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塔,是那種甜甜的味道,帶著幸福的香氣,一口咬下去,香濃甜蜜的蛋汁就會充滿了你的嘴巴,緩緩滲入你的味覺之中……
可是,「甜」是什麼味道呢?衛遲打量著眼前的蛋塔,支著下巴陷入了深思。
蛋塔一出爐後,伍小柔就給了他一個蛋塔,他當時忙得喘不過氣來,就叫小矮代他將新鮮出爐的蛋塔包好、藏好。直到打烊了,他的工作也忙完了,他才拿出蛋塔,靜靜地對著已經轉涼的蛋塔出神。
「衛遲,你還不回去嗎?」俊太是最後一個走的人,臨走前還勸他。「明天是周末,工作會變得更加忙碌,你今晚就早點回去休息吧。」
「知道了,再見。」他只是給對方一個笑容,然後還是呆坐在店內。
他那麼早回去做什麼呢?在這里附近租了一個房間,走路只不過需要十五分鐘的時間,雖然沒有衛家大宅的豪華寬敞,但他對住處向來沒什麼要求,只要清潔舒適就行了。
太早回去睡不著,睡不著他會想太多,想太多他的心情就會郁悶,心情郁悶他就會……唉,他還是別想下去了,光是想知道「甜」是什麼滋味,他已經夠煩了。
也許在家人眼中,他是五個兄弟姐妹之中最「幸運」的一個。因為他失去的人類本質是味覺,相較起來,他的失去應該是最微不足道的吧?
從小到大,酸甜苦辣是什麼滋味,他不知道。他的舌頭根本嘗不到任何味道。
因此,無論他再怎麼嘗試,做出來的料理還是完全失去該有的味道,被家人暗地里稱為「惡魔料理」,一听到他要下廚就是集體落荒而逃。
不過這樣的失去可能讓惡魔覺得沒有意思,所以才會在他的右手上開了一個玩笑……一想到那件事情,他少見的煩躁起來。
深吸一口氣,他的眸光落到右手食指上的那枚黑玉戒指,輕輕地轉動黝黑的戒指,心終于緩緩平靜了下來。
嘖,太過清閑的日子會讓他的腦筋想太多,只要找一些事情來忙,他就肯定不會想太多。打定了主意,他站起轉身,卻听到廚房傳來一陣輕微的聲響。
衛遲極快地朝廚房走去,只見原本應該已經關了燈的廚房透著一絲微光,一個身影在忙碌地熬湯。
他的腳步不由得放輕,悄悄地走進去,剛好看到伍小柔重重嘆息的苦惱表情。
「明天就要還債了,伍小柔啊伍小柔,妳到底想到辦法沒有?」她擰眉叫道。
微微一怔,他的視線不由得停駐在她那張秀氣的臉蛋上,就這樣凝視著她。
原來她也在煩啊。這幾天來她都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完全沒有擔心過債務的問題,沒想到她把所有的煩惱都往自己肚子吞下。
怎麼女人都是這樣的呢?家里的大姐是這個樣子,她也是這個樣子,他最受不了這些喜歡把煩惱往自己身上扛的女人,光是看就替她們感到累了。
伍小柔緩緩轉身,被突然出現的衛遲嚇了一跳,手上捧著的熱湯就這樣倒了下來,讓她不禁低呼。「哎喲!」
他一驚,忙不迭地走了上來,一看到她被燙紅的手就叫道︰「妳的手!」
「都是你,走路沒有聲音,把我嚇了一跳!」她很冷靜地倒了一些醬油出來,正打算要沾些醬油往傷口上抹去,他卻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妳在干什麼?這樣會讓傷口發炎的啊!」相比之下,他的神情緊張又夸張,別人見了還以為燙傷的人是他。
「這是老人家傳下來的方法,很有效的。」她瞪他一眼,怪他大驚小敝,在廚房工作的人都是用這種方法治燙傷。
「這個方法一點也不可靠!」他有點氣憤地道,一把扭開水龍頭就將她的手拉過,任冰冷的水沖洗傷口。
「喂!」他在干什麼啊?這樣做很痛的耶!
吃痛之下想抽回手,他的手卻緊緊握住了她的手臂,讓她無法動彈。就在她瞪眼要叫罵的時候,他的大掌輕輕地按上了她的傷口。
「咦?」
「等一下就不會那麼痛了。」似乎知道她的疑惑,他很快地解答。
伍小柔有些尷尬地看著他的背影,他就站在她身前,背對著她,拉過她的手,輕輕按著她手腕上的傷口。她和他之間的距離很靠近,靠近到她聞到了他發間的淡淡清香。
烏亮飄逸的長發被他束起,但還是有幾綹頑皮的發絲揚起,搔到了她的鼻頭,她忙不迭地忍下想打噴嚏的沖動,硬生生地要拉開二人之間的距離。
但他很快地拉住她的手,不忘溫言說著。「很快就好了,忍耐一下。」
要忍耐到什麼時候啊?她擰緊眉峰,不喜歡別人的踫觸。
「這麼晚了,怎麼還不回去休息呢?」他的聲音輕輕柔柔的,讓全身緊繃的她卸下了些許的心防。
「湯頭要前夜先熬好,這樣才能熬出湯汁的精華。」以這種語氣和他交談似乎有些怪怪的,平時她都是以師傅的身分對他呼喝。
「煩惱的事情別去想太多,船到橋頭自然直。」他不嘻皮笑臉的時候,雙眸閃著深邃內斂的光芒,讓人無法探知他的想法,卻因為他的自信淡然而安定了。
「你不會明白我的煩惱。」她輕輕嘆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顯示了自己內心的憂慮。
就算「嘆為觀止」的生意再好,也還不清外祖父留下來的賭債。唯一的方法就是賣了這間店,但是她又怎麼能將外祖父的畢生心血轉讓給別人呢?苦苦撐下去,走一步是一步的結果就是會讓「嘆為觀止」入不敷出、漸漸地面臨倒閉危機……
像他這種少爺,又怎麼會理解她的煩惱呢?
「我明白啊。」他回首一笑,讓她有些怔住。「相信我,我是專門解決煩惱的人。」
她不屑地嗤了一聲,嘴角一扯。「看不出來。」
「那麼在妳眼里,我是哪種人?」他轉身回去,突然間很想知道她的答案。
她緩緩擰眉,若有所思地凝視著他的背影。
他的外表看起來陰柔俊美,她以為他是那種孱弱到不行的男人,但是近距離一看,她才發現原來他的肩膀很寬,靠起來的感覺應該很舒服。而且隔著一件白色襯衫,她可以看到他背部的肌肉……
咦,他的背部怎麼會有一塊看起來有手掌般大小的傷疤呢?透著已經被汗水浸濕的白色襯衫,她有些驚訝地看著他背部上的傷疤。
是很久以前留下來的傷口嗎?她不禁暗自心驚,才想大膽地偷偷模一下,他已經轉身過來,笑著對她道︰「好了!」
「什麼好了?」她連忙裝作若無其事地問著。
「等到明天,被燙傷的紅腫就會消失。」他自信滿滿地說著,她一臉不相信地瞄了一眼傷口,然後是驚訝地看著他。
他是怎麼做到的啊?剛才還紅腫一片的手腕,現在只剩下淡淡的紅印,而且刺痛的感覺也不見了,有的只剩下微微的麻軟。「你……會變魔術?」她唯一想到的可能性就是這個。
「哈哈!師傅妳真是可愛!」他像是踫到一個很可愛的小妹妹般,邊笑邊按了按她的頭。
她瞪了他一眼。「沒正經。對師傅是這樣沒大沒小的嗎?」
「徒兒不敢。」他立刻裝出一副惶恐又恭敬的表情,逗得她忍不住揚起嘴角。
她的笑容很快止住,不由得看著不斷搞笑地哈腰道歉的他。逗趣夸張似乎已經是他的招牌動作了,但是她卻不禁懷疑這個是真正的他嗎?
靶覺上,擁有一雙能夠看透人心的黑眸、身上隱約散發淡定柔和氣息的他,並不如他所說的,是一個被養母趕出家門、無依無靠的可憐蟲……
彬許她想太多了。像他這種男人會對她有什麼不良企圖嗎?她想對他有不良企圖這個說法的可信度應該會比較吧。
「師傅,在想什麼啊?」陡然間放大的絕美臉蛋出現在她眼前,著實把正在沉思的她嚇了一跳。
「想嚇死人啊?」心跳突然間快速跳動,她伸手推開他的臉孔。
「首先我必須聲明,像我這種俊美到無法無天的臉蛋是不會嚇死人的,不過倒是有不少女人被我這張臉蛋迷得神魂顛倒……」他玩味地笑著,然後看向臉頰上出現一絲紅暈的她。「師傅,妳呢?」
「那些女人是有問題!怎麼會為一個長得比女人更像女人的你神魂顛倒?」她夸張地打個哈哈,故意貶低他。
他的笑容立刻垮下,換上苦惱的表情,讓人見了都覺得可憐。「師傅妳壞壞,取笑人家。」
「不鬧了。我要回家了,你記得把門關好才回去。」她工作了一個晚上,又為了準備明天的湯頭而忙了兩個小時,已經累得全身酸軟了。
「這麼巧啊!我也要回去了,一起走吧!」他的表情說變就變,現在又變回平日的夸張笑臉,讓她見了又是不可思議地搖頭。
「隨便你吧。」反正她和他回家的方向是相反的,就算一起走出門口也不怕被他在路上吵死。
他欣然地趕著去關門,鎖好了所有的門之後,他就搶在她還沒來得及騎上腳踏車之前,一把按住了腳踏車的車頭。
「我送妳回家。」衛遲一點也不會覺得不好意思。
她指了指自己的腳踏車,有些哭笑不得地叫道︰「你打算用我的腳踏車送我回家?」
「是啊。妳的手受傷了,所以就由我載妳回家。」他答得臉不紅、氣不喘。
「別鬧了,我現在很想立刻回家躺在床上飽睡一頓,你別——」
伍小柔有些氣惱地說著,就要將他推開,搶回自己的腳踏車。他卻很快地騎了上去,朝她一揮手。
「上車吧,今晚由我充當妳的司機!」他笑得很好看,好看到她又失神了。
勉為其難地坐了上去,不知是在嘀咕還是在埋怨。「為什麼我要听你的……」
衛遲的笑容跟著加深,揚手指向前方。「後座乘客請注意,如果遇到危險時,歡迎隨時抱住我的腰,我絕對不會介意!」
「吵死了,快點啦!」她已經被瞌睡蟲折磨到很想倒在地上就睡了。
他果然很听話地閉上嘴巴,腳下一用力,腳踏車就往前沖。她差點摔了下來,驚慌之下抱住了他的腰,結果換來他的哈哈大笑。
這個衛遲,果然是故意的!她瞪著他的背影,心底又開始嘀咕了。不過他身上傳來的柔和氣息,卻讓她的心安定了下來……
一整個早上,衛遲都沒有看到伍小柔出現。員工們都議論紛紛,謠言開始滿天飛了。
「衛遲,你說柔姐她是不是跑路了?」听說了許多版本的謠言之後,最純樸老實的小矮不由得焦急地問著他。
「我看八成就是跑路了,不然你說,平時是誰第一個先到店里忙碌的?」和子立刻插嘴進來。
「柔姐。」小矮很老實地作答。
「是誰拍胸口保證一定會還債,但是上個月在債主上門的時候,她卻故意不回來店里呢?」和子又問了。
「柔姐。」小矮這次答得有些心虛,因為上一次債主來的時候剛好遇上其中一個員工出事,柔姐是趕著去幫忙才沒有回來。
「背負著老板之前欠下的賭債,這幾個月來她有哪一天是快樂無憂的呢?」和子嘆息,不知是在同情還是在貶低。「你說說看,她不跑路的話,豈不就是一個笨蛋嗎?」
「我……」小矮語塞了,卻被另一個人搶先發言。
「和子說得有些道理。我今早經過她家門時,發現她的腳踏車不見了。」老陳也加入了這個討論。
「難道說……柔姐昨晚就騎著腳踏車跑路了!」和子得到了一個驚人的推論,但是一個冷冷的聲音卻打斷了她繼續說下去的念頭。
「我說,如果妳有那麼多精神去分析事情,倒不如留些力氣來應付債主吧。」衛遲白了她一眼。平日最喜歡加入這些八卦話題,還負責把事情越描越黑的他,竟然對伍小柔的壞話提不起興趣。
尤其是昨晚看到了她黯然低落卻故作堅強的樣子。不過他最擔心的並不是這件事情……他不禁深吸一口氣,往門口走去。
「衛遲,你去哪里?」剛走進來的俊太好奇地看著他,然後朝同樣好奇的眾人開口。「我正要告訴你們,昨晚凌晨的時候我看到衛遲和柔姐在一起呢!」
當然不用說,接下來又是一陣熱烈的討論,關于他和她的謠言又開始四處散播了……
衛遲懶得去理會身後傳來的驚呼、討論,他只是極快地朝伍小柔的住家走去,難得地擰緊了眉頭。
他估計對方不會貿然地對伍小柔下手,因為對方還沒有完全讓身為魚餌的衛延上鉤,但是他卻算漏了一點。
被情勢逼得急的對方可能會做出一些反常的行為。昨晚他已經收到了爸爸的通知,衛延已經和「風之宿」的人交過手,這樣會讓對方更急著想要解開那道枷鎖。而伍小柔身上有著可以解開「風之宿」枷鎖的關鍵……
表面上看來,一直和他們作對的「風之宿」是由日本前首相上村太郎在背後經營,但是很少人知道,「風之宿」的創辦人並不是上村太郎。
曾經,那兒發生過一個驚逃詔地的研究,為了某個原因,那個研究被終止了,所有的資料都被「風之宿」的創辦人藏了起來,參與研究者都發誓不再提及當年的事情,創辦人也從此下落不明,由當時擔任首相的上村太郎暗中接管。
而他家的爸爸衛成輝正是當年參與研究的其中一員。他不知道那個研究具體內容是什麼,但是從爸爸凝重的表情看來,這個研究應該和衛家的詛咒力量月兌離不了關系,爸爸的那句話讓他更加肯定了他的疑惑。
「那是關系著衛家存亡的研究,所有的資料都被深鎖在「風之宿」地下基地的一扇門之後。去找一個叫做伍小柔的女人,她身上藏有可以通往這扇門的答案。」
伍小柔的身上藏著關鍵,如此推論下去,她和「風之宿」的創辦人有著匪淺的關系……
那麼在她身上,他或許可以找到這些日子來讓他產生疑惑的答案,也可以找出爸爸當年不顧一切進入「風之宿」的原因。他只希望,他可以及時解開這個謎團,不要讓他的家人再次受到傷害了……
急步走到伍小柔的家門前,他立刻提高了戒備,用力地敲了敲門。
沒有反應。她不在嗎?就在他打算再敲門的時候,里面傳來一聲不算響的踫撞聲,跟著響起的是某種重物墜地的聲音。
「師傅?伍小柔?」他有些焦急地叫著她的名字,但是里面傳來的卻是一陣死寂,讓他更是擔心了。
拳頭收緊,他的眼底似乎閃過某種詭異的光芒,大門上的鎖「格」的一聲自動打開了,但也因為他使力過猛,整個門框跟著發出某種怪怪的聲音,然後門板一分為二,直接倒塌了——
首先響起的是一陣抽氣聲,他沖進去就看到一臉愕然的伍小柔蹲在地上,目光呆滯地看著被他一分為二的自家門板,她嘴里立刻吐出一大堆連他也不理解的咒罵語言,就在他有些錯愕之際,她已經沖了上來一把揪起他的衣領。
「衛、遲——」她家的門板啊!扁是修理就要花費她一筆錢了,她哪來那麼多錢修理門啊?!
「咦,我以為妳……」他說到一半就說不下去了。看到她安然無恙,他松了一口氣,但是看到她憤怒咬牙的表情,他開始為自己的小命擔憂了。
「我完全可以解釋,妳家的門板經歷了多年的風霜,早就破舊不堪了,我只是輕輕一踫,我發誓我真的只是輕輕一踫喔,門板就——」
「衛遲!我家去年才裝修,這個門板的年齡只有一年!」她就是因為這樣才想把他掐死!
「可能我是有點慌張,妳也知道啦,我在外面一直叫妳,妳又沒有響應,我是擔心妳的安危才會——」他盡力讓事情看起來不像是他的錯。
「你再說我就掐死你!」她激動地叫道,臉色卻變得蒼白,倏地腳下一軟,她就往前栽下。
「喂!」他眼捷手快地扶著她,這才發現到她的體溫偏高。「妳在發燒啊?」
「別以為這樣就可以混過去。」她的頭好暈,連站穩也成了問題。
他不由得擰眉,原來這就是她遲遲未開門的原因,她病倒了卻沒有人照顧,店里的伙計還說她是跑路了,想想都覺得她可憐……
「來,先進去休息。」他扶過她,她卻軟趴趴地坐倒在地。他想也不想,俯身把她橫抱起來。
「你、你干什麼?!」她驚呼著,掙扎地想要下地。
「妳站也站不穩,看起來病得不輕。」他有些擔心地說著,不理會她雙頰悄悄涌起的緋紅,極快地下了一個決定。「我陪妳去看醫生吧。」
「不需要……喂!」她掙扎著要下來,但是這麼一動,她就一陣暈眩,難受得想吐。
「妳怎麼了?」他俯首看去,發現她的臉色比剛才更加蒼白。
「我不需要看醫生,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要趕去店里準備今晚的菜單……」她虛弱地說著,輕輕合上眼楮,頭靠著他的肩膀,忍下強烈的嘔吐感。
他不贊同地挑眉。「都病成這個樣子了,妳還想回去「嘆為觀止」,這怎麼可以!」
「我休息一下就好了……不要逼我去看醫生。」她輕輕吸氣,臉上有著近乎哀求的表情。
這個表情真的讓他見了就心軟,小心翼翼地將她抱回屋內,把她放下之後,她的手卻一把拉住了他的褲管。「你、你要去哪里?就這樣逃之夭夭嗎?」
迎上有些焦急的她,他有些無奈地指了指地上躺著的門板。「放心,我會負責把妳家的門修好,妳先躺下來休息吧。」
她有些狐疑地看著他,最後選擇了相信,乖乖地躺下休息。哪知道他一轉身,她就急著撐起身子,結果又是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摔了下來。
「妳到底想干什麼?生病的人就應該有生病的樣子,好好躺著休息!」這種固執又倔強的女人真的讓人動氣,他有些生氣地將她抱回沙發上,將她困在雙臂之下訓話。
眼前的事物都在旋轉,鼻間充斥著屬于他的氣息,她的頭更暈,但她還是堅持要站起。「不行,今天是……是還債的最後一天了,如果我不在,債主找上門該怎麼辦?」
「老陳他們可以打發債主走的。」想當初他們的氣勢有多嚇人,只要拿出那份氣勢出來,債主準不敢亂來。
「我不放心——」
「妳回去又怎麼樣?有錢還嗎?」他干脆一語道破她的煩惱。
她語塞了,頭又不爭氣地痛了起來,讓她難受地抱著頭低吟。「就算沒有錢還債,我還是要回去呀!」
「嘆為觀止」是外祖父的心血,伙計是多年來和她一起打拚的伙伴,她怎麼可以做一個沒膽的落跑者,把爛攤子丟給他們呢?
又是這副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扛的表情!衛遲擰眉,他最怕遇上臉上帶著這種表情的女人,因為他會該死地心軟!
但是他不能心軟啊,這次任務是要找到爸爸一直隱藏的秘密,而不是來這里做善事,學二哥那個熱血笨蛋幫別人還債……
「讓開,我要趕回去了!」一想到那班伙計們可能會被債主為難,她的意志力立刻克服了身體上的不適,逞強地站起。
他一怔,她凜然的表情讓他不由得讓到一旁,看著她像個醉漢般搖蔽著走路,還沒有踏出門口就無力地軟下,但她一聲不吭地扶著牆壁站起。
她的倔強真的讓他內心的憤怒一點一滴燃起,在他還沒有完全弄懂自己行動之前,他已經上前一把拉過她。
「衛遲?」她一怔,他身上暗燃的火焰讓她怔怔地凝視了。
為什麼是由他來接手這件苦差事呀?原本以為只要從她身上就能找到他要找尋的答案,哪知道答案還沒有找到,他就先花費了八萬,然後現在又要再花錢,他那些辛苦賺取的鈔票啊……
可是,他又好像狠不下心腸不管她啊,真煩惱!
衛遲按住她的肩膀不讓她亂動,擰眉想了一想,終于無奈地決定了。「那些債主交由我來打發,我現在和妳一起回去。」
「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可是你……我家的門怎麼辦?!」她的手掌被他握住,很神奇地,她的頭暈和之前涌上的嘔吐感漸漸減輕了。
「妳已經窮到這種地步了,家里還有東西可以給人偷嗎?」他譏諷地問著,換來她的啞口無言。「放心,我保證沒有人敢進去就是了。」
雖然他的詛咒力量比不上衛延的封鎖力量,能設下外人完全無法進入的結界,但是他可以約束,設下一些限制讓外人無法看到這間屋子的門在哪里。
「但是——」
「再但是下去,債主就會把妳親愛的伙計捉去賣了,走吧。」
他真的有那麼一點煩躁,他什麼時候變得那麼慷慨了,為了幫她減輕病情、為了幫她看顧家門,竟然不收分文地使用詛咒力量,平時要他動用到詛咒力量解決事情是需要額外付費的呀……
她不解地看著他的暗暗咬牙,但是有一件事她卻懂了。那就是他手心傳來的溫暖,已經溫暖了她原本彷徨的心,讓她的勇氣陡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