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到毒手夜盜了?!」
「是,听說是李捕頭抓到的人。」
龍步雲及泠溱快步穿過重重衙役守衛,來到地牢,泠溱沿路將最新情報轉達給龍步雲得知。
「李捕頭?那個從來沒破過案的家伙?」龍步雲失笑。「這可好,他倒發揮了衙門兄弟的同胞愛,替我解決了一件麻煩差事。毒手夜盜是怎樣的人?」
「是對鴛鴦大盜。」
「一男一女?」這與他所尋獲的線索大相逕庭。
「嗯,而且以醫者的身分來掩飾。」
「果然與咱們日前猜測相去不遠。」龍步雲牽起笑,猛地感覺頭皮一陣抽痛,不禁揉了揉發根及受難的頭皮。
「大師兄,怎麼了?你……今天的頭發有些膨松、有些鬈呢。」嗯,這造型有些新穎。泠溱盡量不讓笑聲逸出薄唇,免得換來大師兄的白眼。
「別提了,我的頭發差點教人給全數扯光。」
「喔?」泠溱好奇極了。「那個「人」該不會是指貴府的嬌客吧?」
「不做第二人想。」龍步雲低吟著。
今早甫清醒,他壓根忘了胸前還窩了個女敕女圭女圭,一翻身,將女圭女圭摔下床鋪不提,他的整頭發絲也隨著她的落地而強力拉扯,兩道咫尺之距的視線在淚眼蒙朧間相遇——因為頭皮痛到逼出淚來。
而後他足足花了整早的光陰拆解兩人交雜不分的打結發絲!他原先惱得幾乎要拿剪子剪了那些又密又麻的小暗結,但她又說斷發是不吉祥的徵兆,逼得他只好與她鼻眼相對、氣息相貼地解著那些將兩人系在一塊兒的三千煩惱絲。
他當然知道女圭女圭干下壞事的背後主因——她以為將兩人的頭發打起結來,兩人便能永遠不離不棄……听她邊哭邊解釋著她的舉動,他也提不起任何責難的心思,反而心窩還流著一股暖暖的熱潮。
只不過結發听起來很美,一旦以真實的蠢舉來執行,只有四個字能形容,就是痛不欲生!
談話之間,兩人進到幽暗石牢,數名守門衙役朝他行禮。「龍捕頭。」
「我來瞧瞧毒手夜盜的真面目。」
「右側第二間,龍捕頭請小心,那個男的……呃,很難搞,咱們好些兄弟都被他下了毒,您最好離他十步之遠。」衙役好心告誡。
「我明白了,另一名女犯呢?」
「收押在東牢。」
「好,將她一並帶來這里。」
「是。」
龍步雲邁近牢門前,只見一名面容異常俊秀的男人一臉不爽地坐在角落。
「久仰大名,毒手夜盜。」
牢里的男人瞟來冷冷眼神,不答腔。
「把牢門打開。我進去和他聊聊。」
「大師兄!他——」
「別擔心。你在外頭候著,視情況行動。」
撤了牢門大鎖,龍步雲進到牢房里,男人卻硬將臉轉往反方向。
「在下龍步雲,請多指教。」
男人哼聲回應。
「毒手夜盜,請教尊姓大名?」
男人終于開了金口,語氣仍倨傲得目中無人。「不就姓毒手,名夜盜嗎?哼哼,我若真是你們口中的毒手夜盜,恐怕全洛陽的家家戶戶,無一能幸免被我洗劫一空。」白痴。
「喔?」這般囂狂?「既然你非毒手夜盜,為何落得銀鐺入獄的慘狀?」
「這就該你們捫心自問——無憑無據的栽贓,冤枉善良老百姓,難道這就是咱們百姓辛辛苦苦賺取微薄銀兩所養出來的「官」嗎?!」男人話鋒一轉,「我娘子呢?你們最好別動她一根寒毛,否則我會讓你們全衙賠命。」
「這可有趣了,我見過不少惡形惡狀的匪類,敢如此大言不慚的,你是頭一個。」
「大言不慚?」男子冷笑兩聲,攤開右手現出掌間的櫻色粉末。「嘗過了我的「玉石俱焚」再來說這四個字吧。」
「相公!」
一道嬌女敕女敕的哭聲飛奔而至,男人尚來不及反應,一條人影已經落入他懷抱之中,抽抽噎噎。
「嗚……我好想你……嗚嗚,你有沒有被拷打,嗚嗚……」她的痛哭嬌噥讓方才劍拔弩張的氣氛全數化為烏有。
龍步雲好笑地看著男子瞬間收起與他俊逸容顏不搭的奸獰神情,換上另一種溫柔神色。
「我沒事,把眼淚收起來,乖乖的。」男人安撫著小娘子,順便拍拍她的背,將方才被她撞翻而沾上她衣裳的毒粉給拍去。
「嗚……他、他們說我不招罪狀的話,就、就要拷打你,然、然後在你的胸前烙上「無恥盜類」四個字……」小娘子抽抽鼻翼,仍止不住狂泄的淚水。
「你招了嗎?」男子問道。
小娘子不斷搖頭。
「好了,再哭下去又沒完沒了了。」
「嗯……」小娘子順手拎過男人長及胸前的束發幘巾擦眼淚鼻涕,不小心擤鼻力道過猛,將憤巾給扯了下來。
霎時間,銀光耀耀的發絲流泄而下,披散在男子的肩頭,襯托出他絕俗的容貌。
「哇!銀發,這可真少見。」泠溱在牢門外驚嘆一聲。
「你這頭發色果真異于常人。」龍步雲也贊道。雖然那頭銀發沒有瞬間散發出熠熠光輝,至少讓幽暗的石牢里蓬蓽生輝。
「你若喜歡,我可以賞你一顆毒藥,包你不出一年滿頭黑發就褪成銀色。」銀發男子嗤笑一聲,並露出慷慨大方的模樣。
「敬謝不敏。」龍步雲可沒這等好奇心,他只在意著眼前男女的真實身分。「你方才說你非毒手夜盜,是咱們官差冤枉了你?」
「大人,真的冤枉呀,我們不是壞人啦!」小娘子忙不迭搶話。「我們也不知道為什麼被捉到這兒來,我和夫君是正正當當的好百姓,你瞧我們的臉就知道我們的善良和無辜……」
「好了,娘子,你說的話完全沒抓到重點,對洗刷罪嫌更沒有幫助,乖乖坐在旁邊休息會兒。來,吃顆糖壓驚。」
「可是我好怕……」
「這就是你不听相公言,吃虧在眼前的現世報。早叫你隨我游山玩水去,你偏偏突發奇想地辦義診,還說啥「善有善報」?你也瞧見了,這就是咱們兩夫妻的窩囊善報?」
小娘子內疚地低下螓首,委屈地扁著紅唇。
「別怕,有相公給你靠。」銀發男子一把將小娘子摟到懷中,眯起晶亮雙眸瞪著龍步雲。「相信你們官差已經明白毒手夜盜擅長使用貴妃醉迷昏目標,進而行搶,是不?」
「沒錯。」
「所以才會蠢到不分青紅皂白,光听到我與夫人聊及貴妃醉三字便將我倆五花大綁至此。」出口又是一句貶損。
龍步雲輕喔了聲,透徹明白銀發男子入獄的始末。
「但你們可知長期使用貴妃醉有一後遺癥?」
「是什麼?」
銀發男子涼涼地打了個哈欠。「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哼哼,大爺他不爽時,別想從他嘴里套出半個字。
「你——」泠溱在豐外氣得哇哇叫。
「公子若願詳述,龍某擔保必擒獲毒手夜盜,以洗刷公子的不白之冤。」
「我和我娘子可沒這等好心情窩在牢里等你抓人。」
「公子在與龍某談條件?」
「對。」銀發男子自傲地揚起下巴,「我說。你放人。」
龍步雲神色一斂。「公子,你恐怕沒本錢與龍某談條件,別忘了你現在的處境。」
「比你優勢,不是嗎?」銀發男子由喉間滾出諷笑。「龍捕頭也可以繼續將我們夫妻倆緊鎖在牢里,但下回毒手夜盜再犯案,你可別怪我不留退路予你——對了,忘了知會你一聲,我這個人沒什麼優點,就是會記仇,別人賞我一
巴掌,我會將那家伙毒成一攤尸水,何況是你們這群讓我娘子擔心受怕的沒用衙差?」
他心高氣傲地仰起下巴,以王者之姿俯視著龍步雲。
龍步雲突然涌現強烈的揍人——他這輩子從沒有如此想海扁一個人的念頭,但現在,暴戾全數教眼前笑得凝眼的銀發男子所激發。
忍住、忍住,毆打疑犯是不被允許的——
他深深吸氣數回,並收握雙拳,確定它們不會背離主子的神智而猛揮向銀發男子後才道︰「好,你說,我讓你出獄。但是在毒手夜盜未查獲之前,你與尊夫人不許踏出洛陽半步。」
「你乾脆,我自然好說話。」銀發男子笑得可得意了,「听好了。貴妃醉這種迷藥是選自五種麻痹藥草,雖對人體無傷,但其中一味「曼陀羅」可非等閑,此花笑采釀酒飲,令人笑;舞采釀酒飲,令人舞。這當然並非指它擁有令人開懷的療效,而是它會讓嘗者陷入某種迷幻虛境,若淺嘗自然無大礙,但毒手夜盜長期使用貴妃醉只會有兩種下場。」
龍步雲頷首,等著銀發男子接續。
「一,他若無視此毒,日積月累下來,渾身必月兌不了濃烈酒味,但維持不久,因為他絕對活不過半年。所以一般懂此迷藥者都會選擇第二種下場。」銀發男子修長的指比畫個二。「以毒攻毒,定期服用另一味毒藥,以抗貴妃醉的後遺癥,巧就巧在這味毒藥易取易得,但服用這味毒藥者,這里——」他點了點自個兒的鎖骨。「會浮現一顆殷紅血痣,照常理而言,應在七日之內紅痣會主動消失,但長期服用者只會不減反增。依我看來,毒手夜盜鎖骨部分的肌膚恐怕不只一顆紅痣。」沒有滿天星辰大概也有七星連珠了吧。
「原來如此。」
泠溱提醒道︰「大師兄,他的話能信嗎?」
「能能能,我相公說的話絕對是真的。」小娘子在銀發男人的胸膛問抬頭,急忙為夫君作證,「而且我相公是神醫世家中最厲害的一個,他對醫術、
藥材、解毒都很精通,雖然他方才那一串話我有听沒懂,但絕對是貨真價實!」
「神醫世家?」龍步雲挑起眉,看著銀發男子一臉來不及阻止愛妻發言的懊惱神情。「公子,你該不會正巧也復姓「皇甫」吧?」
銀發男子的眼神正吐露著一句句粗話,薄唇卻不見蠕動,壓根沒有回答龍步雲疑惑的跡象。
龍步雲不以為意。「泠溱,送公子及夫人出牢。希望公子所言皆無造假,慢走。」
銀發男子摟著愛妻,步出石牢。
「等等。」龍步雲突地喚道,「皇甫夫人,請留步。」
「啊?什麼事?」小娘子直覺回頭應聲,正對上飽含著賊笑的龍步雲雙眼。
「娘子,你真是……」連這種蠢笨的騙術也會上當?天……
「果然不出龍某所料。皇甫公子,龍某欲請兩位到府上做客數天,不知是否賞臉?」
「賞臉又如何,不賞臉又如何?」
「賞臉自有八人大轎送兩位到府上,不賞臉的話……」龍步雲一頓,揚出一絲報復的快感。「泠溱,將人押回龍府。」
+++
小娘子——姓柳,閨名寶春,捧著香氣直竄的碧螺春,小口小口地啜飲,圓溜溜的雙眼不時打量著親親銀發夫君及「強押」他們回府的龍步雲。
兩個男人不發一語,偶爾互瞪數眼又各自別開臉。
幾許微風拂過湖面,揚起片片落葉……
氣氛真冷。
寶春扯扯銀發男子的衣袖,示意要他詢問龍步雲究竟意欲如何,總不會邀他們夫妻倆到龍府來乾瞪眼、閑喝茶吧?
龍步雲也發覺寶春的意圖,率先開口。「皇甫夫人請放心,龍某絕無惡意,只是想確認你夫君的真實身分,因為神醫皇甫世家對龍某相當重要。」
「喔?」寶春腦中第一直覺,「你急著找神醫世家,難道是因為府上有人需要診治?」
「診治倒沒有,只不過皇甫公子遺失了某樣「貴重物品」在龍府。」龍步雲瞧向由遠而近那道蹦蹦跳跳的靈活身影。
斌重物品——女圭女圭登場!
女圭女圭這回鼻間嗅到的草藥味熟悉得令她驚愕,她停下腳步,目光落在銀發男子身上。好熟悉!這股草藥味和爺爺師父是一模一樣的!
「你……」
「女圭女圭,過來。」龍步雲喚著她。
「龍老大,那個銀發男人身上的味兒是……」
「先別急,坐下來再說。」
女圭女圭乖乖坐定,瞳兒仍打量著銀發男子。
銀發男子開了口,「你所謂遺失的貴重物品是什麼?」
「她。」龍步雲雙掌扶撐在女圭女圭肩胛。
「那我恐怕不是你要找的「皇甫」。我可不記得自己有流落在外的妹妹或私生女,更別提啥表妹、堂妹,連聘妻都不曾有過。」皇甫呷了口香茗,意興闌珊。
「或許是皇甫公子並不知道「她」的存在,但不能否定她的身分。況且,龍某目前只是懷疑皇甫公子是女圭女圭姑娘所尋找的親人,尚未確認,皇甫公子毋需擺出一副推托的受難模樣。」
「是他。」女圭女圭篤定地開口,「就是他。」
只有同類之人,身上才會有絕對相同的味道。
只有同類之人,才會在頭一回見面便產生熟悉之感。
女圭女圭直接問︰「你就是爺爺師父口中所說的皇甫小憋子,是不?」
銀發男子——皇甫,挑起一雙劍眉,把玩垂落胸前的銀亮發絲,淡淡反問︰「你爺爺師父是誰?」
「我爺爺師父就是人稱無雙醫聖的誰誰誰嘛!」女圭女圭心急地回道,只可惜她仍不知道爺爺師父的真實姓名。
「原來是那老不死的。」皇甫自鼻腔輕哼了聲。「無雙醫聖?我瞧是醫「剩」吧,剩下來的剩。」一听到那老家伙的名號,讓他渾然忘卻自己原先打定主意耍賴到底的念頭,賤嘴忍不住反嘲道。
「你怎麼可以侮辱我爺爺師父?!」女圭女圭氣得抬起蓮足,硬要踹上皇甫嘲諷的臉,所幸龍步雲眼明手快地箝制她的輕舉妄動。
筆甫冷笑。「我侮辱他?!是他自己侮辱了這名號!連個女人都救不活的老家伙,有啥顏面佔著醫聖的名號招搖撞騙?他不丟臉,我都替他覺得可恥。」
「你胡說!」女圭女圭揪起一把瓜子朝皇甫丟去,輕而易舉地被他攤扇承接了下來,並諂媚地貢獻給寶貝娘子當茶點。
「我有沒有胡說,老家伙自個兒清楚。」
「相公,你真認識小泵娘嘴里的爺爺師父?而且你跟他……有過節?」一頭霧水的寶春輕聲探問。
筆甫從不隱瞞寶貝愛妻,坦白回答。
「那丫頭嘴里的無雙醫聖是皇甫世家出過最差勁的子孫,輩分算來是我親叔公咧。當年我娘親身中劇毒,我和赤芍曾求助于他,但——」皇甫嗤笑數聲,「那無能的老混蛋只給我兄妹倆一句話︰「等死」,他的一句等死,換來我和赤芍多少年的怨恨,這口氣我怎麼也咽不下!」冷眸一揚,「死丫頭,那老不死的混蛋人呢?!」
「我爺爺師父過世了!」女圭女圭吼回去。
鴉雀無聲中只聞皇甫的冷冽笑聲。
「死得好,他早就該死了。」
「你——」
「既然你是他的傳人,又與我何干?」
女圭女圭望了眼龍步雲,滿心不願地從小埃袋模出爺爺師父的遺書,遞給皇甫。「你自己看,我爺爺師父要說的話都在里頭。」
筆甫毫無興致地接過,展信一覽。
半晌。
「這老家伙可真有膽識,到死還擺了我一道,只可惜我何必為他收拾爛攤子?況且他將仇人之女交給我,是希望我在閑暇之余多多凌虐她嗎?」
「你在說什麼……什麼仇人之女?那封信上不是說我是你的堂妹嗎?」女圭女圭愣了。
「呀,的的確確是八竿子打得著的關系。」皇甫一臉如夢初醒地惡意調侃,再將遺書丟回女圭女圭面前。「你娘親算算我還得喚聲嬸娘咧,只不過……她正巧又是毒殺我皇甫世家的罪魁禍首,你說這層關系怎麼算?」
「我……」女圭女圭幾乎要昏了頭。
這銀發男人在說什麼?她的娘親是他的滅族仇人?那她對爺爺師父來說也算是仇人後代,爺爺師父卻待她如親、扶養她長大?如今,為何又要將她丟給另一個與她有深仇的皇甫子孫?
這就是爺爺師父所說的關系非淺?
「但我皇甫不是個性喜凌虐仇人之女的人,以前的事我也無意再提,就此一筆勾消,你也別指望賴上我。」皇俞甫右手揮了揮,明擺著他的驅趕之意。
「相公,這樣做不好吧……」寶春在一旁慌道。
「不好?我倒覺得我處理得挺不錯,乾淨俐落。」皇甫討好地朝她笑眯眼。「而且我大人不記小人過,否則換成尋常度量狹小的人,絕對立志凌虐仇人之女,將她整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相形之下,你的相公不是善良許多嗎?」
寶春無言以對,她太清楚自個兒夫君的劣性,嘰嘰喳喳地說了一大串,也只是不想沾上麻煩而已,無關善良與否。
「我也不要!」女圭女圭使勁拍擊石桌,顧不得掌心傳來火辣辣的麻痛,倏然起身。「我才不要跟我爺爺師父嘴里說的這個卑鄙無恥下流囂狂傲然目中無人,讓人印象深刻得想揍他,一直到老到死都不可能討人喜歡的王八蛋臭雞蛋住在一起!掐死我我也不點頭!」
別氣正盛的小丫頭掉頭就走,身後傳來連串的俐落鼓掌聲——來自于皇甫。
「皇甫公子,你根本是故意激怒她,斷了她尋親的希冀。」許久,龍步雲開了口,語氣是明白的責難。
「沒錯,我就是這般打算。」難不成還要他和娘子帶著那個半大不小的拖油瓶游山玩水嗎?掃興!
「她現下無依無靠,只除了你這門族親,而你竟如此待她——」
「無依無靠?我瞧她過得挺好的呀,有人擔心煩惱著,有人小心呵護著,有人撐腰出氣著,你說是不?龍大捕頭。」皇甫精明銳利的眼瞟向龍步雲怔仲的臉龐,帶著看透某人心事的奚落。
紙扇在胸前搖了搖,順手從娘子掌心模起一顆甘草瓜子,牙關一咧,「喀」聲清脆。
龍步雲唇線一抿,向泠溱交代道︰「在我回來之前,看住筆甫公子及夫人。」
說完,他便朝著女圭女圭離去的方向而行。
喀、喀——兩夫妻以極有規律的音節嗑著瓜子。
「相公,龍捕頭要去哪?」
「嘿嘿,有人要去安慰我那八竿子才打得著關系的小堂妹羅。」
泠溱突然記起他奉龍步雲之令,調查關于皇甫世家的種種事跡。「皇甫公子,據我所知,當年皇甫世家在一場意外中全數罹難,但至今在各地仍有許許多多頂著神醫世家美稱的惡徒——」
「他們愛頂就給他們去頂啊,累死一個少一個。」他對「神醫」這個重擔可完全不感興趣。「還是你也懷疑我的身分?」
「不敢。據聞皇甫世家僅存一對孿生兄妹,撇去皇甫世家的小姐不談,現在在洛陽除了公子之外,正巧也有一名皇甫世家的遺孤。」
「喔?」皇甫和寶春雙雙被挑起興致。
「他叫皇甫冰川。」
筆甫撐著腮幫子的五指在頰邊動了動。
「娘子,看來咱們得去會會這名皇甫世家的遺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