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平渝要求聶詠壬選在她離開的那一天舉行婚禮,而她不出席。
聶詠壬當然是無法理解又不能接受,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可是跟家人一般,怎能不出席呢?!
「這個閃電婚禮有一半是為了-啊,再說這可是我的終身大事,-不參加,怎麼也說不過去吧!」他半抗議的游說道。
梁平渝苦笑了聲,她怎麼能夠參加,她沒那麼堅強、勇敢,她會受不了、難過死的,活了二十幾年,再也沒有參加心愛的人和別的女人的婚禮來得痛苦的事了,是的,這比她死掉還令她痛苦!
如果聶詠壬了解她的苦楚,相信他也不會勉強她痛苦的去參與,可是他永遠也不能了解的。
「詠壬,對不起,我真的不能參加,我會離不開你的,我不希望在你歡欣愉悅的婚禮後,演出生離死別的分手戲碼。」她說。
他們心里都有數,這次分手後便永遠不再見了。
「小渝,雖說如此,我還是想送送。」他已開始有心痛的感覺。
梁平渝不由得眼眶紅了一下,吸吸鼻子,深呼吸平撫一下情緒。
「詠壬,這問題我也輾轉反復想了好多遍、想了好久,我也很想和你相守到最後一刻,但我知道到了那一刻場面絕對溫馨不起來,我不要這樣子,我不要我們的回憶里有這麼痛苦難受的一面。詠壬,你好好辦你的婚禮、快快樂樂的去度蜜月,回來後把我們共同的點滴幻化為一場美夢吧。」她有種壯士斷腕般決絕的心境。
他苦惱的搖搖頭,「我做不到,小渝。」
「你一定要做得到,否則……我就選一天偷偷跑掉。」
「小渝,-不可以這樣,-答應過我,不會再不告而別、偷偷溜走的。我不明白,為什麼我們分別一定要這麼痛苦?」他不禁有點生氣。
「對不起,算是我的自私吧,不這樣做,我會更痛苦的,我真的沒有辦法讓你送我離去,真的沒有辦法。」她為難痛苦地掉下了眼淚。
而她的眼淚滴進了他的心,像一根針刺。
「是嗎?這樣真讓-這麼痛苦?好吧,我不再勉強-了,就……照-決定的進行吧。」他心疼的妥協。
「謝謝你,詠壬,謝謝。」她直頷首的感謝他的體諒。「這麼些日子以來,都是你包容我多,到了最後一刻還是你在包容我,我是怎麼也還不完你了。」
想回報我就永遠留下來陪我喜怒哀樂吧!聶詠壬心中只有這麼一句話,但他不能講出口,因為他知道她絕對無能為力,說了也只是為難她、更惹她傷心罷了。
「小渝,我可以抱抱-嗎?」他說。
她點點頭,走上前去,進入他的大手,讓他溫柔的壓進懷中,偎著他的胸膛,她又感動又激動,偷偷再掉了幾滴眼淚,同時,她的背部也被一大滴水液浸得濡濕,她驚了一下,想抬頭探看,又被他緊壓住。
「不要動,再讓我好好抱一會兒。」他的聲音很輕很低,像刻意要壓抑住什麼似的,她更感覺他的手在微微顫抖,她不想問他、也知道不該問他,一切盡在不言中,會比較適合此時此刻的氣氛。
半晌,他輕輕放開了她,回復了鎮定平靜,與往常無異的溫文儒雅臉龐,好像方才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我們出去好好玩玩瘋一瘋吧!」他笑著提議。
她知道他要把握時間多制造一些快樂的共同回憶。
「好。」她開心的點點頭。
「有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
「和你一塊兒,去哪兒都好。」
「好,每個地方都去走一定,讓我們的足跡、回憶在每個角落都印留,-回到-的世界也才可說說到人間生活的多采多姿,不枉走這一遭嘛。」
梁平渝不禁噗哧一笑。「你講得好像出國觀光喔!」
「差不多啦!」聶詠壬嘻嘻一笑。
不管城市或郊外,山嶺或海濱,名勝或非名勝,他們都去走上一走,真的是要把足跡印遍、把回憶留滿……不刻意訴說離別之事,放開懷的散心、玩樂、歡笑,讓回憶都是滿滿甜蜜的笑,如此一來,數年後再站到這一塊共同踏過的土地上,聶詠壬依然能立即會心笑出。
遍期決定得閃電,一切事宜辦理勢必倉卒,聶詠壬也無法再一下班就回去陪伴梁平渝,每天下了班不是去挑喜餅、禮服、婚禮用品,就是去選焙新居家飾,今天跑這兒參觀、明天跑那兒比較,忙得昏頭轉向,這時候才深深體會婚姻真的是「大」事,一點也馬虎不得。
結個婚是這麼的大費周章、這麼的麻煩,但也因為如此更顯示它的慎重,思及此便不該因一點小小的不如意就輕率的離婚。
這麼的緊迫、趕忙,別說聶詠壬覺得累,覺得沒時間陪梁平渝很過意不去,就連時時精力充沛的康翊也覺吃不消了,她不明白他為什麼把婚期訂得這麼急迫,但他十分堅持這天,她想必有他不可抗拒的理由吧,總有一天他會告訴她的,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
這些天聶詠壬回到家已夜深,其實康翊曾邀他留不過夜,省去奔波之勞累,但他一心掛念家中的小精靈,婉拒的理由編造得冠冕堂皇,康翊也不疑有他。
幾次回來的較晚,卻見小人兒仍強忍著疲困等門,他甚是心疼感動,不在外過夜的意念更是堅定了。
雖然每晚都會見面,但時間都不早了,所以總是聊沒幾句就得梳洗就寢,等天一亮,還有一堆事等著忙呢!因此他們心里很多的心事或話語就這樣埋藏下來了。
聶詠壬雖然被繁忙淹沒,然而腦子一得空檔,即使僅是短短的幾分鐘,他第一個想到的人還是梁平渝,想她此時此刻會在做什麼?
中午,該是在小桌子上吃他為她準備的午餐了吧?晚上,這時候的她正在沐浴彬兼游泳一下吧!稍晚,或者她在看電視節目、或者在听音樂、看書為他等門呢!他對她是充滿了想念與內疚,在最後停留的短暫時間里,他卻忙得不能自己,這也是十分的無奈啊!
看著康翊換了一件又一件艷麗或典雅的婚紗,在他面前翩翩飛舞的展示,詢問,他深深思念起了小渝,她也曾穿上仙子般的美麗白紗裝束在他面前盈盈旋舞,那麼動人的小新娘,他永遠都不會忘記的。
他雙眼緊盯著康翊,心里卻深念著梁平渝,雖然有問必答,但敏銳的康翊還是看出了他眼神中的飄忽心思了。她沒戳破,想不管如何他已表現得夠好了,太過計較追問,反而顯得自己苛責、無理了。
在康翊再一次進去換禮服時,他終于忍不住躲到一角打手機給梁平渝。
「小渝,是我,快接。」答錄機一嗶,他即喚道。
梁平渝一听是他,飛也似的街上前立刻接了電話,「詠壬,怎麼突然打回來了?不是很忙嗎?」接到他的電話她好開心、好雀躍,這陣子他真的是忙壞了,以致連慣常的中乍問安電話都大幅減少了,知道他忙,雖然為她回復手機通話,她還足下好意思打,就伯增添了他的麻煩。
「剛好得了個小空檔,想念起-,就撥回來啦!-今天好嗎?」他說。
「我很好,吃飽了、穿暖著,不必掛心。你現在在哪兒呢?」
「在婚紗店,睹物思人,想起穿著漂亮新娘裝扮的-,忍不住就打了這通電話。」他答道。
梁平渝猜想得到,此刻康翊定不在旁邊,大概去更衣或化妝了吧。
「康翊穿白紗的樣子很美吧?」她嫉妒又羨慕的說。
「很美,但經過-的白紗驚艷之後,現在再看康翊倒覺得平常了。」
他這麼說,她該高興嗎?照理說是應該高興的,但不管如何,未來陪伴在聶詠壬身旁的是康翊又不是她,也不需太過高興啦!
「什麼時候拍結婚照?」她輕問。
「大概是這周末。這陣子冷落-了,真是抱歉。」
「別這麼說,你完成人生大事是可喜可賀的,我只為你高興。」
「謝謝-,小渝,-真的就像我的親人一般那麼的貼心,此刻,我真的怪想-哩!」
「嗯……我也挺想你的呀。」他們以輕松的口吻傾訴心中對彼此的惦念。
說完,兩人輕聲笑了幾聲,不知怎地,總感覺這笑聲中夾雜著一絲無奈。
他們隨意的聊著,關切的問候,就是避談分別之事,這也已成了默契。
「詠壬、詠壬,你在哪里?」康翊叫喚的聲音慢慢傳近。
「我想我們該掛電話了。」梁平渝听見康翊的聲音了,她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該怎麼做,是不想為難聶詠壬,給他惹麻煩。
「嗯,那就晚點見嘍,如果累了就先睡,別為我等門了。」他溫柔叮嚀。
「好,我知道,拜拜。」她還是會等他進門的,沒看到他她會睡不著。
唉掛上電話,康翊剛好找到他。
「詠壬,你給誰打電話?」她輕問。
「沒有-決定好哪一件禮服了嗎?」他收起手機,轉移了話題。
「差不多了,剩兩款有點舉棋不定,想要你給點意見。」她說。
「喔,那過去看看吧。」他說著,率先往禮服間走去。似是為方才的心虛不敢面對女友,藉此緩沖一下面部的虛色。
康翊微怔,不安地望望他方才窩的一角,恨不得能看出個什麼端倪來。他剛剛到底是打電話給誰呢?以前他什麼事都不瞞她的,現在卻有秘密了,她相當不習慣且不安,以前赤果果的他,她覺得不神秘,久了便平淡,這會兒神秘起來,她反覺得又……唉,矛盾呀!
「小翊,發什麼呆呀?是不是太累了?」不見她跟上來,他折返關切問道。
「喔,沒、沒事。」她忽地被喚,回得有些支吾。
「是累了,對不?腳步太緊湊了,都沒有休息、喘口氣的時間,對不起,小翊,待會試穿完決定好禮服,我就送-回去休息,嗯?」他替她揉揉頸項、肩膀。
他還是如此體貼啊!彬許是自己想太多了吧,如果他不愛她、變心了,也不會急著和她結婚呀!
她朝他點點頭,放寬心一笑,親密的挽著他的手臂往禮服間走去。
這樣被忙碌佔據的日子,日復一日,時光飛逝,感覺應是很快的,但沒能時時見到那嬌小可愛的人兒,聶詠壬又覺得時間過得好慢,每天得熬好久好久才能見到梁平渝,見到了,時間又瞬間加快似的變得好短暫,相聚時光匆匆的結束。
敗快的,婚禮就要到了,相對的,也要到了……分別日。
遍禮前一晚,他們全都失眠了。
她,康翊,即將步入禮堂的新嫁娘,要面對生命的另一個階段,自然是因期待又忐忑的心情而失眠。
而聶詠壬和梁平渝,他們是懷著同樣的心事的。
明天就要舉行婚禮完成終身大事,也可說是他多年的夢想,可是這會他怎麼也不覺得開心,怎麼也高興不起來。明天小渝就要離開,而且再也見不到了,為什麼時間過得這麼快?他心里一直反復掛念著這些,難過著、無奈著……
梁平渝則是不敢多想,想多了怕情緒會失控,強迫腦袋空白的發著呆,瞪望著月亮、薄雲,度過短暫、飛逝的一分一秒。
東方翻起魚肚白,聶詠壬不得不起床準備準備打理自己好前去禮堂結婚了,但每一個動作他都覺好沉重、意興闌珊。
動作間他不時望向熟睡狀態的梁平渝,盼她能醒來一下下,和他說幾句話,可是她沒有,偏他又不舍吵醒她,把她叫起來了要說什麼,他也不知道,真的是滿月復千言和萬語,無從說起啊!
一直到了最後一刻,不得不出門了,聶詠壬上前深深凝視熟睡的小人兒一眼,然後俯身輕吻了她的臉頰,「拜拜,小渝。」眷戀的、悲傷的說。
門關鎖上了,梁平渝睜開了眼楮,蓄滿眼眶的淚水順勢決堤……
「再見了,詠壬。」她望著門口,心酸、不舍地說。
永別了……他們的心中同時輕輕響起了一個聲音說。
*
陽明山近郊,幽靜、莊重的小教堂,里外均布置了浪漫的粉紅色心型氣球,及一道又一道的花卉拱門,聶詠壬和康翊的巨幅結婚照,框著別致的象牙白浮雕相框,架在教堂門口旁,醒目的昭告著喜訊。
衣香鬢影的賓客們陸陸續續抵達了婚禮會場,或欣賞新人甜蜜的結婚照,或在草坪上領孩童們嬉戲,或與友人噓寒問暖、閑話家常,氣氛再溫馨、和諧不過了,而一向寧靜的教堂就這樣被吵得熱鬧非凡,倒也甜蜜開心。
隨著典禮時間的臨近,負責招待的人開始招呼賓客們進入禮堂就座等待觀禮,而此時後頭休息室的情景是驚逃詔地、兵荒馬亂的找尋今天的主角--新郎、新娘怎麼在這重要時刻不見蹤影了?他們是在玩什麼大驚喜的游戲嗎?拜托,別鬧了!究竟出了什麼狀況呢?雙雙演出逃婚記嗎?這該怎麼向賓客們交代啊!
同一時間,聶詠壬的住處降臨了一位氣勢莊嚴、面目祥和的白袍老人,梁平渝早已準備好在窗前等待了。
「老爺爺。」她面無表情,嘴角禮貌的微揚。
白袍老人深視著她,輕嘆了一口氣,無限的心疼與惋惜。「-……」
「我不後悔,這段日子我過得十分快樂、滿足,真的很謝謝你,老爺爺。」她搶了他的問話,徑自說道。
「是嗎?那就好。」他稍有點安慰的點點頭,但心里依然為她深感遺憾。
「什麼都別說了,我們走吧,帶我去我該去的地方。」她堅強、平靜的說。
他真的好不忍,但也無可奈何,天條不比人間法律,可是怎麼也躲不掉的。
白袍老人領著她輕輕一跳,往窗外飛去了……
而另一頭的聶詠壬正駕著飛車載著康翊往林間深處奔去。
「詠壬,典禮就要開始了,你要到哪里去呀?」一旁的康翊美麗的盛裝,卻狼狽的緊攀著車門手把,不安且不解的問道。
「等等再說,馬上就到了。」他專注的駕車,些微緊張的回答。
「喔……」她沉住氣,耐心等候,然而心中的忐忑卻愈來愈加劇。
車子進入了林蔭區,左轉進入一條岔路,車速漸漸減慢,然後停于一旁,他率先下了車,並繞到右邊替康翊開門,牽她下車,慢慢走進林里約莫是中心點的地方停了下來。
「詠壬……」康翊盯住他的眼楮急欲探知究竟。
「小翊……」他不太敢正視她,一顆心跳得亂七八糟、失了律奏。
「說呀,你要告訴我什麼?」她輕輕催促。
「小翊,對不起……」他鼓起勇氣,深深一鞠躬。
她心里浮起了很不好的感覺。
「干麼呀?今天是什麼日子,干麼說這個呢?你是不是講錯台詞啦?」她故作輕松的掩飾緊張,憂怕,更提醒他今日的要事,阻止他別說出不該說的話。
他歉疚地搖搖頭,「對不起,康翊,我……」
「別說,如果不是「我愛-」三個字就別說,現在我只肯听這三個字,除了這三個字以外我什麼都不要听。」她截斷了他的話,先聲奪人的道。
「康翊……」他怔了怔,更難開口了。
「叫我小翊,你一向都叫我小翊的,不是嗎?」她害怕失去他的緊緊抱住他。
「小翊,我、我……」支吾半天,他還是開不了口,甚至有種因無法正常呼吸而快要斷氣的感覺。
「我們回婚禮會場吧,大家一定找我們找得快瘋了,別再頑皮了。」她拉著他要離開。
「小翊,我愛上別人了。」情急之下,他終于月兌口而出。
康翊整個人直直的愣住。
「你說什麼?」她不相信的看著他。
「對不起,我愛上別人了,呃,也不算是個人,是個……小家伙……」他緊張得有點語無倫次,而說實在的,這也不是很好表達的事。
「你到底在說什麼?什麼是人又不是人的?又什麼小家伙?你喝醉了嗎?」她又慌又亂,更是听得一頭霧水,說著還湊近嗅嗅他的嘴巴看有無酒精味兒。
要說他愛上了小精靈,康翊肯定會認為他發瘋了,得了幻想癥!算了,就當小渝是個人吧,反正他一直都是把她當人看待的呀!
「小翊,我自己也覺得很荒唐,不敢相信自己怎麼會愛上……別人,可是,事實就是事實,我否認不了,我真的愛上她了。」他抱歉地誠實告知。
「為什麼要在這時候告訴我?早不說、晚不說,為什麼偏偏要在這個時候?你這樣叫我情何以堪?我臉往哪兒擺呀?你是故意讓我難看的嗎?」她哭了,怨懟的看著他。
「對不起、對不起,這就是我最對不起-的地方,直到要結婚的這一刻,我才發現我是愛她的。」聶詠壬痛苦的扭曲了面孔。
「直到要結婚了,你才發現心目中的新娘不是我?」康翊簡直快瘋了,這打擊實在太大,尤其是對一向自信自傲的她而言。
「對不起、對不起……」他的頭低得快踫到胸膛。
「你現在想怎麼做?解除婚約?然後昭告所有賓客今天的婚禮是個玩笑?」縱使已快崩潰了,但終究是理智的康翊,還是馬上想到眼前最現實的問題。
老實說,聶詠壬沒想這麼多,如果能想得那麼清楚透徹,也沒有今天的婚禮了吧!
「告訴我,那女孩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她抹去淚水,問著。
「一個半月前。」他說。
「天!才一個多月就能取代了我們數年的感情,我們的感情也未免太脆弱不堪了,我還一直以為你是個多專情的男人,沒想到其實你和時下的爛男人一樣。」她好傷心、好生氣。
「傷害了-,我真的好抱歉。」他的痛不低于她。
「你已經傷害了,說再多的抱歉也沒用,我不接受!」她恨恨的流著淚。
「真的很對不起,可是,我覺得現在告訴-比等婚後再告訴-,-的懊悔、怨恨會少一點,我不想給-個欺騙的婚姻。」
「少說得這麼好听了,根本是她在某個地方等著你解決了我,好過去會合比翼雙飛吧!」她惱怒的斥責。
「她也許……已經離開了,我也沒有把握能不能找回她,而就算找回了也不知有沒有結局。」他幽幽訴道。
「騙人!」康翊瞠大眼楮,連眼淚也愣停了住。
「-信也好、不信也罷,我沒有必要扯這種謊。她曾親口告訴我說她無法留在我身邊,當時我還沒發覺自己已愛上了她。」
「為什麼她無法留在你身邊?她不愛你嗎?」她憤怒的心轉成了好奇心。
「我不知道她對我的感情是否如我對她的一樣,但她無法留下的原因並非是如此,而是另有不可抗拒的苦衷。」他一一答復,然而不可告人的重點內幕還是保留了。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非要和我分手?」她十分不解。
「我說了,我不想給-一個欺騙的婚姻。」
「像這種情形,你是可以隱瞞我一輩子也不會拆穿的呀!」
「我做不到,我不能這個樣子。」
「是嗎?我該說你是道德感太重,還是沒了愛,你根本在我身邊待不下去?」她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我承認我是自私的,我十足的對不起。」他從不想為自己做任何辯解。
「如果我不放手呢?」她吸了吸鼻子,冷毅的望著他。
他怔怔的望著她,沒答腔。
她換了更堅決、肯定的口氣,「我不要分手,你听清楚了嗎?聶詠壬。」
他抿了抿嘴,沒有回口。
「婚禮照常舉行。」她清楚的重復。
他輕呼了一口氣,點點頭,「我明白了。」
依然風度爾雅的伸出手扶她回車上,兩人神情除了有一點尷尬外,他並沒流露出絲毫不耐的神情來。
「我來開車。」到了車旁,康翊開口說。
「啊?」他怔望了她一眼。
「我得平復一下情緒,時間、速度我自己掌控會比較好。」她說出理由。
「喔,好。」他沒有異議的將車鑰匙交給她。
一路上他除了注意她的精神是否良好、行車是否平穩安全外,並沒去打擾她的情緒。他真的深深覺得對不起她,愧歉極深。
康翊用她最清晰的腦袋、最理智的分析,好好的、深深的將事情仔仔細細的想了一遍,明明白白的思考了一會……甚至反省。
突然,車子滑向路邊停住。
「小翊,怎麼了?」他輕聲關心。
「我決定了。」她吁了一口氣,說。
「決定什麼?」他不解的望著她。
「我不要結婚了,我不要嫁給一個不愛我的人。」她語氣堅決。
「小翊……」他不禁面露愧色。
「我承認……我們有許多地方不適合,但你英俊、老實、忠直,所以我說什麼也不願放棄你,而且一味的要你順應我、為我改變。你一定很痛苦吧?」
他趕緊搖了搖頭。
她苦笑了一下,他就是一個這樣的好人。
「其實,你會變心也不完全是你一個人的責任,我也要負一點責,例如沒盯牢你、沒看好你。但變心的你,所以嚴格說來還是你對不起我,所以收拾這場烏龍婚禮的殘局得由你負責,而且,你不能對別人說是你甩了我,你得說是我甩了你。听明白了嗎?聶詠壬。」
他听得一愣一愣地,接著點了點頭,然後慢慢露出了微笑。
康翊跟著伸出手說︰「雖然我不要你這個老公了,但我還要你這個朋友。」
他立刻伸出手重重的回握,感動、感激的望著她。
「干麼這樣一直看著我?後悔了嗎?來下及了。」她俏皮的笑謔,心里還真是怕他再這樣瞧下去,自己真的要反悔了。
聶詠壬不好意思的低頭一笑。
「送我回家吧,我得趁婚禮那群人追到我家前趕緊卸掉這身笨重的裝束,然後打包行李南下避個幾天,順便度個假,等戰亂平息了再通知我回來。」她說完,便與他交換了座位,把車讓給他開。
「我知道了。」他輕輕一笑,重新發動車子,踩下油門,往山下駛去。
「你待會會先到教堂平息紛亂,還是先去找那女孩?」康翊好奇的探問。
聶詠壬沉思了一下才說︰「老實說,我兩邊都沒有把握,兩邊都怕。」
「活該。」她噗哧一笑。
「是活該。」他苦笑回應。
下車時,她繞到他那方俯攀車窗,微思慮了一下,開口說道︰「你知道我為什麼又肯放手了嗎?」
他微愣了下沒答腔,搖搖頭。
「當我不答應分手時,你並沒有逼迫我,而且依然願意再走進禮堂,看我的眼神充滿了歉疚、虧欠還有痛苦自責,基于這種種,我知道你並非無情無義之人,即使不再愛我,依然設身處地為我想,這樣善良的你,我也不忍心傷害呀!放你走,對你我可能都是好的,是不?」
康翊這段真情至性的告白,讓聶詠壬好感動銘心。
「謝謝-原諒了我,真的謝謝-,康翊。」他激動的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下次我們要去KTV唱一首歌,歌名叫「下一個男人會更好」。」她不忘幽默一下。為的是要緩和內心激動的情緒。
「好,我相信-的下一個男人會比我好上千倍、萬倍。」他的眼眶已經濕潤了。
「快去辦你的事情吧,到了南部我會打電話跟你聯絡的。」她放開了手,退離車身,揮揮手說。
「嗯。」他點了點頭,慢慢加速離去。
上了樓、關上房門,康翊的淚水像水閘門故障了般,控制不住的洶涌而出,不能自己的痛哭了一場……她只許自己哭這麼一回,哭完後就要重生了。
離開康翊的住處後,聶詠壬撥了通電話到婚禮會場,約略說明新娘子跑了,他也沒心情、沒臉現身了,請好友們代為處理一切事宜。
听聞這消息,大伙除了震驚之外就是再同情不過了,也就不會去怪罪這對新人的烏龍擺道了。
然後他直接回了住處。
「小渝,-還在嗎?」邊開鎖他邊急切的喚道,進了屋依舊能聞嗅到她淡雅馨甜的氣息,卻已不見人影了。
「小渝,-走了是嗎?」他失望的低語,慢慢走向桌前,撫模著屬于她的每一件小東西,依戀、不舍急速加劇。
他打開了窗戶,對天空大喊,「小渝,-回來呀!-好歹回來告訴我該怎麼辦吧?我已經愛上-啦!」
這時候正要進入孤魂谷的梁平渝,彷佛依稀听見了聶詠壬的呼喚,但她以為是自己太期盼而起的的幻听,便沒多想的繼續往前走,等到第二聲呼喚再傳來時,她還沒停下腳步,白袍老人卻已轉過了身立在她面前欣慰的沖著她笑,不打算再讓她往前走了。
「你也听見了是嗎?老爺爺。」她掩不住的興奮。
他和藹的點點頭。
「那麼現在還來得及嗎?」她小心的問。
他又肯定的點了點頭。
她這才放開懷尖叫了起來,情不自禁擁住白袍老人又笑又哭又跳的。
「恭喜-的重生,而我升官換職也有望了。」他呵呵笑得闔不攏嘴。
「謝謝你,老爺爺,謝謝你!」她的眼楮淚汪汪,哭得好激動,嘴巴根本就閉不起來,笑得好不開心,無法言喻這超級無敵高興的喜悅呀!
「快回去吧,他在等著-呢!」他輕輕催促著她,然後往她身後輕輕一點,隨即出現了一道金黃色的拱橋。「這就是-的重生橋,快去吧。」
她點點頭踏上了金黃色的橋……
「小渝,小家伙!我已經愛上-了,-听見了沒有?-告訴我,當人類愛上了小精靈,該怎麼辦呀?小渝……」聶詠壬還在使勁的喚著,突然,窗口滑進一道金黃色的橋,他微微怔愣了住,然後他看見了梁平渝在上面奮力的跑向他,他欣笑了起來,她愈來愈近,而且……愈來愈大?!他又呆了。
到達了,她撲向他,他雙手環抱住她,感覺她輕飄飄的沒一點重量,他睜大了眼望著和自己比例相當的人兒,甚是驚奇訝異。
「小渝……」他吃驚的望著她,說不出話來。
「詠壬,你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愛上我了?真的?」她覺得好不可思議、好興奮,簡直高興得快瘋掉了。
「是的,我愛上-了,不知不覺中真的愛上-,不知道-對我的感情是……」
「我愛你,我也是愛你的。」她開心的回應。
「太好了。」他緊緊擁住了她,她也牢牢抱緊了他。
「可是,小渝,-怎麼變得跟正常人一樣了?」他好奇問道。
「這樣才能讓你正常的愛我呀,不好嗎?」她看看自己恢復正常的模樣,很滿意、愉悅地。
「很好,可是,-愈變愈透明了。」他甚至可以透過她的身軀看到窗外。
「喔,沒關系,這是我的靈……呃,」她突然想到天機不可泄漏,趕緊轉頭對著天空詢問,「老爺爺,我現在可以說嗎?」
「-已經成功了,理當可以解釋一切,但這只能是你們兩人的秘密。」天際傳來白袍老人的聲音。
「我知道了。詠壬,時間有限,我先告訴你,我之所以一直變透明是因為我的魂魄慢慢回歸軀體了,等我完全消失後你到A教學大醫院的七樓七一七病房找我,我再慢慢告訴你我的神奇故事……-,那可是三天三夜也說不完的。」
她說著,聶詠壬雖充滿驚詫,卻仍不忘趕緊將她說的醫院、房號記下。
說完,她愈來愈透明了,快看不清楚了,但她笑得好開心。
「小渝,-不是騙我的吧?我不是在作夢吧!」他還是好緊張,緊抱著她一點一點消失的身體不放。
「這是真的,詠壬,這是真的!」她興奮得不停地強調。「待會見嘍!」
「我馬上過去,待會見!」趁著余溫,他吻上了她的唇。
這一次的別離,是為永遠美好、幸福的開始--
一年後,康翊結婚了,對象是當初因婚禮變動,躲避到南部散心度假時,所邂逅的一位健身俱樂部老板,高大、英俊、體貼的三十三歲男士,其條件並不遜于聶詠壬。
康翊打趣說這是她善良的回報,聶詠壬非常認同,而內心的愧疚這才得以釋懷。
聶詠壬和梁平渝則預定半年後再舉行婚禮。其實早在梁平渝重生後他們就想立刻結婚廝守一起了,但因為他一直覺得很愧對康翊,所以在康翊尚未有歸宿前,他也不好比她先結婚,關于這一點梁平渝十分體諒與理解,也贊成他這麼做。
康翊這次戀愛感覺穩定,很快便結婚了,她說是不想耽誤聶詠壬他們的佳緣好事,其實他知道除了這點之外,她也是怕了愛情長跑,以免夜長夢多吧!
重生後的梁平渝多了一個可愛的綽號,是聶詠壬取的,他最愛昵稱她為「珍妮」,至于起名的原由……那是他們的愛的秘密,無可奉告!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