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洗塵宴那夜至今,莉桐有兩逃詡沒見到思麒,就算詢問福晉等人,也僅是一句「不勞費心」敷衍過去。她明白福晉的意思,男人們有他們的世界要搏斗,女人們該做的事就是靜心等候,全力服侍。可是莉桐要的不是這個,她想時時刻刻都跟隨在思麒左右。雖然有她在思麒身邊不見得有助益,至少在思麒需要她的時候,她可以隨時支援。
煙鎖秦樓,
唯有樓前流水,
應念我終日凝眸。
看來今天又是一人獨自消磨的孤單日子了。
莉桐閑步小橋流水間,冷不防的看見遠處向她走來的亭蘭,還來不及匆匆溜走,就被亭蘭逮住。
「莉桐!你要去哪兒?」亭蘭笑吟吟的攔住她,令她心生寒意。
「沒去哪兒,只是……那里的花比較好看,想過去瞧瞧。」笨,連說謊都缺乏技巧!
「莉桐,」亭蘭瞅著她壞壞一笑。「你不會是在躲我吧?你要去看花的方向只有奇石,根本沒有花呀!」
「啊?」莉桐尷尬的與她對立,兩手不住的絞扭著。
「我听丫環說你偷溜到威武閣,竊听阿瑪的密談而被罰軟禁是真的嗎?」亭蘭好奇的問著。
「是……是被罰軟禁沒錯,但昨天張總管就來通報我說禁令解除,一切沒事了。」她乖乖的回答亭蘭的盤問。
「你當然沒事,我大阿哥可有事了!」亭蘭不屑的哼了一聲。
「思麒?思麒怎麼了?」
亭蘭最愛看莉桐被她嚇得慌張失措的樣子,故意兜了她老半天,才沒事似的回答︰「詳細情形我是不清楚啦,不過前兩天阿瑪有要事商談,夜召大阿哥,沒想到他一進堂內,放著緊急大事不管,劈頭一句就要阿瑪解除對你的禁令,接著兩人就是掀桌子、摔椅子的。老戲碼了!我從小看他們打到大,真沒意思。」
「那思麒呢?他現在人在哪里?我已經有兩天沒見到他了。」
亭蘭甩開莉桐急切握住她的小手,露出厭惡的表情。「我不知道啦!他們辦他們的事,與我何干?再說他們徹夜商談、出府洽辦是常有的事,誰像你動不動就大驚小敝!」
「是嗎?」莉桐失望的垂下頭。
「喂!」換亭蘭興致勃勃的貼近她。「你真的偷跑到我阿瑪的書齋去嗎?」
「不是,我只是迷路。」莉桐頭垂得低低的,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講起話來也有氣無力。
懊想見到思麒……
「阿瑪在和誰聊天啊?」亭蘭興奮的問。
「不知道,我只站在門外,沒過去看。」她每講一句就嘆口氣。
思麒該不是為了替她出口氣,反被王爺處罰了吧?
「他們是不是在談畫的事?」
「畫?」莉桐心不在焉的問了一句,才突然像被人驚醒似的瞪大了眼楮。
對了!杯!
「亭蘭,你也知道月軒居士的畫?」
「月軒居士的畫早就是咱們上流人土公開的秘密,我怎麼會不知道!」她很狡猾的回答著。
月軒居士是當朝有名的一代宗師,畫工深厚,寫情寫景、寫實寫意無不神妙。十多年前,皇上有意招攬他入朝為官,專司官中畫院之職,卻被他婉拒。三度召見不到,惹得皇上勃然大怒,降罪予他,使得頗負盛名的天才畫師淪落為一文不值的下層百姓,他的畫卷並多數已在當時遭官吏焚毀,少數流傳在權貴之手成為私藏珍寶。後來有傳言月軒居士仍未封筆,而是棄絕名利,垂釣清流,歸隱山林去也,偶有一、兩幅畫卷問世,王公貴族無不私下競購。
「看來你這做畫卷買賣的人也清楚月軒居士的事嘛!」亭蘭椰偷的笑看她。
「嗯……啊?」她有點心神不寧。「是啊!」
「那你也很清楚大阿哥非娶佟家格格入門不可的事羅?」亭蘭不懷好意的笑了。
「佟家格格?」莉桐的精神全被震回來。
前兩日她在王爺書齋外听過類似的話,月軒居士的畫和佟家格格到底有何關聯?
「走吧!」亭蘭轉身背著她說。「我帶你去瞧瞧大阿哥非娶佟家格格的‘理由’!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
「好!」莉桐馬上追上前去,像完全遵循主人指令的小狽,亦步亦趨的的跟在亭蘭快活的腳步之後。
彬許莉桐太想知道王爺硬要佟家格格進門的原因,也可能是她難得見到亭蘭心情好,主動和她搭訕,還和她閑聊到重要的大事,竟然忘了留心她們正前往的方向。等她發覺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她們竟然溜到王爺的威武閣!
「亭蘭不……」
「噓!你小聲點。」亭蘭狠狠的回頭暗斥她。
這就是上回莉桐迷路闖入的書齋。就在這門外,她被王爺嚇得癱坐在地,還被他下令禁足房內。
時值午後時分,府里的人各干各的活,威武閣周圍無人守衛,一片寂靜。
「亭蘭,要是王爺發覺我們偷偷跑進來,鐵定會被重重懲罰的,我們還是快回院子里巴!
「發覺個頭!阿瑪和大阿哥今早就出府夫了,哪會發覺我在搞什麼鬼。」她輕輕推開門,一面還不忘回頭嚇莉桐兩句,「倒是你,要是再這麼婆婆媽媽的,就不讓你看阿瑪一定要讓佟家格格進門的秘密!」
「唔!」莉桐馬上緊閉嘴巴,努力點頭。
只要是和思麒有關的事,她一定把它放在最前頭,其他的事一概敬陪末座,所以要整她很容易,只要搬出和思麒有關的事做引子,不怕她不上鉤!隨你怎麼捉弄她,她都不會在意。或者應該說,當她一顆心全系在思麒身上時,根本沒有多余的心思去計較其他的事。
嘻!元卿分析得果然沒錯!亭蘭私下竊笑。
偌大的書齋正廳里,就這兩個鬼鬼祟祟的小人影在里頭模來模去,其中還不時有「我們還是回去吧!」以及狠狠的「噓!」聲在里頭回蕩。
莉桐害怕的扯著亭蘭的衣袖,除了換得亭蘭的白眼外,一點阻撓的作用也沒有。
亭蘭終于在側廳的桌旁停住腳步,莉桐緊緊挨在她身後。午後靜謐的書齋,秋陽暖暖,照得滿室光華,窗外花影扶疏,悠悠鳥難,可是被硬帶進書齋里的莉桐卻渾身直冒冷汗。
「喏,這就是大阿哥非娶俺家格格的原因!」
亭蘭指著牆上掛著的長幅畫卷。
「歸……歸人歸路?」莉桐剎那間瞪大了眼楮,直直的盯著那幅畫說道。
亭蘭也被她嚇了一跳。若說莉桐是因為家中做婊畫裝卷生意而對書畫方面小有見識,這也還說得過去,但是能知道月軒居土此人,又能喊出他畫作標題的,絕非等閑之輩。
「嘿,虧你識貨!」亭蘭不甘示弱的說著。「這是月軒居士近期的‘飄泊四幀’之一。我阿瑪他還珍藏著月軒居士被降罪前的花鳥圖集,寶貝得不得了!佟王爺和阿瑪老在爭相收購他的畫作,連自己兒女的親事也扯上去了。」
「親事?」莉桐杏眼圓睜。
「沒錯!你沒瞧見這牆上還空著三幅畫的位子嗎?」亭蘭玉手一指,將莉桐的視線帶過去。
「‘遠山遠樹’、‘歸人歸路’、‘秋水長天’、‘虹橋千步’。」莉桐順著四幅畫應有的位置,哺哺自語的念過去。
本來想在她面前要耍威風的亭蘭一時語塞。連她都記不太清楚的字句,為何莉桐可以如此流利的說完?
「是……是那三幅沒錯!」亭蘭還在逞強。
「那和思麒娶佟家格格有什麼關系?」她擔憂的問。
「當然有!」亭蘭終于逮到氣勢壓過她的時機。「等這三幅畫到齊,就是大阿哥把佟家格格娶進門的時刻。因為那三幅畫正是佟家格格的嫁妝之一!」
嫁妝?莉桐臉色慘白,一動也不動的定在原地。她終于明白為何碩王爺千方百計要讓佟家格格進門,原來就是為了得到那三幅畫!方才听亭蘭所言,她可以感受得到碩王爺有多重視月軒居士的作品,更何況月軒居士是帶罪在身的流民,私藏他的畫作很可能會惹禍上身,碩王爺願意冒此風險,可見得他愛才情畫的用心。但是要思麒因此而娶進佟王爺的女兒……
莉桐的心思全都亂了。她原本只希望能和思麒長相廝守就好,不論他人如何看不起她、打壓她,只要能在思麒的身旁守著,她什麼也不怕;可是現在她的心似乎要得更多、愛得更深,她不只希望能陷在他左右,更希望她是思麒唯一的女人!
她希望思麒只愛她一人……
「喂,莉桐,」亭蘭慌張起來。「你別樣在那兒不說話呀!人家……人家佟家格格又還沒過門……」
突然間,亭蘭手足無措,連忙奔向莉桐。「你別哭啊!我……我只是帶你來看看而已,你別哭嘛!」
莉桐像是化成了石柱,定定的站在原地,睜著圓圓的大眼楮淚流不止,哭到整個瘦小的身子抽動不已。
「別哭了,我……」亭蘭正打算扶住她肩頭的時候,腳下一個不小心踢到桌腳,整個人重心不穩,猛然往前撲了過去。
迸亂之際,她隨手一抓,只听見傳來「嘶!地一聲,連人帶物乒乒乓乓的重重摔在莉桐身上。兩個小女孩摔倒在地上,身上堆滿了同時打翻的書卷和文房四寶,模樣狼狽不堪。
亭蘭被摔得哎哎叫,壓在她身下、疼得半死的莉桐連忙安撫她︰「你沒事吧,亭蘭?」
「我沒事……我只是……」
亭蘭正想用手扶正頭上被摔亂的發髻,兩人這時一同放聲大叫了起來,又連忙各自捂住嘴巴保持安靜。
罷才亭蘭那一跤,她不小心抓了什麼東西一塊跌倒,也沒多留意。現在兩人都注意到了,才發覺大事非常木妙!
月軒居士的「歸人歸路」被事蘭扯成兩半,一半正握在她想扶好發髻的小手上,另一半正殘破的掛在牆上。
這下子真的完蛋了!
「唔……」換亭蘭睜大眼楮淚下如雨了。「嗚……完蛋了啦!嗚……」
莉桐跪坐在亭蘭身旁,連忙安慰她,與先前的立場完全相反。
「別哭別哭!王爺很疼你,他不會怪你的。」
「不會才怪!」亭蘭聲淚俱下,一邊擦著臉上的淚,一邊緊握著那半張破畫說︰「這是阿瑪的寶貝耶!平常我連踫都踫不得,阿瑪再疼、再寵我,只要我一接近這幅畫他馬上翻臉。現在可好了,我不僅‘踫’到這幅畫,我還‘撕」了它!你說我不被他打死才怪!」
卑還沒說完,她又淅瀝嘩啦哭了起來,卻還得小心翼翼的壓低聲音,以防有人發覺她們。
莉桐看在眼底,也忍不住憐惜。好歹亭蘭也是為了她才偷溜進書齋,又為了安慰淚眼婆娑的她而絆了這要命的一跤,看來她非幫亭蘭不可了!
「亭蘭,你別哭了。」她扶住亭蘭。
亭蘭甩開莉桐的手,繼續一個人坐在書畫堆中啜泣,好像等待斬首的囚犯。
「亭蘭,你若想逃過你阿瑪的處罰,就快來幫我的忙吧!」莉桐蹲在亂堆中趕緊翻找出紙筆硯墨。
「你……」亭蘭終于停下哭聲,像是見到一線曙光似的緊盯著莉桐。「你有法子嗎?」
「有!」她對同她跪在地上的亭蘭說,「可是你若不幫我,那咱們就真的只能在這兒等死。」
亭蘭看她那副笨笨的模樣,實在難以想像她會有什麼好法子,可是危機當前她無計可施,只好依著莉桐的法子走一步算一步。
她們兩人先踩上椅子,取下牆上掛的半幅破畫,接著分頭進行回復工作。亭蘭負責把她打翻的一架子書冊畫卷整理起來,物歸原處;莉桐則端坐在碩王爺的桌案前,攤紙研墨。
亭蘭是個嬌慣的格格,平日養尊處優,幾乎沒拿過比筷子更重的東西,這下子東搬西揀、收拾來收拾去的,忙得她氣喘吁吁、滿頭大汗。等把地上所有的雜物收拾干淨,起身休息時,她已經有點兩腿發軟,站不住腳了。
當她回頭看見莉桐正趴在碩王爺桌案上,不知道在模些什麼,心中立刻大起無名火。
「喂!蘇莉桐!我在這兒收拾得這麼賣力,你居然坐在一邊閑閑沒事?你這是什麼意思!你……」
亭蘭邊罵邊踱向莉桐,一旦發火就完全忘了疲累,正想好好訓她一頓時,才赫然發現莉桐在做什麼。
她在臨摹那幅破畫!
亭蘭愣在原地半天不動,腦子里一片空白。她會畫畫?這個空有臉蛋、以美色引誘大阿哥的小包狸精會畫畫?
她就靜靜的站在莉桐身旁看她作畫,只見莉桐像在變戲法似的,一下筆一轉鋒,山光水色就躍然紙上。雖然她已經盡力按原圖描繪,但女孩兒家畢竟娟秀,氣勢上勝不了原圖,不過空靈縹緲的意境倒十分傳神,把一代畫師境遇坎坷的苦悶刻畫得入木三分。
等莉桐完稿擱下筆來,亭蘭像著了魔似的,不自覺的輕輕拍起手來,口中念念有辭︰「好棒幄!你真是太厲害了。」
莉桐被她這麼一稱贊,立刻從臉頰紅到了耳根。
「沒……沒什麼,只是臨摹而已,而且事情只完成了一半。」
「一半?」亭蘭嚇呆了。「可是這圖明明已經畫完了呀?」
「是畫完了,可是還沒婊起來啊!」
這可點醒了亭蘭。「啊,對!這畫要是沒裱起來怎麼掛回牆上?可是你要我上哪兒去找裱畫的師傅?」
「要等我大弟來。」
「等你大弟?他今兒個會來嗎?他會裱畫嗎?」亭蘭依舊神情緊張。
「你別擔心,」莉桐溫婉一笑,安撫亭蘭緊繃的情緒「我家的裱畫生意全由我和我大弟接手,雖然我也能裱畫,可是缺乏專門的質材和工具也是做不來的,所以等傍晚我大弟來取憋食的時候,我會托他帶回去裱起來,明兒個一早就送過來。」
「你大弟……來取憋食?」亭蘭不解的問。
「啊」莉桐這時才發現自己說溜了嘴。「這……那……只是我……」
莉桐嗯嗯啊啊了半天,還是拗不過亭蘭,只好老實招供,心想這回又弄巧成拙了!懊不容易才有機會讓亭蘭對自己有點好感,卻一個不小心自己漏了口風,把每日讓大弟打包王府菜肴回家的事科了出來。
「你為什麼不早跟我說呢?」亭蘭瞪大了眼楮問道。
「跟……跟你說?」
「對呀!你早點跟我說明緣由,我就會吩咐下人為你家人另外準備一份,何苦揀我們吃剩的東西呢?」
莉桐听見這話,心窩熱了起來。「不用了,亭蘭,思麒已經吩咐過了。」
「這樣啊!」亭蘭有點失望,似乎什麼忙也幫不上。
兩人悄悄的離開威武閣,協議好由莉桐負責裱畫的事,亭蘭負責阻撓她阿瑪進書齋去——如果他想在仿畫還沒掛回去之前進書齋的話。
于是她們就在桂花林中分道揚鋪,莉桐小心翼翼的抱著仿畫和裱畫時供參考用的破爛原畫往雍雅苑去了。
突然,她被亭蘭細微的一聲叫喚叫回了頭。
她回頭傻不愣登的看著亭蘭,以為她還有什麼其他吩咐。只見站在遠處的亭蘭一語不發,兩人遙遙對看了好久,亭蘭才小小聲的丟了句︰「謝謝。」轉身就跑走了。
莉桐在桂花林中發了好久的呆,才逐漸從滿心暖洋洋的感覺中回過神來。
雖然只是很輕微、很小聲、很短促的一句道謝,她卻感覺到這比任何無價珍寶都來得可貴,因為這是亭蘭最真實的心意。
正在莉桐感動的當兒,突然一雙巨掌自她身後緊緊圈住她,令她動彈不得。她還來不及回頭探看到底是什麼人如此放肆,突然感到一陣溫熱的氣息自她的耳畔拂向臉頰。
「你和亭蘭在玩什麼把戲啊?這麼神秘。」
這聲音……是思麒!
莉桐一察覺身後的人是思麒,連忙回頭喊他的名,卻因為太過興奮而回頭過猛,小臉頰重重的撞上正架在她肩窩上的英俊臉龐,痛得對方說不出話,趕緊手撫鼻梁退開兩步,剛好一坐在花間石椅上。
「思麒!思麒!」莉桐又慌又急,丟下了東西就連忙跑過去。「對不起,思麒!你還好嗎?」
「唔……」這一撞似乎傷得不輕。「不好!鼻間隱隱作痛,恐怕是傷到鼻梁骨了。」他手捂著鼻子,制造出的濃重鼻音更增添了駭人的恐怖效果。
「啊?」莉桐花容失色的大叫起來。「鼻梁斷了嗎?怎麼樣?」她站在思麒身旁,緊緊將他的頭抱向自己的胸懷。「來人哪!快傳大夫來,快傳大夫來啊——」
他趕緊用手掩住她大聲張揚的小嘴,卻仍戀戀不會的讓莉桐嬌弱的雙臂將自己的頭緊抱在她柔軟的胸前,盡情的吸取她獨特的清雅芬芳。他就這樣放任自己沉醉在這無限深情的溫暖懷抱里……
「思麒?」她勉強在他大掌輕掩下出聲。為什麼不讓她喊大夫來?「思麒,你怎麼了?是不是很不舒服?」
看他一動也不動的躺在自己懷中,渾身無力的依靠著她,該不會是她頭殼太硬,一口氣撞斷了他的鼻梁,還撞昏了他的腦袋?
「思麒,你醒醒啊!」莉桐急得喉頭都硬咽住了。「你讓我去請大夫好不好?」
「不要……」他伏在莉桐的胸口呢哺。
「思麒?」她驚喜的問道。「你還好吧?
「不好……」他坐在石椅上的高度正好可以把頭舒舒服服的放在莉桐胸前,因此他干脆死賴著不走。「我頭昏,鼻子也疼。」
「我去請大夫來好不好?求求你,讓我去找人來幫忙吧!」莉桐擔憂的苦苦哀求。
「不要。」
「那你要我怎麼辦呢?」莉桐真個是左右為難。
他這時才貼著莉桐柔軟的胸口抬頭,很深情的瞅著她擔心的雙眸。她好美、好可人,真希望她不是自己雙生哥哥的媳婦,而是他一世相守的妻子。
他是思麟,不是思麒!
「吻我。」
莉桐呆了一瞬間,沒听清楚他的話。「啊?你說什麼?」
「吻——我——」他伸出一只巨掌自莉桐的腦後輕輕施壓,將她的臉蛋挨近他,近到他溫暖的鼻息直拂在她的臉龐。
「不要,思麒……」她嬌弱的抵抗著,卻推不開緊緊依偎在她胸懷的壯碩身子。
「不願意?」他擰緊了眉頭,看得莉桐心慌情迷。
「光……光天化日之下,又在隨時有人出沒的花園里……這樣做不好。」她羞紅了臉低下頭來,害臊的表情全被伏在她懷里的思麟看得一清二楚。
「那就算了,反正疼的人是我,又不是你!」他賭氣的將頭又埋進莉桐的幽香里。
「不是的,思麒!可是……」莉桐被他整得不知所措。
「不必說了,你不用管我了。」可是他一點放開莉桐的意思也沒有。
「思麒,你別這樣……」她都快哭出來了。
思麟才不甩她,他早就模清了莉桐的個性,料定這回絕對是他贏,而且無論莉桐早吻晚吻,他伏在她胸前吸盡這甜美氣息就已賺盡了甜頭!
「好嘛,我吻就是了。」她話才一說完,馬上看見「思麒」興奮的抬起臉來,期待的笑眼看她,一瞬間又迷惑了她的心志。
她對「思麒」的笑容毫無抵抗力。
「可是……你痛的是鼻子、昏的是頭,為何要我吻你的唇呢?那哪有效啊!」她小聲抗議著,臉色赧紅。
「我有要你吻我的唇嗎?」思麟賊賊的笑了笑,反將她一軍。
「啊?你……你……」莉桐「你」了半天,明明覺得「思麒」說的話有佔她便宜之嫌,可是想反駁又找不出什麼說得過他的理由。
「既然你這麼提,那一切就依你的意思吧!」他倒是大方的指點莉桐「止痛藥方」。「因為我頭昏,所以你要在我額上吻一下;我鼻子疼,所以你要在我鼻子上也吻一下;而你方才提議要吻我的唇,我就屈就于你,也任你吻一下吧!
「你……太荒唐了!」莉桐再憨也總有個限度。「我看你無病無痛,根本只是想整人!」
「我這是心病啊!」他突然收起頑皮,深透的琉璃雙眸靜靜的望人她心底。「我兩日不見你,換你溫柔的吻好慰藉我的心,你也不許?」
莉桐一下子被他的柔情蜜意打動了心,她其實也早就想緊緊的和他相依偎。
「我好想你,思麒!兩日不見,我時時刻刻都在想念著你。你那夜突然被王爺召去,我的心就好像突然間失去了什麼,整天飄飄蕩蕩像孤魂野鬼似的,只希望能快快見到你……」
她輕輕的、柔柔的,以唇點在他的額上。
「我好想你!懊想好想你……」緩緩的,她吻在思麟俊挺的鼻梁上,然後悠悠來到他溫潤的唇前,輕輕喚著︰「思麒——」
思麟完全臣服在莉桐的款款柔情之下,他沒想到自己玩世不恭的游戲會換來莉桐的一片痴情,更沒想到原本只是好玩的心態去逗弄她,卻把自己逼進情網里,一顆叱 風雲的英雄之心竟會被一個弱小女子的縴縴玉指擒在手里。他的腦海中閃過一句不知是誰曾經告誡過他的話——
這場游戲你玩不起的。
是的!因為他已經動了真情……
「姊姊?」一個稚女敕的聲音自他們身後響起,嚇了莉桐一大跳。這一跳,就往後跳離思麟有三尺遠,紅著一張著火似的小臉。
「大寶?你……你這時候來這兒做什麼?」莉桐羞愧得舌頭都快打結了。
「是爹要……要我來通知你一些事。」大寶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正值金色年華的少年,面對這些低懂未知的男女情事,也不知該如何自處。他偏過頭,盡量不去看剛才正在花園里調情的姊姊和姊夫。「我……我在後門等候通報好久了,秦嬤嬤就讓我自個兒進來找你,我……我不是有意要闖進來打擾你的。」
思麟倒是閑閑坐在石椅上涼快,笑看這對俏生生的姊弟倆躲來躲去,誰也不敢正視這種尷尬的場面。
「啊,對了!」莉桐連忙拾起方才被她扔在地上的畫卷,趕快拉走自己的弟弟。「思麒,我……我有事先走一步了,我有要事得交代我弟弟。我們……我們待會兒回雍雅苑再談吧!」
莉桐語無倫次的交代著,拉著大寶便往花叢的另一方離去,留下思麟悵然若失的望著她悠悠身影,也瞥見蘇大寶在被拉走的剎那間,偷偷回頭凝視他的驚異眼神。思麟沉下了臉,防備性十足的瞪視他。
蘇大寶心中覺得十分不解,方才他明明看見思麒貝勒和碩王爺兩人身著朝服往內院走去,為何轉眼一進花園,他會突然換好別的衣裳,氣定神閑的坐在園中與莉桐談情說愛?而他剛才只想回頭確定自己沒有認錯思麒貝勒,為何卻招來對方一個凶狠的警告眼神?難不成他是……
別花林內這一小波混亂,騷動著綠葉沙沙作響,仿若平靜無事。人們也各歸其道,之前蕩漾的濃情蜜意仿佛隨風化人甜甜桂香中,殊不知遠處樓台上正站著一副巍然身軀,緊握的拳頭喀喀作響,狂暴的怒火在小樓之上熊熊燃燒著,恨不得燒盡方才桂花林中的纏綿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