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英東!費英東!」睿雪完全不顧大地震的撼動,往坍塌在地的大梁和神案堆里找尋被壓在下面的費英東。「費英東,你在哪里?」她像瘋了似的哭著往木梁底下鑽,卻被跌坐在一側的正人拉住腳。
「睿雪!把他的刀鞘拿來,快讓他的刀回鞘!」曾祖母在一片混亂與震動中拚命叫喚。
「放開我!」她死命踢著被正人抓住的右腳。
「那里危險,不準過去!」
屋梁上陸續有木梁推擠墜落的聲響,地面猛烈的震動,似乎非把沉重的殿頂震倒不可。
「睿雪!快讓刀回鞘!否則地震會把這里給震垮的。」
曾祖母的嘶喊對她完全無效,她腦子里只有一個迫切的念頭︰快救費英東!
最後是英三半爬半滾的跑過去撿起費英東的刀及刀鞘,他這才發覺平時看費英東拿得輕巧的大刀,竟然沉重得要他兩手才勉強舉得起。
當費英東的大刀完全沒入刀鞘內時,也是雷鳴聲與撼動最劇烈的一刻。忽然間,一切震動都停止,一切聲嫌詡消失。
整座本堂一片死寂。
不知沉寂了多久,才隱約傳來幾名女眷驚魂未定的哭泣聲,以及睿雪極力想搬開梁木堆的聲響。
「噢……我還以為會死在這里。」夏利渾身顫抖的跌坐在地,四肢虛軟得無力站起。
「費英東,你在哪里?」睿雪愈哭愈淒厲,雙手用力推著斷梁,「你快給我出來!費英東!」
「睿雪,別這樣!」英三連忙拉住她的手,「小心被滾下來的斷梁壓——」
「費英東!我找到了!」睿雪看見一只微微顫動的大掌,興奮的叫道,「英三,快幫我把他拉出來。快!」
「你別緊張好不好?」英三快被她惹毛了,「你就不能安靜一點嗎?你這沒大腦的女人!要是費英東骨折,再被你一拉動,豈不是——」
他的話尚未說完,突然一陣大喝聲響起,塌成小丘似的梁柱猛然向四方飛散,一個魁梧的身軀昂然佇立著。
「哇!他被壓在底下居然沒事!」英二捂著受傷的頸子贊嘆。
眾人也全嚇呆了,睿雪猛眨著帶淚的眼眸不敢置信的瞪著他。費英東簡直像個打不死、摔不爛的無敵鐵金剛。
費英東一身塵屑的沖過來揪住英三的領口,「你竟敢罵格格是沒大腦的女人?!」
「我……我有這麼說嗎?」被費英東這一恐嚇,英三根本不記得自己罵了些什麼。
「我警告過你和英二,不得對格格無禮,你居然膽敢——」
「你這個大混蛋!你還有臉罵別人!」睿雪沖到他結實高壯的背後就是一頓狠極猛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我以為你會死,你知不知道?你可惡!爛斃了!」
「格格。」費英東立刻放開英三,轉頭疼惜的抓住她的小手,「我沒事,別哭。這點小災禍傷不了我的。」
「你故意的!我嚇都嚇死了,我還以為你死了,再也見不到你了!」睿雪一陣憤怒的咆哮後,「哇」的一聲抱著他放聲大哭。
「對不起,我知道錯了,對不起……」費英東愛憐的摟著嚎啕大哭的睿雪,溫柔的低聲安慰著。
除了英二、英三之外,在場的人全都傻眼了。這個輕聲細語哄女人的家伙真是剛才要拔刀殺人的阿修羅嗎?之前那麼恐怖駭人的大地震對睿雪來說,似乎不被當成一回事,好象她眼里只容得下費英東。
這兩人簡直是一對怪胎!
就在眾人發愣之際,費英東突然摟著睿雪躍向曾祖母,在她彎腰想抬起地上大刀的剎那,將刀迅速奪回。
「你敢動我的刀?!」他就要她的命!
「我只想確定它的來歷。」
「我的刀與你何干?」
「你不要對老人家這麼凶。」睿雪狠捶他胸膛一記,結果自己的手卻痛得要命。
「你的刀和我或許無關,但和我們本堂里供的天刀絕對有關,否則方才不會引起那麼大的共鳴。」
「共鳴?」在場听得懂中文的人全都吃了一驚。
費英東聞言收起敵視的姿態,改而猶疑的盯著面前的老婦。剛才那陣驚逃詔地的搖俺的確是因共嗚而起。費英東酷愛刀劍兵器,對它們知之甚詳,而他從不離身的樸拙大刀是天下難得的極品,但這極品卻不是「一把刀」,應是「一對刀」。
「唯有對刀,才能彼此引起共鳴。」曾祖母轉身走到坍塌的神案邊,自牆內的暗格里捧出一把里著白布的大刀。
她解下白布後,眾人無不驚嘆。那是一把與費英東的大刀雷同卻十分華麗的威猛兵器。由刀鞘來看,它顯然被維護得很好。
「這是天罡。」費英東蹙眉注視著曾祖母手中的大刀。
「天罡?」連曾祖母都不知道這把神刀竟有這麼個名字。
「我這把是地煞。」費英東將刀柄朝上展示在她面前,曾祖母也將天刀的刀柄朝上。
一個中國古代大篆的「天」字刻在天刀的柄底,而費英東的那把則是刻著一個「地」。
它們果真是一對對刀!
「怎麼會這麼巧?」睿雪看得一愣一愣的,「這兩把毫不相干的刀居然是一對的,未免太巧了吧。」
而連接這兩把刀的重要關鍵,就是睿雪——一把是來自她的父系家族,一把來自守護她的費英東,但她卻渾然不覺,好奇的觀賞著那兩個古怪大字。
「明人!明人醒了!老夫人,明人醒過來了!」突然有兩、三個女眷興奮的以日文叫嚷著,一名中年美婦立即奔到躺在臥墊上的明人身旁。
「明人,媽媽在這里。你醒來了,你終于醒來了……」美婦激動的伏在微微眨動雙眼的明人身上,喜極而泣。
「他會不會是被地震搖醒的?」睿雪轉頭問曾祖母。她還以為這個叫明人的堂哥是植物人,原來他只是睡著了。
「媽媽……」明人虛弱的喚著母親,卻在轉頭朝睿雪的方向望過來之際,像突遭電殛似的全身顫抖個不停。
「明人?」伏在他身上的美婦被他嚇了一跳,他驚恐的喊叫卻更令人覺得詭異。
「不是人……他不是人!站在那里的不是人,不是人!」
透過周圍的人的翻譯,睿雪听了氣得半死,也不管明人懂不懂中文就直接開罵,「你有病啊!我又沒得罪你,干嘛一起來就指著我亂罵一通?」
「睿雪,他指的好象不是你。」英三對睿雪差勁的判斷力實在沒轍。
「準……準噶爾部、費英東、雪格格……」明人顫抖的瑟縮在母親懷里,以十分生澀的中文低喃著。
「你說什麼?!」費英東驚愕的沖上前一把抓住明人,「你知道我?你知道準噶爾部?」
「放手!放開我!」明人驚慌的以日文大叫著。
「費英東……」睿雪躲在他身後狐疑的看著狂亂的明人,「他的眼楮……好像不對勁。」他看東西時目光似乎沒有焦點。
「明人是瞎子,但他能看見一般人看不見的景象。」正人在遠處幽幽冷冷的說著中文,「例如,他能看見三百多年前中國大清邊境彈藥庫的紛亂、準噶爾兵的偽裝潛入,以及駭人的塔密爾大爆炸——」
「你說什麼?」費英東回頭朝正人大喝。
「我沒說什麼,這是明人在昏迷前夕感應到的超靈現象。」他只是轉述而已。
明人仍舊恐懼的以日文重復說著費英東不是人。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睿雪簡直陷入五里霧中。
「在滿清初期,西北邊境的駐防地塔密爾遭到準噶爾兵的潛入與埋伏,引發了彈藥庫大爆炸,而在爆炸現場有名副將……」正人詭異的瞇起雙眸,「就叫費英東。」
「你怎麼知道這件事?」費英東錯愕的僵立在原地。「難道……當時你也在現場?」
「怎麼可能!」正人不屑的哼笑,「那是三百多年前發生的事,我怎麼可能在現場!」
「三百多年前?」費英東的腦子一片混亂。
「我說過,那是明人透視到的歷史事跡,而我覺得不可思議的是,一個應該在三百多年前被炸得尸骨無存的人,現在為何會好端端的站在我們面前?」
正人的話猶如平地巨雷,震懾每一個人。
英二、英三以及睿雪互望了一眼,他們初見費英東時,他就像是個歷劫歸來的大將。一身古裝、渾身是傷,操著奇怪的口音,在現代生活中像個科技白痴,而且滿口大家听不懂的過往,什麼邊關大爆炸、什麼保護雪格格……這一切他們只拿來當玩笑看。
「不可能……費英東不可能是三百多年前被炸死的幽魂。」睿雪緊緊的抓靠在他身側,「他是活著的。他有心跳、有體溫,他才不是幽魂!」
「他的確不是幽魂,但他很可能是因為大爆炸而穿越三百年時空的古代人。」曾祖母冷然開口。
穿越時空的古人?!霎時每個人的神情全凝住了,一時之間腦海無法接受這個訊息。
「不可能。現在都坑鄴十一世紀了,哪還會存在這種怪力亂神的事!」英二反駁。
費英東也是一臉無法置信的表情,可是內心深處卻已經動搖。
「用你的眼楮來證實吧。」曾祖母指著天罡、地煞兩把大刀刀柄上的刻字,「你若是真的武將,你應該看得出這兩把刀的刀齡。」
費英東仔細比較兩把刀。雖然天罡刀被神阪一族維護得很好,但仍掩不住它比地煞刀蒼老的痕跡。最明顯的莫過于刀柄上的刻字,天罡刀上的「天」字幾乎快看不見,而地煞刀上的「地」字卻清晰如新。
兩把同時打造的對刀,為何此刻會差了數百年的刀齡?
「我……我在爆炸後竟然到了三百多年後的世界?」他不相信,也不願相信,更不敢相信。「我的親人、我的戰友、我的過往……全都是三百多年前的歷史了?」
「是的,現在已經沒有滿清這個朝代了,它早已經結束,而由民國取代。」
曾祖母的話抽空了費英東的靈魂。
滿清沒有了?這個朝代已經沒有了?不可能,以大清如此強盛的國威與氣勢,怎可能說消失就消失?
「時間會改變一切。就算是大漢、盛唐,現在也不過是段歷史罷了。」曾祖母仿佛有透視人心的能力,回答費英東心中的疑惑。
「為什麼……」費英東痛苦的閉起雙眸,「為什麼要讓我一個人在另一個時空飄泊?」他像是突然被放逐到一個再也回不去的異鄉,注定要飄泊終生。
「你在爆炸當時的生死交界,心中想些什麼?」曾祖母緩緩的進入他的意識中探索。
「我不知道。」費英東絕望的將臉埋在雙掌中。「我只想……好好的保護雪格格。我不該放下她一個人,讓她被準噶爾兵綁為人質,我……」
「這就是你會穿越時空來到睿雪身邊的原因。」曾祖母轉身看著睿雪,「他真的很想保護你,也就是這股強烈的意念將他帶到你身邊。」
「胡說!我才不是什麼雪格格,我只是……剛好名字里也有個‘雪’字而已。」天底下名字里有「雪」字的人何其多,又不只有她一個。
「不!你絕對是雪格格!」費英東激動的朝她吶喊,「一模一樣的面孔,只是個性稍有不同,我絕對不會認錯。你就是雪格格!馬佳氏一族的雪格格!」
「我不是!」睿雪也朝他憤怒的吼回去,「我一直跟你說我不是什麼格格,而是我也不姓馬佳氏!」
「睿雪……」英三慘白著一張臉,「你是姓馬佳氏沒錯。」
睿雪呆在原地。她是不是听錯了?
「英三,你胡說些什麼?」她的腦子已經夠混亂了,他還來攪局。
「睿雪,我們本來就姓馬佳氏。」英二的聲音甚至有點顫抖,這件事實在詭異得令人無法理解。「根據族譜的記載,我們是源于馬佳氏一族的滿人血統,在辛亥革命後才改為漢姓‘馬’。」
睿雪聞言像是遭人重重一擊似的,虛弱的向後踉蹌兩步,費英東迅速攬住她的腰。
「睿雪,你的確不是雪格格,但你是她的後裔。」曾祖母聲音平穩的說著驚人的事實。
「你身上流的是雪格格一族的血脈,也是這層血脈牽引費英東穿越時空來到這兒。」
「那……她真的不是雪格格?」費英東松開了摟住她的手臂。
「她不是,她是雪格格的後代子孫。」曾祖母肯定的說。
「費英東……」睿雪覺得這一切好混亂、好可怕,她只想躲入他懷中逃避這些怪事,但費英東卻在她要靠近他的時候退了兩步。
這個小小的動作凍住了睿雪的心。
「費英東?」
「等一下,給我點時間冷靜。」他就這樣與睿雪隔著一段距離僵立著。
睿雪垂著雙手,瞪大雙眼看著陷入苦惱中的費英東。「怎麼了,為什麼你要躲我?」
「我不是在躲你,而是……」費英東思緒紛亂的抓著地煞刀,手心全是冷汗。「你不是雪格格,我……」
「我不是雪格格,所以你根本沒必要保護我?」她的口氣輕緩無力,心卻開始刺痛,仿佛被撕碎成一片片。
「我一直以為你是。」
「可是我不是。」
「我弄錯了,這一切全都錯了,都不對!」他憤怒的大吼,「這里根本不是我應該存在的世界,你們和我是不同時代的人!我竟然還傻傻的弄不懂這里的一切為何和我以前的生活不一樣,就連雪格格也變得不一樣。我到現在才明白自己闖錯了時空、保護錯了人——」
「也喜歡錯了人、陪錯了人是嗎?」睿雪冷冷的打斷他的話。
當費英東望向她時,才發現睿雪雙手握得死緊,渾身不由自主的在顫抖。
「其實……我本來就不需要你保護。」她冷靜的說道,表情十分平靜,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的視線糊成一片,眼前的景象好象全泡在水里,愈眨眼就愈看不清楚。「我也沒有很喜歡你,根本不在乎你能不能陪伴我,所以你不必擺出一副很懊惱的德行。」
「不是的,睿雪。」他仰頭閉目,努力沉澱自己的焦躁。「我只是一時間無法接受這項事實,我一直以為你是喪失記憶的雪格格。」
「WELL,看來你保護錯對象了。」睿雪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瀟灑模樣。她本想再說幾句話,卻發現喉頭梗住了,渾身抖個不停,眼楮左飄右飄,卻不知看哪里才好。
「別哭了,睿雪。」英三看得心頭一陣絞痛,將她的臉埋在自己懷中。「我們回家,別管這些事了。」
她好丟臉!她以為費英東愛她,以為費英東是守護她一生的英豪,以為自己是他心目中最重要的人、是他最珍惜的寶貝、是他願意一生相守的女孩。
原來是他認錯人了!他認錯人了、愛錯人了,白白浪費心力去守護一個假格格!
「睿雪,別哭!」英三心疼的用力抱住她,卻止不住她劇烈的顫抖與不斷滾落頰邊的淚水。
跋快說其實她一點也不在乎,快!否則會讓人看她笑話、發覺她的難堪。趕快笑著擺出一副吊兒啷當的模樣,讓大家知道其實這項錯誤對她來說根本無所謂,她很看得開的。
原來他喜歡的不是她,而是將她錯當成三百多年前的雪格格。原來他的溫柔不是給她的,他的痴心也不是給她的!
她不在乎,她只是太過自作多情而已。這根本沒什麼好在乎!
是誰在哭啊?哭得好大聲,淒厲又嚇人。雖然听起來像是埋在某人懷里嚎啕大哭,可是聲音還是傳出來了。那種哭法好象摧心裂肺似的,連她听了都覺得好丟臉。怎麼會有人在大庭廣眾之下哭成這副慘相?她才不會做這種遜事呢。Well,再嚴重的事也不過芝麻綠豆大而已,何必這麼在意嘛。
到底是誰在哭呢?她埋著頭,什麼也看不見。
是誰哭得那麼傷痛欲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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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雪一行人返回台灣,費英東並不包括在內。睿雪和英二、英三返台後數日,她的爸媽終于回國了,大家又恢復原來平常的日子。沒有人提到費英東的事,仿佛他從一開始就不曾存在過。
不過,英二、英三向睿雪父母稟告了日本神阪家曾強行擄走睿雪的事。睿雪的媽媽氣得隔日就拖著老公飛到日本痛罵對方一頓,要神阪家的人從此少打睿雪的主意。
睿雪的父親感到奇怪的是,神阪家對于宗主之位的爭奪向來激烈,每個人私下斗得你死我活,可是在此次繼承人之爭中,神阪老夫人竟然屬意一名外來者。神阪家和一般的日本人一樣,家族內的排外性很強,這次居然會破例讓一個外人來爭奪宗主地位,這可是前所未有的。
然而日子仍舊平平淡淡的過,睿雪的父母照樣三不五時忙昆劇公演、忙著出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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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荏苒,轉眼一年過去了。
「小雪,周六一起去參加蛋漿大學的迎新舞會好不好?」媛媛又來找睿雪一起去獵艷。
「不好,我要留下來補考數學和英文。」
「你是下午補考,我是邀你參加晚上的舞會,沒有沖突。」
「媛媛,你這麼喜歡的大學生嗎?」睿雪好奇的問。
媛媛只要知道哪個大學對外辦活動,就會立刻拖著她假扮成熟的女大學生混進去玩。
「我實在對同年齡的高中男生沒興趣。」媛媛趴在睿雪桌上,長嘆一口氣。「我覺得年紀比我們大的男人比較成熟,也比較懂得女人心。當然,最好高大英俊又多金,溫柔體貼又有個性,就像費——」媛媛猛然住口。
她又不小心提到睿雪的禁忌了。
「好啊,我就陪你去吧,看誰釣的凱子比較帥。」睿雪露出挑釁的笑容,似乎沒注意到媛媛方才隱約提到的名字。
「那我周六跟你直接約在蛋漿大學見。」
等媛媛嘻嘻哈哈的去福利社後,睿雪這才發現手上的講義早被她在不知不覺中捏爛了。
真是的,到現在听到那個名字還是會忍不住神經緊繃。
沒用的笨女人!睿雪自嘲著。她早忘了一年前的事,她沒有愛上任何人,她沒有把自己的人和心交給哪個男人過,她也不會愚笨的去幻想有人會喜歡她、想守護她、想陪伴她,不讓她孤獨。
有這些浪漫遐思是種愚蠢的行為,只會招致自取其辱的下場。她才沒那麼笨,絕不會做那些讓人看笑話的丟臉事。
她絕對沒有思念過哪個男人,也絕對沒有想哪個男人想到心痛,也不曾為哪個男人哭到雙眼紅腫。
她是隨遇而安的懶散女孩,才不會介意一年前的小事情。
「睿雪,你怎麼了?」一名女同學拿著熱騰騰的飯盒站在她身邊。
「啊?」睿雪猛一抬頭,才發覺臉上有淚。「哎喲,我好餓喔,餓到難過得要命。」她趴在桌上夸張的假哭,「可是我不能吃東西,我要減肥!」
「干嘛這樣呢?你已經夠瘦了,何必節食?」女同學坐在她身旁,打開飯盒吃了起來。
「沒辦法,誰教我天生一副女圭女圭臉,看起來圓嘟嘟的!」
「那你中午可以只吃水果呀。」總比餓到掉淚來得好。
「中午只吃水果?」睿雪擺出一副苦瓜臉。「我上一個听說午餐只吃水果的好象是大象林旺,你覺得這種方法真的有用嗎?」
「會喊出林旺那樣的身材吧。」
她倆沉寂了一會兒,隨即爆出了大笑聲,接著開始熱烈的討論減肥塑身的話題,沒有人留意到她到底是為了什麼事而暗自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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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馬睿雪,這是大學的迎新舞會耶咄,你穿制服來干嘛?」一身成熟打扮的媛媛一看到睿雪,不滿的罵道。
「我剛才才補考完,來不及回家換衣服啊。」其實她對這種場跋一點興趣也沒有,卻仍得故作開朗。
「你這笨蛋!唉我原本要介紹個男人給你的好意全泡湯了。」媛媛沒好氣的臭罵著。
大廳里一片熱鬧滾滾,五顏六色的燈光閃耀著,音響聲震耳欲聾,舞池內與自助吧前全是開心而狂熱的男男女女。
「天哪,這里實在有夠吵!」睿雪要扯著嗓門才能跟媛媛說話,「怎麼會有這麼多人?」
「這個舞會是和其他學校合辦的,而且管制不嚴,連外人都不必付費就可以混進來。」
「我快聾了!我看我還是——」在燈光旋轉閃爍的剎那,睿雪似乎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朝她走過來。
不可能!她一定是看錯了。就在她轉身要逃走之際,被媛媛一把勾住。
「干嘛呀,馬睿雪。我好不容易才替你安排到這麼一位超級帥哥,干嘛急著逃跑呢?」媛媛一臉得意的奸笑。
睿雪一火,立刻轉身面對已經站在媛媛身旁的魁梧男人。
丙真是他,費英東!
「好久不見,睿雪。」費英東臉上溫柔的笑容,讓她的心又像以前那樣的悸動。「這一年來好嗎?」
「噢,當然好。如果沒見到你,我想會好得不得了。」她不是故意說話這麼惡毒,但她已經不想再一次投注所有的感情後,卻換來羞辱和傷痛。
費英東無奈的輕嘆一聲,環顧周圍,又吵又混亂,四面八方投射而來的熱切矚目讓他無法和她深談。
「媛媛,謝謝你的幫忙,我們先走了。」他向媛媛揮手致意後,便拉著睿雪往外走去。
「你干什麼?憑什麼這樣拉我走?」睿雪火大的怒罵著,卻被震天的音樂聲蓋過。
費英東沒有說話,只是帶著她往校園內的停車場走去。一路上任憑她再怎麼掙扎,也抵不過他的力氣。直到硬把睿雪塞入汽車內,他才松了一口氣。
費英東有車?而且還會自己開車?
「看來你在神阪家混得不錯嘛。」她冷冷一笑。
「好說。」他迅速將車子駛出校園,往附近的山區駛去。
「你要帶我去哪里?」睿雪一看車子不是開往市區,馬上慌了起來。
「聊聊。」
「我跟你沒什麼好聊的!停車!」她想打開車門,卻發現車門被中央控制系統鎖起來了。
「我們好久沒踫面了,好久好久。」他像夢囈似的呢喃著,兩眼直直的望著前方,踩著油門疾駛向黑暗的山區公路。
「先生,我看你不只在神阪家混得很好,就連他們強搶民女的作風也學得很透徹。」睿雪咬牙切齒的嘲諷著。
「過獎了。」費英東只是淡淡一笑。
算了,她認了,反正他主導大局,他最偉大,然而她可沒窩囊到任人宰割的地步。
費英東把車停在山頂上,專注而熱切的凝視著她怒氣騰騰的側面。
「你比一年前更嬌媚了。」他的手掌輕撫她柔女敕的臉龐,她卻毫不客氣的狠狠抽掉他的手。
「費英東先生,如果你要召妓度夜請找別人,我可是不賣的!」
他下顎緊繃,露出不悅的表情。「我從沒如此輕賤的看待過你,別那樣貶低自己。」
「噢,謝謝你的抬舉,小女子承擔不起。」她不想再看到這張醉人的容顏,不想再迷失在他的柔情之間。她不希望自己在為他傾醉心悸的同時,再次被宣告他又搞錯人了。
她根本就不在意費英東,睿雪努力的提醒自己。對,費英東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她在他眼中也不過是個不小心認錯的假格格,毫無價值的陌生女人!
「這一年來我一直很想見你,可是為了早點熟悉這個世界的一切,我只有忍耐想見你的沖動,咬牙拚命努力。」
「我對你的奮斗史沒興趣!」
「你有收到我寫給你的信嗎?」
「信?」睿雪狐疑的轉頭看著他。一看見她朝思暮想、想到心碎的容顏就再也移不開視線。
他前面的頭發變長,後面的頭發齊肩,看來像是偶像巨星般的俊美造型。合身的名牌西裝襯托出他高大魁梧的身材,不像以前那樣寒磣而委屈,撿著英二、英三不合身的衣服勉強穿著。
他過得真的很好,比和她在一起的落拓日子好多了。費英東住在她家時,像下人似的被人使喚來、使喚去,還要費盡心力陪伴她、守在她左右。
只可惜他認錯人了,他的心血付錯對象。
「‘下痢’沒把我寫的信交給你?一封也沒有?」
「信?」她這才回過神,搖搖頭說︰「我沒收到。就算收到了,也只會送到垃圾桶里去。」
費英東輕喚。「我想我們有必要好好聊聊,看來一年前的誤會根本沒有解開過,難怪你這一年多來一直不給我回音。」
「你要聊就聊吧。」睿雪眼神空洞的凝視車窗外的夜景,已經無力再像以前那樣和他纏斗。「聊完了麻煩你送我回家。」
睿雪變了,像雙受重傷的小雲雀,再也沒有以往的活力,只能偶爾痛苦的拍拍翅膀,稍作掙扎。
「我們先不要翻舊帳了,我只想好好看看你。」他愛憐的捧起她的臉龐面對他。
「你看的是馬睿雪,不是你喜歡的那個格格。」
「我知道。可是我愛的不是三百多年前的雪格格,而是現在這個面貌和她一樣,性情卻完全不同的馬睿雪。」
「謝謝你的甜言蜜語。」她很有自知之明的,不會又一相情願的以為費英東真的喜歡她。
「我沒有必要說甜言蜜語來哄你,我說的是實話。」
「你要說實話,為什麼不在一年前說?你為什麼不當場直接破口大罵原來我假格格之名佔你便宜、騙你感情,好歹我也有點尊嚴?可是你知不知道你當時做了什麼?你記不記得你常時的反應?」
「我不記得了。」他當時正處于自己穿越時空的驚人事實中,根本沒注意到自己對她做出什麼反應。
「你躲我!你不讓我靠近你!你那樣子好象是不小心按錯了別人家的門鈴,等我把心打開了、人也給你了,你才錯愕的說︰‘喔,對不起,我找錯人了。’既然你知道你找錯人了,為什麼不干脆滾得遠遠的,還要回來見我,跟我說這些屁話?」
費英東看著她聲嘶力竭的哭吼著,連嗓子都喊啞了,驚訝得不知如何反應。
「你覺得我丟的臉還不夠嗎?你還要回來故意按錯門鈴再耍我一次嗎?」她再也忍不住的掩面痛哭。
「睿雪……」他心疼的將她摟進懷里,睿雪死命捶打掙扎著,但是他就是不放手,她終于忍不住抱著他放聲大哭。
一年了,整整三百多個日子的痛苦與挫折全在這一刻爆發出來。她人前不敢哭,人後沒得傾吐,一個人帶著創傷佯裝沒事的過了這麼多個心碎的日子。
費英東緊緊的抱著她嬌小的身子,由她劇烈的顫動感受她受的傷害與屈辱。
「我沒有按錯門鈴,我要找的就是你。我絕對沒有找錯!」他激動的靠在她頭頂上不斷說道。
「我不是雪格格,我也希望我是,可是我不是她!我不是!」她哭喊著。
如果她是,她就可以得到費英東,她可以一輩子擁有他的愛、他的呵護與他的陪伴。
「我也以為我找的是她。」但他現在才明白,他是為了睿雪才穿越時空來到這個世界。「我是為了你才來的。我這個早該在三百多年前炸得粉身碎骨的男人,就是為了守護你才會來到這個時代。」
他像是感受到上蒼突降的靈光,霎時了解到自己穿越時空飄流此處的使命。
其實事情就這麼簡單,他是為了做她一輩子的男人而來的。什麼任務、什麼職責,現在想想全是可笑的荒謬借口。比起來,睿雪對感情的態度比他坦誠多了。
「睿雪,我愛的是你。格格對我來說,只不過是個遙遠的記憶。」而這些記憶,已隨著時光成為歷史的篇章。
「得了吧,你別因為我哭……就隨便找話亂哄一遍。」她抽噎的說。這樣痛快的大哭、大叫一場,心情好象全被雨水洗過,變得萬里晴空,感到很舒暢。
「我沒有亂哄你,我從不隨便胡亂開口。」
「對,但你只不過是同情我。」她哭夠了,慢慢恢復了平靜。
「我不會因為同情而替你接下神阪家這麼大的重擔。」
「替我接下什麼?」她有听沒有懂。
「我替你去和一堆危險之徒爭奪神阪家宗主之位,替你接下供奉神刀的工作,為你學習這個世界的生活方式。」他無奈的捧起她哭得涕泗縱橫的小臉。「如果只是基于同情,我的犧牲未免太大了。」
「你是為了錢!你虛榮、貪圖享受!」因為當上神阪家的繼承人,就等于坐上了能呼風喚雨的寶座。
「你要這麼說也可以,但是為了我們的將來,我不得不這麼做。」他說完又是一聲長嘆。
「為了我們的什麼將來?」
「你不想和我成親嗎?」
「成……結婚啦!現在哪有人還用成親這種字眼。」
「不要逃避話題。」他早識破她的把戲。
「成不成親跟那個有什麼關系?」睿雪的口氣雖然裝得很倔,可是她的心卻像長了一對小翅膀,啪啪啪的舞個不停。
「我是無所謂過貧窮日子或富裕生活,可是你不行。」他很認真的盯著她泛紅的面容。「你吃要吃好的、住要住懊的、玩的挑剔,成天閑閑沒事干,就只會茶來伸手、飯來張口,我不多弄點錢,以後怎麼供得起你這尊菩薩?」
「噢。」睿雪尷尬的擺出正義凜然貌。「真是辛苦你了。」
「就這樣?」費英東收緊了環在她腰上的手臂。
她紅著臉猶豫一下,「好吧,給你個賞賜。」她飛快的在他唇上啄一下。
「我覺得我的犧牲很不值得。」居然只有「蜻蜓點水」的意思意思而已。
「好吧,我認了。」睿雪故作一臉的無奈,其實心里興奮得要命。她好懷念費英東高超的吻技,好期待和他唇舌糾纏的美妙感受。
常她圈著他的頸項深深獻上紅唇時,費英東自喉間發出了滿足的低吟,兩只大手在她的嬌軀上游移摩挲。
他好想念睿雪,想念到光回憶起她的紅唇就渾身燥熱。今天在舞會上乍見她身影的剎那,他就想瘋狂的與她徹夜激情。他實在難以相信自己竟變得愈來愈饑渴,看來他八成是中了這個小魔女的法術,拜倒在她任性又嬌媚的魔力下。
不對勁!他怎麼愈吻愈蠻悍、愈吻愈了?
「等一下!」她趕緊推開他,微喘的問︰「你想干嘛?」
「想要你。」他埋首在她豐滿的雙乳間,享受那份觸感與芬芳。
「你瘋了!這里是看夜景的地方,隨時有人出沒,萬一有人看到我們在……那……」
「那就向他們收門票吧。」費英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月兌掉她的外套和襯衫。「唔……我好喜歡看你穿這件水藍色小布條的模樣。」清純又誘人。
「等……等……」不行了,他挑逗的技術太高明,她根本拒絕不了他。「可是……車子里太窄了,不太好……」
他貼在她粉頰上邪邪一笑。
「地點永遠不是問題。」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