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僵直的背部讓柯俊書極不舒服地挪了挪身體,眨了眨沉重的眼皮,一縷渴望已久的蛋香從鼻前飄過。
他嘴里喃喃嘟囔︰「去7-ELEVEN買現成,她還費事……」
一道柔柔的陽光穿過窗欞灑在他的臉,令他不悅地抿著嘴。
不對!
柯俊書驚疑地揮去睡意,擊退瞌睡蟲,猛然張開眼楮適應突來的光線。
天亮了?他驚愣地跳起來,一條毯子輕柔地從身上滑落地上。
他拾起毯子,難不成昨晚等她回來時不小心睡著了?
腦袋突然記起剛才那陣不可能出現的香味。
他開始尋找剛才那股香香的食物氣味,赫然發現原先堆積如山、滿是垃圾的桌面,一覺醒來竟潔淨明亮,還多了一份美味誘人的早餐。
「早,你醒了?」
吳恩秀面露微笑,手拿著吸塵器驀地出現在他眼前。
柯俊書怔了怔,彷佛看見一個外星怪客似的,一臉訝異,「妳一直沒睡覺?」
「睡了。」她始終掛著令人百看不厭的笑靨。
「睡了?」
他的眼里充滿質疑,視線不經意掃了四下,他不得不站起身,重新檢視自己的屋子,不但井然有序且幾乎一塵不染。
「這全都是妳做的?」太令人訝異了!
「是的。」吳恩秀怯怯地回應,
他狐疑的雙眼在她身上打量,不由自主地繞著她身邊移動兜轉。
她哪是人,根本是仙女,只要揮一揮仙女棒,一切都搞定!
他的眼神和舉動令她十分驚惶,「請問我哪里做錯……」
「妳沒做錯,只是……」他俯下頭疑惑地瞅著她,「妳是怎麼辦到的?」
「我做了什麼?」她仰起一張不解的小臉望著他。
「這些。」他的手指在半空中畫了一圈,最後停在前方不遠的餐桌,「還有桌上的早餐?」
「這不是你要求的嗎?我全依照你的需要,整理、打掃和做早餐啊。」
這個人是怎麼了?
若是不需要管家,又何必急急找人幫他打掃、整理?
「我是非常迫切需要一個管家,可是……」他仍然無法理解,手模著頭,「妳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我只是按部就班一點一點做,再說做家務本來就是女人最拿手的事。」她不覺得這有啥好奇怪的,反而是他的表情令她錯愕。
「做家務是女人最拿手的?」
他頓了一下,忍不住縱聲大笑。
她揣不出他的笑意,「我又說錯了嗎?」
「在我身邊沒有一個女人是家事高手,我媽我妹妹對家事一竅不通,根本不知要從何下手。」
「是嗎?」吳恩秀羞窘地瞥他一眼。
「是真的,我媽的興趣是跟幾個好友逛街、喝咖啡,我妹妹一心想成為頂尖的醫生,成天鑽進書本里試圖挖出能讓她揚名世界的醫學理論。」
吳恩秀不經意流露出羨慕的神色,「你妹妹好幸福。」
「她好幸福?」柯俊書露出不以為然的目光,「簡直就是個書呆子,醫學這玩意怎能一味照書行,要不斷地累積臨床經驗,一個好醫生不是靠理論才成功的。」
「那你是個好醫生嗎?」吳恩秀一時心直口快月兌口而出。
「我?」他愣了愣,「在同事的眼里,我是個惡名昭彰的醫生,至于在病人眼里,有兩種極端的評論,所以我給自己下的評語是不好不壞。」
吳恩秀突然覺得好笑,卻不敢明目張膽開口大笑,只有掩嘴隱隱偷笑。
「很好笑嗎?」他的臉色瞬間一凜。
她的笑意立刻僵凝在臉上,只能怯懦地應聲︰「我不是有意笑你。」
「哼。」柯俊書嗤了一聲,低頭瞅了一下時間暗暗吃驚,「九點了?」
「嗯。」
他冰封般的臉色令吳恩秀不敢再貿然觸怒。
那雙冷冷的眼眸直視著她,「以後不論我多累,都請妳七點前叫醒我。」
「噢,是。」吳恩秀不敢多言,唯唯諾諾的答應。
他開始忙碌的準備出門,不再理會身邊的小女人。
「嘻!真要命,都已經九點了。」他微慍地轉身抓起電話撥號。
「喂?Miss王,昨天送來的重傷病奔,現在情況怎樣?」
「嗯,那昨天才動完手術的小弟弟呢?肝指數有回復嗎?」
趁著他詢問病人情況,吳恩秀偷偷地瞄他一眼,悄悄地溜進廚房,繼續手邊未元成的工作。
昂責任的男人永遠令女人眼楮為之一亮,他就是這種男人。
盡避他所表現出來的態度是如此張狂,眼里閃爍著兩簇桀騖的光彩,渾身上下充盈著的狂狷氣息甚為囂張,卻也教人抗拒不得。
吳恩秀待在廚房好一陣子,倏然覺得客廳里異常平靜,不由得心生疑惑走出廚房一探,才發現屋里空蕩蕩,他什麼時候出門的?竟沒知會一聲。
餐桌上,彷佛遭到狂風橫掃過境似的一掃而空。
吳恩秀隱隱苦笑,真搞不懂雇用她的是一個怎樣的人?
她來到餐桌旁,發現空盤底下壓著一迭鈔票還有一張留言。
這是讓妳填滿冰箱的費用,妳先暫住客房,這里附上我手機電話,也請妳將妳手機號碼傳給我,讓我可以隨時找到妳的人。
吳恩秀思不透他的行為模式,他為什麼要她的手機號碼?
既然他吩咐,她唯有听命行事。
吳恩秀以傳簡訊的方式將手機號碼傳給他。
必頭將壓在空盤底下的錢塞進口袋里,掃視桌上的狼藉,她不禁淡然淺笑,看來他還滿意她的廚藝。
柯俊書剛踏進醫院就接到簡訊,他打開訊息,瞥見吳恩秀傳來的手機號碼,不禁微笑。
她真听話,應該頒一張乖寶寶獎狀給她。
「俊書。」
一道嬌俏呼喊伴著快速的腳步聲向他而來。
他回頭瞥一眼即繼續往前走,「妳今天怎麼沒在妳的醫院里跑來這里?」
柯芷軒加快腳步跟上,偷偷地斜睨他,「是爸爸要我過來找你。」
「爸爸?」他訝異地止步,「有事嗎?」
「爸爸要我勸你回自家的醫院。」
他早該想到她是爸爸派來的說客,柯俊書旋身繼續走,「我不想回去。」
「俊書!」柯芷軒無奈的望著他的背影呼喚。
柯俊書緊繃下顎轉身注視著妹妹,「我在這里做得很好。」
「可是……」她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到他面前,「這畢竟是別人的醫院,哪有人放著自家的醫院不管,跑來替別人工作。」
「理念不同,無法勝任。」他冷若冰霜的撂話。
「真固執。」柯芷軒微慍地嘟起嘴。
「不是我固執,我認為醫生要以救人為根本,不是以謀利為出發點,再說爸爸的醫院有妳就行了。」柯俊書坦言。
「別忘了,我只是內科醫生。」她虛弱地抗議。
柯俊書淡然訕笑,「我還得巡視病房。」
他刻意轉移話題,徑自往前走。
柯芷軒不放棄地跟上去,「午餐時間就到了,不如我們一起吃飯。」
「不了,今天我來晚了,還有許多事等著我去處理,沒空跟妳一起用餐。」柯俊書一口回絕柯芷軒的提議。
「那晚餐呢?總有空了吧?」柯芷軒主動退一步。
柯俊書強擠著笑,「妳也知道,外科的狀況連連,哪能算準下一秒是否有空,再說我不想再吃外食了。」
「為什麼?你交了女朋友?」柯芷軒的眼楮瞬間一亮,閃著淘氣的光芒。
「我哪有時間交女朋友。」柯俊書微笑自嘲。
「你沒交女朋友,又不想到外面用餐,難不成你想減肥?」柯芷軒詭譎的窺探他臉上表情。
「妳認為我肥嗎?」
柯芷軒抿著嘴搖頭,「不會啊。」
「這不就得了。」他一語帶過。
她不滿他刻意模糊焦點,「那到底是怎樣?」
他抿著嘴神秘微笑,「因為我找到一個很棒的管家。」
「管家?你找了管家!」柯芷軒大感意外。
他抗議柯芷軒的大驚小敝,「一個單身漢找管家幫他打理家務,不妥嗎?」
「沒有不妥,只是覺得好奇怪,你不是一直不喜歡外人介入你的生活嗎?」柯芷軒不解的問。
「我是不喜歡外人干擾我的生活,但不表示我不會請管家,小姐!」他沒好氣地回答。
「這話也是,一個大男人若沒有人幫忙打理,住的地方與豬舍相差無幾。」
什麼?豬舍!她居然將他比喻成豬!
「柯芷軒!」他的肺快炸裂,鴟目瞪著柯芷軒。
她視而不見、皮皮一笑,「只是說說,你干嘛那麼在意。」
無緣無故被她比喻做豬,他還能若無其事?
不!他不是聖人,沒那種氣量。
「柯芷軒,我慎重警告妳,從現在起,最好離我遠一點。」憤怒沉重的呼吸聲清楚可聞。
她攖怒他。
柯芷軒若無其事地聳肩微笑,「世上最沒度量就屬你柯俊書。」
說完,她隨即轉身,以最快的速度從他眼前消失。
他一語不發,但緊抿著雙唇瞪著柯芷軒的背影,這丫頭,久欠教訓皮癢了。
吳恩秀忙完了家務,接著又前往超級市場大采買。
現在這個雇主算不錯,會體貼地留下錢方便她做事,有些雇主根本忘了買東西要用錢似的,只會吩咐她買這、買那,到了發薪時以發票為憑來個總清算。
她要是有這麼多錢,就不會出來看人家的臉色賺口飯吃。
走出超級市場,她彷佛是一棵會呼吸的聖誕樹,雙手掛滿采購的食品、物品,上氣不接下氣的回家。
前腳才跨進門即听見如催命符般的電話鈴聲,她趕緊放下手上的所有東西,沖至電話旁,氣喘如牛地抓起電話。
「喂,你好,這里是柯醫生家。」
對方莫名其妙停頓片刻,似乎瞬間回神。
(我沒裝答錄機吧?)
「柯醫生?」她試著探問。
(恩秀,以後別報這麼清楚,只要問清楚對方是誰就行了。)
吳恩秀畏怯猛點頭,「是。」
他打電話回來就是為了教訓她?
(今天妳會做晚飯吧?)
「噢,會的,你有特別想吃什麼嗎?」吳恩秀小心翼翼地詢問。
(沒有,只是確定妳會不會做晚飯。)這話好似在告訴她,他不想回家沒飯吃。
「放心,我一定會做的。」吳恩秀再次重申。
(那就好。)
說完電話就掛斷。
吳恩秀不解地看著話筒,「打電話回來,只是想確定我要不要做飯嗎?」
太奇怪!當初他不是指明一定要做飯的嗎?何必特地打電話再提醒她。
總而言之一句話,單身漢的日子絕沒有外表的光鮮亮麗,原來他常常餓肚子。
柯俊書掛上了電話,唇邊不自覺露出滿足的笑意。
自從獨立在外生活,他請了不下十位管家幫他打理家務,沒有一個像吳恩秀這般優秀、盡心盡力。
昨天第一眼看到她,直覺她是一個既蠢又純的女孩,哪有人為了等雇主從早等到入夜?
早上醒來,讓他訝異的是她迅速的動作,不僅將積聚灰塵的屋子打掃干淨,還準備了早餐,讓他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覺。
「柯醫生。」護士長面有急色地探頭看著他。
「什麼事?」
「急診室酈送來一名車禍傷患,情況緊急他們束手無策,想請你過去一趟,不知道你有沒有空?」護士長解釋。
「通知他們我馬上到。」柯俊書立刻奪門而出。
堡士長松了一口氣露出笑容,「我馬上通知他們準備。」
他雖有惡魔醫生之稱,卻是一位面冷心善的好醫生。
晚上八點。
柯俊書頻頻扭動僵硬的脖頸,只要能救回一條命,再累也值得!
走近家門,望著光亮通明的屋子,他內心泛起一抹溫馨,以前推開家門迎面而來的總是黑暗、冷清,現在卻完全不一樣了。
鑰匙插進鑰匙孔還沒扭動,門已應聲開啟。
「你回來了。」
吳恩秀親切溫柔的招呼迎面而來,頓時一掃全身的倦意。
「嗯。」
縱使這驚喜令他感到意外,但他冷硬的外表卻不露一絲喜色。
走進屋里,他直接往沙發上一坐,扯開勒在脖頸上的領帶。
「你要先洗個澡再吃飯呢?還是先吃飯後洗澡。」
她遞上一杯香醇濃郁的茶水擱在他面前。
柯俊書斜睨她一眼,「妳在繞口令?」
又說錯話了?她只是一番好意。
吳恩秀不知所措地看著他,「你看起來好疲倦。」
「我又沒責怪妳,瞧妳嚇成這樣子,我真的有這麼恐怖嗎?」醇厚的嗓音里藏有一絲笑意。
「沒有,你看起很和藹可親。」她急急辯解。
柯俊書抿著嘴莞爾一笑,起身凝視著她,「說謊至少要打個草稿,免得拍馬屁拍到馬腿上。」
「我……」挫折和恐懼在她心底交織,令她打了一個寒顫。
「我沒有責怪妳的意思。」他加重語氣強調。
聞到陣陣飯菜香,他饒富興味地移步來到餐桌旁,「三菜一湯。」
「會不會太少?」她膽戰心驚望著他。
「不少,剛剛好,看起來很好吃。」他點頭稱贊。
那就好,她偷偷地松口氣,她一直擔心他會嫌她做的菜不夠吃,菜色不好,他這句話讓她放下心中大石。
嬌顏上一閃而逝的懼色沒有逃過他的眼楮,不禁令他感到好奇,「妳一直在擔心自己做不好?」
她太缺乏自信。
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嚇得她方寸大亂,雙手不安地扭絞著,反駁的聲音像風在嘆息。
「我、我沒有。」
「沒有最好。」柯俊書盡可能地微笑,「妳吃了嗎?」
「還沒有。」她實話實說。
「還沒有?」他揚高音調,錯愕地看著她,「為什麼不先吃?」
「你還沒回來,我怎麼可以先吃。」她一臉驚懼粉頰低垂。
柯俊書尖銳地抽著氣,「要是我今天無法回來呢?妳就不打算吃飯?」
「我、我……」她偷偷地瞄一眼對方的盛怒惡狀。
「都已經是什麼年代了,我找的是管家不是奴婢!」他連咆帶吼。
「你說會回來吃飯,我豈能不等你自行先吃。」她怯怯地據理力爭。
縱使又惱又怒,可是面對她,所有惡毒的話硬是吞回肚子里,「拜托妳,以後請先吃飯不必等我回來,我不希望哪天回到家里,見到活生生餓死的妳。」
吳恩秀純淨如初生嬰孩的雙瞳惶然睜大。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是說真的。」他克制勃發怒氣,丟下一句忠告。
「噢,我懂,我會記住。」呆怔地望著他。
「別再說妳懂、妳知道,一起坐下吃飯。」他像一位尊貴威嚴的國王般下令。
吳恩秀連忙拉開椅子坐下,靜候他開動。
他拿起筷子夾了面前的菜送進嘴里,眼底閃現驚訝的光芒。
吳恩秀睜大眼楮注視他臉上表情變化。
「現在的女孩會有這種廚藝?」
「是好還是不好?」她的一顆心緊張的狂跳。
「當然好,妳的廚藝足以令外面的廚師黯然失色,以後我會每天回來吃飯,一餐都不會錯過。」柯俊書贊不絕口,捧起飯碗,埋頭扒飯。
看著他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她終于寬心,她可以安然保有這份工作了。
用過晚餐,他手捧著書靜靜地坐在客廳一隅,伴著一杯冒著熱氣的茶。
吳恩秀不敢打攪他休憩,收拾廚房、洗完碗,悄悄地走進她的房間。
她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幻想著他的一天。
在醫院,他一定是個和藹可親的醫生,要不他為什麼總是無法準時回家呢?
以前听長輩笑談,嫁給做什麼的都比不上做醫生娘辛苦,因為模不清丈夫何時會回家,回家後又不能擔保他一定會睡在身邊,只要病人上門求診,再晚都必須起床。
現在想想,長輩的話不無道理。
倏然響起一道門鈴聲,在寂靜的空間里顯得格外刺耳……
吳恩秀急急從床上跳起沖出去開門,卻撞上矗立面前的一堵高牆--柯俊書的背,她驚慌得連忙往後跳開。
「對不起、對不起。」
柯俊書沉默地瞥她一眼,無奈地搖頭,伸手扭開門。
「柯醫生。」
門外站著一位男人,瘦削的臉龐有一雙深凹的眼眶,最令人難忘的是那憂郁且感激的眼神。
「請問你是……」柯俊書記不起這號人物。
男人羞澀地猛點頭,「前兩天我有一位同事不小心從平台摔下來,是你救了他一命。」
「喔,我記起來了,你是那位工頭!你的同事應該醒了吧?」柯俊書犀利的目光流露出一絲欣慰。
「醒了,謝謝你。」工頭局促地低頭注視著自己鞋子。
吳恩秀越過柯俊書瞄了此人一眼,在柯俊書身邊壓低聲音說︰「柯醫生,是不是應該請人家進屋里?站在門口講話很不禮貌。」
柯俊書瞥她一眼。
吳恩秀自知不該越權多嘴,連忙往後退了一步。
柯俊書將目光移回工頭身上,「你特地跑來找我,一定有事吧?」
「這、這……是有點事。」工頭吞吞吐吐的。
「進來吧。」柯俊書拉開門讓出路。
堡頭低著頭跨進屋里,無意問瞥見站在一旁的吳恩秀,「妳好,柯太太。」
吳恩秀心口猛地一收,一片紅雲火速暈滿整張臉,「你誤會了,我不是柯太太,我只是柯醫生的管家。」
「很抱歉,對不起。」工頭連聲歉意。
「有什麼話進屋里說。」柯俊書領著工頭走進屋里。
狽視四處一塵不染光可鑒人,讓他第一次敢放心大膽請客人進屋。
「坐吧。」柯俊書殷勤招呼工頭。
吳恩秀禮貌地為工頭遞上一杯茶,「請慢用。」
送完茶她即轉身溜回自己房間,關門之際捺不住懊奇心驅使,特地留了一條細縫,她知道偷窺是不好的行為,但她忍不住……
「你找我有什麼事?」
柯俊書率先開口,打破尷尬不安的氣氛。
「我……」工頭面有難色的用力吞口水,顫抖地從身上拿出一包紅紙袋,「這是我們全體同事的一點心意。」
「你這是……」柯俊書臉上的神情出現細微的變化。
堡頭羞愧低垂著頭,「我們是一群生活拮據靠勞力賺錢的工人,我們知道這一點錢不夠,可是我們的能力只能湊到這麼多,請你收下。」
柯俊書的臉色逐漸平靜,「我記得你說那位受傷的同事家境不是很理想,妻子是位智障,兒子是個弱智。」
「沒錯,他住院的這段期間,我們大家會盡全力幫助他,直到他康復。」工頭困窘地低著頭。
「很好。」柯俊書微笑,收起面前的紅包,「我收下了。」
堡頭神情激動看著他,「你真的不嫌少?」
「這怎能嫌少,這是你們全體的心意,我收下。」
「太好了,謝謝你,醫生。」工頭泛著激動的淚光。
「好了,回去好好照顧你的同事。」柯俊書誠心交代。
「我們會的,一定會!」工頭連忙起身,朝柯俊書做個九十度的鞠躬,「非常謝謝你,打攪了。」
柯俊書面露微笑起身,送客至大門口,「你慢走。」
在房間里的吳恩秀被眼前目睹的一幕驚得怒火陡升,此時才頓悟,原來稍早前的想象是幻覺和假象,醫生的高收入除了醫院的薪俸之外,還另有財源。
最令她氣憤的是那位工頭看起來已被沉重生活壓力逼得喘不過氣,況且他口中那位受傷的工人,有個智障妻子和一個弱智兒子,生活更是堪慮。
送走工頭,柯俊書轉身即見一張氣得扭曲的嬌顏迎視著他。
「瞧妳的表情--好像在生氣?」
「我是在生氣。」吳恩秀毫不思索直話直說。
「好好的怎麼突然生氣?」
柯俊書挑挑眉若無其事說著,轉入客廳。
吳恩秀氣呼呼緊跟其後,「你為什麼要收那個人的紅包?」
柯俊書頓了腳步回頭怒瞪吳恩秀,「收紅包就收紅包,還要原因嗎?再說是他自己送上門,又不是我逼他。」
「你的良心在哪里?那種血汗錢,你居然還能面不改色收下?」吳恩秀一反之前柔順模樣,滿臉通紅的理論。
這下將柯俊書逼火了。
燃火的雙眸直視進那雙進出不甘示弱火花的雙眸,「妳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其他的事少管!」
他臉色丕變走進房間,砰的一聲將門甩上。
留下一臉愕然又氣呼呼的吳恩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