎮定,這種時候,千萬不能隨便抓狂。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好歹該知道自己失去貞操的原因吧?
「啊……哥哥完全不記得的嗎?」
「恩?」我緊張地。
「我們在浴白里做了兩次,然後回到床上又做了……」
「我問的不是這個!!!」我忍無可忍一把抓起枕頭狠狠砸在他臉上,「我問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啊……」他挨了突如其來的一枕頭,沒了原先興致勃勃的樣子,有些失落,「一開始只是一起洗澡而已,然後……自然而然就開始做了。」
什麼叫自然而然!這種事情,會自然才有鬼!
在我的灼人視線下,他慢吞吞又補充︰「是我先主動的啦,但是哥哥反應也很積極啊。我本來沒打算做到底的,要不是哥哥回吻我,還主動模我,替我用手做,我也不會那麼激動,一下子控制不住,就……」
「你住嘴!!!」我簡直暴跳如雷。再多個驚嘆號也沒法表達我現在憤怒的萬分之一。他根本就是在扯謊,我怎麼可能做出那種事?!長到這麼大,拜他所賜,我連怎麼接吻都沒機會知道,哪來的本事回吻他啊?再說了,我,我對男人根本就沒興趣,會替他用手?!
都這個時候了還推卸責任?
你當我是傻的啊?!
「哥哥?」意識到我明顯不過的怒氣,他臉上的笑容慢慢隱去了。
「滾出去。」我明白事情的真相了,指著門口的手微微發抖。
這只不過又是駱邵恭一時心血來潮的惡作劇而已。
這個混蛋,把自己哥哥當成女人來用……的感覺,很得意吧?!
「哥哥?」
「……」
「我們昨晚……」
「都叫你住嘴了!」我用力一拳打在他臉上。他毫無防備挨了重重一擊,頭被動地偏向一邊,半天沒反應。
一拳而已,夠便宜他了。一個正常男人,被人做了那種事……他要不是我弟弟,我早就動手宰了他︰「不許你再提一個字,你要是敢到處亂說,小心我揍死你!」
駱邵恭一手捂著臉呆呆望著我。他那種無辜又傷心的表情,足夠任何一個不知情的人心軟吧。但是看在我眼里,只覺得更可氣。
明明受了奇恥大辱的人是我,你擺出那種臉干什麼?
一直到離開飯店,坐進車里,我都沒再和駱邵恭說過半句話。
「小抱的臉怎麼了?」媽媽大驚小敝。
我一聲不吭扭過臉看窗外。
「沒什麼,昨晚……撞到桌子了。」
諒你也不敢說實話吧。我不輕不重哼了一聲。
「小友。」開著車的爸爸從反光鏡里看了我一眼,「你怎麼做哥哥的?」
「關我什麼事?」我賭氣地提高音量。為什麼要來教訓我?從小到大,不管錯在誰身上,最後挨罵的人一定是我。是啊,你們駱邵恭是無可挑剔的精英,當然不會做錯事!就是你們這麼寵他,現在他才會惡劣到連親哥哥都……
「那是你打的吧?」
我不吭聲。
「小友,怎麼說也是你弟弟,你怎麼忍心下這麼重的手?你看小抱的臉,都腫成什麼樣了!」
「媽,是我自己不好,不關哥哥的事。」
惡……
就是這樣。他從來都是這麼一副德才兼備的優等生面孔。道貌岸然。
「你別老是護著你哥哥,再這麼下去,他怎麼都長不大。小友,你是做哥哥的,凡事要懂得謙讓,不要動不動就發脾氣,你的壞脾氣也該改一改了。你看小抱比你懂事多少!」
是,是,你教訓得對,反正我本來就是多余的,要是只有駱邵恭這麼一個完美無缺的兒子,沒搭上我這麼個瑕疵品,你們都會更開心吧?
「爸,哥也不是故意的。」
我閉緊嘴巴,扭過頭靜靜看著窗外的天空。
「小抱,你臉痛不痛?要不要讓爸爸呆會開車到醫院去?還是回家媽給你做冰敷?」
他再痛,有我痛得厲害嗎?我走路一瘸一拐,又有誰替我擔心了?當然,沒人注意到最好。我又不能像某人一樣光明正大去醫院,這種事讓別人知道,我還不如去死。
就是想上藥,也得偷偷模模的。
必到家,我就進房間把門反鎖起來。
「小友,你鎖門干什麼?」
「這孩子,今天怎麼怪里怪氣的。」
不理會外面的聲音,我頹然坐到床上,痛得大喘氣。
咬牙把內褲換下來,上面有點暗褐色的血跡。真惡心。果然是受傷了,難怪痛得那麼厲害。
找出打火機點燃了,一把塞進廢紙簍里,又踩了兩腳。
然後翻箱倒櫃找藥膏,卻只有紅藥水和創可貼。煩躁地扔回櫃子里去,無計可施。算了,就這樣等它自己慢慢好起來吧,反正我皮厚肉粗,不上藥也不會死。不像某些人,細皮女敕肉,不趕快做冰敷,就有一大群人擔心他會被毀容。
「小友,出來吃晚飯了。」
我調整了半天面部表情,才慢騰騰開了門。
「怎麼有東西燒焦的味道?」
糟,忘了開窗戶換氣。
「你在房間里偷偷燒什麼東西?」
我不吭聲。感覺到駱邵恭投來的目光,我把頭偏向另一邊。
「算了,小心安全就好,來吃飯吧。試看看媽媽做的新菜哦~」
我默默舉起筷子,抬眼看到的那道菜,卻是紅紅白白莫名其妙地拌在一起的顏色。
「唔……」條件反射般想起早上爬起來穿衣服的時候,大腿上粘著的那些……
「惡────」我控制不住捂住嘴,沖回房間里一腳踢上門。
「小友,你又怎麼了?」
「我做的菜沒那麼惡心吧?你這孩子,真是一點也不討人喜歡!」
我低著頭坐在地板上,好容易才忍住眼淚。
傻瓜,你又不是女孩子,這種事情,不用那麼介意的。
反正也不會有下一次,忘了就好。就當被狗咬了一口。
可是為什麼,會是我的孿生弟弟?小時候……不,一直到昨天為止,其實還是暗暗疼愛著的弟弟?
駱邵恭,你太讓我失望了。
晚飯沒吃,半夜餓得難受,爬起來到廚房的冰箱里找東西來填肚子。
坐在桌子上撕了條面包索然無味地嚼著,有氣無力。
「哥哥。」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我一大跳,差點被大塊面包噎住。
「干什麼?」我盡量面無表情地對著站在門口的人影。
懊死的那家伙只是木頭一樣站著,不說話。
現在有點無法忍耐和他這麼近距離地在同一個小空間里相處,我決定帶著面包回房間去。
偏偏他一動不動堵在門口,看我走過去,也沒有半點要自動讓路的意思。
「讓開。」
「……」
抬眼瞪他。廚房的燈沒開,只有外面照進來的淡淡月光而已,他的臉上一大片模糊的陰影。
「你煩不煩啊?!」我索性一把推開他,走了出去。
「哥,我有個東西要給你。」
雖然發誓過今天之內絕對不再理睬他,我還是忍不住轉過身。
「這個,我想你用得著。」躺在他手心里的,分明是支外用藥膏。
我後腦勺一陣抽搐的冰涼,幾個小時前努力要忘記的東西一下子全擠進腦子里,脹得我大腦要裂開一般隱隱作痛。
「去死吧你!」我一把抓起藥膏,狠狠摔在他臉上,順勢又給了他一個耳光。他往後踉蹌了一步,臉完全淹沒在黑暗里。
我恨得幾乎失去理智,低低又咒罵了一句,才轉身重重地走回臥室。
真是倒霉透頂的十六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