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記是誰曾說過,生日前後一星期都是屬于大凶的倒楣日子。
不管這句話的真實性有幾分,姚喜容非常肯定,對她而言,她年年都印證了這句話的詛咒。
打從她開始明白「過生日」的定義起,每年到了她生日前後,她一整年平順而穩健的腳步肯定會被打得亂七八糟,好像一年的霉運全集中在這十四天內一次發生完畢——第一次她可以當做是湊巧,第二次叫好死不死,第三次叫心理作祟,第四次叫歪打正著,第五次、第六次……她還能自欺欺人嗎?不!她完完全全確定一旦到了生日,她就真的是這麼倒楣!
不錯嘛,在有生之年的第十七個生日,她終于向命運低頭,看清了殘酷的事實,並且不再掙扎了……
認命。
抬起右手呆望了一會兒手表,再過三十秒,她事先打電話訂好的餐廳位置就要被取消了,倒數開始,三十、二十九、二十八……再見了,她的御品牛排……二十三、二十二……
奇跡當然不會在短短的二十秒內發生,姚喜容只能眼睜睜看著時間結束,下一組客人歡天喜地被邀請入內大坑阡頤,敞開的餐廳門口飄來令人垂涎不已的牛排香氣,而她等待的人,還是不見蹤影。
丙然不能在生日這天答應別人的邀約,因為生日霉運的威力絕對足以摧毀任何一件好事,尤其邀請她的是某知名大學的學生會干部,學歷、長相、個性、條件都是上上之選的未來鑽石單身漢,本來或許還有可能成為她的男朋友兼丈夫人選,現在……呵,無緣。
有點小可惜,她對那個大學生的印象還不錯,之前她代表崇恩女中到那所大學觀摩系學會展,還頗受他照顧,所以當他提出約會邀請時,她是抱持著多了解彼此也好的心態點頭答應,沒想到頭一次的約會,她就被放鴿子了。
又多等了二十分鐘,她百般無聊地甩弄胸前那條又長又粗的發辮,周遭同樣在等人的略人甲乙丙都已成雙成對,開開心心挽著手離開,看著這景象,也讓姚喜容越來越站不住,好像只有她一個人傻傻呆呆在等著一個不知幾時才會出現的家伙。
不等了!姚喜容做下決定,沒道理首次約會就要女方等男方那麼久還無怨無悔吧?她又不是那種小媳婦性情的女孩,萬一那位男干部拿喬,以後也繼續這樣遲到,給他方便當隨便,她何必養壞男人的自滿呢?
笑了笑,姚喜容更肯定自己的決定無誤。
一個人去吃牛排太過孤單,在等待上菜的空檔會顯得很無聊,況且一個人佔了一張桌子,說不定還會被店里的服務生白眼賞到飽哩。所以還是去老地方喝咖啡好了,就算只有自己一個人也能恰然自得,說不定還有機會遇到上回那位在咖啡店喝花果茶的美麗「店長」——一邊欣賞他優雅高貴的神態,一邊灌兩杯美味香醇的咖啡,堪稱人間一大享受,養眼又養胃呢。
希望她今天的霉運不會那麼旺,正好踫到咖啡店公休。
姚喜容踩著雀躍腳步,不讓被人爽約的壞心情給影響EQ。
走在中山北路五段的人行道上,沿路違規停了好幾輛機車,街燈下,有個高大的騎士正巧也將重型機車停在違規線上,並從皮衣口袋掏出手機,那背影,非常非常非常的眼熟,眼熟到讓姚喜容停下了步伐,好生打量片刻。
真巧呵,那個放了她二十多分鐘鴿子的男士終于出現了呵。
她的小手提包里隱約傳來手機響,和那名騎士此時等待他耳邊手機接通的舉動吻合,更讓姚喜容肯定了他的身分。
姚喜容扯動小惡魔般過度甜美的笑,先是滿意地瞧著自己今天一襲雪白紡紗直筒長褲,總算在生日這天還是會有一丁點的好運氣吧,她選擇了穿長褲赴約,而不是礙事的裙子,方便她——
提腳踹人!
喬均坐在甫熄火的重型機車上,撥了手機給今夜約他出來準備慶祝他十七歲大壽的小女朋友,他已經故意晚十分鐘出門,卻仍沒見到小女朋友的蹤影,一定是還在家里選衣服兼化妝,每次約會沒一回準時的,真討厭女孩子有這種惡習。
難道遲到越久越代表她身價尊貴嗎?哼。
他肯賞臉讓她陪他吃飯,她還要這招,簡直犯了他的大忌。
忘記是哪只豬頭曾說過,生日前後一星期內都是屬于大凶的倒楣日子。該死的又再一次印證了,他倒楣了第十七次的生日!
手機另端還處在惱人的撥通聲,他完全沒分心注意背後走近的嬌小身影。
驀地,佛山無影腳狠狠烙上他腰間,將原先重心便不太穩的他及重型機車給踹得東倒西歪。
重型機車的重量絕非一般人能想像,加上事發突然,喬均能反應極快地跳離機車傾倒下來的危險範圍已屬非常厲害,無暇也無力去搶救它摔向人行道紅磚,將一邊的後照鏡給摔得粉碎。
那聲巨響,讓周邊的人車都停下來一看究竟,當然也包括無端端被天外飛來一腳給踢得莫名其妙、驚魂未定的喬均。
那名使出無影腳的「黃飛鴻」還來不及將腳給縮回去粉飾太平且佯裝無辜,這下可是人贓俱獲。
姚喜容看著背影騎士轉過身的瞬間就知道自己踹錯了人!
眼前的男孩不是放她鴿子的家伙,所以她小小的報復快感像是七彩的肥皂泡泡,才吹漲了起來又立刻「啵」的一聲爆破,取而代之的是滿溢的抱歉。
「干嘛踹我?!不痛哦?!」喬均火上加火,被人放鴿子已經夠嘔了,還莫名其妙挨了一腳!他一張口就像恐龍吐焰咆哮,非得將站在他面前還維持著「金雞獨立」犯罪姿勢的女孩給燒成灰燼!
姚喜容本來第一時間就想道歉,畢竟她理虧,但是……接下來這個男人壓根不給她開口的機會,連珠炮的狂炎又嚏嚏-地朝她掃射過來,一副不將她掃成蜂窩誓不罷休的凶樣。
他的表情和神態十成十的惡霸,將那副勉強構得著「賞心悅目」的五官直接扭曲成凶神惡煞,企圖嚇得她自動叩首認錯賠不是。
不過姚喜容沒有,她還有閑情逸致好生打量他一番。
她怎麼會認錯人哩?眼前的恐龍男——會噴火的,而非指他的長相——和放她鴿子的男干部差別太大了,可以說除了身高背影之外,他身上根本沒有半分男干部的影子。
男干部斯斯文文的,說起話來溫柔細語,標準的知識分子;反觀她誤踹的男孩……像海盜頭子,叼根煙就更像,遑論那頭染成暗紅的發,要不是夜色暗加上街燈黃,她早該一眼就從他的發色分辨出來。
她的沉默無語,被他視為怔仲。
「你是嚇傻了還是在思索著怎麼跟我道歉?!」喬均再出口還是沒好話。如果是後者,他還會大發慈悲原諒她的無禮;如果是前者,他不介意再狂咆幾聲吼回她的神智。
「對不起」那三個字只停留在姚喜容的喉頭一秒,唾液一咽,還沒來得及滑出牙關又全給吞回肚里。不是被他的恐龍臉嚇壞,也不是因過度內疚而緊張,反倒是因為他這副得理不饒人又高傲到像是要她跪下去舌忝他鞋面的態度,讓她想月兌口的歉意有了遲疑及停頓。
姚喜容眨眨圓亮雙眼,眸中有著趣然,覺得這個嘴角邊好似還有點點殘余火星的噴火恐龍男非常有趣,畢竟她身邊絕對不會出現這類型的男孩。
她這樣閑逸的情緒看在喬均眼里,無疑是在怒火上加添一整桶的汽油,也可以稱之為「捋虎須」的另一種版本——拔完了虎須,還扯掉它一大把虎毛,簡直欺虎太甚!他不爽,也不打算讓這個扎粗辮扮清純,長得平平凡凡充其量只能稱為「干淨」的女孩好過!
喬均牽起倒地不起的重型機車,先停在一邊,現在先噴火比較重要。
「你以為傻笑就沒事了嗎?!你他媽的沒學過禮貌,還是腦容量不夠大,這種基本常識沒放進腦袋里?!」看她個頭小小——至少看在他這號巨人眼底,身高不超過一七五的家伙全歸類在嬌小一族,腦袋瓜不過他一個巴掌大,要裝些什麼有料的東西還真是強求她了,哼。
姚喜容偏頭凝覷他,像在思忖什麼重大難題。
「你的頭那麼大,可是好像也裝不了多少東西,故得證,腦袋大小巴智商是不能成正比的。」她的聲音輕快,無論心情好或壞,說起話的音調總像在笑,也像清脆悅耳的水晶玻璃敲擊音域,每一聲都是特殊而清亮,讓人印象深刻。
不過,若不是熟知她這項聲音特色的人,非常容易誤會她的語調是在嘲弄。
而喬均就是屬于這種人。
他已經很火了,得不到她的道歉和解釋已累積滿肚子的鳥氣,她還有膽用這種風風涼涼的嗓音反駁他?!隱隱約約間,他更听到她咕噥了一句「哼,沒用」,他發誓,他沒有誣賴她,他真的听到了!
「你——」
姚喜容搶話,否則他一罵人又要噴好幾噸的火,她可不想再等。
「踹你,不痛。」她笑了笑,回答他剛才吼她的第一句咆哮,見他一副沒來得及跟上她思緒的怔忡樣,她放下從方才就一直擱在半空中的無影腳,她打小就開始學武術強身,金雞獨立一小時以上是入門的基本要求,所以她臉上毫無疲意,帥氣的拍拍自己的右腳。「我不痛。」
廢話!痛的人是他又不是她!
「你不僅腦容量不足,連做人的基本道理也沒學好,我建議你滾回幼稚園重讀!」他咬牙道。
「好呀,你是讀哪間幼稚園的?我明天去報名,和你當同班同學,請多指教。」姚喜容繼續用獨特的笑嗓刺激眼前已經發火到快自焚的恐龍男。
喬均听到額上青筋爆裂的「啪」聲,難為了他還有理智控制自己沒揪住她那件掰衣領襯衫,將她狠狠吊在半空中飽以老拳,以解心頭鳥恨。
突地,十六和弦的輕音樂叮叮咚咚響起——
兩人身邊的手機極有默契地同時震動,他的是那個剛剛打過去無人接听的小女朋友回電;她的則是頭一次約會就放她鴿子的男干部來電。
短兵相接,暫停。
喬均和姚喜容有志一同先接手機。
「你不用來了,我們分手!」
喬均火氣沖腦,將腦里的漿糊給燒沸成漿糊干,放眼所及之處全礙了他大少爺的眼,所以他用遷怒的狂焰燒盡一切,包括手機另端以遲到為本命的小女朋友——要不是她的遲到,他又怎麼會無緣無故被無影腳踹中?要不是她的遲到,他又怎麼會和眼前這個平凡女孽緣相遇?要不是她的遲到,他又怎麼會被惹到滿胸腔的炸藥——所以,恭喜她出局。
這方吼聲震天,那方卻是吳儂軟語。
「塞車嘛,我知道,好塞呢。」姚喜容瞧著眼前那條康莊大道,平時中山北路車水馬龍,一塞的確得花上一大段的時間呢,不過真不巧,今天的中山北路人車稀少,真是世紀奇景,百年難得一見噢。
「快到了噢?你還要一個小時左右是不是?嗯……可是我有事要先走耶。」一個小時足夠從天母塞到台北車站了,她記得男干部家住劍潭,正好處于這兩處的中央分段點,她猜……男干部所謂的快到了,是指快到他家一樓了吧?
「沒關系啦,下次有空再一塊吃飯好了。」她接下來會非常非常的忙碌,忙到沒空去答應這種家伙的邀請!
兩人又有默契地同時收線,互望一眼。
「被放鴿子了?」喬均總算覺得心情有點高興了。原來不過是個被男朋友耍了一頓的小怨女,莫怪她會莫名其妙抬起小短腿掃人,情有可原嘛,哼哼。看她還怎麼氣焰囂張?
唷,恐龍男笑起來很好看嘛,去拍偶像劇會大紅大紫噢。姚喜容挑起一雙修飾得整齊的細眉,捕捉到他唇邊浮現的嘲弄。
「是呀,天底下沒良心的男人太多了,動不動就提分手,無所謂,棄人者人恆棄之。」她一點也不像被人拋棄的樣子,輕描淡寫地將他方才甩掉小女朋友的舉動冷嘲一番,漾著少女氣息的臉蛋上還是那抹淡淡的微笑。
本想調侃她,看看她哭喪的臉,沒想到又被她反將一軍,喬均為之氣結。
懊,新仇舊恨一起結算!
「你這個沒禮貌沒教養的女人,我懶得跟你多說,你欠我一句道歉,說完我就放你走!」
喬均平時雖然也不是什麼太有君子風度的男人,但為難女人這種窩囊事他可也很不齒,如果眼前這個女人口氣怯懦一點、態度撒嬌一點、眼神淚汪汪一點,他還可以不跟她計較,自認倒楣地拍拍腰臀上的腳印就算了,但偏偏她不,口氣比他嗆、態度比他傲,就連眼神都笑得比他燦爛,將他向來不服輸的性子全激了上來,今天不教她先低頭認錯,他喬均這個千葉高中學生會老大的面子要擱哪里?!又要如何帶領旗下一班黑社會似的小兄弟?
姚喜容心底當然承認自己不對,可是面對恐龍男,「對不起」這三個字就像《哈利波特》里的禁忌字眼「佛地魔」那樣,想開口說出來,字到了嘴邊就是吐不出口,她也不想嘴硬地粉飾自己犯過的錯,是非觀念她還有,只是生平頭一次發覺要說出「對不起」是件多麼困難的事!
「快說呀!」他不耐地催促著。
「我說不出口。」她努力過了,在心底,最後還是放棄,她不想折磨自己,強迫自己做出不甘願的事。
「你存心跟我杠上就是了?」他眯起眼,危險的風暴開始凝聚,叼在嘴角的香煙噴出裊裊白霧,很像是某種怒炎升起的前兆。
「你的態度讓人很難苟同,即使今天我開口道了歉,也絕非出自真心,如果你想要的只不過是我隨口說說的歉意,那麼說與不說有什麼不同?」
他可不這麼想。「至少我看到你低頭,我就覺得爽。」他又看不到她的心,也不管什麼真不真心,只要她先認錯,他就是贏家。
這句話,讓姚喜容非常高興自己沒向他吐露任何一個道歉字眼,因為這個男人,不值。
她揚笑,不自覺將下顎揚得更高。
踹錯人的罪惡,她會找一天上教堂去做禮拜,祈求寬宏的天主赦免她的罪,起碼天主會被她的誠心所感動,用神聖的光輝來照亮她未來人生道路,而這頭恐龍男,他只會噴火燒死她!所以她情願背著罪枷或是讓良心的鞭子將她SM到死,她也絕不會對恐龍男懺悔——如果真要認錯,她也只覺得自己剛才那腳踹得太輕,應該連被他惡聲拋棄的小女朋友那份一塊兒討回來才對。
「我不會道歉,你永遠別想。」她的結論。
「我也說了,你不道歉就別想走。」他也有他的堅持。
她聳肩。「我不介意有人陪我過生日。」把他當成擋路的行道樹就不會覺得很礙眼。
「你也是今天生日?!」同月同日生呀?巧得真令人咬牙切齒。
姚喜容當然不會將他此時額上另外浮起的兩條青筋視為欣喜若狂,因為她也一樣。「真好,這證明了光用十二個星座是區隔不了全世界的人種,同一天出生的人還是有可能擁有天差地別的性格。」哈利路亞,感謝天主沒讓她和恐龍男變成同一類的人,她感動得想擦眼淚。
「你這句話听起來有別的涵義。」而且是貶損他的涵義。
「你太多心了。」就算有,她也不會承認的。
姚喜容邁開腳,朝她原本就準備去的咖啡店方向走。
「我允許你走了嗎?!」喬均快步追上,揪住她襯衫袖子想制止她的離開,她身上那件小巧可愛的荷葉邊背心因這一扯而微微晃出搖曳生姿的弧形,換來他片刻的失神。
「別在大街上拉拉扯扯,很難看。」君子動口不動手,小人。
「在大街上踹人就好看嗎?」終于小小扳回一城的喬均得意反問。
「我可不想真的陪你過生日。」那會成為她這輩子最悲慘的生日禮物,這份大禮她承受不起。
「那你就乖乖道歉。」他也不是那麼在乎「對不起」這三字說或不說,只是覺得……
覺得什麼呢?
覺得這個說起話來像在笑的女孩子和他一樣不服輸,所以更讓他想分出高下,藉以滿足他自大的男性心理?
彬是覺得反正生日注定要一個人過了,隨手揪一個人來陪他殺殺時間也很過癮?不,這個想法太犯賤了,他有太多人可以應他的召喚而慌忙惶恐來陪他狂歡三天三夜,用不著和一個不斷拿著無形武士刀將他名為「理智」的神經線一根根斬斷的平凡女孩。
憊是……覺得她要是這麼爽快就閃人,他會有小小的……
遺憾?
喬均猛抽口氣,惡狠狠地吼掉方才在腦子里浮現出來的那兩個字,否認、很用力的否認、很拚命的否認。
姚喜奄覺得恐龍男極有可能嗑藥,不然為什麼搖頭搖得這麼勤勞,看起來……滿可怕的,有點像之前在電視上看到乩童被神明附身般激烈,不過她是天主教的,不拜佛教道教這類的神明,就算他真的召喚來什麼濟公、三太子威脅她,她也不會因而認錯。
趁著他全副精神都用在甩腦袋上,她伸手一根根扳開他鉗住她手臂的五指,想趕快和他撇清開系。萬一被路過的巡邏警察看到他的異樣,將他帶回警局去驗尿,她很可能會被視為同一掛的,這會對她的校譽有所影響,加上她的身分又那麼敏感,會很麻煩的。
食指、中指、無名指……很好,扳離得非常順利,再來是小指……
「你在做什麼?想逃嗎——」
必神的喬均冷不防欺身過來,與她鼻眼相對,一口嗆肺的煙味正對著她的鼻尖吹拂而來。
姚喜容真的沒有惡意,真的,她以她聖潔無私的名譽發誓——
這是身為習武者的基本反應,只是反射性的,將突然放大出現在眼前的危險龐然大物,一腳踹出去。
她真的沒有惡意。
只是二度踹完了人,她知道這是逃走的好機會,再不跑,又要被恐龍給噴火燒成黑炭。
她真的是善良的。
只是瞄到他不穩的腳步踉跟蹌蹌退了三步,又撞到他才牽好停妥的重型機車,重型機車又重復一開始相同的戲碼,她也不好意思再贅述,這樣會被讀者唾棄……省略那些相似的步驟,唯一不同的只是這次重型機車摔向馬路,砸碎了另一個後照鏡。
她第一次或許有惡意,但是第二次是無辜的……
天主,禰會相信我吧?
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