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arbucksCoffee是提振雲妍映一天工作活力的泉源,今天卻成了她悲傷的催化劑,平日順口的拿鐵滑入肚,換來的是一顆顆滾燙的淚珠。
她的手機屏幕上有一張男女親密接吻的照片,看來無比甜蜜卻刺傷她的眼,照片中的男人是她交往五年的男友何元凱,但女主角不是她。
昨晚十點多,她下班回家途中,和廣告商通話決定發表會的新聞稿內容後,累得倒在出租車上快睡著之際,簡訊提示音響起,以為是廣告商傳修改後的新聞稿過來,孰料,睡眼惺忪中打開手機一看,幾張親密露骨的照片,把她一身的疲憊全震到外層空間,再三確認照片中的男人是一個小時前才打電話給她說想死她的人,她直覺反應想叫他快點去死!
沒吵沒鬧沒質問,回家後她倒頭就睡,想在醒來後,把這當成惡夢一場,可惜這場惡夢揮之不去,少少幾張卻交代完整的偷情照片依舊存在她的手機里,她以為自己可以很冷靜、很理智,將工作擺第一不去管這些兒女情事,但事發至今十二個小時,她的腦袋一片空白,甚至連發表會的新聞稿內容都想不起來。
這很糟糕!她明白,再不進公司,不去聯系新產品發表會的所有事宜,營銷經理肯定換人做,這個職位是她花了五年的青春,沒日沒夜、汲汲營營爭取來的,一個松懈,所有的心血極可能化為烏有。
但,那又如何?
五年前,她大學剛畢業不久進入這家外商公司,遇見大她一歲的何元凱,同為公司菜鳥的兩人互相鼓勵,惺惺相惜,自然而然成為一對戀人,他們一路打拚,有默契地先以事業為重,說好了等她三十歲再結婚,看似完美的人生計劃,卻在一年前他被另一家不同業務性質的公司挖角後漸漸變了調……
她常聯絡不到他,她忙,他更忙,身在每逃詡得戰戰兢兢、步步為營的外商公司,她能體諒他工作繁忙抽不出時間向她噓寒問暖,一個月見不到一次面她也不以為意,總想著他是為了兩人的未來在打拚。半年過後,她驚覺事態嚴重,加上朋友間的耳語,開始有了疑心,但他總能用滿嘴的甜言蜜語消弭她的猜疑,縱使疑信參半,她仍是選擇相信他,一來,她深信他還是五年前那個有理想、有抱負的好青年;二來,她每天忙得不可開交,壓根沒空去監控他的行程。
然而,她忘了他的理想抱負已實踐三分之二,他慢下腳步不急著往前沖,反倒是和窩邊草一起蓋被「聊公事」。
沒錯,照片中的女主角就是他的助理,年輕貌美,身材更是火辣。
赤果果的證據映入她眼里,他們五年的感情結束了,就算他的嘴變成棉花糖說再多好听的話,她也不會原諒他,因為他已經不值得原諒!
放下手機,她突然覺得好累,埋頭苦沖五年,因為她的人生有完美規劃,當規劃月兌序,人生失去目標,回頭看自己,天天忙得三餐不正常,常累得分不清太陽和月亮,著實可悲又可笑。
手機鈴聲響起,工作型態養成她絕不允許自己漏接任何一通電話,下意識地接起,熟悉的聲音甜蜜蜜地灌入她耳內——
「妍映,我親愛的未來老婆,好想妳,我想妳想到整個計算機畫面都是妳,妳說該怎麼辦?」有人還不知照片已傳到她手機中,自以為天衣無縫,劈腿偷情一事她看不到。
「拿把椅子把計算機砸了!」她語氣低沉,宛如暴風雨來的前兆,「我警告你,不準再用你那雙髒眼玷污我,把我在你那邊所有的照片全部銷毀,馬上!」
一想到他偷情後還裝模作樣地對著她的照片深情款款地凝望,她就覺得他很惡心!
「妍映,妳、妳怎麼了?」
「何元凱,我雲妍映現在鄭重地對你提出分手,我們結束了!」忍住滿腔怒火,她在工作上的高-EQ,居然在這時候派上用場。
「分手?妍映,不,妳是不是誤會什麼……」
不听他廢話,掛掉他的電話,她馬上把手機里的照片傳給他,並且立即起身,她要進公司把負責的事全交接好,那是她向來堅持的工作態度,然後,她要消失,離開工作、離開何元凱,去重新認識太陽和月亮的差別。
她需要休息,五年來,她頭一回有這樣「正常」的念頭。
「留職停薪?」
「留職停薪!」
听到女兒的決定,正在吃晚餐的雲家二老端著飯碗怔住,驚詫的瞪著已患有五年工作狂癥狀的女兒。
「妍映,是不是工作壓力太大?」苗秀美放下碗筷,前一刻與丈夫、女兒歡悅聊天的面容換成一臉擔憂。
「沒,我是想……出國進修。」不想讓父母擔心,對于男友劈腿一事,她只字未提,不過她想若老爸知道肯定拍手叫好,他向來就不喜歡何元凱,總覺得他油嘴滑舌,不夠真誠。
家中有三姊妹,老爸希望她們日後嫁的都是老實人,最好女婿的職業是公務員、老師、教授,醫生他也不反對。
大姊最乖,去年嫁給當公務員的姊夫,今年懷孕,老爸開心等著當外公,小妹人在澳洲游學,老爸管不到她,至于她這個老二交的男友,老爸已經不只一次透過老媽要她睜大眼找一個老實可靠的。
「要跟那家伙去?」雲智仁低頭繼續吃飯,語氣沉悶。
看了父親一眼,雲妍映垂下頭,音調比父親更低沉。「我一個人去。」
「妳一個人要去意大利?」苗秀美流露出為人母的擔憂,「為什麼不找何……妳的同事們作伴?」礙于丈夫在場,知道他不喜歡何元凱,苗秀美及時改口。
「我不是一個人。」雲妍映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我大學同學吳曉菁妳記得吧?她現在人在意大利游學,我和她聯絡過,去那邊可以住她那兒。」
「吳曉菁?噢,那個鞋廠千金,還送過我鞋子。」
雲妍映點頭。曉菁家境富裕,畢業五年未工作過,幾乎有四年的時間都在世界各地游學,以前她總覺得曉菁沒做妥人生規劃,以後一定會後悔,但現在她倒覺得曉菁才是真正懂生活的人,也拜她所賜,讓她得以在最短的時間內,決定前往意大利,擺月兌劈腿的何元凱。
那個臭男人在看了她傳給他的照片後立刻又打給她,還大言不慚的說她才是他要娶的人,那個助理只是他一時意亂情迷暈頭撞上的。
當她是三歲小阿,他看輕她,也低估他自己,他出社會做了五年市場營銷的工作,形形色色的人見過多少還會暈頭?
當時人在公司辦交接的她極力壓制滿月復怒火,給他一個良好的建議,「你喜歡意亂情迷暈頭撞上女助理,那就繼續吧!」
「去多久?」雲智仁瞥了女兒一眼。向來話不多的他擅長觀察,女兒突然說要留職停薪,又要一個人去意大利,肯定和何元凱月兌離不了關系,一定是那家伙做錯事惹惱妍映,要不,向來以工作為重的妍映,怎麼可能輕易辦留職停薪?
妍映沒說原因,事情一定很大條,她不說,他也不問,女兒大了,有自己的主見,該說的時候,她自然會說。
「不一定,預定一個月,或許會繼續轉往其它國家旅行。」端看她心情而定。
「噢。」苗秀美輕應了聲,縱使內心擔憂,仍是希望女兒能藉旅行放松心情。「難得出國,那就多玩一陣子,別急著回來。」
蚌然又想起什麼,她又道︰「對了,妳爸公司的老板也在……」話說一半,家中電話響起,話語頓住,她起身,「我去接電話。」
分機就在廚房門口,苗秀美接了電話後,一臉為難的表情。「妍映,呃,妳的電話。」
扁看母親的表情,雲妍映不難猜到是誰打來的。
老爸反對她和何元凱交往,是以每回他打家里電話找她,老爸總會先幫她過濾,踫了幾回軟釘子後,他再也不敢打家里電話,這幾天她手機關機,辦公室電話她也請下屬過濾,他聯絡不到她,這才硬著頭皮打來家里找她。
敗有默契地和父親對望一眼,她沒有接電話的打算,低頭,繼續吃飯。
「吃飯皇帝大,接什麼電話。」雲智仁扮黑臉,幫女兒擋下不願接的電話。
雲妍映感激的看了父親一眼。阻擋她接電話是平日她最氣老爸的一件事,今日反倒成為她最感激的,真令她始料未及。
「爸媽你們慢慢吃,我吃飽了,我要跟曉菁視訊再確認行程。」沒有出游的喜悅,情變讓她心頭沉悶,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讓父母安心。「我上樓去了。」
轉身,沒有眼淚,她不哭的,五年的營銷工作早把她磨練成沒有淚水只有斗志的女強人。
只是再怎麼堅毅的女強人還是有疲累的一天,當支撐她的完美人生規劃幻滅,她決定,要將過往的人生砍掉重練,讓未來的人生等級晉升。
***
意大利.羅馬
背對著許願池,雲妍映由左肩向池中丟去一枚十元硬幣,許下讓自己這趟意大利行能平安順利,消除煩憂,無比快樂的心願。
她能快樂嗎?不,至少目前為止,她一點都不快樂,尤其是她還被曉菁放鴿子,那女人原本說今天要當她一天的導游,陪她逛羅馬,結果昨晚兩人外出用餐時遇到一位男子搭訕,那個口口聲聲說是她麻吉的女人,居然見色忘友將住處鑰匙交給她,然後把她一個人丟在餐廳,和那個男子一起走了,一整晚都沒回來。
可惡的吳曉菁,她這樣做和何元凱有什麼差別!
算了,至少她還提供她住處,對于曉菁她本來就不該指望什麼,這個千金小姐從大學時期就這樣,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和人有約,不過她個性還不錯,對同學朋友都大方,就是率性、任性了些。
吧脆,她也學曉菁放任自己,遇到搭訕男子就隨他去,整夜不歸……
事實上,昨天從米蘭機場飛到羅馬達文西機場,已有男子過來搭訕,在機場等曉菁來接她時,又有人搭訕,就連剛剛許願前,也有男子想和她聊天,只是她一直擺臭臉,搭訕的人全都識相的知難而退。
才想著,又有一名笑容燦爛的男人過來,用英語問她,「漂亮的小姐,妳一個人來自助旅行嗎?我被妳深深吸引,很樂意當妳的導游。」
眼前的男子又高又年輕又帥,比昨晚把曉菁的魂勾走的那個還優,就他吧!
「我,呃……不,很謝謝你,我跟我男友來的,他去……」她隨手指了一個方向,「他去買冰。」
男子微笑聳肩離開,她懊惱地垮下肩。要她和一個陌生男子聊個幾句話就和他結伴同行她都做不到了,更遑論徹夜不歸。
這全拜對她們管教嚴格的老爸所賜,他不準這個、不準那個,造就她們三姊妹今日中規中矩的個性,不,小妹被荼毒未深,還活潑得像匹野馬。
凝望著眼前的一座建築物,巴洛克風格的海神宮雄偉壯麗,駕馳飛馬戰車的海神立于中間,豐裕與健康女神分站兩旁,代表四季的四位少女佇立上方,好美、好壯觀。
昨晚曉菁跟她說,如果想再來羅馬,那就背對許願池,由左肩向池中丟一枚硬幣,她丟了,也許願了,能不能再來羅馬是另一回事,眼前最重要的是,她想快樂,想放松心情。
也許她該許一個放任自己,大方接受帥哥邀請,甚至談一場短暫異國戀情的願望。
雲妍映苦笑。來到意大利,明明「艷遇」一堆,她隨便挑一個外貌都比何元凱強,反正已經分手,投入一場新戀情也不錯,不只可以忘掉劈腿男,有美男作陪,旅行也會更精彩不是?偏偏她就是放不開。
唉,只能說她自我約束能力太強,難怪當初何元凱跳槽到別家公司,顧忌這個、那個,卻很放心她。
榜,她干麼一直想那個花心男,想到他,她就一肚子氣,干脆真的去買冰吃,消暑兼消火。
許願池前擠滿一堆觀光客,她好不容易才鑽出來。
前往冰店的途中,打開背包,想看看自己皮包里有多少零錢,未料,有人從後方用力撞了她一下,一眨眼,她的皮包居然不見了
眼尖的發現方才撞她的人就在前方的人群中。敢扒她的錢,那是她辛辛苦苦五年都未休息嘔心瀝血賺來的……拔腿往前沖,她非把錢奪回來不可!
「小偷,站住!」沖入人群,她邊跑邊喊。她自認沖很快,無奈小偷鑽得比她更快,一眨眼人已跑得不見蹤影,她只能站在原地,兩手扠腰氣喘吁吁,又氣又無奈。
慶幸的是,知道這里扒手多,她只帶一小部分的錢出來,但糟的是,她沒錢搭車回曉菁的住處,而且她現在又喘又渴,卻連買飲料的錢都沒!
沮喪不已,後方傳來一陣嘈雜聲,有人點她的肩,「小姐,我想這是妳要找的人。」
轉身看見方才撞她的人,被一個黑發碧眼的高大男子拎住,怒瞪眼,她氣急敗壞的用英文吼道︰「把我的錢還來!」
小偷邊說他沒扒錢,邊將身上空空如也的口袋拉出,聳肩,一副「妳能奈我何」的耍賴表情。
「明明就是你,你撞了我之後,我的錢包馬上就不見了!」她堅信錢包是落入此人手中。
小偷再度扯著空口袋,看了揪住他的男子一眼,黑發碧眼的男子見狀,只好放了他。
男子一松手,小偷立即溜得不見人影,擺明是作賊心虛。
「你為什麼放了他?他偷了我的錢!」她質問放人的男子。
「妳也看到了,錢不在他的口袋。」對方微微一笑,「我猜他們是集體行動,不只有一個人。」
意思就是逮住偷錢的人也是枉然,因為錢極可能早在偷到的那一剎那快速轉手。
明明逮到小偷,結果非但要不回錢,還眼睜睜看他理直氣壯離開,雲妍映徒呼負負之余,只能自認倒霉。
「先生,謝謝你幫我抓到小偷,雖然錢沒找回來,但我還是很感激你。」前一刻質問的態度頓時轉為有禮的感謝。
再怎麼樣人家都是一番好意,光是見義勇為這點就值得鼓勵。
「沒能幫上妳的忙,我很遺憾。」男子紳士地伸出手,「我叫阿雷西歐,我有榮幸知道妳的芳名?」
「我的名字是弗蘭西絲。」
「弗蘭西絲,很高興認識妳。」阿雷西歐對她微微一笑,「我有榮幸請妳喝杯咖啡嗎?」
「不用……」反射性地開口拒絕,想到自己身無分文,又累又渴,話語頓時一轉,「我想,應該不要拒絕你的好意才對。不過,可以將咖啡改成冰飲嗎?」
「當然可以。」阿雷西歐爽朗一笑,偕同她一起步向不遠處的冰店。
叭著用新鮮水果打成的冰沙,暑意全消,雲妍映仰望著藍色天空,卻忍不住喟嘆了聲。
遇到帥哥貴人原以為意大利行能從此順遂,但事與願違,三分鐘前她打手機向曉菁求救,問她有沒有空來載她回住處,誰知那女人非但沒空,還要她「晚一點」再回住處。
敗好,她的麻吉見色忘友到令人發指的地步,將身無分文的她丟在外頭,自己一絲不掛窩在住處和才認識不到一天的男人打得火熱。
她有種不祥預感,這種事不會只有一回,她極可能每逃詡被請到屋外,好讓吳大小姐方便帶新歡回家。
真不知曉菁是怎麼了,美其名是來游學,實則過著這種糜爛生活……呃,燦爛到爆的男歡女愛生活。
「看來妳的朋友似乎沒空來接妳?」一道悅耳的磁嗓響起,她的視線從藍天回到有著一雙碧眼的帥哥身上。
方纔他們用英語小聊了一下,他說他住在威尼斯,假日會四處走走,她見他手中有畫本,猜測他是畫家,他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沒多聊,因為她急著要聯絡曉菁來救援,沒想到……
「她正在忙。」她無奈地嘆氣,眼角余光瞥見自己的身影躺在他的畫本中。「你畫我?」
微微吃驚,未有不悅,才短短時間他已快速作好畫,還將她身上衣服畫得巨細靡遺,衣扣上的小珠子都畫出來了。
等等,她看出來了,他不是畫家,另一張圖沒有畫臉只大概勾勒人的身形,倒是衣服畫得挺仔細,她的人像有畫臉,也許是時間充裕,而她又近在咫尺,自然而然就畫了。
「你是服裝設計師,對吧?」這她不陌生,她爸是服裝打版師,空閑之余,也會自己畫草圖,她媽更強,當了一輩子服侍老爸的家管,閑暇時就跟著老爸一起畫服裝設計圖。
「被妳猜中了!」阿雷西歐微笑點頭,上下打量她。「妳的衣服很特別,它是出自哪位設計師之手?」
「我爸,或者我媽。」她不確定,總之是他們其中一人。她們三姊妹的衣服,泰半都是出自自家設計師,常常下班回家就有一件新衣服等她們試穿。
「妳的父母也是服裝設計師?」
「他們算是業余的,只是有興趣。」她微笑。老爸做事一板一眼,即使他早能獨當一面,有開發自己品牌的能力,還是堅持當個打版師,沒意外的話,他會在已待了三十多年的公司繼續當一輩子的打版師。
「他們的設計不輸給有名設計師。」盯著她身上穿的衣服,他頗贊賞。
「謝謝,我想他們若听到你這麼說一定很高興。」她露出禮貌性的微笑。
事實上,父母的設計早在她的同學和同事間受到莫大肯定,他們還想下訂單,只是她爸堅持只幫她們姊妹做衣服,其它人一律謝絕。
除了曉菁,爸媽沒幫「外人」做過衣服,那還是因為曉菁送了一雙鞋給她媽,礙于人情只好破例。
「我可以知道妳從哪個國家來的嗎?」對她頗有好感,阿雷西歐帶著微笑問。
「我從……」她正要回答,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抱歉,我接個電話。」
手機一開,吳曉菁語氣溫柔地喚她。
「怎麼,良心發現,想到我了?」
她壓抑著怒氣接手機的表情,看在他眼里生動而活潑,翻開畫本,他時而抬頭看她,時而低頭作畫,將她美麗的側臉收在畫本中。
這個女人有著東方女子的知性美,看多西方美女的他,反倒對東方女子更著迷。
「什麼!妳把我的衣服穿去,那我要穿什麼,妳好歹也留一件給我……連內衣妳也……吳曉菁,喂……」被掛電話,雲妍映怒氣沖沖再回撥,但彼端已經關機。
氣極,她再也忍不住仰天大吼,「吳曉菁,我要跟妳絕交!」
那女人和新歡玩得過火,住處能穿的衣服全被撕爛,其余的不是堆在浴室還沒洗就是拿去送洗,她要和新歡出門去其它地方旅游,沒衣服穿便把腦筋動到她包包里的衣服上。
她和曉菁都是長腿一族,曉菁身材比她豐腴些,她帶來的衣服除了身上穿的這件合身一點,其余都較寬松,剛好曉菁可以穿,那女人夠狠,把她的衣服全帶走,連內衣也不放過。
她還自認很大方,放了一些錢在客廳要給她買新衣服……
雲妍映咬牙切齒,再度懷疑向來務實的自己,怎麼會和以為有錢就能解決一切的吳曉菁成為麻吉!
「看來,妳像是遇到很大的麻煩?」
「我……」一張怒氣騰騰的臉,對上他,氣自動消了一半,畢竟又不是他惹她生氣的。「呃,阿雷西歐,我想,我需要向你借一些車錢回到我朋友的住處,我會還你的,我保證,如果你信得過我的話。」
「不如我送妳過去?」他提議。
「不用,我是說那太麻煩……」他很帥,而且還是她的貴人,但她還是得有防人之心,出國前,老爸至少對她說了十遍要小心陌生人的搭訕,他們通常不懷好意。
她不是三歲小阿,會有防人之心,並不是完全遵照老爸的叮嚀,是她該懂得保護自己,另一方面她真的不想太麻煩他。「你借我一點車錢,如果你明天還在這兒,我會拿來還你。」
阿雷西歐饒富興味地看她,他鮮少會主動提議送第一次見面的女人回家,泰半都是女人要求他,並對他頻送秋波,恨不得巴著他不放,可這女人非但拒絕他,明明遇到大麻煩,還想自己解決不向他求救……
第一眼他就對她頗有好感,現在,他更加欣賞她。
見他默不作聲,她想,或許他之前遇過太多借錢不還的觀光客,有了前車之鑒導致他猶豫該不該借錢給她。
「如果你覺得不方便,那我……」
他伸手打斷她的話,面露微笑,掏出皮夾拿了一張面額一百歐元的紙幣,和一堆一元和五十分、十分、五分的硬幣,拉起她的手,將錢放到她手心。
「噢,不用這麼多,我想這些硬幣就足夠我搭車。」她想將紙幣還給他,他笑著推回。
「帶著,若用不上,明天妳可以拿來還給我。」他露齒一笑,假裝很緊張的看看四周。「收好,免得又被小偷扒走。」
他帶著幽默的挖苦她,令她啼笑皆非,不過她還真得收好,免得又被盯上。
巴他又聊了一會,他熱心地告知哪兒可以搭公交車、地鐵,互留手機號碼後,臨別前,他特意提醒她很多商店周日都休息,有的周一周二上午休息,尤其八月是意大利的放假天,一半以上的商店會輪流休假。
她想,他是好意提醒她這個被朋友丟下不管的觀光客。
再三向他道謝,揮手道別後,她甩動馬尾小跑步離開,她得先回去瞧瞧,自己的衣物是否真的被搜括一空。
阿雷西歐微笑地和她道別,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手中的畫筆不自覺動了起來,束在她腦後晃動的小馬尾瞬間晃進他的畫本里。
美麗的東方女子,在她消失在他眼前的那一刻起,他已開始期待明日的相會。