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天氣還冬陽高照,入夜後,竟開始了翻天覆地的大風雪。夜色越深,風勢越狂猛,家家戶戶的炕下都添燒著熊熊炭火。
最先進入她意識中的,是被狂風暴雪襲擊作響的窗欞。大雪……芙蓉記得宮中入值的伙伴好像說過,元瑛在上次皇上的賞雪之行中,對出了十分漂亮的詩句,皇上龍心大悅,即行賞賜。
今天她又以元瑛之姿得到皇上另下的兩道仕途,顯然他倆一個已躍上天空為星辰,耀眼閃爍;一個則沉在雪泥土堆里,平庸以終。
「元瑛……」她一邊低喚,一邊悠悠轉醒。她怎麼昏倒了?「小陽?小陽,你在嗎?」她嘶啞無力的喚著童僕。
外頭風雪聲響大作,房內昏暗不明,只有在床邊小案上點著忽明忽滅的燈火。侍從都到哪兒去了?
「小陽!來人哪……」她咳了幾聲,虛弱的撐起身,才藉著微弱的燈火看清眼前的景象。
這是她在左家的閨房!她回來了?
芙蓉立刻驚恐的往自己身上模索。她變回女兒身了,她的靈魂回歸自己的了!怎麼會突然這樣?
她曾經每天期盼,早日恢復女兒身,當個正常人。可是她現在千個不願、萬個不願,就是不想離開元瑛的軀殼。
那是她和元瑛僅有的最後聯系。
「現在我什麼都沒有了,永遠都沒有了!」她忍不住放聲哭泣。她再也忍不了,在元瑛家強忍著不敢放聲大哭的日子全已過去,現在干脆痛痛快快哭一場吧!
趁著風雪交加的夜里盡情哭吧!沒有人會听見,也沒有人會看見。
那段像夢一樣的日子全都走遠。出了夢境,她發覺自己的手中什麼都沒有,她什麼也帶不走,卻不小心把自己的心遺落在夢中。
「元瑛!元瑛!」芙蓉坐在床榻上像孩子般號啕大哭,臉上滿是淚痕的瘋狂喊著他的名字。他們之間的聯系全都結束,什麼也留不住。
盡避哭吧!什麼都不必忍耐,不必隱藏!
「元瑛!你听得到嗎?你听得到我有多喜歡你嗎?我好想見你……」如果世上真有「心有靈犀一點通」這種事,就應驗一次在她身上吧。「元瑛……」
「你就只會鬼叫鬼叫,還不快過來幫我關上門!」芙蓉房門被人大腳一踹,砰然敞開的門扇間涌進狂怒的風雪和一個模糊的身影──
「元瑛?」她呆呆的坐在床上。這是真的嗎?
「老天,我的眼楮……」元瑛兩手捧著火燙的小炭爐,爐上還架著一盅滾熱的藥膳,偏偏在他兩手沒空之際,讓風雪刮過雙眼,冷得令他發痛。
「元瑛!」真的是他,她認得出那身形,真的是元瑛!「元瑛!」她跳下床,光著腳丫就一頭沖往他懷里大哭大叫,瘋狂的哭泣著、叫喊著,緊緊的擁抱著。
「喂!你能不能別在這時候找我麻煩?」他差點被嚇斷了氣。要不是他兩手舉得快,趕緊把手中捧的小炭爐抬起來,芙蓉這一猛然沖來的擁抱恐怕人還沒抱到,就會因一頭撞上炭爐而昏死過去。
「姑女乃女乃,我求求你!咳……」他一張嘴大喊,門外狂亂的風雪就沖進他口里。「你先去帶上門行不行?」
他自認已經喊得夠大聲,可是懷里的小人兒只顧著狠狠的抱著他埋頭猛哭。
「天哪!你沒穿鞋!」而且只穿著單薄的中衣,什麼厚襖都沒披上。「你不要命了!天這麼冷,你居然……」
算了,吼了也是白吼,她根本什麼也听不進去。可是芙蓉這樣擒著他,教他怎麼動?他兩手高舉著滾燙的炭爐藥膳,房門大敞的不斷灌進風雪,芙蓉衣著單薄又死抓著他不放……老天,為什麼芙蓉老讓他面臨人類體能極限的大考驗?
「好吧,只好拚了!」元瑛一咬牙,奮力拖著芙蓉死命糾纏的身子,兩手高高捧著沉重的炭爐,一步一拖的拐著步伐邁向離他最近的小茶幾,擺下了快燙熟他兩手的炭爐,再來解決其他問題。
「芙蓉,你先放手,我要關門──」
「不要不要不要!」她好不容易抓住了現實中的愛、朝思暮想的心上人,這一放手,可能再也沒有機會重逢。
「好好好,不要就不要。」元瑛投降。他大手一翻,俐落的把身上輕暖的大氅轉披到她身上,把她緊緊的里著,再開始舉步維艱的拖著她去掩上房門。
等到他里著芙蓉一同坐上床榻時,他覺得自己好像轉瞬間已蒼老了幾十歲──只剩半條命坐下來苟延殘喘。
「你給我上床好好兒躺著!」他奮力使出僅剩的余勁,便把芙蓉從他懷里「拔」下來塞進棉被中。「你乖乖待著,我去把藥膳端過來──」
「元瑛!元瑛不要走!」
他被這聲哀切的啼哭打斷了步履。驀然回首,芙蓉像孩子般伸出兩手渴望擁抱的模樣揪緊他的心頭。
「我只是去拿……」
「我不要,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元瑛。」
元瑛喉頭一梗,思緒全都紛亂糾結,最後還是順服著她的渴求,坐上床沿任她緊緊的摟抱著他的頸窩。他終于體驗到女人淚眼哀求的威力有多大。
「好了好了,你再哭下去,我的衣劣詡要濕透了。」可是他還是很認命的任她攀著,甚至還情不自禁的回摟著她,「今晚風雪太大,我也不可能回得去,你別這麼緊張兮兮的好嗎?」
「你不要離開我。」芙蓉抬頭凝視他的雙眸,兩只小手緊緊握住他的大掌。那雙淚濕的晶瑩眼瞳與楚楚可憐的神情,刺激著他的感官,引發本能一陣陣騷動。
「我不走,你坐進去一點。」他放下床帳,月兌下靴襪坐上榻,把她緊緊擁入懷中,相偎同坐,與屋外大雪隔絕為兩個不同的世界。
「你的手腳好冰冷。」他將芙蓉的小手放入自己溫暖的衣襟內。「你每逢月事好像都會特別虛弱。」
「月事?」
「你沒注意到?你月事來了。」
「不知道。」她又倒頭靠回他的胸膛。她什麼都沒注意,也什麼都不在乎,她只想多擁有元瑛一分一秒。
「宣慈替我們從揚州抓回趙先生和小四了。」
「喔。」她的心思全放在元瑛厚實的胸懷中。
「你的反應真冷淡。」他還以為她會很開心,或猙獰的計劃著該如何扒掉那師徒倆一層皮。「趙先生推測我倆數度來回錯體的緣故,可能關鍵就在于癸水。」
「癸水?」
「就是你的月事。」他把她微溫的小手改放到嘴邊呵氣,以兩掌替她摩擦生熱。「趙先生說陰陽錯體本就違逆天地自然的法則,可是當你月事一來,陰性的氣便會驟然增強,使我們的靈魂暫時拉回原本軀殼……芙蓉?」
她怎麼一言不發的貼在他懷中?
「我好想見你,好想好想見你,一直都想要像這樣和你在一起。」她的眼眸深瞅著包握住她雙手的大掌。「我以為我很堅強,沒有你也無所謂,見不到你也沒什麼大不了,可是……這幾天我都快瘋了,好怕從此再也踫不到你……」
「好了,別哭了。這大雪天里,我還不是照樣跑來伺候你。」他低頭吻啄著她的額頭。抱在懷中的芙蓉實在嬌小得令他心疼,本能涌出的保護欲泛濫得無邊無際。
「我變得好奇怪。我以前從不哭泣、從不沮喪失神,可是自從你說你不想見我那一刻起,我就變得好像不再是我自己。」
「的確不像。」他笑著捧起她嬌美的淚顏。「我喜歡你沒大沒小的男人婆德行,也喜歡你現在的模樣。」他輕輕吮掉她臉上殘余的淚痕。
「我也是,無論是真實的你,還是人前偽裝的你,我都喜歡。」她深深的望進元瑛魅惑的眼眸,看到自己倒映在其中的淒離面容。
元瑛淡淡笑起,溫柔而滿足的氣息拂過她的臉龐。
「元瑛好漂亮。」她痴迷的撫著他的臉頰。「你的靈魂和你的軀體才是最完美的結合,這是我怎麼也扮演不來的。」
「沒關系,這輩子這副軀殼任你寄宿,它遲早會和你的氣質融為一體。」
「我喜歡听你這樣喃喃細語,你的聲音好好听。」
元瑛笑著貼上她的紅唇低語。「那我就一輩子成為你專屬的男人好了,有遠說給你听……」
元瑛的甜言蜜語還沒講完,就被芙蓉突然迎面爆出的大噴嚏嚇了一跳。兩個人愣愣的你望我、我望你,半晌發不出一句話。
「我就知道!」元瑛第一個忍不住爆笑。「我就知道我們在一起時,絕不會有柔情繾綣的場面出現。」
「笑什麼笑啦!」她趕緊以袖遮臉,糗斃了。「我是鼻子突然有點癢才會這樣。」
「你鼻子癢得還真是時候!」他向後翻倒在床上狂笑不已。「沒有一個女人會像你這樣,在這種節骨眼上大打噴嚏。」
「我又不是故意的!」看他笑得快翻下床的模樣,她的臉都快紅得失火。
「噢!」他的腳丫子突然在棉被里踫到某樣東西。「什麼東西啊……你的腳?」他驚訝的再次以自己溫熱的腳掌踫一下,是方才他踫到的東西沒錯。「你的腳掌怎麼凍得像冰塊似的?」
他掀起棉被,把她冰冷小巧的玉足包在掌中。
「不知道,我根本沒感覺。」
「你神經之鈍,我看天下無人能及。」他邊笑邊搓揉著她的小腳。「你的腳好白。」
「你不是應該早看過了。」他們錯體那麼多個日子,彼此的身軀想不模透也很難──雖然她對男性生理的某些反應依舊覺得很怪異。
「我可先聲明,我從不趁人之危做不規矩的事。你的身子我不該看、不該踫的,我一次也沒逾矩過。」
「喔。」她听到這段話有點感佩他的君子風範,但失望的成分卻大于一切。「我……我是不是沒什麼魅力?」
「呃?什麼?」她剛才嗯嗯啊啊的在念什麼?
她避開了元瑛不解的迷人雙眸,轉而盯著身旁的棉被。「我是不是沒什麼……女人的魅力,所以你根本不……不……」
「啊?‘不’怎麼樣?」他純真無邪的瞅著她直問。
「不……不感興趣……」相形之下,她對元瑛男性軀體的好奇反倒有點下流。
「那你對我的身體感興趣嗎?」以前她不是還曾大剌剌的公開調戲他的軀體嗎?「喂,你別老低著頭,我在問你話。」
「好怪異。」她下巴貼著胸口囁嚅著。
「什麼?」他側耳傾听。
「我……變成男兒身本來就很怪異。低頭看自己,看到的卻是男人德行……怎麼看都好怪異。」她的聲音沒比蚊鳴大多少。
「嗯……」元瑛認真的思索著。「的確很怪。」
她垂著頭老半天,只听見衣物悉卒的聲音,卻沒再听見他的任何話語,狐疑的緩緩抬起頭來,赫然失聲大喊。
「元瑛,你……你……」她兩手掩住驚愕張大的小嘴。
一副全果的男性軀體正跪坐在她面前。元瑛完美的骨架、結實健美的肌肉與光潔的肌膚,嚇得她連忙以手遮住雙眼,卻又忍不住從指終間偷瞄幾眼。
「害羞什麼?這副軀體你不是早看過了?」他戲謔的拉下她的兩只小手。「你以前在錯體時,不是還很狂放的宣告成逃詡在玩弄我的身子嗎?怎麼現在只用眼楮看就嚇得哇哇叫?」
「我……其實沒有……以……以前那是唬你的……」她又發生語言功能障礙。
「我想也是。」他開心的笑容逐漸收斂,轉而取代的凝眸卻趨于深邃,散發另一種令人心醉神迷的魅力。
「元瑛?」她第一次被他如此注視,彷佛靈魂深處都要被他的雙眼透析。可是這次她不再逃避,雖然羞怯,卻仍努力面對他神秘的火熱眼瞳。
「我想要你。」
一句話貫穿芙蓉整個靈魂。當她望向元瑛俊美的眼眸時,就已感應到這個念頭,可是透過言語的傳達,爆發出來的威力更加震撼懾人。
她喉頭繃得緊緊的,連口水也咽不下去。老實說,她有點期待,但這份期待全被害怕的感覺淹沒。
「芙蓉,讓我看你。」他一直都想以一個男人的立場去面對她的靈魂、她的胴體。
「不要!」她畏怯的抽回手,坐在床角縮成一個小人球。
「我是真的想看你、想要你。」
他說得極其懇切,幾乎令她心動。他坦然端坐在床榻上的姿態,就像他赤果而直接的表白︰這是他毫無造作的渴求,最真實的感受。
「我……我不行的……」她的小手卻被元瑛有力的牽住,將她拖出角落,面對他的一切。
「你可以,相信我。」
「不行不行!我……我正逢月事期間,不……不干淨的,真的不可以!」她心頭怦怦地猛跳著,越跳越劇烈。
「我不介意。」
「我介意!」她努力的想抽回自己的手,卻始終牢牢的被他扣在掌中。
「芙蓉,沒有什麼不干淨的。我們早已愛上彼此的靈魂,我現在渴求的是與你上的結合。我想要你的一切,芙蓉。」他在錯體期間受到的痛苦煎熬與忍耐,就為了要擁有徹徹底底的芙蓉,心靈與合而為一的芙蓉。
「可是我怕……」這是她此刻最坦白的心聲。
他的手掌溫柔的撫觸她滑膩的肩窩,無聲的唇語悄悄的傳入她的眼眸。「不要怕,我只是想愛你,想給你另一種方式的愛。」
「可是……不要現在,不要在我月事期間好不好?」她兩手交抱在前胸,阻止元瑛褪下她衣衫的動作。
「為什麼?」他撫摩著芙蓉微露的雪肩。
「我……很丑,尤其是月事期間,皮膚好粗,人也好憔悴。」她希望自己在心愛的人面前能展露的是她最美的一面,而不是像現在這般狼狽的狀態。
「我不會對丑女人產生,而且是這麼強烈的。」他像催眠般的柔聲輕喚著。「芙蓉,放開手吧,讓我看你。」他急切的想親眼品嘗日夜幻想的妖嬈胴體,可是面對她的羞怯與退縮,此時急不得。
她實在無法抗拒元瑛一直貼在她耳畔的喃喃細語,元瑛溫熱的氣息已經拂亂了她的神智,讓她放松了雙手的矜持。
當她上半身一絲不掛的果裎在他面前時,驚嘆之際,他再也移不開視線。
「芙蓉,你知道嗎?你一點也不丑,我也從不認為你丑。」他贊嘆而愛憐的捧著她的雙乳,以拇指兜轉著她柔女敕的乳暈。
「你……」芙蓉忍不住倒抽一口氣,微顫的急促輕喘著。「是你自己說我是丑八怪的。」
元瑛持續不斷的令她醺然迷離。她仍然帶有一絲絲的害怕,但這奇妙而令人戰栗的感覺讓她舍不得阻止元瑛,任他肆意撫弄。
「看到丑女我才懶得開談,面對太可愛的女孩,我就會忍不住贊美對方一句‘丑八怪’。」他咯咯發笑的氣息在她頸窩流轉。
「你嘴巴好毒喔。」
「真的?」他得意的俯吸吮她的蓓蕾,立刻引起芙蓉的驚喘與觸電般的反應。「我從來不知道我嘴巴很毒。」
「不是……」她渾身一陣陣哆嗦,忍不住發出一聲聲嚶嚀。
「現在反悔了?」他頑皮的以舌舐了一下她挺立渾圓的,兩手輕輕將芙蓉推躺在床榻上。
「我是說……」說?說什麼?她現在腦袋里全是漿糊,根本想不起來自己到底要說什麼。
「我想我說話有時滿傷人的,對不對?」他以唇貼在她嘴邊低吟,兩手則俐落的褪去了芙蓉下半身所有的衣裳。
元瑛根本沒有給她答覆的機會,趁她雙唇微啟之際,探舌進去撩撥她的欲火。她的每一樣感官刺激似乎都被他模透,他知道如何吻出她撩人遐思的申吟,如何撫揉出她陌生的亢奮與渴望。
「芙蓉好美,這就是我一直期待親眼看見的容顏。」他痴迷的凝望著芙蓉嬌媚酣醉的神情。
突然間她張大雙眼,慌張的攔阻一只往她游移的怪手。
「你要干什麼?」她怯儒的眨著焦點仍有點迷離的翦水雙眸。
「你放開我的手就知道了。」他笑著低頭品嘗她的蓓蕾,一時間,快感由她的腦門射向全身每根神經角落,再也無力阻撓元瑛的探索。
他在芙蓉最美、最神秘的私密領域內挑逗著,愛憐的欣賞著她嬌艷的面容,看著芙蓉隨著他逐漸大膽的撥弄進入狂野的漩渦。
「元瑛……」她不自覺的嬌吟著他的名字,無法自己的弓起了背,全身敏感到極限的神經幾乎快繃散。
「不行,還不夠。」他悠悠淡笑,舌忝著她火燙的臉龐。「給我,把你的感覺全交給我。」他的手指已經近似凌虐的煽動著她。
這是什麼感覺?這種甜蜜的折磨幾乎讓她血液沸騰,無法控制自己囈語及申吟。
「芙蓉,我要你。我要全部的你!」他在她耳畔的氣息混濁沉重,挑逗芙蓉之余,已準備好進入他渴望已久的夢幻領域。
芙蓉在他的操控下完全崩解,所有的感覺與情緒都被他帶領至狂野澎湃的境界。
他一聲又一聲叫喚著她的名,即使是在他陷入芙蓉靈魂最深處時,始終不曾中斷縱情的呼喚。
屋外狂雪紛飛,暴風劇烈,黑夜中橫掃大地的瘋狂暴雪,摧殘整片白銀世界,卻阻攔不了屋內兩人熾烈的繾綣。
轉載自百草園曉霜掃校
元瑛並不是第一次接觸女人,但芙蓉卻是第一個能讓他恣意放縱的女人。他沒想到自己想要一個女人的欲念,會強烈到這種地步。他想要芙蓉的一切,瘋狂的想獨佔她的一切,想干脆一輩子把她緊緊的捆在懷中。
一個細小的噴嚏逗笑了元瑛,他低頭看著半睡半醒的小美人,趴在他懷里輕輕揉著鼻子的嬌憨模樣,可愛得令他心頭一陣酥麻。
「會冷嗎?」他的大手摩挲著她光滑雪白的背。
「嗯。」她點著頭,磨蹭入元瑛厚實的胸膛,像只受凍的小動物似的,可憐兮兮得讓元瑛忍不住輕輕笑起。
「你的閨房實在太簡陋,等嫁到我家之後,我絕不會讓你受一點風寒。」他以手指劃過芙蓉粉女敕的臉頰。
「誰要嫁你了!」她咕噥一句,轉頭埋入他的臂膀中。
「你當然得嫁我,你是我的人。」她是在害羞嗎?
「別胡說了,我不想听。」
「芙蓉?」她的口氣不對勁。元瑛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我在談我們成親的事。婚姻大事,我不會拿它來胡說八道。」
當初第一次錯體時,元瑛的確被他和芙蓉間男非男體、女非女身的狀況搞得幾乎精坤錯亂,曾一度要求元卿盡快辦妥芙蓉和他的婚事,好把當時身為女人的他娶進家門,不致流落在看不見自個兒身軀的陌生左家。
現在不同,他是真的愛芙蓉、真的要芙蓉。他會想盡一切辦法,把她留在自己的臂彎中。
「你不願意嫁我?」他硬是架著芙蓉的下巴,強迫她面對他。
願不願意是一回事,能不能嫁又是一回事。
「元瑛,我好冷,抱我。」她像小女孩似的誠懇乞憐著,也親眼看見元瑛面對她的撒嬌有多溺愛縱容。
他兩只健壯的手臂緊緊的摟著她,讓她完完全全的躲在他懷里熾熱的小小世界中。
「元瑛,為什麼大家叫你‘側帽才子’?」她若無其事的轉移話題。
「因為他們吃飽撐著沒事干。」他的口氣異常冷淡,與方才截然不同。芙蓉又開始瞞他,又開始逃避。
「為什麼?什麼叫‘側帽才子’?」
「北史傳里引伸的典故。」
「什麼典故?」她好奇的抬頭望向元瑛。或許她只集中注意力在探究這個美稱的由來,因而沒發現元瑛受傷的眼神中夾雜的一絲冷漠。
「北周有位美男子,因為俊美風雅,常常成為別人模仿的對象。他有一回為了趕回京城,策馬狂奔中連帽子側歪了也不自覺,眾人看見這景象竟然起而效尤,城中男子紛紛模仿他的瀟灑模樣,結果滿街都是側帽而行的人。」
「那些人怎麼這麼搞笑!」她開心的眯著雙眼,小手溫柔的撫著元瑛完美無瑕的臉龐。「可是你真的很出色,在我看來,你絕對是天下無雙的美男子。」
那為什麼不肯嫁給他?「你嫌我娘娘腔?」
「胡說八道!你只是比一般男人更溫柔、更體貼、更細心。誰敢說你是娘娘腔,看姑女乃女乃我不打扁他才怪!」她嘟著小嘴發狠話,小手摩挲著元瑛的頸項。
你願意面對羞辱我的惡人,為什麼卻不願意面對兩人勢必成婚的局面?「你真的喜歡我嗎,芙蓉?」
芙蓉沉寂好一會,定定的看著他的眼眸。「不然我為什麼要把自己給你?」
「那麼把你的一輩子都給我!」
「不行。」她低下頭。「夢只存在于未醒的時刻,醒來之後,就是現實的世界。」
「我不懂你的意思。」他不是真的不懂,他要的是證實。
「你就是我的夢,我再也沒有比現在更滿足的時候。」她安憩在他的臂彎與胸懷中。
許久許久,兩人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他將臉愛憐的貼在懷中小人兒的頭頂上,不斷的撫著、摟著他想佔有的嬌弱身軀。「芙蓉,你絕對絕對是我的,我非娶你不可。」
「不配的……」她已經進入昏睡狀態,卻喃喃念著含糊的囈語。「不……配不上‘側帽才子’的……」
他低下頭凝視芙蓉憨睡的側面。「你怎麼又睡著了?我還有話要跟你說耶。喂!」他將芙蓉略微拉離他的懷抱。
「嗯……」即使在睡夢中,她仍能本能性的反映出她的不悅。她閉著雙眼一蹙眉,又滾回他懷中,死摟著不放。
「芙蓉……」他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就任她死黏在他懷里安睡。
他知道芙蓉非常介意兩人之間的諸多差距,尤其是他從額娘和小陽那兒打探出事情經過後,他完全能理解芙蓉所遭受的挫敗與羞辱。
必想她方才贊美他是天下無雙美男子的崇拜眼神,揚言不容人污辱他的霸氣,他就忍不住心頭的得意。他喜歡被芙蓉捧在心上的感覺,也自豪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
「芙蓉小笨蛋!」他以手指輕彈芙蓉伏著他側睡的額頭,低聲笑著。「才子側帽,哪比得過美人側夢。」
繡芙蓉2003年7月15日更新
「什麼?」一大票十多人的左家軍兄弟合唱團一同放聲怪叫,在正廳人群之中的唯一女性左夫人榮任主唱女高音。
「你要娶我們家芙蓉?」
「是。」雖然元瑛早已在錯體期間適應了左家一群人的洪偉嗓門,但他們的赫然狂吠,仍令他耳朵嗡嗡作響。
「我三哥今日是先來知會各位,等各位首肯後,擇定吉日,將上式提親下聘,準備迎娶芙蓉格格過門。」眼楮暫且復明的元卿特地與元瑛同來拜訪。
「這事……敬謹親王同意嗎?」左家唯一有氣質的斯文人左大人提出質疑,他不認為自恃甚高的敬謹親王會贊同這門親事。
「坦白說……家父並不贊同。」元瑛的直言不諱,引起一屋子左家哥哥弟弟們嘰哇亂叫。
「那還提什麼親,你耍我們家啊?」
「就算你娶得了小妹,成親後豈不是形同陷她于敵陣之中,能有好日子過嗎?」
「好了好了,元瑛貝勒,感謝你特地來說笑話給我們听,你可以回去了。」
「你們這幾個免崽子給我統統閉嘴!」左夫人一喝,一窩男人立刻表現沉默而忠勇的服從本色。「元瑛貝勒,我很謝謝你看得起咱們家芙蓉,可是非父母之命的婚姻,行不得!」
「我明白,但我們家中並非人人都反對芙蓉進門,只是家父的門第觀念較重,對芙蓉又略有成見,才不表贊同。」該坦誠的事,元瑛不想迂回。
「我也不贊同。」
左大人飄逸的一語,震住了元瑛,他知道成親之事困難重重,但沒想到左大人的態度會如此斷然冷漠。
「我們左家不比你們敬謹親王府顯赫,更何況你們出身豪門世家、滿族貴冑,我們左家若結了這門親,豈不成攀權附勢之徒?」左大人誠懇的語調顯示出他對這門親事不表樂觀的態度,倒想藉此說退元瑛。
「左大人,您說得是。」元瑛一咬牙,決定力搏到底。「但兩情相悅,非關門戶,而在于坦誠以待的真情與傾慕。兩家結親,看來的確是左家攀龍附鳳,但清者自清,難道左家的骨氣經不起世俗眼光的考驗?」
「你這是什麼意思!」左大人勃然大怒,卻極力的穩住陣式、保持平靜。
「左家清廉,人窮志不窮,人盡皆知。左大人肯把女兒嫁給我,可以說是看得起我元瑛。至于是不是嫁女求榮,全賴兩家各自堅持的立場。所以我說清者自清,芙蓉嫁來我家後,你們可以決定仍要過簡樸安樂的生活與否。」
「你的意思是要不要攀權附勢,全看我們自個兒把不把持得住羅?」芙蓉二哥怒火中燒的指控。
「元瑛貝勒,你未免太過自私,只想著自己的好處,教我們一家難做人!」
「回去回去,這門親咱們家不收!」
「元瑛貝勒,你還是請回吧。」連左夫人都不得不持反對立場。
滿屋子人的反對與批評,元瑛全靜靜听著。當時芙蓉在錯體為男兒身期間,也是如此被眾人圍剿吧。但他相信他家的人絕對沒左家人來得客氣。雖然左家人全都站在反對的立場,但沒有人指控的目的是為了傷人,或惡意論斷人。
「我為何不能自私?」元瑛面容威嚴的發出平靜卻驚人的宣言。身旁坐著的元卿雖稍感意外,但並不打算插手,只靜靜的坐在一旁看元瑛如何處置。
「我和芙蓉兩情相悅,為了能長相廝守,自私又何妨?」老實說,這門親事成功與否,他根本沒把握,但他要娶芙蓉的念頭堅決不變。「家父因為門第觀念重,所以不讓我娶芙蓉,你們又何嘗不是因為門當戶對的原因,不讓芙蓉嫁我!芙蓉並不是秤過我家分量有多重才決定愛我,我也不是一時興起,隨隨便便就決定娶芙蓉。我們兩人是真心相待,周圍的人卻用世俗的利益阻攔,我為什麼不能自私?我為什麼不能為成全這份感情而豁出一切?」
「婚姻非兒戲,不是兩人你情我願即可,這幾乎是家族與家族的結合。」面對元瑛逐漸強硬的態度,左大人堅決反對的立場有些動搖。
「沒錯,但成親之後,兩人可以並肩攜手解決一切困難。無論任何險阻,應該是由我和芙蓉協力克服,而不是一起逃避。芙蓉並不懦弱,就算她勇往直前時遭到挫敗,也有我在替她墊後。」他堅決要娶芙蓉,並認定芙蓉就是他今生注定的伴侶!「我和芙蓉不成親,未來只得各過各的坎坷路。如果成親,雖不見得事事就會變得一帆風順,但至少有一點我做得到,就是讓她幸福。就算哪天我會飄零落魄,我也不會讓她吃到一點點苦。」
「空口說白話嘛!」芙蓉的哥哥們群起抗議。
「你說的是很帥,但基本上你並沒得到父母的贊同,這種婚姻的幸福保證在哪里?」
「有父母的贊同不能保證幸福的日子就能長長久久,而且我也不會讓他們一直反對下去。」元瑛的固執與激奮越來越無法抑遏。
「那你就回去先說服你自個兒的爹娘再說!」
「八哥,你……好歹給人家留點面子吧。」芙蓉的兄弟中出現軟化的聲音。
「我當然會說服我的父母。」元瑛的體內爆發強烈的能量,他知道自己要做什麼。「我今天來是為了求你們,我求你們把芙蓉的終生留給我,求你們讓她嫁給我。只要我父母一首肯,我立刻將芙蓉迎進家門。」
「三哥!」連元卿都不得不出聲制止。
「左大人,左夫人,請恕晚輩無禮,但是因為門戶之見而拆散我和芙蓉,我心有不甘。我們彼此愛慕的不是彼此的家世、財富、宦途,你們也不會因為把芙蓉嫁給我而真的成為攀權附勢之徒。左大人在朝堂的勢力已在竄升之中,誰能預料明白是誰榮耀是誰窮。」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
「當然,我不願污辱左大人一家的傲骨,也不願損及你們的顏面,所以我願意當眾宣誓。我,鈕佑祿氏元瑛,今生今世非左芙蓉不娶!」
頓時一屋子人呆的呆、慌的慌。
「且慢且慢!」左大人急急阻止,「元瑛貝勒,這個玩笑開不得!開不得!」
「我並沒有開玩笑的意思。」元瑛凜然回視焦急的左大人。
元卿在一旁低嘆,這下樓子可捅大了!
「這在搞什麼呀,他是吃錯藥還是沖昏頭了?」左家兄弟們鬧烘烘的嚷成一團。
「我雖身為貴族貝勒,但並不想以此頭餃壓迫芙蓉嫁給我。我誓言已下,絕不反悔,只等你們願意把女兒嫁給我。我會就此一直等下去,哪怕等一輩子,也非她不娶!」
「要等你回家自個兒去等,我不嫁!」
「芙蓉?」一屋子人全都轉向邁入正廳的芙蓉。
元瑛一見到她就忍不住眉開眼笑,眼中滿是喜悅的凝視著她。
「你身子好點了嗎?」昨夜的一番纏綿過後,他始終克制不了自己想再見她的沖動。她的氣色看來好多了,紅潤而清爽,不再有因月事而帶來的蒼白憔悴。
「你可以滾了,元瑛貝勒。」她實在不想見到他深情款款的雙眸,更不想看到他被她的話震懾到的神情。
「呃……小妹,元瑛貝勒他是來……」
「我都听到了。」她故意裝出冷漠的態度。「很有趣的鬧劇,可惜我沒興趣參與。」
「我是真心來向你提親。」
「很好,我也很真心的回答你,我根本就不想嫁給你!」她沖口而出的話嚇到在場的每一個人。「你不要以為你說什麼就算什麼,你想娶我就得嫁。我老實警告你,姑女乃女乃我不吃你那套排場!」
「芙蓉,講話客氣點!」連左大人都忍不住開罵。
「我說過,我會娶你。」他誠懇而迷離的眼神讓芙蓉差點軟化。
「得了吧你!我說過我會嫁你嗎?我說過我願意和你相守一輩子嗎?什麼兩情相悅,根本只是你在一相情願!」
剎那間,元瑛臉上沒了血色,也沒有表情。
一相情願!這句話讓他方才奮力獨排眾異,堅決抗辯的努力有來像場笑話。他對左大人一家人的反對與批評可以悍然應對,堅持到底。可是他沒有料到芙蓉的反應,也沒料到芙蓉的話對他有多大的殺傷力。
「原來……只是你單方面在喜歡咱們家小妹啊。」
「我听你剛才說得多慷慨激昂,沒想到只是你自個兒……呃……」
芙蓉的兄長努力的想要表現無所謂和大方,卻掩不了每個人內心的尷尬,無法面對元瑛的難堪。剛才還鬧烘烘的兄弟們全都沉下聲音,沒人知道該怎麼開口。
「我以為我們是同一陣線的伴侶。」元瑛沒想到自己在對抗四面八方的反對浪潮時,在背後捅他一刀的正是他視為一體的伙伴。
「我有這麼說過嗎?你少自吹自擂了。」她必須要攆元瑛回去。老天爺,請讓她堅強的演下去吧,她終究不配得到這個男人。
「元瑛貝勒,這……」左大人手足無措的看著女兒和面無表情的元瑛。
這全是一場獨腳戲!鬧劇!
「既……既然小妹都表明態度,那我想大家也沒什麼好談的。」可是芙蓉的哥哥們個個神情都很為難。
沒有人能不對元瑛愕然無反應的表情感到同情,可是又不能不快點帶起坦然無所謂的氣氛,打破僵局。
「哎呀,其實老哥我也暗戀過某家小姐的,只是沒元瑛貝勒這麼有勇氣,敢上人家家門提親罷了。」
「你得了吧,誰家的美女你不暗戀?人家的老婆你也暗戀過!」
「啊炳哈,可是人家元瑛貝勒剛才說得多棒,如果我是芙蓉,一定一口答應嫁他。」
在場的左家兄弟們一直在極力故作輕松打回場,有意無意的瞄向元瑛,看他靜靜佇立不言不語的反應,一窩兄弟越來越裝不下去。
「元瑛貝勒,其實你別太死心眼嘛!」
「對啊,人家不是說小草何處無天涯……唉,不對,好像是天涯何處無小草……」
「五哥,是天涯何處無芳草啦!」
「夠了!」一直靜坐一旁的元卿突然爆出一喝,眼神冷得令人毛骨悚然。光憑眼神,他就能讓人畏怯的感受到他心中極度的不悅與反感。
「我想我們該告辭了。」元卿起身走向元瑛僵直的身子,主導大局。「突來打擾,給您帶來諸多不便,還請左大人多多見諒。」
「哪里。」左大人被元卿隱隱散發的尊貴氣勢懾到。同為豪門兄弟,元卿完全不同于元瑛,就算他只是客套性的說幾句話,也能讓人強烈的感覺出他是在給左家人面子。
臨行前兄弟兩人經過芙蓉身側,元瑛的眼神一直空洞的望向遠方,但元卿冷然由眼角掃來的注視,卻令芙蓉打了個寒顫。
元卿斜盯著她是什麼意思?是在指責她不喜歡元瑛就該早點表明,而不是讓元瑛一頭熱的跑來提親,再極盡羞辱的被人當場奚落而返,是不是?還是元卿識破了她其實是在說假話?或者他在怨她不該如此對待元瑛的一片真心?或在鄙視她的逃避?
「告辭了,芙蓉格格。」元卿的話像冰刀一樣劃過她的心口,有禮而絕情,悠然而冷酷。
而元瑛,始終沒有再開口說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