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琴獨自漫步于晨曦中的溪水旁,有一股沖動想把小腳浸泡在水中。
她左右張顧了好一會兒,心想竟然這里是私人避暑山莊,她又何必顧慮這麼多。
于是,她淘氣地將繡花鞋月兌下,把小腳往冰涼清澈的水中擱。
哇!舒服透頂,她滿足地笑開,甜美柔和的笑靨不禁讓躲在假山後,窺視良久的馬德世怦然心動。
她突然瞥見了馬德世,嚇得朱唇微啟,無法言語。
他瞥視了她一眼後,便大步走向她。
「昨夜睡得可好?」
玉琴傻呼呼地點著頭,但內心卻不平的抗議著︰哼!冷漠的男人,就只會擺張比臭水溝還臭的臉給她看!
玉琴不想破壞自己一早的好心情,她拎起繡花鞋,做出要走人的動作,既然他那麼討厭看到她,那她又何必拿自個兒的熱臉去貼他的冷?
馬德世冷硬地擋住她的去路,他不大喜歡她想避開他的念頭,「隨隨便便就月兌去繡花鞋,太不端莊了。」
「我……」玉琴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才好,但心中卻早把他罵得臭頭了。
「還不快穿起來。」
他冷淡的眸子,再加上他冷得……喔,不……是凍得不能再凍的聲音嚇著了她,她二話不說,乖乖地穿上繡花鞋。
他注意到她柔女敕小腳上的某處青腫,瞧她的眉頭都擰在一塊,他好氣她不好好照顧自己,竟然敢把還未痊愈的腳伸到冰水里泡。
他粗魯地把她拎起來。
「喂,你……」天!他就像是拎小雞般把她給拎了起來,她想大聲抱怨,可是他的眼神好冷,恐怖極了。
他抱著她快步走回自己的別苑,而在房間里等候多時的福嬸見狀吃驚極了。
埃嬸決定把疑惑藏于心頭,好好觀察後續的發展情形。
她不動聲色地問︰「玉琴姑娘怎麼了?」
馬德世將玉琴安置在床上後,便轉向福嬸。
「福嬸,給她喝點粥吧!」她輕得令人心疼。
玉琴強忍著腳疼,溫柔地對福嬸說︰「福嬸,我不餓。」
她一點胃口都沒有,她討厭見到他對她冷漠和凶巴巴的,為什麼他可以對其他女人溫柔,惟獨對她惡形惡狀的。
玉琴知道自己一定是吃醋了,那個所謂的女人,大概是上次在市集和他在一起的女孩子吧?
「不餓?」他危險地逼近她,拿過福嬸端著的粥,舀起一口湊向玉琴的唇邊。
「吃。」
玉琴被他的「婬威」給嚇著,心不甘、情不願的張開口,漫不經心地咀嚼著人口的粥。
埃嬸心疼地看著玉琴,但她的內心卻充滿驚喜,因為一向厭惡女人、冷酷的大少爺竟然會喂玉琴吃飯。
她昨日和玉琴挑燈夜談,她喜歡玉琴姑娘單純的氣質,玉琴就恍若是她的女兒般,得到她如母親般無微不至的照顧。
「大少爺,讓老身來好了。」福嬸想搶過瓷碗,但他拒絕了。
「福嬸,你先下去休息,這邊有我就可以了。」馬德世溫和地對福嬸微笑。
玉琴被他的笑容給怔住,好迷人的笑,他不會對她展露笑容的,她惆悵地嘆口氣。
埃嬸點點頭,也好,就讓他們小兩口好好談談,她這個「蠟燭」就自動閃一邊去。
玉琴一待福嬸離開,便推開他捧著碗的手,「我不想吃了。」她將小臉別開。
「哦?」馬德世冷冷地出聲。
他將瓷碗放置于桌上,「昨兒個,我有修書一封送至風家堡,柳叔已經知曉你平安無事了。」
「你認識柳大叔?」玉琴相當驚訝。
「他是我爹的好友。」
「公子,我已叨擾你多時,我該告辭了。」玉琴打算趕快回去,否則要是教姨娘知道了,不怪罪下來才怪。
他大聲咆哮,「你給我乖乖地躺回床上。」回去受苦嗎?他不會輕易地放開她的。
玉琴被他凶巴巴的俊顏給嚇著,只得乖乖地躺回床上。
「我去請福嬸來陪你。」他把話說完,便消失在她眼前。
玉琴總覺得自己好像常常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
她心情沉重地靠在枕頭上,覺得好疲倦,淚水再也抑制不住地流下。
她的心、她的情到底該如何自處?忘了他,抑或是把對他的深情摯愛埋藏于心海深處?
不行,她不應該再沉淪下去,她拖著疼痛的腳走出房外。
山谷中隱隱約約傳來生命萌動的春天氣息,又帶著一些淒迷暗淡的色調,正烘托她萌發躍動的春心與難以名狀的迷惘苦悶。
她信步走進亭子,欣賞池塘內的荷花。
她向往美好的愛情,也渴望被人用愛疼惜,但是在這兒,有幻滅的悲哀,但她的愛卻無法抑止。福嬸拿著紙傘走向亭子,疼惜地望了玉琴一眼,瞧她眉間凝鎖著愁就令她好生心疼。
她希望玉琴能給大少爺幸福,大少爺太痴情,也太冷酷了,而玉琴的溫柔與深情愛意卻是大少爺最需要的。
「玉琴姑娘,你該回房歇著了。」福嬸柔聲道。
玉琴將頭偏向福嬸,「福嬸,我該回家了,可否告知玉琴如何走出雪天谷?」
她想念花兒和柳大叔以及家里的一切,況且她也不想再見到馬德世了,她想把他驅逐出自己的腦海,最好是忘得一干二淨。
但是她行嗎?她捫心自問。
「玉琴姑娘,你……」福嬸想留住她,但玉琴比她更快地出言阻止。
「福嬸,玉琴求求你,請你讓我回家。」
埃嬸憐惜地看著眼中凝著淚光的玉琴,「玉琴姑娘,你想家了是嗎?」
玉琴不置可否地點點頭,「福嬸,多謝你近日的照顧。」她謙恭地福了福身。
「好吧!」福嬸不忍讓一個姑娘家思家情切,勉強點著頭。
就讓大少爺患一陣子「相思病」好了,她相信玉琴和大少爺一定是月老牽紅線的一對兒。
「福嬸,謝謝您。」
「玉琴姑娘,你得多保重。」
玉琴點著頭,「福嬸,玉琴要是有閑暇,定會再來和您跟福伯閑話家常的。」
「那咱們就快走,免得被大少爺撞見。」福嬸頑皮地道。
玉琴好奇地睜大了眼楮,可是沒那麼多時間去思考福嬸頑皮的話是什麼意思,只是任由福嬸拖著她跑。
哎喲,她的腳傷恐怕又更嚴重了吧?唉,管他的,別被她又愛又恨的霸道鬼抓著就好。
埃嬸將玉琴帶向一個秘密的花園,玉琴被這像人間仙境的花園給迷住了。園中的奇花異卉皆可媲美皇宮內苑。
埃嬸帶著玉琴走向正在花叢里修剪花木的福伯。
「老頭子,你帶玉琴姑娘回家吧!」福嬸推推自己的丈夫。
「回家?」福伯朝她倆看了一眼,懷疑地問道。
玉琴恭敬有禮地福了福身,「福伯,拜托您了。」
「可是……」福伯實在不太敢決定,怕大少爺怪罪下來。
「喂,你這老不休,干嗎這麼哩巴嗦的,要或不要一句話。」福嬸手叉著腰,一副潑婦罵街樣。這情景可把玉琴給逗笑了,她可有機會和「他」白頭偕老,做對神仙眷侶?
她會不會太貪婪了,但是就算是夢也好、貪心也罷,她只希望「他」能夠好好愛她一點,一點點就好。
「玉琴姑娘,你的腳傷還未痊愈吧?」福伯想要勸玉琴留下來,因為他注意到大少爺冷酷的臉,最近變得可親多了,他誠心地希望大少爺好。
「差不多快好了。」玉琴淡淡一笑。
「那……」福伯本想再多說些什麼,但是妻子阻止了他。
「老頭子,你就快送玉琴姑娘回去吧!」福嬸白了丈夫一眼,再不快一點,大少爺就會發現的。她可是準備好要看大少爺「追妻」的好戲耶!怎麼可以容人胡搞瞎搞?
埃伯無可奈何地一嘆,唉,反正他當「怕妻奴」的頭頭已經很久了。「玉琴姑娘,你隨我來吧!」
玉琴和福嬸道別之後,便緊緊地跟隨著福伯,走向秘密花園通往馬府的密道。
埃伯小心翼翼地帶領著玉琴步入馬府的後院,在心里祈禱著,觀世音菩薩啊,求神最好別教大少爺發現,要不然他就完蛋了。
「玉琴姑娘,請隨我來。」福伯左右張望著。
玉琴強忍著腳踝處所傳來的疼痛,溫柔地笑著。
「玉琴姑娘,腳又疼了嗎?」福伯擔心地看著她蒼白的面容。
她搖了搖頭,「不礙事的,福伯。」只要能夠快點回風家堡,再大的痛苦她都可以忍受。
「咱們還是把腳步放慢一點好了。」
「福伯,謝謝您。」
突然間,遠方一個俏麗、身著青綠色衣裳的女孩奔至他們面前,氣喘如牛地問︰「福伯,你怎……麼有空到這兒來玩?」她俏皮、天真地轉了轉眼珠子。
女孩的注意力來到玉琴身上,「咦?」她繞著玉琴轉了一圈,突然腦光一現。
「你不是上次在市集遇到的風姑娘嗎?」
玉琴也認出她,她不正是……他的佳人嗎?
情敵,這種想法令她心痛。
埃伯在心里大嘆失算,他怎麼會這麼粗心大意,遇著了馬府鼎鼎有名的麻煩精,可比遇著了鬼還來得可怕。若被她給纏上了,想安然月兌身就難了。
「大小姐,你最近可好?」
「咦?」馬德心好奇地看著福伯,福伯平時總是喚她丫頭和德心,若喊她大小姐,不是求饒,便是有事要求她。不過這回是什麼大事呢?她挺好奇的。
「福伯,你帶年輕姑娘喔!」馬德心賊兮兮地糗他。
「德心,你可別亂說。」福伯急道。
玉琴教他們給搞得一個頭兩個大?
馬德心跑過去拉拉玉琴略顯粗糙的小手道︰「風姑娘,我現在正無聊得緊,你來陪我玩好嗎?」她在家都快悶得發慌了,她要是再不找些樂子的話,她一定會被悶壞的。
「玩?」玉琴自卑地抽回雙手,德心的手細致、滑女敕,她害怕自己長滿粗繭的手會將她細皮白女敕的玉手給磨破。
「德心,你可別把玉琴姑娘給帶壞了。」福伯見玉琴失神不語,便替她說話。小姐要是瞎攪和下去的話,不被大少爺發現才怪。
馬德心白了他一眼,便對玉琴說道︰「風姑娘,咱們一起去池塘釣魚怎麼樣?」
玉琴吃驚地看了她一眼,「釣魚?」
埃叔朝天空翻了一個大白眼,遇著了克星,他也沒轍了。
「嗯,很好玩的。」馬德心興高采烈地擊著掌。
玉琴玩心開始蠢蠢欲動,更何況她也挺好奇她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家,是怎麼個釣魚法,便溫柔地點點頭,表示贊成。
馬德心這會兒可樂了,她仰天歡呼了一聲後,便拉著玉琴往池塘跑去。
埃伯憂心忡忡地看著玉琴受傷的腳,瞧她一拐一拐的,她的腳傷若是惡化了,他一定會不安的,他還是快去通知大少爺才好。
馬德心心情舒爽地拉著玉琴跑著,絲毫沒注意到她慘白的臉蛋正冒著冷汗。
「姑娘,我……」玉琴很想告知馬德心自己的不適,但是她卻自顧自、快樂地訴說著釣魚的樂趣。
她們來到一座拱橋橋畔,馬德心喜滋滋地拉著玉琴往階梯那頭邁向池塘河畔。
馬德心高興地哼著歌,並且一邊卷起衣袖,一邊月兌去繡花鞋,拉起裙擺走進池水中。
玉琴安靜地坐在草地上,「姑娘,你可得小心啊!」她不太安心地朝馬德心喊著。
「風姑娘,你也下來玩。」馬德心向她揮了揮手,並且把水花潑向她。
一瞬間,馬德心因水中石頭上的青苔而滑了下,整個人被池水給淹沒,玉琴緊張地跑到池邊,焦急地喊叫著。
「姑娘……姑娘……」玉琴不見回音,嚇得走入水中撈著。「姑娘……姑娘,你別嚇我。」她一直往水深處探著,一個不小心,也因水里的青苔而滑了下,整個人恐懼地在水中掙扎著。
天!水好深、好深,最後,她的思緒幾乎在一剎那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她見著了爹和娘,她好想去抓住他們,可是她卻始終都抓不著。
費盡力氣爬上岸的馬德心歇了一會兒後,才望向對岸,咦,人呢?她面青唇白地看著在水面掙扎的人兒,她本想躍入水里搭救,但被馬德世給阻擋了。
「德心,你別動。」他鎮靜地跳入池水中,即時拉住沉淪的玉琴,把她的縴腰一攬,慢慢地浮出水面,游向岸邊。
埃伯和馬德心幫忙讓他們上岸,福伯擔心地看著臉色蒼白地躺在草坪上的玉琴。
馬德世急迫地清除著玉琴口中的穢物,並且口對口輸給她空氣。
馬德心和福伯皆心照不宜地別過了頭。
接著,馬德心抱起昏迷的玉琴走向自己的別苑,他心中升起一股憐惜之情,在她快被池水給吞滅的那一刻,他的心焦躁不安。
馬德世愧疚地跟在他身後,「大哥,我……」她想為玉琴做點事情。
「德心,你去準備些干淨的衣物。」馬德世面無表情地交代著。「福伯,請你走一趟博仁館,請德平來我的別苑。」
說完,他便將玉琴帶回自己的別苑。
他溫柔地把她安置于床榻上,輕柔地卸下她濕淋淋的衫裙,替她披上自己的儒服。
他安靜的端坐在床畔,輕撫著她蒼白的面頰與撥開她落在臉上不馴的發絲。
為什麼你就不能乖乖地在雲天谷養傷呢?他輕撫過她額間的美人痣。
他想起了巧兒……
「姑娘……姑娘,你在哪里?」玉琴不停地揮動著手,囈語著。
馬德世抓住她揮動的小手,喃喃道︰「沒事了,別擔心。」他又親又哄地低語著。
馬德心見著這一幕,在心中竊喜著。
「大哥,讓我來替風姑娘更衣吧!」她就快要有個嫂子了吧?她在心中盤算著。
「擱在一旁吧。」馬德世拉下玉琴的手。
馬德心不敢多話地照做,她瞥見玉琴身上已穿著大哥的衣物。
百,大哥是不是瞧光人家姑娘的軀體和肌膚了?他再不和她成親拜堂可不成了,那可是會誤了人家黃花大閨女的一生。
「大哥,要我幫忙做些什麼嗎?」
馬德世坐在桌邊喝著茶水,「不必了。」
這個時候,馬德平走了進來。
「大哥,你找我?」
埃伯也跟著進來,「大少爺,玉琴姑娘沒事吧?」
「她沒事了,福伯,你先回雲天谷休息吧。」
「大少爺,我……」福伯真不知該說些什麼。
「福伯,這並不是你的錯,你別太自責。」
「那大少爺、四少爺、大小姐,小的就先行告退了。」福伯有禮地一揖後才離開。
馬德平滿臉疑竇地盯著床上的人兒良久,大哥竟然在屋子里「金屋藏橋」,他該不會是眼楮花了吧?
「大哥,你找我有事?」他道出疑問。
「替她瞧瞧。」馬德世指著床上的人兒。
哇!懊標致的娃兒,尤其額間的朱砂美人痣更是迷人,她給人一種熟悉的感覺。
他幫玉琴診斷脈象,「大哥,她大概染上了風寒。」可是血脈卻有點混亂,他本想掄起她的衣袖察看,卻教馬德世阻止了。
「她全身上下都是鞭傷,我已經替她抹上藥了。」
這句話倒是嚇傻了馬德平與馬德心,原來大哥老早就「模」遍人家全身了。
「大哥,那這位姑娘的腳傷呢?」
馬德心卻沒馬德平的顧慮,好戲大家都愛看,偶爾湊一湊熱鬧又何妨?她看得出大哥是不喜歡小扮「踫」躺在床上的美人兒。
「我來便成。」馬德世將老弟叫到一邊後,便自顧自地替玉琴的蓮花足抹藥、疏通筋骨。
馬德平只好無奈地攤攤手,坐在一旁喝著「涼」茶,既然是來當閑雜人的,不喝些茶怎行?
他被大哥充滿濃濃佔有欲的表情給逗笑了,是哪個眼楮長歪的家伙看走了眼,大哥哪里是清心寡欲的柳下惠?
「德平,替我抓幾帖傷寒藥和補藥。」
馬德平口中的茶差點就要噴出來。
「小扮,我陪你去抓藥。」馬德心喜滋滋地對馬德平一笑,這一笑卻代表著「認命」的意思。
「德心,你……」馬德平本想發發牢騷,但馬德心沒讓他有多說話的余地,將他拉出大哥的視線範圍。
馬德世將門關上後,使信步走向床畔,床上人兒的安危幾乎都已佔據了他的心思。
他想拋卻這股柔情,可是卻無法放開,他在心中一千遍、一萬遍的警告著自己別愛上她,也一直在尋找著沒意義的借口,好解釋他莫名的情感。
無法理出頭緒的他,最後決定漠然地走出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