懊好的一個浪漫月夜,思麟原本打算和海雅耳鬢廝磨、徹夜纏綿,居然被他的一句話,搞成海雅整夜以淚洗面的淒涼景象。
「你到底對海雅做了什麼?」思麟氣急敗壞的追殺到敬謹王府。
「我會對你的老婆做什麼呢?」元卿一副沒興趣的表情,坐在奇石花亭里讀他的《方輿勝覽》。
大清早的跑道別人家談自己的老婆,一听就知道思麟鐵定是欲求不滿——昨夜閨房失和。
這關他元卿貝勒什麼事?
「我只不過是問海雅,她到底是為了什麼事情攻心而犯哮喘,結果才一提到你的名字,她就哭個沒完。」思麟一掌拍在石桌上,一坐在元卿身旁的雕花凳上,用鼻子重重哼出心中所有不滿,嚇得在旁邊應侍的奴婢頻頻發抖。
元卿一個手勢,便把他們身邊的閑人全支走。
「我元卿何德何能,竟然讓你在閨房之中都不忘提及,真教我不知該高興還是該擔心。」看來高興的成份似乎比較多。
「你還笑!」思麟大為惱火。
「要我哭給你看的話,恕難從命。」他開心的合上書。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思麟瞇起雙眸撂下狠話,他已經沒有心情和元卿打哈哈、兜圈子,他要元卿立刻招供。
「你是不太容易當他人的面發火的人。但只要踫到你心里真正在意的部份,就很容易喜怒形于色。」元卿突然像個算命術士似的悠然分析。
「我來這里不是為了讓你評論我。」
「你很在乎海雅。」
「廢話!」不然他何必一早跑來元卿家質詢。
元卿優雅的揚起嘴角。「我敢說你對海雅的重視,比你以為的還要多。」
「不管什麼重視不重視,我……」
「你或許認為你只是有點喜歡海雅,但我可不這麼認為。」元卿不理會思麟,自顧自的繼續說下去。「你愛海雅,愛得太深,深到她已經影響到你的個性了,你都還不曉得。」
思麟一愣,定眼不語。這是他被人擊中要害時的標準反應。
「你告訴我這些話是何用意?」思麟沉下了方才的急躁,冷靜自己的頭腦,連眼瞳也轉為理智而清澈的半透明琥珀色。
「若你遠赴沙場,是海雅會舍不得你,還是你比較舍不得海雅?」像在談天說笑般,元卿把一項天大的危機摔進思麟腦中。
「遠赴沙場?」他是很懷念金戈鐵馬的戰場生涯,但是敏銳的第六感指示著︰事情恐怕不單純。
「我覺得是你比較舍不得海雅。因為你用情太深,比海雅付出的感情還多。」元卿端起亭內鳥籠放在眼前,逗弄著金絲雀,透過精雕細琢的籠子看著思麟。
他看似在逗鳥,但思麟很明白,元卿深沉陰冷的眼神正如鷹一般的盯著他。
「別告訴我,海雅犯哮喘的原因就是你。」思麟極度不希望得到這個他不願接受,卻可能性最大的答案。
「我只是提醒她該知道的事情。例如,佟王爺硬把她嫁進碩王府的原因——」
「你!」
元卿冷笑一聲。「你居然到現在還瞞著海雅。怎麼,怕她知道真相後會離開你?你承受不起這樣的結局?」
「海雅是個愛作夢的女孩,你為什麼要用殘酷的事實去粉碎她的夢想?」思麟的雙拳咯咯作響。
「這種不坦誠的虛幻愛情是無法長久的。」元卿怡然自得的起身,輕輕掛回鳥籠。「你若是真想和她長相廝守,就該一起面對所有的現實問題。」
「海雅不像你我,有頑強的意志力,她只是個脆弱的女娃兒——」
「她若真那麼脆弱,你就甭再打和她白首偕老的主意。」元卿背對著他,傾著臉斜眼冷視。「她必須夠堅強,才能追上你的腳步,跟你相守一輩子。這是必然的考驗。」
「你為什麼要這樣逼她?」思麟當然知道海雅必須有成長,兩人感情才能天長地久。但只要隨著時日增長,她自然會有所學習,在思想上變得更成熟,犯不著在這種時候硬逼她接受挑戰。
「因為時間不多了。」
什麼時間不多了?思麟愈來愈覺得事情不尋常。
「你以為自己在狩獵當日反制了別人的詭計,在皇上面前風風光光的化解了危機,別人就會因此放過你嗎?」
別人?「你是說豫王府的宣慈貝勒?」思麟霎時寒氣逼人。「他那次在皇上面前擺我一道德事已經了結,他還想怎樣?」
元卿聳聳肩,「抱歉,我雖然知道他想‘怎樣’,可是我不能告訴你。」
「我們到底還是不是朋友?」思麟怒問。
「是啊,我們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好友啊。但宣慈也是我相交多年的知己,總不能為了偏袒你而得罪他。」元卿冷眼邪笑。「而且你應該記得我曾說過,你和海雅要是在秋狩當天太過招搖,我會采取什麼狠毒的伎倆報復你吧?」
「你就這麼討厭海雅?」
「談不上喜歡。」元卿口氣冷漠。
「元卿,海雅到底哪一點惹到你?你我是這麼多年的好友,我什麼心底話沒對你說,我什麼歡喜悲傷沒與你分享?二十幾年深厚的情誼,你為什麼要刻意摧毀,硬是逼得我不得不恨你?」思麟緊緊拉住元卿的手肘怒問,他不相信向來和他以心交心得元卿,竟會對他如此殘酷無情。
元卿微微一笑,烏黑迷人的眼眸像兩泓深泉,清而迷離。「情誼再深有個屁用?你還不是照樣為了一個女人跟我撕破臉。」
思麟心頭一震,才意識到自己行為上的怪異。對啊,他從不和元卿吵架,也從不對他怒顏相向,沒想到剛剛竟說出自己會「恨」元卿這種話。他怎麼了?為什麼一想到關于海雅的事,自己就會變得如此易感焦躁、過份認真而斤斤計較?他不是這樣的人啊!他一向都大而化之,笑看世事,游戲人間的。
他為什麼變了?
「所以我說你太在乎海雅。」元卿輕輕一嘆,微微一甩手,就掙月兌了思麟的箝制。「在乎到你的個性都變了,你卻還不知道。」
是嗎?思麟愣住。
他只不過不太想讓海雅受到傷害,只不過想時時刻刻守在她身邊,只不過腦中分分秒糜詡會浮現她的影象,只不過是有點貪戀于她甜美的笑厴、有點喜歡她任性又多情的浪漫性格、有點沉醉在她溫柔雪白的懷抱、有點陷溺在她楚楚可人的依賴眼神里……
「思麟,以前你玩過多少女人,在多少春宵夜里風流,你可曾在心底留存過她們之中哪一個人的影像?」元卿幽然的低吟。
沒有。他甚至連自己踫過哪個女人都不太清楚。
對他而言,女人像花。再美的花,也只能吸引他剎那間的流連與回顧。他不可能為了區區一朵小報,就改變自己隨心所欲的自在生活。
他記得自己經常與元卿四處游蕩,把酒高談闊論,談人生、談理想、談國家天下、談塞外躍馬,就是鮮少談及女人。
對他們來說,女人只是生活的調劑品,傳宗接代的工具。
日日深杯酒滿,朝朝小圃花開。自歌自舞自開懷,且喜無拘無礙。
這是他和元卿奉為座右銘的生活態度,曾幾何時,他竟然變了!他心里老浮現同一個女孩的影子,嘴里念的老是她的名字,隨時隨地心里老是想著她的事。
她吃藥膳了沒?懼馬癥好些了沒?連日來拼命操練馬術,她身子會不會太勞累?庭院里的牡丹很美,不知摘下來為她插在發髻上配不配?她現在在做什麼?是否也像他現在一樣,在惦記著對方?
思麟震驚的捂住嘴。他根本不是這樣的男人!這完全不符合他向來的生活方式。他什麼時候變了?
「你已經愛她愛得不可自拔了,你都不知道。」元卿邊揚嘴角,邊舉手逗鳥。
自詡風流情聖的思麟,不曉得經歷過多少女人的軟玉溫香,卻從不給予一絲一毫的真感情。沒想到一個小小的白玉娃兒,竟輕輕巧巧就將他的心手到擒來。
「你已經不再是自在逍遙的思麟貝勒了。」元卿笑著緩緩步向正廳。「海雅就是困住你的人,也會是你致命的弱點!」
而這正是敵人設立陷阱,打算徹底毀滅思麟的絕佳誘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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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雅終于知道自己被嫁進碩王府的原因。
「阿瑪這麼做也是為你好。」海雅同父異母的哥哥海格溫婉的勸著,說盡懊話也止不住她的淚。
佟埃格原本是因為听說妹妹二度犯哮喘,心里一直擔憂掛念著,干脆親自上碩王府探視她。沒想到海雅一看到他,就窮追猛打的逼問佟王爺硬要將她嫁入碩王府的內情。
「阿瑪太過份了!」海雅兩眼哭得像兔子似的紅腫。
「他是舍不得你啊!」海格揮汗如雨的拼命安慰。「今年八旗選秀女,凡家有十四至十六歲女兒的八品以上文武官員,都得將女兒送入宮內听候挑選。海雅,以你的姿色,鐵定會入選為妃嬪。一旦你進入了宮中,就等于與家人生離。雖不是死別,但是阿瑪怎麼舍得?你是他的寶貝女兒啊!」
「阿瑪為什麼別人不選,竟選思麟家讓我嫁?」她任性的伏在海格胸前又捶又罵。
「你忘了嗎?」海格嘆了口氣。「阿瑪總是三不五時的套問你,心里喜歡的士什麼樣的公子。你可知道,阿瑪為了要順你的心,讓你嫁入四府美男子中的碩王府,花費了多少心思。」
「原來……阿瑪是為了我才把我嫁進碩王府?」她雙眸一片淚光,傻傻的抬頭望海格。
「阿瑪把能打動碩王爺心坎的奇珍異寶都盡力弄到手,就連自己最寶貝的三幅畫也狠心割愛,當作聘禮送出去,才讓碩王爺心動,答應讓你做他的兒媳婦。阿瑪太疼你,根本舍不得送你進宮,從此父女倆相隔,再難見面。讓你嫁進碩王府,至少他還有機會偶爾來探望你。」
埃雅停止哭泣,滿眼都是對老父一片苦心的感動。她不知道原來她的幸福與快樂,是阿瑪如此用心良苦經營的。
「這個,」海格見她不再傷心,便從身旁侍衛捧著的寶盒中取出一樣東西。「這是阿瑪要我順便帶給你的禮物。」
「西洋玻璃手鏡!」海雅驚訝的捧起清晰晶亮的玻璃鏡子,鏡中反射的自己,睫毛上還閃著淚珠。
「阿瑪知道你愛漂亮,生怕自己哪里丑了髒了,他千方百計的托人向西洋教士買到這面小鏡子,讓你可以隨時隨地帶在身邊。」
「對不起,我誤會阿瑪了……」
「你被哭啊!」海格又被嚇得手忙腳亂。好不容易才讓她停下眼淚,怎麼一下子雙眸又蒙上一層淚水?
「我是個壞女兒,只顧著自己,都不知道阿瑪為了疼我受多少苦。」
「阿瑪若知道你說這些話,一定會很開心、很安慰的。」海格心疼的摟著懷中的淚人兒。「乖,不哭了——」
「你抱著她做什麼?」
門外一聲狂爆的怒吼,嚇到在屋內相擁的兄妹倆。
「思麟——」
埃雅還來不及解釋,就被思麟一個快速強猛的手勁拉離了海格,重重的跌進他懷里。
他才剛從元卿家返回府里,一踏進偏廳就看見她和一名俊美清逸的男人摟摟抱抱,心頭怒火立刻沖上腦門。
「光天化日之下,你膽敢在碩王府公然調戲我老婆?」思麟散發著「你不要命了」的駭人架式。
「調戲?我這是——」
「給我滾,否則我立刻宰了你!」他強忍著殺人的念頭,額上青筋暴凸。
「思麟,你誤會了,他是我哥哥。」被困在他懷里的海雅連忙開口。
「哥哥?你的哥哥還真多!」連宣慈那種混蛋,她也是照樣拿來當「哥哥」叫。
「思麟貝勒,我的確是海雅的哥哥。我是佟王府的……」
「滾!」
思麟肅殺的眼神震懾到每一個人,海格說到一半的話懸在那里,不知該如何接下去。他的命令里充滿火藥味,沒有轉圜的余地。
「思麟,他是……啊!」海雅根本來不及申辯,就被思麟粗魯的拉出偏廳,往他們的月華苑大步踱去。
「海格哥哥,謝謝你來看我!你回去記得告訴阿瑪,說我也很想他,謝謝他的禮物……」海雅一邊被拖回房,還一邊不怕死的朝海格叫喚。
埃格不知該做何反應,就任他倆私下解決吧!雖然有誤會,但海格對思麟的態度略表贊同,自己的老婆當然不能任人隨意摟摟抱抱,但至少思麟並沒有把指責的箭頭指在海雅身上。看來自己的妹妹嫁了個真正會疼她的男人。
只是,他怎麼和傳聞中風流倜儻、玩世不恭的思麟貝勒不太一樣?
懊象太專情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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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是我哥哥,我親生哥哥。」海雅和思麟一回房,立刻鄭重發誓。
思麟合上門,斜眼看著坐在花廳里正經八百舉手發誓的海雅。他什麼話也沒說,只是一徑盯著她。
他當然知道那是她的親生哥哥,兩人長得一張極為相似的臉,任誰都看得出她和海格是親生兄妹。可是那不是重點。
任何男人靠近海雅,他都會覺得渾身不舒服。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只是變得非常易怒,覺得對方很欠扁,就是看不順眼!
這到底是什麼感覺?他活了二十幾年,第一次嘗到這種滋味是在費英東親近她的時候。費英東是他的沙場懊友,他當然知道費英東不會對海雅有非份之想,但他看了就是不爽。
這一次是海雅的哥哥和她依偎擁抱,他看了更是超級不爽。根本不必想原因了,反正他不爽就是不爽!
「你怎麼醋勁這麼大啊!我都講這麼明白了,你還在氣什麼嘛?」海雅跑到他身邊,扯著他衣角無辜地抗辯。
「我吃醋?」
「吃醋也要看對象啊,自己的哥哥有什麼好嫉妒的。」
吃醋?思麟腦筋一向靈活,可是這會而突然反常失靈,好象有點轉不過來這兩個字到底是什麼意思。
「看,這是我阿瑪托他送來的西洋玻璃手鏡,很漂亮吧!」她趕緊將鏡子拿出來獻寶。
「家里又不是沒鏡子。」沒事送面照妖鏡來干嘛?避邪啊?
「阿瑪知道我喜歡照鏡子,特地送我隨身攜帶啊。」她一面說說笑笑,還不忘一面攬鏡自照。
「夠美了啦,還照什麼照!」嘴上這麼說,他卻低下頭跟她的小臉湊在一塊兒,搶著看鏡子里的反射。
一看思麟的面孔映在鏡中,海雅的心猛然一跳。雖然兩人早就日夜耳鬢廝磨,天天相依相守,可是在鏡中看到他魅惑人的俊容,好象很陌生,卻又很熟悉。就像初次看見鏡中風采俊逸的帥氣男子似的,她竟然覺得有點意亂情迷……
「你怎麼臉紅了?」思麟由鏡面盯著她看。
「你……你別貼在我臉旁,好熱喔。」
「你熱我不熱。」他照貼不誤。
她實在不知該如何逃避內心怪異的羞怯與喜悅,從鏡中逃開思麟火熱的視線,轉眼一看,反而更清楚地看到他貼近她的誘人面容。
近看思麟實在是種享受。這樣完美的面貌應該是夢中的夢幻英豪才有的,在現實的世界看到如此稜角分明、高鼻深瞳的俊偉男子,實在令人不禁陶然。
尤其是他微翹的長睫毛,像是一把濃密的小扇子,讓那雙打眼更具傾醉女人的魔力。只要他一笑,大眼彎彎弓如弦月,把她整顆心都吸入那兩泓琥珀色的透明世界里。
「小心口水滴下來了。」
「啊!」思麟一句話嚇醒了神游太虛的海雅,她連忙用手捂住嘴巴。丟死人了,口水居然……咦?沒有啊,嘴邊干干的啊!
「在這邊。」他動作迅速的吻上她的紅唇,舌頭也不安分的探進去游歷一番。
「你……」海雅使勁一推,臉上一片通紅。「你又吃我豆腐!」
「我哪有?!」他故作可憐的用鼻尖磨蹭她粉女敕的臉頰。「是你壞心引誘我,我哪有吃你豆腐?」
「我引誘……你……」她的話里有斷斷續續的笑聲。
「對啊,你剛才一直用你那雙媚眼瞄我,故意微啟紅唇,擺出一副很撩人的神情,看得我好難為情。」他的雙唇不斷貼在海雅白皙的頸上爬行。
「不要搔我癢!」她擺出一副「我警告你」的剽悍表情,卻因為頸上酥癢難忍,一個噴笑聲,毀了她原本想要展現的英雌氣魄。
思麟親昵的摟著她,兩人咯咯笑成一堆,還彼此像小貓似的用頭磨蹭對方的頸項,搞成一頭亂發也不在乎。
思麟抱著海雅半坐半躺在貴妃椅上,兩人笑累了,就靠著彼此的腦袋休息。海雅在他散發的獨特氣息與溫暖的體溫簇擁下,覺得舒懶無比。
小時候依戀的士母親的懷抱,長到後思麟的胸膛是她最渴慕的依靠。但是這份幸福能持續多久?這個男人的溫柔她能擁有多久?她真希望就此沉溺在思麟懷里,再也不願醒來,因為現實生活中有太多的阻攔,橫亙在他們親密的小世界里。
為什麼事事不能盡如人意?她的要求不多,只想和思麟一輩子在一起,為什麼這點小小的心願會有那麼多阻力?
「思麟,你剛娶我時一定很怨我吧?」她伏在他懷里,蜷著嬌小的身子,躲在他的世界里。
「沒有很怨,普通怨而已。」看來她已經知道佟王爺與他家聯姻的內情。
「我是跟你說正經的,不要嘻皮笑臉!」她的手指惱火的戳著他的胸口。
「我一直很正經啊!」思麟被她戳得忍不住噗嗤一笑。
「我很認真的問你。」她翻過身子,跪坐在思麟兩腿之間。「我不在乎你與我成親時對我的感覺如何,我只想問你現在的感覺。你……」海雅凝視了思麟好一會兒,才輕輕開口,「你喜歡我嗎?」
「很喜歡!」
他答得毫不猶豫,干脆俐落,著實讓海雅嚇了一跳,卻忍不住心底隱隱的甜蜜與喜悅,差點忘了她下面接著要問的事。
其實思麟也被自己不假思索的坦白答復嚇到,只不過他依然保持平穩的面容,讓海雅完全看不出方才他心里漾起的小小漣漪。
他不只很喜歡他,不只如此……
「在你所接觸過的女人當中,最喜歡我嗎?」
「嗯。」
他像是中了小魔女的蠱惑,只要是海雅開口問的問題,他都只能不由自主的老實回答,無法隱瞞或抗拒。
看著海雅認真謹慎,小心翼翼的晶燦雙眸,神情擔憂卻不失嬌柔,他發覺自己似乎看到有點痴迷。
「那和元卿比起來呢?」
「什麼?」他有點恍恍惚惚,不太懂她的意思。
「我是說——」她努力吞下一口口水,壯好膽子再度開口。「元卿和我比起來,你比較喜歡誰?」
「元卿和你?」他挑高眉毛怪叫起來。這是什麼怪問題?「元卿和你有什麼好比的!」就像叫他比較手指和腳趾似的,這要怎麼比?
「你……」她心頭愈來愈涼,幾乎不太敢問下去。「你比較喜歡元卿?」
不對勁!思麟靜默兩秒,一看海雅泫然欲泣的傷心表情就知道有問題。他壞壞的打定主意︰咱們就順水推舟玩下去!
「對。」他故作無奈的嘆口氣。「我的確比較喜歡元卿。」
埃雅的神情幾乎可以用「崩潰」二字代替,兩只大眼楮絕望到一滴淚也流不下來,顫抖的雙唇也逐漸青白。
「你是……你是什麼時候染上這種怪癖的?」
懊象他得了什麼怪病似的。「大概……從小巴他在一起慣了,不知不覺中就日久生情。」
再怎麼生也生不出愛情的啦!思麟竊笑。
「他真有這麼好?」海雅不甘心的含淚抗議。元卿的確長得很好看,可是她也長得不差啊!「他有好到讓你寧可喜歡男人,也不願愛女人嗎?」
「我哪有不愛女人?」海雅不就是女人嗎?他愈來愈覺得莫名其妙,卻又好像嗅到問題的苗頭在哪兒了。
「你這個……」海雅雙眼充滿憤恨與怨妒。「你這個男女不拘、老少咸宜的風流痞子!不要臉!」
思麟被她這聲憤怒狂吼嚇呆了,好一會才不解的笑道︰「我男女不拘、老少咸宜?」
「你還裝傻!」她兩手用力推他胸膛,非但沒推動他一絲一毫,自己差點因為反作用力往後面倒下去。
憊好思麟快手一攔,否則這尊菩薩就要滾到地上去了。
「你平日老愛動不動就和我膩在一起,卻還不忘在我背後和元卿偷情,兩個大男人公然在庭院里不規不矩!」
「偷情?」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他這位「當事人」怎麼全然沒有印象?
「少擺一臉無辜相!」他的一臉無知差點軟化她的意志力。「那天你和元卿在亭子里又摟又抱,要不是我親眼瞧見、親耳听到你承認,打死我都不相信——」
你有斷袖之癖!
思麟馬上意識到她後面要接的這一句,終于忍不住爆笑出聲。
「你還笑!」她捶打著笑倒躺在貴妃椅上的碩大身軀。「你像我這樣的清純玉女也騙,像升龍客棧那對賣唱老女人也嫖,你竟敢不要臉到‘男女老幼、照單全收’的地步!」
「噢,清純玉女!清純欲女!」他按著肚皮,狂笑得不可抑遏。
「休想隨便笑笑就打發過去!」她氣得氣喘連連。
不行,要冷靜下來才能和他談。深呼吸,閉眼楮,把該說的話在腦中演練一遍,以免舌頭打結。
「思麟,如果我真的成為你和元卿之間的阻礙,我……」她咬緊下唇許久,才終于開口。「我願意自動退出,返回娘家去,不必勞煩你和元卿花心思來趕我回去。」
「啊?什麼?」他笑得有點忘我。
「我說我不需要你趕!你若嫌我礙著你和元卿的好事,我可以自動滾回佟家去。」她吼得太用力,連眼淚都差點震出來。
「如果你早兩個月說這些話,我還真的會很感激你哩!」他一手撐著腦袋,斜躺在椅上說。
「早兩個月?」海雅眨巴閃著淚光的雙眸。「那現在呢?」
「現在嘛……」他閉上眼,悠哉游哉的故意不說下去。
「你快說呀。現在呢?」她緊張兮兮的抓著他的衣領追問。縱使只有一點點希望,她也不放棄。
「現在喜歡你的成份好象比較多了。」
「比元卿多嗎?」她睜大了眼楮,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緊迫盯人,好象這是生死攸關的大事。
他學海雅的動作,俏皮的比了個「一點點」的手勢,正打算開口說話挑逗她時,門外傳來僕役慌張的大叫聲——
「思麟貝勒,皇上聖旨到,請即刻到正廳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