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黑煉頗受女士們的青睞,黑凝數不出來今天有多少回撞見黑煉收下美女們塞來的求愛紙條,她沒看到黑煉有任何拒絕的反應,總是將那些粉色紙條收進口袋去。
要做什麼呢?利用寶貴的綺麗深夜,去赴每一場眼波流轉時以默契訂下的約會嗎?
擺凝沒多猜,因為事實已經擺在眼前。
即使她知道自己心里多少因此而不舒坦,但更知道再過不久,所有的不舒坦都會消失不見,遺忘在她逐漸冷凝的感情之後……或許因為這樣,她反而想珍惜此時迥異于快樂的心情。
小心翼翼尾隨著黑煉,她不曾遠遠看過他的背影,因為過去背對人的,總是她。
擺煉比她記憶中更高更魁梧,這是在她正視他背影時才發現的事情。
走沒幾步,又有一名同樣美麗的女人過來搭訕,她端著顏色澄綠的高腳杯挨近黑煉,這回黑凝的距離並不遠,所以清楚听到兩人的對話。
「帥哥,你會講日文嗎?」美麗女人的英文帶著很濃重的日本腔調,讓黑凝必須吃力地分辨她究竟說了些什麼,但黑煉似乎完全沒這問題,流利地與那名女人交談起來。
「如果你所謂的日文是指「阿里阿豆」這種,那麼,我不太會。」他回以標準的英文,當中夾雜的日語也流利得不象話,他只是現學現賣,今天听到不少這句日文。
「沒關系,我的英文還不錯。」美麗女人完全不覺得自己的日式英文應該構不著「不錯」的地步,熱絡地道︰「來杯雞尾酒?」她將手里的調酒遞給他。
擺煉接過,只用眼神道謝,喝了一口。
「你是……游輪上的服務生?」
「嗯。」
「你長得真好看,我看到好多女人都纏著你,你一定覺得很煩,對不對?」雖然她的行為同樣也稱之為「纏」,不過人往往都是「嚴以律人,寬以待己」,別人錯,不等于自己錯。
「還好。」他習慣了。
「我還看到有人塞紙條給你,寫的是房間號碼吧?」美麗女人曖昧地眨眼輕笑,舉手投足間風情萬種。「你決定要在哪一位房里過夜?」
「我會回我自己的房間睡。」
「真可惜。沒有任何一位佳麗能獲得你的青睞?」
「有是有,不過她不會讓我睡在她身旁吧。」黑煉想起了黑凝,唇角勾起笑,表情也柔和許多。
「這麼不識相?真是令人嫉妒的女人,不過……可不是所有女人都像她一樣笨哦……」美麗女人微撅紅唇,勾住擺煉的後頸,露出甜笑。「噢,你好燙人,火熱得不可思議。」他的體溫比一般人高出許多,而她將這解讀為——渴望。
飽滿紅唇印上了黑煉的嘴,頗有先下手為強的味道。
擺煉是收到不少女人的邀請,不過這麼大膽示愛的,她是頭一個。
他不曾吻過人,也不覺得親吻代表什麼重大意義,只是覺得新奇,這種親昵的程度遠遠勝過擁抱,好貼近、好貼近,無論是她噴吐在他身上的氣息或是香水味,幾乎都與他的呼吸交融在一塊。
他閉起了眼,腦海中浮現黑凝的容顏。
他想象自己正在親吻的人,是她。
如果是凝的話……如果是凝的話……
不行不行,再想下去,身子又會燃燒起來——
「唔!」驀然,黑煉反應激烈地推開美麗女人,一手捂住自己的嘴,驚訝地望著她。「你的舌頭……」
他沒感覺錯,她竟然將舌頭放進他嘴里攪和?!
「這是你的初吻?」美麗女人以為他應該是個情場老手了,沒想到一個小小的法式熱吻竟讓他這麼吃驚!扒呵,真純情,她喜歡。「你沒交過女朋友嗎?沒接過吻?那麼……也沒做過愛-?」
擺煉眼里的困惑明明白白顯示著她想要得到的答案。
「也許今晚……我可以教你。」美麗女人又偎上來,明艷的臉蛋噙著媚笑,眨眼之間,隱含多少勾引。
「教我?」
「當然。」她湊在他耳畔,輕聲說出她的香閨號碼,順勢在他耳邊吹氣。「我等你。」
說完,還戀戀不舍地再啾了他的唇一下,才心滿意足地退場。
擺凝面無表情看完這一幕,那張素淨的容顏上找不到喜怒哀樂的變化,甚至連呼吸也沒紊亂半分,但垂放在腿邊的雙拳掄得好緊。
她靜靜退開了,腦海里,黑煉與美麗女人唇舌交纏的畫面揮之不去。
不知道那一吻代表什麼,但隱約又知道那是比黑煉摟抱她更火熱的事。
看到黑煉閉上雙眼的模樣,像陶然,也像沉醉,唇與唇的交迭是什麼滋味,她不懂,卻覺得難過。
「黑凝,你臉色好難看噢!雖然你的臉一向都很白,可是怪怪的噢,黑凝?」
直到右綰青擔心的臉孔出現在眼前,黑凝才發現自己竟在意識混沌中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你沒事吧?」右綰青想拍拍黑凝的臉,拍出一些血色,可是手掌才接觸到她的皮膚,立刻被凍得將手縮回嘴邊去呵氣取暖。「發生什麼事情了?你看起來……好不快樂。」她不單單是看黑凝的神情,還從屋子里急速下降的溫度來判斷。
擺凝的眼神有些飄忽,盯著右綰青開開合合的嘴好半晌。
「黑凝?」
擺凝終于有了反應,卻劈頭就問得右綰青一臉迷惘——
「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親吻完之後,接下來會做些什麼?」
「唔,你怎麼會突然想問這個?」這問題就如同小阿子問母親——「媽媽,我是從哪里來的?」一樣的艱深且難以回答。
擺凝的回答只是默默看著她,逼她解惑。
右綰青搔搔頭,替好奇寶寶解答︰「……要看當時的場跋和氣氛吧?如果吻得很,一時天雷勾動地火,吻著吻著,下半身掌控理智,大概就是到床上「做還動」了……好啦,你的表情寫著你完全听不懂我在說什麼,我再說仔細一點吧!」
這回,右綰青口手並用地解釋給黑凝听,必要時還在紙上圖解。
雖然她邊說邊臉紅,但還是認真將每個「階段」的細節全交代清楚,經過她一番說明,黑凝臉上原本存在的疑惑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卻是更加面無表情的漠然。
擺凝沒再說話,月兌上的圍裙及和服,折好,只剩下最里頭那件和服內衣及短褲,從櫥櫃里抱出一組床單和枕頭,在榻榻米上鋪床,然後倒頭就睡。
「怎麼問完人,沒說什麼前因後果就自己上床去睡呀?這樣我會因為過度好奇而失眠耶,黑凝,你為什麼會突然問我這種事呀?」
右綰青用棉被緊緊裹住自己,才敢靠近正源源不絕發出干冰似的煙霧,將整間屋子弄得冷颼颼的黑凝。
她知道黑凝是冰女,可是從來沒見過黑凝將自己的異能表達在外,她不像黑煉,時常就大剌剌帶著一身火焰出來嚇人,黑凝充其量只是冷冷的、遠遠的、淡淡的,不讓人接近她,極少像現在——讓她看到那只在棉被外頭的細瘦手臂上,正結著厚厚一層冰塊。
「黑凝,你在生氣噢?你不要不說話嘛,是誰惹你生氣,你把他冰起來就好了嘛,再不然,身為你老板的我也可以替你出氣呀,好不好?」右綰青隔著棉被搖蔽黑凝,不讓她裝睡。
「沒人惹我,我也沒生氣,我只是覺得累。」黑凝似乎被她吵煩了,緩緩說道,只求她別再揪著她鬧。
「可是……-哭了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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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軟的床榻上,一雙男女交纏著身軀,雄壯健美的男軀覆壓著-縴合度的女體,男人黝黑而汗光晶亮的膚,以及女人女敕白而羞赧粉柔的頰,形成最強烈的視覺挑逗,氣氛火熱得像隨時都會燃燒起來。
男人的唇,烙上了女人,像嬰兒般貪婪地吮咬起來,故意要在白晰的膚上染起大片櫻紅,頸子、胸口、腰月復、大腿,所到之處,都留下濕濡的吻痕……
申吟聲,急促、深濃、驚喘,每一聲,都是化為音符逸出兩人唇畔,過多的歡愉如浪潮拍打而來,兩條身影則是潮里沉淪的舟,瘋狂地擺動,那是交媾的舞曲,激情的華爾滋……
「呀!」
擺凝從火辣辣的夢境里醒來,尖銳的驚叫聲只是短促一秒,立即被她咬住下唇緊緊鎖上,她的長發披在頰畔,被冷汗沾粘著。
骯?她已經有多少年不曾流過汗水?
伸手去抹,才知道那些濕潤,不是涌自于汗腺,而是她的雙眼。
是淚嗎?
凝在她指掌間,化為薄薄結晶體的雪花,是淚嗎?
她並不覺得難過,也不覺得悲傷,在夢境里,她站在門外,默默瞅著屋子中央的大床上,火熱上演的戲碼。
夢里,男人是黑煉。
夢里,女人沒有臉孔,但她知道女人非常非常的美麗,讓黑煉為之迷戀。
她不難過的……
可是卻莫名的從夢里掙月兌醒來,狼狽逃開。
瞥了下睡在一旁的右綰青,幸好沒吵醒她,否則她又要追著問東問西。
擺凝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響,起身離開床被,想到甲板上去透透氣,冷卻思緒。
游輪的夜,是熱鬧的,不少游客上了船,根本就抱持著沒打算睡的心態,徹夜狂歡。游輪內提供了賭場、舞池、酒吧、KTV,讓乘客自由選擇,甲板上也擠了不少賞夜景、談情話的情侶或夫妻,黑凝自然刻意避開他們,最後終于在靠近船尾放置小型救生艇的地方找到了無人打擾的空間。
不,她以為沒有人的淨地,早早就有人撐在欄桿旁听海,那人不是別人,正是身上燃著火焰的黑煉。
她想離開,卻先一步被黑煉發現了她。「凝,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
「你呢?」久久,她才問。
「我又燒起來了,所以躲到這里滅火。」黑煉說話時,嘴里有濃濃酒味,他今天被不少人灌酒,幾乎每替一位客人端酒過去,就會被要求陪著喝一杯,他沒有醉,可是胃里的酒液像是被體溫給煮沸,開始壯大他的特異功能,然後他又自燃。
但黑凝總了卻有不同的解讀。
「那名美麗的小姐沒替你滅火嗎?」冷冷的,她說出今天從右綰青嘴里听到的用詞。
「滅火?開什麼玩笑,就是她害我燒成這樣的耶!」黑煉說到就有氣,他抱持著想知道美麗女人要教他什麼事情的好奇心去赴約,沒想到一踏進房里就被她壓到床上,教他……
那也就算了,壞就壞在他滿腦子想的全是黑凝,無論那個美麗女人的紅唇或是雙手在他身上怎麼游移,他想象的全是黑凝,明明就知道黑凝不會主動吻他,明明就知道黑凝不會這麼摟抱他,可是他該死的滿腦子只塞得下她!
只要攸關黑凝,總是讓他失去自制,酒精的催化更加速這一切,所以他才會燒成現在這副模樣。
「那麼,找她滅火去吧。」黑凝的嗓音向來輕緩,說溫柔卻嫌太過冷漠,然而說這句話時,已經完全听不出來有一絲柔和的成分。
「只有你滅得了,凝。」可憐兮兮的火臂又朝她伸來,央求著要她替他吹掉火焰——實際上只是想撒嬌得到她的撫慰。
擺凝這回卻直接撥開他的手,蛾眉顯而易見地皺了起來,用他好久好久沒見過的怒顏面對他。「不要用你的髒手踫我。」
「凝?」
「不要用那雙抱過別人的髒手踫我。」黑凝周遭的空氣開始變冷,原本無形的流動逐漸瞧見方向,那是一波波的冷霧,涌自于她的發膚,正以驚人的速度擴散,形成最堅固的屏障,不容許任何人跨越一步。
「凝!」
「離我遠遠的!」她低低咆哮著,像頭被踩著尾巴的貓,怒目相向。
擺凝在黑煉面前攤開手,是制止他靠近,更是藉此送出寒氣,黑煉當然不會認為黑凝在攻擊他,因為那些寒氣不足以傷他,可是卻足夠讓兩人之間凝築起一道透明冰牆。
擺煉好錯愕。
他只見過兩次黑凝在他面前築起冰牆,一次是在研究所里,他被注射一種實驗階段的藥劑,已然陷入半昏迷的狀態,黑凝為了阻止研究所人員在他身上注射第二劑,以厚實的冰牆將他包圍在里面,不讓任何人踫觸他。
第二次則是現在。
她在拒絕他?!為什麼?!
「凝,這樣的牆,阻擋不了我的。」黑煉雙手放在牆面,透澄的結晶開始慢慢融化,他靠得更近,冰牆化得更快。「你在生我的氣嗎?為什麼?你在氣什麼?在我的記憶里,你從不曾這麼憤怒的。」
擺凝只是繼續凝築冰牆,無論他融冰融得多快,她都有本領讓冰牆立刻恢復原有的厚度。
他問的問題,她也無解。
她也想知道,現在肺葉里漲滿的火辣疼痛是什麼?她也需要有人來告訴她,為什麼她壓抑不住那些情緒?
它們……它們幾乎要沖出她的體內,無論她怎麼想要冷靜都控制不住,就像每一回月底的身體不適——那是他們原有基因被迫以人工方式改變所產生的反噬——她體內所有的冰氣都像要撕裂她,將她拉扯得不成人形,但……那是好小懊小時的黑凝才會有的癥狀,現在的她應該已經能完全控制這種異能,不再為之所苦。
身體好痛,像失去了什麼遠比氧氣還重要的東西……
懊痛。
「凝!」黑煉隨即發現她的不對勁,她微微發顫,一只手掌仍堅持築起冰牆,另一只手卻緊緊揪住身上那件單薄的和服內衣領口,仿佛正承受著痛楚。
擺煉心急想查看她的情況,終于也釋放大量烈焰,不再試圖融化冰牆,而是直接轟開它!
愛徹冰晶抵擋不住橘中帶藍的強焰,猶如玻璃盡碎的瞬間,冰牆坍垮。
擺煉右臂探出去的同時,將自己膚上滿布的火焰全抑制回體內,以便讓他在完全不燒傷黑凝的情況下,把連同冰牆碎裂而癱軟的黑凝抱住。
「放……開……」
她勉強擠出這兩個字,但或許是她耗去太多力量,抑或體內無法抑制的疼痛掌控了她,她竟然無法阻止黑煉將她整個人抱起。
「不要……」不要抱她……
她的掙扎,被他輕易壓回胸口。
「逞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