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如意在藥房里抓藥,這些藥是要送到煉丹房煉制出新的藥丹,讓奎行雲服用。
只是她隱隱直感到一股揮之不去的目光緊跟著她轉動,她停下手中的工作驀然抬頭,就捉到李華一在傻傻的盯著自己。
「李大夫,有事嗎?」宓如意問道。
李華一忙搖搖頭又急點頭,「沒事,呃……有事。」
宓如意有些好笑,「李大夫,你到底是有事還是沒事?」
他定了定心神出聲道︰「我是有一些事想請教,宓大夫,你醫治少莊主也大半年了,還需要多久時間才能完全治好他的病呢?」
「原來李大夫想知道這事,治病時間的長短應該看病因和病人體質來定,少莊主打出娘胎就身帶多種疾病,要治愈非是短時間可為,現在他的病不過才好了五、六分,還需要一些時日才能全治愈的。」
「那你要再留在山莊一些時間才能離開了?」李華一不喜歡這個消息。
「如果李大夫有事要辦無法再留下,那你就離開吧,不要緊的。」宓如意不以為意的說。
李華一連忙搖頭,「不,我要和宓大夫一起離開,我想和你在一起!」
宓如意听到這話覺得怪異也意外,「李大夫,我們不是同路人,就算是一起離開風雲山莊,也是各有各的方向啊!」
「宓大夫,你一直邊行醫邊雲游四方,我也是江湖四處游走行醫,我們都同樣愛游山玩水,那何不同行?也能互相為伴啊!」他曾試過想接近宓如意,可是卻頻頻受制于奎行雲,他總是突然出現帶走她,害他無功而退,所以他想離開山莊之後,他們若能一起游歷江湖,那日久生情,最後她一定會屬于他的了。
宓如意立刻就婉言拒絕了,「李大夫,宓如意向來是獨來獨往,早習慣一個人,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李華一不放棄,熱烈表示著,「宓大夫,一個人出游未免太孤單了,有個同伴不是比較好嗎?我們為伴一起行醫救人,一起遍賞天下風景,喜有人可以分享,悲也有人能分攤,彼此互相扶持,豈不快哉?」
李華一過于熱情的語氣更讓宓如意退縮了,她和他根本就不熟稔,而且兩人志趣又不同,當朋友都算是勉強了,怎還想要一起同行?她完全沒興趣。
「李大夫,大家要去的方向不同,若有緣便會再相逢,不用勉強在一起,所以還是不要了。」宓如意極力婉拒。
李華一對宓如意的回絕心有不快,他賽華佗的封號雖然不若醫仙響亮,但在江湖中也佔有一席之地,就算匹配她也不會高攀。他知道風雲山莊和宓如意的師父衛紅雲有過節,所以奎仕東絕對不可能接受她做兒媳婦,奎行雲對她不過是玩玩罷了,她應該明白這道理,怎麼還拒他于千里之外呢?莫非她看不清事實,以為自己能成為風雲山莊的少莊主夫人,那他更要點醒她了。
「宓大夫,我──」
李華一才開口,岳勛突然奔入,他一見到宓如意就慌忙出聲,「宓大夫,不好了,公子突然捂胸說心口不適,而且臉色蒼白、冷汗直流,站也站不穩!」
「少莊主現在人在哪里?」宓如意驚問。
「在書房!」
岳勛話語才落,宓如意身形一閃快速的離開,岳勛急追上,一轉眼兩人就不見了,李華一愣了下,才慢半拍的也往書房跑去。
宓如意施展出輕功,用最快的速度趕到書房,直接進入。
「雲兒,忍耐點,大夫馬上就來了,忍耐點……」奎仕東在旁滿臉憂心撫著兒子的背脊,奎行雲則坐在椅子上壓著胸口直喘著氣。
見到她進入,奎仕東忙大叫︰「宓大夫,你快為雲兒看看他是怎麼了,快!」
宓如意沒有遲疑,上前拉起奎行雲的手診脈,也一旁觀察他的氣色,看他唇泛紫白,額上有黑氣盤踞,是中毒的跡象。
找出了原因,她忙從懷里倒出固心丸喂他吞下,快手施針封住他周身大穴,穩住他體內的毒氣。
經過她的治療,奎行雲不再那麼痛苦的喘氣,臉上黑氣迅速散去,臉色雖然還很蒼白,但是情形轉好許多。
奎仕東急急詢問宓如意,「宓大夫,雲兒身體不是復原大半了,怎麼還會莫名發病呢?」
「不是發病,而是他體內累積的毒發作了。」宓如意正色回道。
奎仕東听到這話臉色更難看了,「毒發作?你不是說過雲兒體內的毒不會那麼快發作嗎?」
「我沒料到毒會聚集得那般迅速,還提早發作。」宓如意臉色凝重。
「毒發是多危險的事,你卻沒有防備,你這大夫是怎麼做的!」奎仕東在焦急之下很不客氣罵道。
奎行雲語氣微弱低沉的為宓如意說話,「爹,孩兒的疾病按雜,醫治起來困難重重,難免有意料不到的地方,這也不是宓大夫所希望發生的事,您別怪罪她了。」
奎仕東暫壓下火氣,「宓大夫,那你說現在該怎麼辦呢?」
「少莊主還在繼續接受治療,所以體內之毒無法一次全部化解,我會先為少莊主清除一部分體內之毒,讓毒不會危害到少莊主的性命。」宓如意淡淡的說明。
奎仕東忍不住抱怨,「當初我就很不贊成你用這種治療方法,用藥治病竟然還會有中毒的副作用,如今毒積在體又不能全部清除,我實在看不出這叫救人還是在害人了!」
「爹,孩兒既然將性命全權交給宓大夫,就完全相信她的醫治方法,請爹也相信宓大夫,讓她能無後顧之憂的治療孩兒。」奎行雲好聲要求父親。
「雲兒,若不相信他,我根本就不會答應讓他來醫治你,我可以不追究今天的事,但是我希望以後別再有出乎宓大夫意料之外的事發生了!」奎仕東看著宓如意語氣嚴厲。
李華一趕到了書房,見到奎行雲身上扎著針,失言叫出,「金針鎖住胸口七大穴位,怎麼?少莊主的病敗嚴重嗎?」
這話無疑是雪上加霜,更加挑起奎仕東的不滿,「少莊主是中毒了,李大夫,你能看出他中毒深不深嗎?」
李華一難得有表現機會,忙為奎行雲把脈診氣一番,再向奎仕東稟報,「莊主,少莊主中毒不輕呢,所幸宓大夫用金針鎖住了毒氣,少莊主暫時不會有危險,但是要盡快將毒化解才行。」
「毒能全解開嗎?」奎仕東再問道。
李華一搖頭,「宓大夫開給少莊主日日服用的藥里本就隱含有毒性,只要少莊主還在用藥,毒就無法全清除,不過這事宓大夫很明白,想必宓大夫有法可解,請莊主寬心。」
奎仕東看了宓如意一眼,交代著李華一,「最好是這樣,李大夫,就麻煩你和宓大夫配合,盡快化解少莊主體內之毒。」
「在下明白,解少莊主身上毒的藥材山莊里大部分備有,只有幾樣較奇特的有缺,必須快點找來。」李華一說明。
「那就開出藥單,我讓齊管事馬上去辦。」奎仕東讓僕人喚齊義來。
「宓大夫,請你寫藥單。」李華一對宓如意說。
宓如意淡漠回答,「既然李大夫也懂,就由你寫吧!」
「我很樂意效勞。」李華一很高興能在宓如意面前賣弄自己的學識,遂取來紙筆研墨,飛快在紙上列下解毒的藥材,寫好後,他拿給宓如意過目,「宓大夫,你看看可有缺漏?」
宓如意拿過藥單快速看過一次,「沒有,都寫齊了。」
李華一便將藥單交給齊義,齊義拿著藥單立刻就退下采辦了。
宓如意再探視奎行雲的脈象,確定他的情況穩定了,才將金針收回。
奎行雲接著站起身,「爹,孩兒身體微恙,想回房了。」
「你是應該好好的休息,岳勛,送少莊主回房。」奎仕東交代。
「是。」
奎行雲看著宓如意,「宓大夫,你也和我一起走,我還有事要問你。」
宓如意明白他這是找說詞讓自己離開,她點點頭,和奎行雲同行走出書房。
「莊主,在下也離開了。」李華一向奎仕東行個禮,忙退出書房追著奎行雲等人。
奎行雲一回到房間,除了宓如意外,就命所有人退下不準打擾。
隨後而來的李華一被岳勛阻擋在門外,「少莊主交代不準打擾,李大夫請回吧。」
可惡,他又晚了一步!李華一只得氣悶的離開雲軒。不過今天見到莊主對宓如意的態度後,他更像是吃了顆定心丸,莊主明顯的表現出他對宓如意的絕無好感,所以他一定不會同意兒子和宓如意在一起的,若到這種地步宓如意還看不出來就太傻了,他明白她是聰明人,會有自知之明的。
那他就等待吧,宓如意遲早會離開風雲山莊,到時他們之間便沒有奎行雲這個大阻礙了。
這一想,令李華一離去的腳步輕快了起來。
宓如意扶奎行雲上床休息。
「你歇息吧,我離開了。」說完,她舉步要走,奎行雲大手一拉,就將她拉上床擁入懷中。
「我爹會苛責你,除了擔心我的病外,也是將對你師父的不滿發泄在你身上,你不用理會,更不要不高興。」奎行雲攬著她柔聲的說。
「這是我的疏忽,受責備也是應該的,我沒有不高興。」宓如意垂著眼回應。
奎行雲大手抬起她的臉,「那你一臉的落寞就是為我擔憂-,你雖然有疏失,但並沒危及到我的性命,如今你注意到了,就更不會有問題,那你還愁什麼呢?」
宓如意直視他,問出一直放在心中的話,「為什麼你這麼相信我?」
「因為你值得我相信啊,就如同我問你,為何你肯做我的情人一樣,不也因為你信任我嗎?」奎行雲高明的一語雙關。
最簡單的回答卻帶著最有力的理由,讓宓如意窩心,不過他後面加上的話又教她很不高興的駁斥,「誰是你的情人?別亂說話!」
「咦,我們都摟摟抱抱、親親熱熱過了,還不算是情人嗎?那是不是要再更進一步……你才是我的情人呢?」敏感的字眼奎行雲是咬著宓如意的小耳朵悄悄說的。
宓如意小臉驀然漲紅了,又羞又怒的嚷道︰「你……你再胡說,我……我就不理你了!」
「哎呀,有進步了,多學了「不理我」這一句,不再結巴的只會說「我……我就動手教訓你了」!」奎行雲故意捏著嗓子學女子尖細的聲音叫。
他怪異得像公雞被掐住脖子的叫聲,讓宓如意忍不住炳哈笑了起來。
奎行雲摟著佳人,滿意的听她清脆的笑聲,「你可終于笑了,此笑真是千金難買,是無價之寶了。」
宓如意帶著嬌態的斜睨他,「你那麼喜歡看我笑嗎?」
「見你笑總好過看你剛才那副失意自責的模樣,讓我好心疼,就算是毒發也沒那麼的難過。」奎行雲捧著芙蓉臉蛋柔情輕訴。
宓如意心多跳了數拍,呼吸也急促了起來,受不住他的柔情注視,她無措的轉開眼低斥,「油嘴滑舌,你……不是好人!」
「我不想做好人,只願做你喜歡的男人,如意……」奎行雲溫柔的嗓音似張密網將她纏繞其中,迷惑她拋去一身警戒投入他的懷抱,與他唇齒相依,氣息相合。
吻,綿綿密密似無盡的絲線,將他們纏繞在一起,在這個時刻,沒有外在的打擾,天地間只剩下他們。
懊久好久,當宓如意以為這吻不會結束時,奎行雲才放開她,拿下她的發帶,黑亮發絲如瀑布傾泄,他抱著她躺在床上。
「你就是我最好的良藥,陪我,別走!」
她很想答應,但是她的心卻無法從他毒發的痛苦模樣中解月兌,自己竟然會疏忽了他身體里的最大危機,一個大夫絕不能犯這樣的錯,難道真是她沉迷在他的感情里,心有了牽絆,才無法客觀看待他的病情嗎?
醫者是不能對病人有過分的情感糾葛,這道理師父告誡過她許多次了,今日她卻犯了如此的大忌,不能再沉迷下去了,為了治好奎行雲的病,她要慧劍斬情絲才行!
宓如意輕輕的推開他下床,「你需要安睡一覺,我也必須去配藥解你身上的毒,我走了!」整理好衣服和頭發後,她快步離開。
這小東西怎麼走得如此急,還心事重重的樣子,她在想什麼呢?奎行雲人躺在床上休息,腦袋卻很忙碌,用心的思索了起來。
齊義依著藥單采買藥材,但有味藥他問遍了山莊四周的藥行都找不到,他焦急的帶著所購買的藥材匆匆回轉風雲山莊。
奎仕東知道解毒的藥材少了一樣,忙喚來兩位大夫商量。
「齊管家,你真找不到黑降丹這味藥?」李華一問道。
齊義點頭回答,「附近幾個城鎮我都找過了,藥行老板都說黑降丹唯有丹心一小塊才能入藥,但整株植物周身不但長滿利刺還有著劇毒,稍一踫觸便能要人命,所以幾乎無人敢去摘采,藥店里實在找不到這味藥。」
「那怎麼辦?難道不能用別的藥材代替嗎?」奎仕東沉著臉問。
李華一解釋,「回莊主,黑降丹的丹心是解毒妙藥,還是最主要的藥引,沒別的藥可以代替,而且也非這味藥下可。」
「那怎麼辦?怎麼辦呢?」奎仕東一听心就慌了。
「買不到就自己去摘。」一直沒說話的宓如意出聲了。
「摘?這麼危險的事找誰去做?」李華一疑問。
「我去。」宓如意平靜表示。
「不行!那太危險了,你怎能去冒這麼大的險呢?」李華一大聲反對。
宓如意不在意的說︰「做大夫,采藥是最基礎的課程,我曾摘過黑降丹,這難不倒我,由我去最合適了,黑降丹性喜陰濕的環境,生長在深幽暗谷里,請問莊主,風雲山莊附近可有深谷?」
奎仕東還沒想到,齊義先插嘴說了,「有,在山莊北方有個叫黑淵的地方,那是個深谷,既幽暗又潮濕,听說里面生長了不少屬陰寒的草藥,所以常有采藥人前去采藥,或許那兒有黑降丹呢!」
奎仕東點點頭,「不錯,黑淵確是以產草藥出名,不過黑淵也因為濕氣重,山壁上長了許多青苔,滑不溜丟的,難以攀爬,黑降丹若長在谷底還好,假使生在半腰壁上,那摘采起來就費事了。」
「黑降丹就是愛長在高處的山壁上,不過這難不倒我,請莊主派人帶我去黑淵采藥。」宓如意要求。
為救兒子奎仕東當然答應了,「這沒問題,齊管事對黑淵很熟悉,就讓他為你帶路,你還需要別的幫手嗎?」
「不用了,輕騎簡從才能快去快回,黑淵離山莊有多遠?」
齊義告訴她,「宓大夫,黑淵離山莊單趟約莫要三個時辰的路程。」
「那我們午膳後立刻出發,先到黑淵附近找地方過夜,明兒一早就入黑淵采藥,我希望在明天日落之前將藥帶回到山莊。」宓如意說出自己的計畫。
奎仕東吩咐道︰「齊管事,你快下去準備,挑選兩匹好馬當坐騎。」
「是。」齊義領命後退下。
李華一思索再三後有了決定,「宓大夫,我也和你一起去,沿途有個照應。」
宓如意拒絕,「不行,山莊里不能沒有大夫留守,李大夫,你要留下照顧少莊主。」
這個理由讓李華一無法出言反駁,他覺得扼腕,這麼好的機會又錯過了。
決定好采藥的計畫後,宓如意忙離開大廳回房準備下午出門的事。
隨著她離開的李華一忙追上問,「宓大夫,要將這事告訴少莊主嗎?」
宓如意腳步停了停,沒有回頭,「若少莊主沒問起就別說了。」回答後她快步走回雲軒。
這答案令李華一很滿意,這些天他看出宓如意和奎行雲沒那麼親密了,如今連她要出門采藥的大事也不對他提起,表示宓如意在疏遠奎行雲,對他而言這真是好消息。
李華一愉快的轉回自己房間。
「宓大夫離開風雲山莊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用晚膳時,奎行雲才從父親口里知道這件事。
「治你身上的毒需要黑降丹這味藥,但是藥行都買不到,所以宓大夫就自告奮勇去黑淵采藥了,我讓齊管事為他帶路,他們午後就出發了。」奎仕東告訴兒子。
「采藥的事可以由別人去做,她承諾過未治愈我的病而不能離開風雲山莊,怎麼可以食言?」奎行雲俊臉沉下。
「黑降丹除了丹心無毒之外,整株都有致命的劇毒,摘采的困難度很高,只有宓大夫有過采這味藥的經驗,也唯有他識得黑降丹,自然要由他去了,他離開風雲山莊的理由很正當,明天就會趕回來了。」
奎行雲听到此話,臉上除了不悅外,眼里也閃過了憂心,「既然黑降丹這麼難采,就更不該讓她去冒險,這件事為何不先征求我的意思?還瞞著我呢?」
奎仕東對兒子的怒氣感到不解,「雲兒,這是宓大夫自己的決定,不對你說或許是怕你擔心,你不需要為這種小事發脾氣的。」
「雲兒,宓大夫這也是為你著想,你別生氣了。」奎夫人見兒子動了火,忙安撫說。
奎行雲穩住自己的情緒,「爹、娘,宓大夫是孩兒的主治大夫,她最要緊的工作就是醫治孩兒,萬一她采藥時不小心有什麼閃失,誰又能為孩兒的病昂責呢?她應該留在孩兒身邊,不是去冒險采藥。」
「現在人都出門了,要追回也來不及,爹相信宓大夫會平安回來的,雲兒,你放心吧!」奎仕東好聲勸道。
奎夫人也和丈夫意思相同,都勸兒子不用掛心。
奎行雲不想多說,只能裝出沒事樣面對爹娘,但他心中是又急又怒。
這個小東西竟敢瞞著他出門,真是太大膽了!為了她這兩天莫名其妙在躲著自己,他就已經是滿肚子的火氣了,正想今天找她來好好說清楚,沒想到他還沒行動,她竟背著他私下離開山莊,雖然是為了采藥,但這麼大的事怎麼不讓他知道呢?若不是在用膳間爹無意的提起,他還不知要被隱瞞到何時呢!
他本就覺得她因為自己的毒發作而神情有異,如今她連如此重要的事都不告訴他,這小東西真的有古怪,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了,竟將他視為洪水猛獸似的遠避,教他氣悶,可惜他知道得太慢了,否則他一定出莊追人,非追到她說明白不可!
如今說這些也來不及了,他只能靜待她回莊,再和她算這筆帳!
宓如意,你別想逃開我,我這輩子已經準備和你沒完沒了了!
因此奎行雲表面上很平靜,但私下他卻是數著時辰等宓如意回山莊,只是在等待下,時光好像故意走得特別慢,不過是一夜一天的時間,他卻覺得如同過了千百年之久。
奎行雲的耐性快被磨光了。他從不知道等人是件如此難熬的事,才短短的時間,卻教他嘗到了相思的折磨,沒想到這個小東西會如此令他牽腸掛肚,加上了他受的這些罪,宓如意欠他奎行雲的情債就更多了!
懊不容易熬到了傍晚,宓如意所說會回山莊的時間,奎行雲頒下命令,宓如意一回風雲山莊就必須立刻來見他,他在雲軒里等著審佳人。
可是直到月上梢頭,卻仍未見到宓如意的蹤影,奎行雲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那少見的陰霾神情嚇得身邊伺候的四婢和岳勛都不敢多話,真希望宓如意趕快回山莊,奎行雲一見到她心情就會轉好了。
奎行雲雖面帶慍色,但其實心中滿是憂慮著急,直擔心宓如意會出事,尤其他知道黑降丹毒性強,又生長在濕滑的山壁上,若一不小心……
他忙煞住自己的念頭,不敢再想下去。不會的,他要相信她的能力,她能獨身一人行走江湖這麼多年,絕不會因為這樣一件小事而出意外,她不會有事的。奎行雲不斷在心中安慰自己,不敢往壞的方向想,堅信她會平安歸來。
終于在冷風颯颯的夜半時刻,宓如意和齊義安然無恙回到風雲山莊。
現在是夜深人靜的大半夜了,宓如意故意將回來時間拖晚就是不想驚動任何人,豈料她才入門一下馬,岳勛就來到她身邊,急著要帶她去見奎行雲。
「少莊主還未入睡?」宓如意訝異的問。
「宓大夫,少莊主從早等你到現在,不見到你少莊主是不可能安眠的,請你快點去看看少莊主吧!」
宓如意看岳勛緊張的模樣,也猜得出奎行雲現在絕對沒有好心情,在心中輕嘆口氣,只能強打起精神去面對他了。
步入雲軒,她來到奎行雲房里,見到了神情冷凝漠然的他。
「少莊主,這麼晚了找我有事嗎?」她向他微點點頭打招呼。
奎行雲遣退了身邊的人,直到房里只剩下他倆,才目光冷寒直視著宓如意道︰「你難道沒有話該對我說明嗎?」
「若少莊主指的是我離開山莊到黑淵的事,我想你應該很明白原因了。」宓如意淡然回應。
「那為何要瞞著我?」奎行雲的聲音更冷了。
宓如意辯白,「我只是沒告訴你罷了,不是特意要瞞你。」
「該死的,別和我打哈哈,這兩者的意思還不是一樣,你忘了你答應沒治愈我之前不能離開風雲山莊嗎?」奎行雲的冷漠不見了,語氣中滿是怒意。
「我並沒有離開風雲山莊,只是為了采藥而暫時出門,我現在不是回來了嗎?若你找我只是為了解釋這件事,我話說得很清楚了,現在我想回房休息。」宓如意疲憊的說。
奎行雲卻不放人,「你還欠我許多的解釋!說,為什麼要躲著我?你心里藏了什麼事?你今天得給我說明白,否則我們兩人都別想休息了!」
宓如意心一緊。他看出來了!但她卻不想多做說明,避開他炯然如炬的目光,含混以對,「你多心了,我沒有躲著你,也沒有心事,我奔波了一天很累想休息,而你身上有病,更不能熬夜,有什麼話留到明天再說吧。」她轉開要離開。
奎行雲飛快的伸手抓住她的手臂,「不準逃避,說清楚!」
「你要我說什麼?你是病人,我是大夫,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治愈你的病,我心里想的也只有這件事,我不想打壞「醫仙沒有醫不好的病人」這條鐵律,你想知道的就是這個嗎?」宓如意語氣冷硬的回答他,她不能沉溺于感情中而影響到自己的醫術,陷他于危險里。
「你真要如此冷漠的看待我們之間的感情嗎?難道你對我沒有一絲絲的好感?你別自欺欺人了!」奎行雲要扯開她故作的淡漠。
宓如意不讓自己心軟,只好狠著心傷害他,「一直以來都是你在脅迫我接受你的感情,為了不影響你治病的心情,我只好默默承受,卻讓你誤以為我也對你有眷戀,其實這都是錯的,我愛自由的心不曾一日改變,沒有人可以留住我的腳步,我也不會為任何男人改變,包含你,我能說的還是同樣的老話,請你別將心思放在我身上,到頭來一定是白費心思的。」
奎行雲瞪著宓如意,臉色很平靜,但卻像是暴風雨來的前兆,「我在強求你的感情,而你為了顧全大局想醫治好我,不得不對我虛與委蛇,你的意思是我一直都是一廂情願,而你不過是我威勢下的受害者,對嗎?」
「我不想將話說得如此決裂,你對我的照顧,我一直感恩于心,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除去男女之情,我還是很願意和少莊主做朋友的。」若他明白自己的苦衷,便能體諒她不得不這麼做,假使他們之間是真感情,便能不被虛偽的言語所迷惑了。
只是宓如意沒有考慮到男人的自尊不容被如此的扭曲,尤其是對一個天之驕子來說,他是無法接受拒絕的。
她的話讓奎行雲哈哈大笑了起來,笑聲冰冷又帶著嘲弄,「宓大夫,要你這樣花心思的應付我,還真是辛苦,我不接受你的同情,也不用你的施舍,我真以為你也對我有意,沒想到卻只是一場誤會!從你昨天離開山莊後,我就很耐心的等待,焦急的盼望著你回來,還擔心你會在采藥過程中遇上危險,原以為你是為了我而歷經辛苦,如今你說開了,我才明白你為的不過是對玄鐵令的承諾,你說得很清楚了,我這次不會再裝傻听不懂,宓大夫,以後你可以無所顧慮,我不會再對你糾纏不清了。」他丟下保證。
宓如意一听他這些似要斬斷情絲的話,心中驚慌了起來。他怎麼能那麼快就下決定要放棄她呢?以前自己斥喝他再難听的話,他都是嘻嘻哈哈很不正經的略過,根本就不放在心上,為何這回他竟然當真了,他怎麼不再次跳過她的拒絕而繼續纏著她呢?
「你……你好像誤會我的意思了,我只是表明大夫對病人是不能有過多的感情,否則會被情所蒙蔽,而不能客觀的診治病人,我不願自己發生這樣的情形,而你身中重癥也不容我下藥診斷有一絲的誤差,所以我們──」
宓如意的解釋還沒說完,奎行雲臉色驀然轉白了,手捂在胸前,身形踉蹌的往後退,她急上前扶住他。
「小心!」她扶他在床邊坐下,忙為他診治。
他的毒又發作了,宓如意從懷中掏出固心丸喂他吃下,再扶他躺下用金針封住他的大穴阻止毒蔓延。
「你體內的毒又發作了,幸而我已經采回黑降丹,明日就可以為你解毒了。」
奎行雲冷淡的看著她,「你能多快治愈我,就多快使我康愎,那你便能完成承諾盡早離開風雲山莊了。」
「你現在是希望我早些離開嗎?」宓如意有些受傷的悶著聲問。
「這不是你的心願嗎?你既然想自由自在,風雲山莊也不好變成你的牢籠,只要治愈我,你就能展翅高飛,風雲山莊也願送上豐厚酬勞當謝禮。」奎行雲一副公事公辦的口氣。
奎行雲這話听入宓如意耳里很不好受。她的解釋他怎麼還是沒听進去呢?難道真要她清楚的挑明說嗎?算了,看來只會越說越亂罷了,瞧剛剛不是引來他的毒發作嗎?果真印證情字害人不淺,讓她更不能說明白,這是為自己,也是為了他好。
她喟然輕嘆,「我會盡心醫治好你,但不需要酬勞回報。」
「我明白你要的只是為師父清償玄鐵令的諾言,但是風雲山莊也不做佔人便宜的事,該付出的我們絕不虧欠。」奎行雲冷冷的說。
那對于付出的感情呢,他又要如何處理?她很想問,但是不想再引起風波,奎行雲已經為毒所苦了,她怎忍心再刺激他呢?
宓如意收回金針後柔聲交代,「少莊主,請閉上眼休息,安心定神才能穩住體內之毒。」
「我會照顧自己,你可以回房了。」奎行雲淡漠的下逐客令。
听到他竟然要趕她離開,宓如意愕然又難過,強克制下心中的傷感,搬出大夫的身分,「少莊主的情況尚未穩定,我還是留下看著比較安心。」
「這又是為了大夫的職責吧!」奎行雲冷然一笑,然後不再說話的閉起了眼楮。
他既是明白,又何必再為難她呢!宓如意心中苦澀,秋水眸子盯著床上的奎行雲,心中嘆著氣。唉,他不會了解身負病人生死的壓力,這是要和閻王爺競爭的工作,大意不得,也沒有重來的機會,對他越是重視,她就越無法放開自己的感情,只能待他身體痊愈了,她才能將一切詳情說出吧!
只能希望這段感情能禁得起考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