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憂樓,一樣是有個白色身影橫坐在玉石欄桿上,一雙玉足騰空迎著風,衣袂翻飛,發絲也飛揚,不同的是她絕俗的容顏縱然平靜無波,卻充滿了風吹不去的沉重愁緒。
許久不曾再踏上忘憂樓的殷鎮,今天緩步來到了頂樓,走近坐在欄桿上的孤愁身影。
他的到來沒驚動到她,她一雙美眸正往前望去,但是底下滿園的繽紛沒有映入她眼里,她眼中只有失神悵然,毫無生氣。
女兒這模樣也讓殷鎮臉上浮起擔心,輕聲叫喚︰「芙蓉!」
听到喚聲,殷芙蓉轉回頭,見到是父親有些訝異,「爹,您怎麼來了?」
殷鎮笑笑,也學女兒坐上了欄桿,卻身形有些不穩,殷芙蓉連忙扶住他,「爹,小心!」
「以前上下欄桿多俐落,如今卻要女兒扶,爹真的老了。」殷鎮調侃著自己。
殷芙蓉溫和回應,「爹才不老呢,只是疏于活動才會身手不靈活,您只要少喝酒、多練身,還是個翩翩美男子的。」
「歲月不饒人,你都要嫁人了,爹怎能不老。芙蓉,你真想嫁人鎮平王府嗎?」殷鎮看著女兒正色問道。
「爹,您為何如此問呢?」殷芙蓉有些訝異。
「芙蓉,嫁人是一輩子的事,爹不希望你是為了和你後娘賭氣而嫁人,你娘若天上有知,也會和爹抱持相同想法的。」殷鎮表明。
「這門親事雖說是賭氣,但是以鎮平王府的財勢,也該是最適合女兒的,並不會委屈女兒,我想娘如果在世,也絕對會贊同的。」殷芙蓉語氣淡漠的評論。
「芙蓉,你考慮到的只有家世卻沒想到感情,你喜歡鎮平王爺嗎?」殷鎮直言詢問。
殷芙蓉的心揪了下,臉色微變,不過仍能冷靜回答,「假如真要嫁給他,女兒會好好伺候王爺,做個好妻子。」
殷鎮搖頭指出,「芙蓉,你的話里仍沒提到感情,沒感情的夫婦要共度一生是很痛苦的事,哪怕他貴為王爺、有財有勢也一樣,爹沒有門戶之見,也從沒想過要藉著嫁女兒得到什麼好處,爹只要你快樂,不論你想嫁什麼人都可以,這也是爹向你娘保證過的事,所以你不需要強迫自己嫁給鎮平王爺,你不願意可以不接受邀請,不結這門親事。」
這番話更教殷芙蓉驚愕了,「爹,您怎麼突然說出這種話呢?」
「因為爹想要你開心,不想見你苦著一張小臉,更不要看到你死氣沉沉的模樣。爹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爹可以看得出你在為情所苦,只有感情的事才能讓一個人改變這麼大,芙蓉,爹相信你的選擇,去追求你所愛的人吧,鎮平王府的事爹可以為你解決的。」殷鎮說得更清楚了,芙蓉是他的寶貝女兒,他當然希望女兒活得歡喜快樂。
鼻頭一酸,殷芙蓉動容的紅了眼眶,她沒想到爹竟然能說出這番話來,激動的偎著父親一時間開不了口。
殷鎮手撫著女兒的青絲,繼續說︰「芙蓉,從你娘死後,爹就很少關心你,又在你的極力反對下,還是娶了秋娘入門,弄得你和秋娘相處勢如水火,府里也不得安寧,爹真不是個好父親,但是關于結親一事,爹還能使上力幫忙的。」
殷芙蓉張手抱著父親,哽咽回答,「才不是呢,爹,您是世上最好的爹了,您父代母職將我養大,事事以女兒為主,連續弦也再三和女兒溝通,一般人的爹怎可能對女兒這麼好,我明白您寂寞需要伴,雖然我討厭那個女人,但是也明白她除了嘴巴苛刻了些,心地也不算壞,對爹也很好,女兒不承認她只是私心地不想再認第二個娘,並不是完全反對您娶她,還有些放心爹有人照顧,在女兒心里您一直都是個好父親。當然,如果能少喝點酒、多注意自己的身體,您就是最完美的爹了。」
殷鎮听了不禁笑出聲,「你這丫頭就是愛叨念爹喝酒,爹已經少喝很多了。好,為了讓女兒你放心,爹會再少喝酒,努力練身體,等著抱孫的。」
「爹!」殷芙蓉臉上浮起羞怯的紅暈,但想到傷心事,本要露出的笑容又褪去,但至少心中很安慰爹對自己的好,為了爹,再大的痛苦都要忍下,不能讓爹再擔心自己了。「爹,女兒很中意這門親事,也沒有反悔的意思,女兒會很好的,您放心吧!」她強顏歡笑的告訴父親。
殷鎮卻心有疑慮,「是嗎?芙蓉,不要欺騙爹!」
殷芙蓉掃去愁眉,換上亮眼的笑容,「爹,女兒沒騙您,女兒明白有些事經歷過就好,不必再回想,該把握的是可以和自己共度一世的人,女兒夠大了能分得清楚,不會胡涂的。爹,您可以放心,不用為女兒擔憂的。」
殷鎮看看女兒,溫柔地笑了,「既然你明白自己在做什麼就好,但是爹仍是將選擇權交給你自己,不管你作什麼決定,爹一定支持你。」
「謝謝爹!」靠緊著父親,至少她能為爹、為這個家帶來好處,這就夠了,縱使心中傷痛仍在,但痛總會過去的,就算不能痊愈,但傷是在心中,外人也看不出來,日子一樣能過,一切隨命運安排吧!
在這樣的心情下,她如約的坐上了鎮平王爺派來的馬車,在侍衛的護送下離開安樂侯府,出發前往鎮平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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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離開富城,晴兒、小雨都覺得既興奮又新鮮,兩人趴在窗邊看著外面的風景,不時的發出驚訝的低叫聲。
「小姐,您也過來看看嘛,外面的風景不只漂亮,也很新奇呢!」晴兒招呼著殷芙蓉。
殷芙蓉倚在軟墊上看書,抬起眼搖頭,「不了,你們看吧!」目光再回到書上,但是她看了許久的書卻不曾翻頁,書上寫什麼也全沒看入眼里,書只不過是她想讓自己不無聊的方法,可惜她怎麼也無法集中注意力,腦里盤旋的仍是一個男人的身影,
她明白要忘了他,說來容易,做起來卻好難、好難,他像在自己腦里生了根般,怎麼都驅不走,所以她只能藉著別的事來忘記,但越想忘反是記得愈清楚,她也不知道這樣的折磨還要持續多久。
輕嘆口氣,眸里的失意更添一分,心也更沉沒一寸,離開苦難的日子又更遠了。
鎮平王府離富城約有二天路程,第一晚,馬車在一個小村落的客棧歇息過夜。
看小姐放下了碗筷,小雨忙叫︰「小姐,您不吃了嗎?」
「我吃飽了。」
「但是小姐您才吃這麼一點點,您多吃點吧!」晴兒勸說。
「我吃不下了。」她一點胃口也沒有。
「小姐,您每逃詡吃得這麼少,如此下去身體會受不了的,您多少再吃點好不好?」小雨也加入勸說行列。
「我真的吃不下了,將晚膳撤走,你們也下去休息吧!」殷芙蓉交代之後,穿過珠簾走入內室,透過窗子可以看到天上明月如玉盤,閃閃發亮,不知他是否也在看著月亮呢?
搖搖頭,怎麼又想到他了?難道自己被他傷得還不夠嗎?他還不夠冷酷無情嗎?清醒點吧,別再做無聊事了。殷芙蓉狠心的告誡自己,不願自己再沉迷,真的不能再想他了!
望著明月,殷美蓉不斷告誡自己不能想他,不想他……掙扎想讓自己從思念中月兌身,她不知道自己和思緒奮戰了多久,突來的敲門聲響驚動了她。是誰呢?殷芙蓉疑惑地來到門前。
「我是店小二,有人要小的將一封信交給小姐。」店小二在門外出聲。
在這里怎會有人寫信給她呢?殷芙蓉更疑惑了,打開了房門,「什麼信?」
「小姐,就是這封信,打擾了。」店小二將手里的信封交給她後就離開了。
殷芙蓉關上門,邊走邊打開信封抽出信紙,上面只有短短幾個字,卻教她停住了腳步,震驚的愣在當場,無法回神。
客棧後樹林見,不見不散!
桃源山莊莊主
怎會是他?不可能的,可是白紙黑字寫得那麼清楚,他真的……來追她嗎?她不爭氣的就想馬上跑出客棧去見他。
不可以,她急忙壓下自己的蠢動,她忘了自己身在哪里嗎?是往鎮平王府的路上,她怎能再去見他?!而且她還是無法相信他會追上來,為何要追她呢?舍不得想追回她嗎?可是他曾經那麼絕情的宣告他們已是毫無瓜葛了,以他的驕傲自負,怎可能再來追她?更不可能寫信夜半約她出門見面了,絕對不可能!
難道……殷芙蓉再將手上的信看得更仔細些,那縴柔的字跡,信紙還帶有一絲的香氣,她看出端倪來了,一顆震愕驚駭的心霎時沉落,臉色平靜的收起信。
解鈴還需系鈴人,由她開始,就她來結束,然後就該是全然的結束了。
沒有喚醒任何人,殷芙蓉獨自離開房間,悄悄的找到了客棧後門,走了出去。
客棧後面是一片濃密的樹林,藉著清亮的月光,殷芙蓉走入林里,夜里的樹林充滿各種怪異的聲音,但她毫無懼意,觀視四周後卻沒見到約見自己的人,她只好出聲叫喚——
「黑玉羅,我來了。我知道是你,出來吧!」
她的叫聲才停,一個人影也隨即由樹上飛落在她面前,黑玉羅臉上還是蒙著黑紗,不過眸子里露出了訝然,「你知道是我!」
殷芙蓉拿出信展現在她面前,「字跡太縴柔了,而信紙附著了女子的香氣,最重要的是他不可能會做出這樣私下偷偷相見的事,不是他,就是你了!」在月光下依稀憊可以看到信上的字體。
擺玉羅袖子一卷拿回了信紙,隨手揉成一團,「哼,你倒挺聰明的,莫怪他會那麼喜歡你了,可是你也太笨了,既然能猜到是我還來赴約,我是為了什麼事找你,你應該很清楚才對。」
殷芙蓉看著黑玉羅,「我想你也應該明白我的身分,知道我要去哪里。我已經和他無關了,你還想殺我嗎?」
「你是芙蓉郡主嘛,可能會變成鎮平王妃,嘖,真看不出你一個嬌弱女子竟然能將天下間最有權勢的兩個男人玩弄在手掌里,真是不簡單啊!」黑玉羅的話語里帶著嫉妒。
殷芙蓉疑惑,「天下間最有權勢的兩個男人?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他不只是個江湖人嗎?」
「竟然把天下第一府錢府的大少爺當成是普通的江湖人,殷芙蓉,你是故意在說笑話給我听嗎?別裝傻了!」黑玉羅很不高興,這女人死到臨頭還想戲弄她!
殷芙蓉呆愣了下,「原來……他是錢府的少爺,難怪他會有那麼大的財勢。」現在她才終于明白了他的身分。
擺玉羅看她模樣不像在說笑,無法置信,「殷芙蓉,你真不知道錢鎧風的身分?」
殷芙蓉老實承認,「我是不曉得,若你沒說,我想我一輩子也不會知道他的名字和身分。我和他不過是偶然相遇,如今分開了就不會再見面,他連身分都不告訴我,所以你若視我為情敵想殺我,那你真是找錯人了。」
「我沒找錯人,就是你連他的身分都不知,卻受到他那般的呵護疼愛,甚至住在他的秘密別莊里,那兒除了他家人,外人是無法進入的,他也從不曾如此用心對待一個女人,你對他的重要可見一斑,有你存在,他心里就容不下別的女人,所以你非死不可!」想要自己放過她,下輩子吧!
「即便你殺了我,他還是不會愛你,難道你要殺盡他喜歡的所有女子嗎?那只會讓他更加的恨你,終有一天他會受不了你的胡作非為,到時他真會痛下殺手殺了你,到頭來你還是要抱恨以終,為何不听我的勸去另找別段感情,非要強求錢鎧風的愛呢?愛情若真能強要得來,你們早在一起了,你何必如此辛苦的糾纏他!別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吃虧的人最後還是自己,黑玉羅,請你為自己想想,也為錢鎧風想想,放手吧!」殷芙蓉勸著黑玉羅。
擺玉羅怒喝︰「不準對我說教,我想得到的東西從來就沒有得不到,錢鎧風是第一個打敗我的男人,也是第一個見到我的美貌卻又不為所動的男人,自那時起我就發誓一定要他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而且他的人品家世也都足以匹配得上我,這世上只有他有資格做我的丈夫,也唯有我才能做他的妻子,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沒人可以破壞!」拉下臉上黑紗,驕傲的露出自己美艷絕倫的面孔。
殷芙蓉看著她美麗的容顏搖頭,「你是長得很美,但是偏激的做法卻將你的美丑化了,你如今只是個讓人受不了的麻煩,別說錢鎧風不會愛上你,世上的所有男人都不會喜歡滿身戾氣的你。」
「住口,你竟敢這麼詛咒我,你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嗎?不也被錢鎧風玩弄後拋棄了!」黑玉羅冷怒的譏笑殷芙蓉。
殷芙蓉的心一痛,但是挺直背脊回應,「沒錯,我是被拋棄了,但是我很識相,不會糾纏著錢鎧風不放。你的行為和無賴差不多,死皮賴臉就是奢想得到不屬于自己的感情,你不只是個麻煩,還很可憐又可悲。」不客氣的批評只想喚醒黑玉羅的沉迷,希望能刺激她不再纏著錢鎧風。
不過誰都無法忍受這樣的話語,黑玉羅也不例外,憤怒的臉色鐵青,腰間鞭子隨手甩出,重擊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音,「我可憐又可悲嗎?我倒想看看一個被毀容的女人會不會比我更加可悲又沒人要!」
「你明白我是誰,就更了解如果你傷害了我,安樂侯府不會放過你的!」殷芙蓉提醒黑玉羅。
擺玉羅不層的哈哈大笑,「別說是小小的安樂侯府我沒放在眼里,就算是將和你結親的鎮平王府我也不怕,只是當你變成丑八怪後,就不知道鎮平王爺還會不會要你了呢?」語畢鞭子就出手,凌厲的落向殷芙蓉。
殷芙蓉驚叫著閃避,躲開了鞭子,但身子卻沒站穩而跌倒,她坐在地上忍住疼痛,驚懼的看著黑玉羅,手邊模到了一項武器,強作鎮定地開口,「你一個有武功的人卻欺陵我這個弱女子,黑玉羅,你不覺得自己很可恥嗎?」
擺玉羅臉上露出了冷殘神情,「任何的感覺也沒有折磨一個美人來得高興,當我一刀刀劃過你那漂亮的臉蛋,听到你的哀號哭叫,那絕對是最令人開心的時刻了。」
擺玉羅獰笑的靠近殷芙蓉,當她正想出手時,殷芙蓉揚起手將沙土丟向黑玉羅的瞼,在她慌張退開時,急忙跳起快速奔逃。
驚惶之下,殷芙蓉已經分不出東南西北,只能看見路就跑,她一定要逃開,絕不能被黑玉羅抓到。
擺玉羅生氣的用手急急將塵土揮開,待眼楮能再看清楚四周時,發現殷芙蓉已經逃走了,她立刻躍到樹上,從高處找尋殷芙蓉的下落,怒聲大喊︰「你逃不了的,殷芙蓉,我一定會抓到你,我會抓到你的,賤人,我絕對要抓到你!」
殷芙蓉听到黑玉羅的叫囂聲更是驚恐的奔跑,絲毫不敢慢下腳步。
但是以她一個弱女子的腳程怎跑得過身懷武功的黑玉羅呢,黑玉羅在樹上繞了下就發現殷芙蓉的蹤影了,狂笑的追上她。
「殷芙蓉,納命來吧!」黑玉羅手中長鞭不留情的往目標疾揮而出,但因為樹林里有太多的障礙阻撓了皮鞭的準確度,擊中了殷芙蓉身旁的樹木。
殷芙蓉驚聲尖叫,被嚇得更是沒命的狂奔,駭然無措的找尋生路,又要分神閃躲黑玉羅接連而來的攻擊。
就在驚叫聲和得意殘虐的笑叫聲中,殷芙蓉踉踉蹌蹌的直往見得到月光的方向而逃,一追一逃之下,她跑出了樹林,而眼前出現的情景教她錯愕得不得不停下腳,因為前面是個斷崖,再也無路了!
「哈……我不是說過你一定逃不了的嗎?」黑玉羅不善的笑聲傳來。
殷芙蓉急忙轉身往後看去,黑玉羅手把弄著皮鞭,一臉愉悅的緩緩走近她,她被逼得不住綁退,直退到了懸崖邊,如今她身後是萬丈深崖,前面又是要殺自己的黑玉羅,她已經是進退無路,再也逃不開了。
「被逼上絕路的感受如何?一定很可怕吧!看你惶恐受驚的可憐模樣,真教人見了心不舍,若讓錢鎧風看到,就算他不要你了,也一定會感到心疼的。可惜你沒機會再見到他了,不過能為他而死,你也該心滿意足了。」月光照著黑玉羅陰沉嗜血的臉龐,讓她猶如地獄來的夜叉般可怖。
殷芙蓉咬唇看著黑玉羅,自己恐怕是逃不過死劫了,若真要死,她也希望能為錢鎧風做最後一件事,遂出聲要求,「我可以死在你手上,但也希望你答應我別再去找錢鎧風,不要再糾纏他了。」
「呵……連要死了心中所掛念的人仍是錢鎧風,看來你真的很愛他,不過不幸的,你一定會死在我手上,所以你沒資格求我答應任何事,但我可以看在你痴情的份上少折磨你一點,讓你早死早超生。」黑玉羅冷酷又得意的說。
殷芙蓉傲氣地昂頭,「我的生死輪不到你來作主!」心一橫就要跳崖自行了斷,但黑玉羅早防到了她這招,鞭子一揚就卷住她的腳,將她拖離崖邊。
「你的命是我的,想死,也要經過我的同意,你以為我會讓你死得那麼容易嗎?作夢!先吃我二十鞭吧!」黑玉羅冷笑,長鞭一甩,又馬上揮出鞭打殷芙蓉。
自知逃不開,殷芙蓉只能尖叫的閉上眼,等著痛楚到來。
「啊……」
痛叫聲響起,殷芙蓉卻發現不是出于自己的口。
「錢鎧風!」黑玉羅痛苦的驚呼。
錢鎧風?殷芙蓉睜開眼望去,她身前站了個高大的身影,還沒意識出他的身分,他已翻回身在她面前蹲下,急切的看著她。
「你有沒有怎麼樣?」他檢查她有無受傷。
在清亮的月光下,他的面容是那麼清楚明白,是他……真是他,她在作夢嗎?殷芙蓉心中驚疑,但卻感到他大手的力量,將她扶起納入懷中。
「老天保佑,還好你沒事,你沒事!」他將她抱得那麼緊,也讓她清楚明白這不是夢,他真的出現了。
只是她錯愕的心情還來不及平復,黑玉羅的驚喊聲就傳來。
「啊……血!我的臉……我的臉被劃傷了,流血了!」黑玉羅驚慌失措的撫著臉,駭然大叫。
「罪有應得!」錢鎧風冷酷回應。
殷芙蓉看向黑玉羅,只見一道深深的鞭痕從她左頰橫亙到右頰,讓她滿臉鮮血淋灕,想是她揮出的鞭子被錢鍔風反擊回去,卻打中了她的臉所致。
擺玉羅憤恨的咬牙切齒,「錢鎧風,你竟敢傷了我的臉,打傷我漂亮無瑕的臉,我要你償命!」美麗容顏是她的驕傲,損傷不得,誰敢踫傷它,她絕對要那人以命相賠。
「你也傷害了我最重要的人,我一樣不會放過你,你也要有所覺悟!」錢鎧風臉色是從未有過的冷冽,將懷中的殷芙蓉置到自己身後,不再忍讓黑玉羅。
「該覺悟的是你!」黑玉羅熾怒出手,鞭子勢如破竹般攻來。
錢鎧風神情冷沉,從容以對,舉手揚袖間,劃出的真氣可攻可守,讓黑玉羅的長鞭近不了他的身。
擺玉羅怒改攻法,讓鞭法配合暗器,全力猛攻錢鎧風。
不過兩人武功造詣上的差別令錢鎧風依然優游自在,輕松化解她的招數,但是為怕身後的殷芙蓉被暗器所傷,所以他轉個方向引開戰場。
他這舉動清楚的看在黑玉羅眼里,更令她妒火中燒,不過她也看出這是錢鎧風最大的致命傷,她陰狠一笑,心中打定主意,出招更加毒辣不留情。
錢鎖風身形輕移,閃避不斷飛來的暗器,黑玉羅的武藝並不高,但是使暗器的手法卻純熟精湛,讓他一時間無法近身擒下她,不過他並不急,暗器總有用完的時候,到時她就只能束手就擒了。
突然,暗器似雨射來,像是她孤注一擲的將所有暗器都用上般,錢鎧風不以為意的避開,眼角卻注意到黑玉羅往殷芙蓉的方向撲去,他皺眉想趕上去救援時,尾隨在暗器之後的竟是破風而來的長鞭,長鞭只拖住了他些微的時間,但這已經夠讓黑玉羅早他一步接近殷芙蓉了。
殷芙蓉悚然發現黑玉羅沖向自己,她急忙要逃開,但跑了兩步還是被抓住手臂,她回頭奮力抵抗,「放開……放開我!」
「賤人!」黑玉羅手掌凝氣,毫不遲疑的擊向殷芙蓉的胸口。
霎時一陣劇痛狂卷而來,那股力量將殷芙蓉打得飛摔出去,耳旁听到是錢鎧風的大吼聲——
「芙蓉!」
殷芙蓉無法自主的嘔出了鮮血,但她的苦難還沒完,在落地前再次被黑玉羅擒獲,被制伏在她手里。
「芙蓉!」錢鎧風急趕過來,心又急又疼。
「別過來!」黑玉羅手中多了把匕首,銳利的刀尖就抵在殷芙蓉頸上。
「放開她,若你敢再傷她一分一毫,我會將你碎尸萬段!」錢鎧風咬牙怒喝。
擺玉羅冷笑一聲,「現在她是我的保命符,我怎麼可能放開她呢!難得見一向只有冷漠臉色的錢鎧風會出現這麼焦急的神情,看來你真是很在意這個女人!」
錢鎧風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沉聲問︰「你要如何才肯放開人?」
「真是開門見山啊,爽快,那我也不必多說廢話了,我要你答應娶我為妻。」黑玉羅清楚說出。
這條件讓錢鎧風神色凝重,「你要我娶你為妻?」
「沒錯,娶我為妻,完成我追求了許久的心願,讓我做你的妻子,錢府的大少女乃女乃,我明白你是個一言九鼎的人,說出了承諾就一定會做到,所以只要你給我承諾,我就放了殷芙蓉。」黑玉羅狡猾地笑說,這真是天賜良機,她的美夢將要成真了!
「你以為你手中的女人重要到能逼我答應嗎?」錢鎧風裝出不在意的模樣。
擺玉羅有恃無恐的笑著,「那就來試試看了,你盡可以慢慢考慮,而我就一刀一刀的劃她美麗的臉,如果臉被劃花了你還沒有答案,我就將刀鋒劃在她身上,或是割下這對小巧的耳朵送你,再斬下她十根修長的手指頭,反正你想得越久,她就要受越多的折磨。也許用說的你感受不深,直接做了你就會明白了。」刀尖一使力,就劃破了頸上的肌膚立刻流出血來,殷芙蓉咬緊牙不喊疼。
「住手!」錢鎧風面色蒼白。
「怎麼,才輕劃一刀你就心痛得舍不得了,那我洗耳恭听你的決定。」黑玉羅好整以暇的看著錢鎧風。
「不要,你不能答應,不要!」殷芙蓉虛弱的出聲。
「芙蓉!」錢鎧風看著她輕喚。
「我即將成為鎮平王爺的妻子,若我有什麼意外,自有人會為我報仇,我不用你救我,我也不接受!」殷芙蓉故作冷漠的表示。
「好個舍身救情人的說法,若不是為了勸我別再騷擾你的愛人,你也不會明知約你的人是我還敢來赴約,為他將自身安危置之度外,又在剛才生死一瞬間,你心中顧慮的仍是錢鎧風,願意以性命交換我別再糾纏他,你對錢鎧風的愛是那麼深刻濃厚,現在想表現出不在乎的模樣不是欲蓋彌彰嗎?你可以為他如此付出,他當然也不會棄你于不顧了。」黑玉羅宇字清晰的道出殷芙蓉對錢鎧風的一片深情。
錢鎧風聞言,更是焦急又心痛。
殷芙蓉卻強裝漠然臉色看著錢鎧風,「不管別人怎麼說,我都不要你救,否則我這一生永遠都不會原諒你,會恨你一輩子的!」
擺玉羅不悅地低喝︰「賤人,你還真多話,我該再一拳打昏你,省得你壞我的好事!」手掌欲再揚起,被錢鎧風叫住。
「不準你再傷害她,她有個三長兩短,你不但得不到你要的東西,還會賠上性命!」錢鎖風森冷說明。
「那你就快承諾我啊,這樣就能救她了。」黑玉羅催促,滿心歡喜在等待。
錢鎧風憐愛的看了眼殷芙蓉,隨之面容一整面對黑玉羅,一層寒霜凍結他的臉上。為了救人,他無法不退讓……
「我……」
殷芙蓉卻同時大聲叫出,「我絕不答應,黑玉羅,你永遠也不會了解,如果真愛一個人,可以為他付出一切,包括性命!」頭一低,就對著黑玉羅拿匕首的手腕用力的咬下,黑玉羅痛得急忙要推開她,殷芙蓉趁著她注意力轉移之際,使出最大的力量整個人沖撞黑玉羅,黑玉羅沒想到她會這麼做,腳步不穩的往後退,怎料到她身後就是斷崖,等她明白時,對上的是殷芙蓉義無反顧的笑容,沒有猶豫,殷芙蓉抓緊她就絕然的一起摔下懸崖。
「啊……」黑玉羅驚恐的尖叫,殷芙蓉反而安詳的閉上眼。
如果真愛一個人,即便為他付出性命,她亦含笑以終、無怨無悔!
但是殷芙蓉卻沒听到那撕心裂肺般的吼聲——
「芙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