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克謙是故意的!他不讓我見她——」後頭緊接著一連串的粗話。
藍冬青氣得一拳一拳往台桌上招呼,將滿月復火氣發泄出來。
「你又輸了?」賭場開工之前還有一頓下午茶時間,今天是85度C的招牌咖啡和藍莓大理石蛋糕、德式黑森林蛋糕、天使櫻桃蛋糕,孟虎雖然沒有很愛吃甜,不過最近時常陪老婆吃,也越來越好養不挑食,甜滋滋的東西照樣吃得快快樂樂,一個三角形的藍莓大理石蛋糕只花了兩口就消失在他嘴里,他咀嚼著,邊問出大家用眼楮都能看見的事實。
就是輸了才會一臉大便呀!
「也就是望著範家大鐵門卻進不去。」尹夜不是有心說風涼話,只是陳述實情。
「範克謙代替看門的人守著第一道關卡,鬼才進得去!」藍冬青咬牙切齒,那感覺就像在角色扮演的游戲里,在等級一時就遇到游戲中的最後大魔王,只有被大魔王秒殺的下場,還能有什麼奇跡發生?!
「哦……他擋在大門口哦?那沒辦法幫你。」孟虎馬上放棄,繼續喝他的冰咖啡。
別怪他毫無兄弟道義,他和範克謙交過手,清楚範克謙是什麼樣的狠角色,他這輩子也只不過贏範克謙那麼一次罷了,藍冬青,好自為之吧。
「大門進不去,就翻牆吧。」火燎原提議。
「最好別,」孟虎出聲阻止,「我老婆說範家的圍牆上除了鐵柵加鐵網,她的一干變態表哥表弟還在鐵網上涂麻藥或是什麼神經毒的來玩,爬過去不用幾秒就昏過去。」至于有沒有機會清醒過來,就得看個人體質和運氣。
「嘖!」藍冬青已經無計可施,範家的詭異家規在此時變成最大的障礙,以賭為勝負,贏了才能有辦法要姓範的人乖乖听話。
他見不到她,心浮氣躁,爬牆這種事他老早就試過了,還用得著火燎原建議嗎?!他被鐵絲網刮得小腿全是傷,鐵絲網上頭涂的不是什麼麻藥或神經毒,而是讓人發癢難耐的怪東西,只要接觸到皮膚就會發紅起泡,越捉越癢,在你還沒搔到破皮出血之前,十幾只的狼犬已經齜牙咧嘴把你團團圍住,揮拳打退第一只,其他九只像要復仇一樣跟你拚了——
「冬青,別太擔心,範克謙一定是氣你沒好好保護範悠悠,他好好的一個妹妹待在你身邊,結果卻是橫著抬回去的,換成你是當哥哥的人,你會輕易放過這種家伙嗎?等範克謙氣消一點,應該就比較好商量吧,到時再拜托虎嫂幫忙,又或者範悠悠主動吵著要見你,說不定最後還會是範克謙親自來邀請你進範家——」尹夜遞上咖啡要藍冬青消消火。
「屁啦,姓範的才不會咧。」孟虎馬上吐槽。
「老虎,我是在騙冬青讓他安心一點。」
他听到了啦,這種事講小聲一點。
現在任何言語上的刺激都不會讓他有感覺,隨便他們愛笑就笑,他滿腦子只存在著想見她想見她想見她的念頭,從那天元司晨拿不明液體潑他而她跳出來擋算起,到現在已經邁進第十八天,她送進醫院之後,範克謙就不準他見她,她出院也立刻被範克謙塞進賓士車里帶走。
「這種事講出來有什麼好安心的?我講的比較能讓冬青安心啦——我老婆向範老家伙探過口風,範悠悠沒毀容,那張能看的臉保住啦。」孟虎很自豪。
「這件事冬青已經知道了,你講幾百次啦。」火燎原不給面子,「我講的才會讓冬青叫好,元司晨那個孬種呀,敢潑不敢當,那天連夜想逃到國外,我和老虎半途把他攔下來,他嚇得跪下來直道歉,說這輩子都不敢再招惹範悠悠,保證永遠離範悠悠十公里遠,我們還沒揮拳打他哩,另一組人馬就跳出來,十個人十把槍抵住他的頭,一句‘以後敢再動我家大小姐就把你打成蜂窩’!我想元司晨應該沒膽再踏上台灣這塊土地。」爽吧,以後不會見到那討厭的家伙。
「拜托,你說的這件事冬青也听爛了好不好!」沒比他孟虎講得好到哪里去呀!
範悠悠沒毀容。
不是鹽酸會轉彎,也不是元司晨手殘潑歪了,而是瓶子里裝的根本就不是腐蝕液體。該說幸好嗎?被一大罐的辣椒水潑到眼楮,也夠讓範悠悠難受。
不知道有沒有傷到她的視力?她那時痛得直流淚……
懊死的戀妹狂範克謙,他到底還想阻撓多久才肯罷休?就算是氣他沒能好好保護悠悠,了不起讓範克謙毆打到爽行不行?!打完至少拖著奄奄一息的他去看悠悠一面……不,就算只看一眼也可以呀!
「喂,冬青,手機響了啦。」孟虎伸出長腿,踹踹發呆嘆氣的藍冬青。
「等—下它自己會斷掉。」他沒心情去應付路人甲乙丙丁的來電。
「冬青,你手機上顯示著範悠悠的名字。」
「什麼?!」藍冬青立刻捉過手機,果然瞄見她的名字,快速掀蓋,抵在耳邊出聲︰「悠悠;︰悠悠嗎?!」還是範克謙拿範悠悠的手機打來戲耍他,如果是後者,他和範克謙的梁子就結大了!
「嗯……是我。」她的聲音小小的,帶點遲疑。
「悠悠!你怎麼樣了?還會痛嗎?醫生有沒有再去你家看過?」他有一肚子的問題想問她,她好不好?有沒有受其他的傷?在範家有好好休養?範家掌廚的人有沒有特別替她熬些調養身體的藥膳——
「我……藍,我毀容了,臉……變得又皺又焦,沒救了,所以……我想,你別再來了,是我求我哥別放你進來,我不想讓你看到我現在的樣子……你別再來範家,我想說的就是這樣……那、那我不說再見……」
她在說謊,尤其他已經知道辣椒水是沒有辦法讓人毀容,她的謊言薄弱得一戳就破。
「悠悠,你是在跟我談分手?」她的用意真是讓人一眼就看穿。
「對。」
「你覺得我會因為你毀容就不要你?」
「……你說過我全身上下只剩這張臉還可以騙人……」
「所以臉毀了,我就不要了?」
「……不是嗎?」
「範悠悠,你最好是把我藍冬青看得這麼扁!」他生氣地吼她,心里又急又怒。
從火燎原嘴里听見範悠悠對他的誤解,他還找不到機會向她說清楚講明白,她卻又出招,想騙他毀容這種事,以為他會立刻很嫌惡地甩掉她——她錯了!他可以在電話里吼出所有解釋,但他不要,他非得當著她的面說,讓她看清楚他臉上所有情緒,看清楚他對她的認真,還有對她的不放手。
「你听著,我馬上要見到你!你讓範克謙擋住我也沒關系,我現在就要再殺到範家去,管你們範家祭出多少家規,我姓藍不姓範!大門進不去我就翻牆過去,了不起再跟十只狼狗干架,咬出狂犬病我認了!」
「藍!」範悠悠驚呼,被他的氣勢嚇壞了,但緊接著就听見手機摔在桌上的巨響,她一直喊著「喂喂,藍別做這種傻事——」,都沒得到藍冬青的回應,直到手機另一端傳來尹夜的聲音。
「他沖出去了,以我對冬青的認識,他真的會這麼做,建議你最好叫人把狼狗綁起來,不然冬青會被咬得很慘,嘖嘖嘖,他前幾天被咬的傷還沒結痂哩。」尹夜火上添油,故意將藍冬青的情況講得很慘很慘。
範悠悠倒抽一口涼氣,匆匆切掉手機。
藍冬青受到傷害是她最不樂見的事,她奔出房間,找到老管家,拜托他將這些天借來守圍牆的狼狗全數退還回去,並且讓人將圍牆鐵絲網上涂的怪東西全清洗掉。
「大小姐,與其這樣做,不如讓藍先生從大門進來不就好了?」老管家听罷,微笑地提出更好的建議。
「但我哥不讓他進來呀……」她對藍冬青說是她求範克謙不許放他進門,實際上卻是範克謙對于孟虎那一掛的兄弟全存著厭惡,私心在惡整藍冬青。
「如果藍先生賭得贏的話,大少爺就沒有理由不放他進來。」
「就是賭不贏呀……」
「藍先生賭不贏,大小姐卻不一定會輸呀。」
「花伯伯,你在說笑吧。」她沒有韓三月的賭術天分,雖然也從小學賭學到大,在外頭勉強能殺遍天下無敵手,但遇到自家人,她的賭技絕對排不進前三名,更何況是在賭王接班人範克謙面前。
「你知道抽牌時,克謙少爺的自傲性格讓他絕對不拿黑桃K以外的牌,因為他不允許自己輸給任何人。」撲克牌大小足以黑桃最大,紅心其次,方塊第三,梅花最小,而範家規則中又以老K當最大的牌。
「我知道。」
「所以他身上絕對會藏著黑桃K,那張K呀,習慣放在西裝前胸口袋,方便手一舉就順勢換牌——」他都說得這麼明白了,大小姐還不懂嗎?
範悠悠一開始的確不懂,但老管家又點醒了她︰
「大小姐的賭技確實不是範家少爺小姐們當中最好的,但說到換牌,我和老爺倒認為大小姐的手法最漂亮,干淨俐落,加上克謙少爺最不會防的人正是大小姐你,所以……」再听不懂他老人家也沒辦法。
呀,對,換牌,她最自豪的不正是這個嗎?!
之前在藍冬青場子里遇見纏著他撒嬌靠近的女人時,她就神不知鬼不覺地將那女人的底牌換走,又心情惡劣地連莊家的牌都換,她爺爺曾夸她手巧呢。
「花伯伯,我明白怎麼做了,謝謝你。」範悠悠露出笑容,轉身就找範克謙去了。
「原來大小姐還是會笑會道謝的嘛……」老管家欣慰地直點頭,嘴里喃喃笑著︰「藍先生,上回賭輸你時欠你的賭注,我老花可是還清,克謙少爺那關,你得靠悠悠小姐的好本領,至于你贏老爺那次,要求把他大孫女的幸福交給你一事,就得看你自己做不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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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克謙手中翻出紅心二時,他那張撲克臉微微扭曲起來。
是誰動的手腳,他心知肚明,而當範悠悠這麼做時,她的心意已經讓範克謙清楚明白了。
她的心,是向著藍冬青的。這是他頭一次看到自己的妹妹幫助外人,那個對任何人都冷冷淡淡的範悠悠,將藍冬青看得這麼重要。
「既然我輸了,我無話可說,進去吧。」範克謙臉色雖難看,但也絕不唆,輸贏對他而言說一是一、說二是二,沒有模糊地帶,他輸,自然會服輸。
藍冬青沒有像野狗奔向肉堆時的饑渴魯莽,相反的,他站在與他等高的範克謙面前,深深吸口氣,突地朝範克謙九十度鞠躬。
「我是真心喜歡悠悠,讓她受傷是我的錯,沒保護好她是我的不對,但是不會再有下次,誚你相信我。」
「這番話跟我說有什麼用?」他听完也不會感動,哼。
「因為你是她哥哥,更是從小把她帶大的人,我相信悠悠和你的感情最好,我必須向你做出保證。」若是他藍冬青也擁有一個像範悠悠這麼美麗的妹妹,他大概也不會給追求妹妹的男人任何好臉色看。
「保證這種事,不是嘴上說說就算了。」範克謙的口氣仍沒多熱絡,但藍冬青的態度比起沒教養的孟虎真是好上太多太多太多,用心里天秤一秤,有禮貌的藍冬青自然取勝,他也肯多看藍冬青一眼,多看這個讓他妹妹一心全傾向他的男人。
「我知道,我會證明給你看,還有,我知道是你特地放水讓我贏,謝謝你,大舅子。」又是一個鞠躬,藍冬青才甘願地跑進範家大門。
「呿,誰放水了,誰又是你大舅子,八字還沒一撇哩……」
範克謙看著手上的紅心二,兩顆並排的心,紅通通的,這張牌的涵義,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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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藍冬青進來之後,她應該跟他說什麼,她還沒有想到,只是害怕他沖動地真的爬圍牆過來而受傷。
這些天,她思考了很多,想他,也想兩個人的糾葛。
她可以將元司晨事件當作不重要的插曲,繼續回到藍冬青身旁陪他演戲,等待戲的落幕,可是她越來越難以忍受,明明不斷告誡自己他做的事都是作戲,她卻還是深深陷進去,想欺騙自己他也是有一些些喜歡她的,當這種自我膨脹開始發酵,她的得失心也越重,要她無動于衷地待在他周遭,對她變成了一種折磨。
看見藍冬青的身影出現在眼簾,急促地奔過大庭台階,她站在二樓的落地窗簾後頭瞧得仔細,一分鐘後,她的房門傳來劇烈敲擊。
「悠悠!開門!」
她還沒想好見到他的第一句話是什麼,還有她騙他毀容那件事,只要一見了面就曝光,她怎麼圓謊?
「悠悠,我知道你在里面,開門好嗎?有什麼話當面跟我說。」
「有什麼好說的?我想說的,剛剛電話里都說了……」
敲門聲停止,門外只剩安靜,範悠悠坐在床邊,愣愣地看著門板,下意識想挨到門邊听動靜。
喇叭鎖卻在她靠過去的同時被打開,藍冬青憑著贏來的房間鑰匙登堂入室,範家家規真是讓人又恨又愛,恨的是想進大門時賭不贏就進不來,愛的卻也是想進範家哪一扇房門,只要能贏,老管家就會立刻雙手奉上鑰匙。
她靠得太近,想逃時已經來不及,藍冬青手長腳長,腿一伸,臂一揚,她就落在他的懷里。
「這麼漂亮的臉蛋兒,像顆剝殼的白煮蛋,光滑細女敕,哪里毀容了?」藍冬青用臉頰去輕蹭她的,一點也沒吃驚的表情讓範悠悠不解,他捧起她的臉。「眼楮呢?看得清我嗎?」
看得清清楚楚。她頷首。
「那就好。」他將房門關上,「來,過來。」
她被他攬著腰,帶往床邊,他按著她的肩,要她坐下,她沒有掙扎,乖順地等待他開口。
「我真的很想試試把你按倒在腿上,打你的滋味。」
她瞠眸,不知道他說真說假。
「但是不行,那樣一來絕對不會只是很單純地懲罰你。」他沒有自信面對迷人緊俏的臀兒而不想入非非,他也不認為自己有定力只準自己的手拍擊俏臀而不做些其他的事。
「……我做了什麼該打的事嗎?」
敗好,還天真無邪地問他——我做了什麼該打的事嗎?
「當我掏心挖肺地對待你,你卻把它當成驢肝肺,我跟你談情說愛時,你當我在說謊演戲,半個字也沒擱在心頭上,你說,你該不該打?」
「……慢著,你說什麼?」範悠悠听得清楚,但無法理解,他在生氣,但又不歇斯底里,數落她罪名時扣來的大帽子讓她一頭霧水,怎麼听來像是她辜負他、玩弄他,但實情不是這樣呀!
她以為……
「我擁抱你的時候,你也是抱著應付我的心情?我親吻你的時候,你是不是覺得忍一忍就過去了?跟我……還是你覺得那不能稱為,只把我當妓男用用,解決你的生理?」
「我沒有……」
「沒有嗎?」
她咬咬唇,突然生出勇氣反駁他︰「那是你吧……」
「嗯?」他挑眉,就是在等她這句話,「大聲點。」他還鼓勵她。
「在應付的人,是你,在忍耐的人,是你,解、解決生理的人,也是你才對吧……」
「我听不懂,說清楚。」他裝傻。
「我們都心知肚明的事,不用說得多清楚。」她低頭不看他,也不想說更多。
「悠悠。」換藍冬青嘆氣了,「我對你沒有一點虛假,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真的,你誤會我了,你在老虎家听到的話並不完整,我不是在玩弄你,也沒有設計任何游戲,我不相信你看不出來我是真心還是作戲,如果從頭到尾我帶給你的都只是後者,那麼我真覺得自己是個失敗的男人。」
「我誤會你了?」她吃驚地覷他,覺得他講了個天大的奇怪玩笑,但隨即又咕噥低語︰「可是不對呀……我不是你會喜歡的女人,你不喜歡我——」她直搖頭,他從來沒跟她說過半次喜歡,以前又好討厭她的任性,他每次都只是在忍受她,他是因為賭輸給她爺爺才不得不照顧她……
他大掌擒住她的臉頰,定住不動,命令她看著他,牢牢的,不準在這種時候逃避。「範悠悠,我愛你,你對我的不信任,我好難過,而你以為我會以傷害你為樂,我好震驚,我要怎麼做你才會感覺到我每一分的情意?我要說多少次我愛你,你才會相信我比喜歡還要更喜歡你?」
「我以為……你是假裝的……我以為你只是想報復我……我以為你最後會跟我說都是騙我的,甚至于你剛剛講的那些話,我都以為你會不會等我高高興興抱著你也說愛你的時候,再跟我說‘是假的,騙你的而已,你又當真了’……」她訥訥地輕喃。
「所以就連我的求婚,你都不當真了。」害他受到的打擊超大的。
「我一直覺得很納悶,你對我好好,又溫柔又有耐心,我時常迷惑地看著你想,為什麼你的演技這麼好,就連擁抱不喜歡的女人還能那麼熱烈入戲,我還偷偷佩服過你……」她總是在被他抱過之後得到難以忘卻的溫暖,他親吻她時從不敷衍,把她當成美食,吻得好深好徹底,她以為自己會被他吞吃下月復,他帶給她的暈眩,就像漩渦,每每當她提醒自己該冷靜下來,但在結束之後反而都是她緊緊攀附在他身上,她是因為喜歡他才如此入迷失控,他呢?
「不管男人是多麼的動物,腦子被下半身支配得多徹底,不是真正心愛的女人,絕對得不到完完全全的體貼。身體的靠的是,隨便一支也能做到,可是要男人甘願為女人歡喜、煩惱、操心、想念、生氣,氣完又不顧窩不窩囊地挨回她身邊,想逗她笑,要她別跟他計較,最好是忘掉他說錯的話、做錯的事,怕她記恨他一輩子,再也不肯理他,要等她終于破涕為笑,寬容地說‘好吧,原諒你這一次’,整個人才如獲特赦——」藍冬青的嗓音轉為輕軟,「悠悠,我不是一個溫柔的男人,要我對我厭惡的女人假裝多痴情,我做不出來,我沒這麼高的本領,你和我是同類型的人,你一定懂我的意思,我們不浪費溫柔在我們不在乎的人身上,不是嗎?」
範悠悠是形于外的冷漠,美麗的臉上永遠瓖著「生人勿近」的撲克表情,對人愛理不理,不對討厭的人多說半個字。
而藍冬青是隱于內的冷漠,外表看起來和善好相處,俊秀的臉龐永遠掛著一抹溫和的笑,但他讓人靠近他身邊,卻模不透他的心,用笑靨包裹淡漠。
他們都自私,所以她漠視元司晨炙熱的追求,無法忍受他踫觸她半根頭發;所以他能無情利用喜愛他而他卻不愛的女人,這樣的他與她,卻肯為彼此放下自私,那是對任何人都吝嗇給予的。
她不說話,只是看著半跪在她面前的藍冬青,漫長的凝視。她想從他眼中看到心虛或是繼續不信任他的理由,他的雙眸深如潭,清澄、明亮,奇特的是,她在這樣的眸光中看到了屏息以待,微微惶恐的、淡淡不安的情緒,他在害怕她不接受他的說服,不相信他付出的真心嗎?
當一個人說出了「愛」,卻害怕對方回應了否決,很可怕的,她知道,她也總是以為他會這樣對待她,說著喜歡他時,聲音發抖,胸口都會跟著疼痛起來,多希望他給的答案和自己一樣,可是又無法確定自己想听的話等于對方想說的話,心因此而變成海上起伏的小舟,隨著不安的浪潮翻騰,幾乎隨時會翻覆滅頂。
「藍……」她朝他張開雙臂,他主動靠過來,像頭乖貓枕在她柔軟的胸口,她梳模著他比一般男人還要長的黑發。「你討厭我這樣叫你嗎?」
「不討厭。」他愛死了。
「我以為你討厭……因為你每次接到我的電話,听到我叫你,你都會嘆氣。」
「那是因為你又惹禍了,你知道你打來求救時,嗓音都放得特別軟嗎?」
「有嗎?」她毫無自覺。
「‘藍,來幫我……’、‘藍,我在Bluestar’、‘藍,我有麻煩了……’、‘藍,快點……’。」最後那句的發生地點通常都是在床上,他特別偏愛她那時這樣喊他,他沒听過比這更甜蜜更醉人的聲音了。
「那你討厭我嗎?」
「曾經,只是曾經,現在我愛你,以後我愛你。」他實話實說,不否認以前對她的確頗為感冒,但相處過後才知道她只是一個心思單純的女孩子,不做作,沒心機,不懂得保護她自己,愛他比愛她自己還要更多的笨蛋。
「如果哪一天你告訴我,今天你說的每一個字都是謊言,我也不會後悔信任你……」範悠悠不要再懷疑他,她要將他的告白全部深深地鑿在腦海里,這些是她想也不敢想的回應,從他漂亮的嘴唇間說出來,她不想忘。
「笨蛋,要是有那一天,請你用力開扁我,不要這樣寵壞我,需要的話,我把老虎和阿火借給你,你指揮他們來圍毆我,他們知道怎麼打到讓我斷光肋骨。」他就是知道她會寬待他,寧可自己受傷,也不跟他翻臉,笨女孩,這樣是不對的,對待負心漢用不著手軟!
她幾乎要被他逗得開懷大笑,他好認真,一點也不在乎他現在在交代的,極可能是他未來的下場。
「好。」她答應以後會善用孟虎和火燎原。
「不過你不會有機會,我保證。」
因為他絕不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